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自從得知林卿卿失身, 林興成便是滿心怒氣,摔砸多少東西也不解氣。此時只見林卿卿回來了,一腔怒氣終于有了出口, 立時對着林卿卿發洩起來。
他只聽到了林卿卿叫他,并沒有往後聽,并不知道徐渭也來了。因此,當看到跟在林卿卿身後走進來的身影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王, 王爺?”林興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舉起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待看清果真是徐渭時,渾身一震,連忙放下茶杯,上前跪下行禮:“給王爺請安!”
額頭抵在冰涼的地面上,林興成的腦子裏卻“轟”的一下炸開了,他不明白, 徐渭怎麽會來?
而且還是跟林卿卿一起來的!
他忍不住擡眼看向林卿卿,只見她神态如常, 并沒有受了辱沒的跡象,心中震驚不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黃氏不是說她被強人所擄?怎麽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徐渭站在門口, 一只手抓着硯臺, 臉色黑如鍋底:“不知本王何曾得罪了林老爺, 竟用硯臺來招待本王?”
他簡直不敢想,如果他沒送卿卿回來,卿卿是不是被砸得頭破血流了?
一想到林卿卿滿臉是血的樣子, 他眼底便是一片愠怒,冰冷鋒利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直直沖向跪在地上的林興成。
“草民不敢!”林興成大駭,他只知道這個肅王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卻沒真正見過他發怒的樣子,此時吓得厲害,忙不疊地磕頭,“草民,草民是……”
他想解釋,他不是沖着他,而是沖着林卿卿。可是徐渭跟林卿卿離得那麽近,根本就是前後腳進來的,他說是沖着林卿卿,誰信呢?
再說,徐渭一早就表現出待林卿卿的不同,他卻用硯臺砸林卿卿,這不是打徐渭的臉嗎?
越想下去,林興成越是驚懼,喉嚨一陣陣發緊,想要解釋,然而口舌僵硬,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冷汗一滴滴落在地上,林興成再也不敢狡辯,不停磕頭起來:“草民有罪,請王爺恕罪!”
徐渭黑着臉,冷哼一聲,把硯臺丢在地上,扭頭去看林卿卿:“卿卿,沒吓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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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卿此刻臉色不大好看。她不知自己做了什麽,以至于一進門,林興成就用硯臺砸她!
若非徐渭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就砸到她的頭上了!
若是砸中了,她非得頭破血流不可!
腦中又浮現出下人們看她的異樣眼神,林卿卿心頭有了幾許猜測,眼底驀地一暗,看着林興成問道:“爹,發生什麽事了?”
“卿卿……”林興成看着她,一臉為難的神色,眼底甚至帶着幾分哀求。
林卿卿譏諷地勾了勾唇,她知道林興成在求她什麽,他求她不要當着徐渭的面計較此事。
深深看了林興成一眼,林卿卿轉頭對徐渭道:“王爺,民女家中有些私事,不方便說給王爺聽,恐怕不能留王爺喝茶了。”
她當然要維護林興成。不日後,她還指望林興成為她頂缸,拒絕徐渭呢!
聽了她的話,林興成的眼底頓時流露出感激,也看向徐渭道:“本來不該打擾王爺的雅興,可實在不巧,家中有些瑣事,改日必當請王爺吃茶。”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禮數做得很足,但徐渭看也沒看他一眼,只對林卿卿道:“那你可仔細點兒。走到哪裏都擡着頭,看清楚有沒有人拿東西砸你。如果有人砸你,一定要躲開。”
他說話時,眉頭蹙了起來,神情格外認真。
然而眼底又閃爍着幾分逗弄。
誰叫她一路走來,連話都不跟他多說一句?他這麽關心她,她可倒好,擡頭看他一眼都不肯。
林卿卿聽出來他暗含的意思,只做不知。低頭看着丢在一旁的硯臺,心裏湧起一絲感激之情。不論如何,他都救了她一回。
“多謝王爺。”雖然心裏有些許感動,但林卿卿面上依然淡淡。
徐渭的臉色沉了沉,頓時扭頭看向了林興成。
都是他的錯!
若非他拿硯臺砸卿卿,怎麽會讓卿卿擔驚受怕,連話都不好好跟他說?
他的眼神太鋒利,又讓林興成的冷汗冒了出來:“都是草民一時糊塗。”
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做足了禮數,終于讓徐渭放過了他,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草民送王爺!”林興成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林卿卿在書房裏找了個椅子坐下,發現地上有少許未收拾幹淨的瓷器殘渣,微微眯了眯眼睛。想起剛才進門時,林興成的那句“孽女”,兩簇怒火在眼底燃起。
不多時,林興成送徐渭回來。
一進書房,就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簡直要氣死了!
送徐渭出門的這一路,他被徐渭慢吞吞的語調明嘲暗諷了八百個來回,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一張老臉都丢盡了!
黃氏禮佛回來,告訴他林卿卿被擄失身。林卿卿禮佛回來,卻好端端的模樣,還招了肅王回來!若非林興成還年輕,只怕要氣出心病來!
見他居然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林卿卿一聲冷笑:“爹問我,我問誰?”
方才在徐渭面前,她給他留了面子,卻并不代表她好欺負。
此時,一雙燃着怒火的眼睛看向林興成,氣勢十足。
對上她的眼神,被怒火沖昏頭的林興成頓時冷靜下來。他怎麽能用那種口吻對林卿卿說話?她剛剛才被肅王送回來的。
再說,林卿卿是被丢下的那個,他也着實不該對她加以喝問。
想到這裏,他緩下口吻,和藹地問:“卿卿,到底發生了何事?”
“爹不若先說一說,為何我剛才進門,就拿硯臺砸我,還罵我是孽女?”林卿卿見他輕飄飄地揭過,卻不順着他的意思,而是揪着問起來。
沒道理她差點被砸了,還不讨個公道的!
提起硯臺一事,林興成心中讪讪,頗有幾分不自在:“爹并非有心,實在是……”
他本想一兩句含混過去,然而對上林卿卿燃着怒意的眼神,立時閉上了口。
他要麽不說,要麽就說實話,否則不僅不能安撫林卿卿,反而會勾起她更多的怒氣。
心念轉動,他改了口:“夫人說你被強人擄走了,失了清白,她和佩佩救不得你,為免佩佩也遭殃,就先回來了。”
呵!
居然是這樣!
難怪下人們用那種眼神看她!
好個黃氏,這手颠倒黑白的工夫,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她眼裏染了怒意,分外明亮,一張小臉也湧現血色:“她那樣說,爹就信了?”
可不就信了?否則,怎麽會對她大發脾氣?
林興成有些心虛,還有些愧疚:“都怪爹,應該先問過你的。”
他是沒料到黃氏居然騙他。多年的夫妻,林興成一直對黃氏很滿意。況且他又多次敲打過她,叫她不許找林卿卿的麻煩。因此,全沒想過,黃氏居然污蔑林卿卿!
此時想來,林卿卿的神情一派坦然自在,絲毫被欺辱的模樣都沒有。倒是林佩佩,當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像是——
想到這裏,林興成猛然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這樣!
他腦子裏閃過林佩佩被黃氏攬着,腳步虛軟地踏出房門的情景,一時間全都明白了!
被欺辱的并不是林卿卿,而是林佩佩!
“簡直胡鬧!”一時間,林興成氣得渾身發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狠狠喘着氣!
黃氏好大的膽子,居然做這樣的局來蒙蔽他!
若非林卿卿被徐渭送回來,他現在只怕要打死林卿卿了!
莫說似錦的前途,只看徐渭緊張林卿卿的模樣,若林卿卿有個好歹,他只怕性命不保!
只見林興成想明白事情的經過,林卿卿一聲冷笑。二話不說,起身撿起丢在地上的硯臺,塞進他的手裏。
林興成愕然地看着她:“卿卿?”
“爹,被辱的是佩佩,你去砸她的腦袋,再罵她孽女吧。”林卿卿道。
林興成頓時一臉尴尬:“卿卿,你,這……”
“怎麽?不合适嗎?”林卿卿仰頭看着他,“可爹剛才不是這樣對我的嗎?得知我被欺辱,就拿硯臺砸我,罵我孽女?”
她是他的女兒!身體裏流着他的血脈!得知她被欺辱,他的反應居然是拿硯臺砸她,還罵她孽女!
就因為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嗎?那她倒要看看,現在林佩佩被欺辱了,他要怎麽做?
林興成的手裏被塞進硬邦邦的硯臺,看着林卿卿執着的目光,心裏有些尴尬:“卿卿,爹錯了,爹剛才不該那樣對你。”
“沒事。”林卿卿卻道,“爹盡管去砸她。方才我有王爺護着,沒被砸到。林佩佩有夫人護着,也不會被砸到的。爹只管去砸她,出一口氣。”
事情落到她頭上,他就砸她、罵她。一落到林佩佩的頭上,他就知道錯了。
憑什麽?
林卿卿非要他一碗水端平不可!
林興成此時有些惱了:“佩佩被人害了,心裏不知多難受,你做姐姐的怎麽不去寬慰她,反倒慫恿爹教訓她?”
他一臉理直氣壯,好似林卿卿在無理取鬧。
“爹現在知道被人害了心裏會難受了?”林卿卿眼神幽幽地看着他,“方才爹以為我被人害了時,怎麽想不到呢?”
林興成頓時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