第18章 ☆、018

很快,周一山來了。

丫鬟叫他的時候,并沒有說什麽事,他只以為是娘兩個不哭了,才叫他來的。

因此,他一進門,就笑着說道:“這樣多好,有話說話,哭有什麽用?”

柏氏指着他,手指頭都在顫:“你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林興成要把卿卿送進肅王府做妾?”

“什麽?!”周一山愕然,随即大怒,“他敢!”

因着這件事,周家亂成了一團。

周老太爺和周秉鈞緊跟着也到了,聽了此事,都氣得厲害。你一言我一語,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林卿卿幾次要說話,都被打斷了,既無奈又感動,她看着關心她的舅舅一家,心裏酸酸漲漲的,終于瞅準時機開口:“外公,舅舅,舅母,表哥,你們聽我說!”

終于得到說話的機會,林卿卿連忙道:“我不一定給肅王做妾的。”

幾人見着她不慌不忙,雖然不相信她有什麽主意,但還是問道:“你有什麽辦法?”

“其實不是我有辦法,是我爹有辦法。”林卿卿的答案出乎他們的意料。

幾人都是一愣,愕然道:“你爹指着你攀高枝兒呢,怎麽會……”

他們都糊塗了。

本來讓林卿卿給肅王做妾的就是林興成,怎麽反而又……林卿卿莫不是說岔了吧?

“你們覺得我爹是個什麽樣的人?”林卿卿沒有直接回答,反問了一句。

“利欲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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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自私!”

“再沒有比他更鐵石心腸的人了!”

他們跟林興成打交道多年,遠比林卿卿知道得要多,這些評價也都是實實在在的。

“沒錯。”林卿卿點頭,“他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所以,一旦他覺得一件事無利可圖,他就不會再做了。”

“你……要怎麽做?”聽到這裏,柏氏還是不太明白。

林卿卿笑了笑,抱住她的手臂說道:“舅母,是這樣的。如果我爹非要我給肅王做妾,我就對他說,一旦我進了肅王府,就哄得肅王高高興興的,然後把我在林家過的什麽日子告訴他。肅王知道後,一定不會放過林家。我爹那樣的人,他怎麽肯?”

林興成是個很精明厲害的人。他唯利是圖,冷酷自私。

徐渭也是很難對付的人。他心思聰敏,又霸道強硬,不擇手段。

這兩個人,林卿卿一個都不想對付,她要讓他們兩個對上。

所以,林興成的精明厲害,反而是件好事——只有精明厲害的人,才能保她不進肅王府。

周老太爺、周一山聽後,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林卿卿居然是這樣想的!

他們生于家族,長于家族,從小到大的信念就是為家族效力,讓家族枝榮葉茂。萬萬沒有想到,林卿卿居然有背叛家族的念頭!

雖然她只是藉由此事叫林興成出力,但到底生出了這樣的念頭,已經很大逆不道了!

就算林卿卿在林家的日子不好過,但那到底是她的家,而且林家好歹把她養大了,她怎麽能如此?

柏氏卻沒有想那麽多,她聽林卿卿說了落水後林興成是如何偏心的,滿眼都是心疼:“傻孩子,你以為你爹是什麽好東西?你這樣說,他要打死你的!”

林興成是那種能夠叫人威脅的人嗎?

“不會的。”林卿卿說,“我告訴他,我願意給肅王做妾。我還會跟他說,我要爬到側妃的位置上,跟王妃分庭抗禮。他就會教我,怎樣不落下風,就會花大力氣栽培我。他花的力氣越多,就越舍不得打死我。”

打死了她,他的培養全都會付諸東流。

“而且,我長得這麽漂亮,等我嫁入蘇家,輕輕松松站穩腳跟,到時給林家帶去許多好處,他不會不願意的。”林卿卿又說。

她死了,林興成的一番心血就會付諸東流。

她活着,雖然不能攀上肅王府,卻能夠跟蘇家互相扶持,更加繁盛。

林興成知道怎麽選。

她這個主意既大膽又危險,聽得周一山等人很不适應。再看她漂亮的小臉,那眼眶還紅通通的,可他們再也不覺得她是一個沒什麽主意,只會被人欺負的小哭包了。

她心腸冷硬得厲害,比他們這些男人都不差。

“果然是林興成的種。”一時間,周一山忍不住喃喃。再看林卿卿時,眼神複雜了幾分。

衆人都不太贊同這個主意。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凝。

林卿卿不想氣氛這樣凝重,笑了一聲,拿出鄭掌櫃給她的荷包,說道:“我出門的時候,鄭掌櫃找上了我,給了我這些。”

周一山随手接過來,一邊打開一邊道:“什麽東西?他還有臉找你?”

待打開一看,不禁愕然:“怎麽這麽多銀票?”

“他們說是這些年來為我攢下的嫁妝。”林卿卿道,把鄭掌櫃和付掌櫃對她說過的話,轉述給了周一山,末了問道:“舅舅,他們想做什麽?”

周一山思索片刻,冷笑一聲:“兩個奸猾的老東西!”

“舅舅何出此言?”林卿卿驚訝地問。

她想了一路,也沒想出這兩個人要從她這裏博取什麽好處。

“你以為他們是好意?”周一山冷哼一聲,“不過是想哄你心軟,再叫他們回去做掌櫃。”

“可是即便他們回去,又有什麽好處?”林卿卿不解。

他們再回來,也不能像往常一樣撈油水,何不帶了銀子跑路呢?

周一山把視線投向了周秉鈞:“你覺得呢?”

他趁機考校周秉鈞。

林卿卿便也看向了表哥,好奇地聽着。

周秉鈞并沒有猶豫,張口就答:“只要卿卿心軟了,再叫他們回去做掌櫃,他們還可以繼續撈油水,總比他們投奔別人從頭再來要好得多。”

林卿卿一想,頓時就明白了。他們能在十年內貪墨數萬兩銀子,以後就能貪墨更多,畢竟他們在這兩間鋪子裏都做慣了做熟了。

“再者,他們才不敢帶着銀子跑掉。你不追究他們,周家卻會追究。”周秉鈞眼神一沉。

兩人是周家出去的,膽敢貪墨跑路,把周家置于何地?

林卿卿經他這麽一說,徹底明白過來。原來兩個掌櫃是怕了周家!至于他們還她的銀子,未必是這些年攢給她的,多半是七拼八湊,弄出來做個面子情,好叫周家饒他們一馬!

“好生奸猾!”林卿卿忍不住道。

這樣奸猾的人,她可不敢用。

周一山卻道:“這兩人還有些自知之明,可以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還要用他們?”林卿卿不解。

周一山點頭:“你用新掌櫃,也不見得比他們做得好。而他們犯過一次事,以後當會謹慎小心幾分。”

他也知道林卿卿不熟悉這些事,又有一個奸猾的黃氏做主母,從小沒教她什麽,她不僅不懂得庶務,只怕連馭下也不怎麽會。趁此機會,一點一點說給林卿卿聽。

林卿卿難得有人教,連忙認真聽起來。

她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好學,格外認真,竟猶如四五歲的小兒,看得周一山有幾分恍惚。就在剛才,他還覺着這個外甥女是個硬心腸、不好惹的。可此時看着,分明還是個傻姑娘。

林卿卿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認認真真地聽。

柏氏見她乖巧可愛,到了下午,便攆走周一山,自己教導林卿卿如何拿捏下人。

一整日的時光,飛快流逝。從周家出來後,林卿卿的腦子裏還回響着舅舅和舅母教導她的話。她自忖不是很聰明的人,想要牢牢記住,便要一遍遍地反思才好。

傍晚的雲霞紅彤彤的,比最好的錦緞還要美麗。林卿卿迎着微微的晚風,走在石板路上,心裏如同飲了溫熱的蜜糖水,暖暖的,甜甜的。

真好,她心想,等她嫁給蘇瑾以後就更好了。

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奇怪。那日蘇瑾說回去後就派人來提親,可是過去好些日子了,他怎麽一直沒消息?

林卿卿打算着回去便寫封信,叫迎春送過去,問他為何還不來提親?沒料到,剛進了院子,就見一個衣着鮮亮的少女坐在院中,由丫鬟們端茶倒水削水果,好不自在。

“你怎麽來了?”林卿卿擰眉。

林佩佩挨了打,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月,才剛能下床就跑這裏來了,不知有什麽事?

“來看看你啊!”林佩佩擡着下巴,說道:“爹和娘都教訓過我了,讓我以後都不要欺負你,要敬重你。”

不欺負她?敬重她?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林卿卿好不驚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林佩佩頓時惱了:“怎麽?你不信嗎?為了表示誠意,我還帶來許多賠罪的東西!”

說着,她伸手抓林卿卿的手,就往屋裏拖:“你來看!”

林卿卿一下子掙出來,不僅掙出來,還用手帕擦了擦被碰過的地方。

林佩佩的臉上漲得通紅,一抹恨意從眼底劃過。

随即,那抹恨意被壓了下去,她輕哼一聲:“哼,誰愛碰你?”

進了屋子,只見地上堆了兩口大箱子,蓋子開着,露出裏面的東西。

一件件,十分眼熟,都是林卿卿曾經得到過,又被林佩佩順走的。

“東西還你。”林佩佩揚着下巴道,“還有些找不到了,我實在沒辦法。不過,你是姐姐,不會計較這些的。以後你就不能怪我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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