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小丫鬟領命, 立刻出去叫林興成了。
黃氏和林佩佩跪在地上,不停地辯解:“王爺,民婦真的是為了王爺好啊, 看在民婦一片忠心的份上,請王爺恕罪啊!”
為他好?一片忠心?徐渭的眼底劃過嫌惡,伸手一指外頭:“滾出去!”
他眼裏一片厭惡,只覺得這兩人跪在林卿卿的屋裏,簡直髒了林卿卿的地方。
黃氏和林佩佩不敢違逆他的意思, 連忙跪到了外頭。
院子裏的地面凹凸不平, 母女兩人才跪下,就覺得膝蓋被硌得生疼。一想到這樣的挑撥離間也沒讓徐渭對林卿卿翻臉,黃氏心底一片絕望。
“王爺饒命啊!”黃氏滿心絕望,頻頻磕頭磕頭求饒。
林佩佩有學有樣,也磕頭求饒:“王爺饒命啊!”
兩人很快磕得一頭灰,額頭上也是一片青紫。
徐渭聽得不耐煩, 冷冷地道:“吵!”
黃氏頓時住了嘴。
林佩佩見她不磕了,也停下來。
院子裏一下子寂靜下來, 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黃氏想起徐渭那句“膽敢害卿卿,百死不足”, 終于知道害怕, 此時心中後悔無比。
好好兒的, 她為什麽要害林卿卿?如果不害林卿卿,至少她和佩佩還有命在。這下可好,只怕連命都要丢了。
雖然徐渭差人去叫林興成了, 可黃氏并不覺得林興成來會是件好事。她是林興成休掉的妻子,佩佩是林興成厭棄的女兒,她們兩個把林卿卿的臉毀了,林興成豈會容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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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臉上一片灰敗,竟是絕望之極。
屋裏頭,徐渭把林卿卿禁锢在窗臺前,低頭緊緊盯着她的眼睛:“她說的是真的?你還想嫁給蘇瑾?”
他眼底跳躍着令人心驚的怒意,似乎只要林卿卿點頭,他一定叫她後悔。
林卿卿別過頭,沒說話。
她就算不想嫁給蘇瑾,也跟他沒關系,反正不會嫁給他。
但她之前托他調查母親的死因,如今結果還沒出來,她自然不會把心裏話說出來。
他觊觎她的美色,一次次不尊重她的意願,就別怪她利用他。
“說話!”徐渭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他。
林卿卿心底微惱,看着他道:“王爺不是請人給我看臉?人呢?”
徐渭一怔,剛要回答,就聽到院子門口有了動靜。他推開窗戶一瞧,就見雲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來的正好。”徐渭放開林卿卿的下巴,改為牽起她的手。
不是雙手交握,而是極為霸道的五指相扣。
熾熱的掌心貼過來,傳過來燙人的溫度,林卿卿掙了一下,沒有掙開,也就不掙了,轉頭往外瞧去。
就見一名約莫十八九歲的女子,背着一只藥箱,出現在院子門口。
“進來。”徐渭把手伸出窗戶,對雲屏招了招。
雲屏依言走進了屋裏。
“東西在那裏,你去看一看。”徐渭一指床上,對雲屏說道。
雲屏應了一聲,便往床邊去了。
經過林卿卿身邊的時候,往林卿卿的臉上看了一眼。這一看,不由得目露驚豔。王爺的眼光,真是好啊!
她乃醫者,透過林卿卿臉上的病症,輕而易舉地看出她精致的五官。又見一雙眼睛明亮出彩,更是暗中贊了句。
院子裏,黃氏和林佩佩看到雲屏,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這是徐渭請來的大夫?
破天荒的,黃氏希望雲屏能夠解了林卿卿臉上的毒。只有林卿卿沒事,她們母女兩人才有可能逃得性命。
然而,林佩佩的眼底卻有些不甘。她不希望林卿卿臉上的毒解掉,她希望林卿卿的臉爛掉,再也治不好。
她這輩子算是廢了,相比給胡一為做老婆,她寧可死!但死之前,她想要拉林卿卿墊背!
母女兩人各有心思,但無人理會她們。
屋裏頭,雲屏走到床前,拿起那條枕巾,檢查了一番,說道:“上面灑了一種毒草的草籽碎末,人的肌膚碰觸到,就會生出惡瘡,進而潰爛。”
林卿卿心中一提:“能治嗎?”
她的聲音都有些發抖,顯見是十分緊張。
雲屏看了她一眼,很幹脆地點了點頭:“能治。只不過,配藥需要一點時間。我先開兩副藥,林小姐先喝着,控制惡瘡不要潰爛。兩日後我把藥膏配出來,林小姐塗在臉上,惡瘡就會慢慢消除。”
聽完她的回答,林卿卿心神一松,感激地道:“多謝雲屏姑娘。”
雲屏看了一眼徐渭,道:“林小姐要謝就謝我家王爺吧。”
林卿卿聞言,立刻擡頭看向徐渭,格外認真地道:“多謝王爺,民女必當厚報。”
雖然他很讨厭,可他又一次解了她的困難,林卿卿還是很感激的。
徐渭的臉色卻不大好看。林卿卿一口一個“王爺”,一口一個“民女”,疏離之意好不明顯,讓他想起剛才林佩佩說的,她還想嫁給蘇瑾。他問她是不是,她可沒有回答他。
“真想感謝我?”徐渭揚了揚眉頭,忽然露出一點不正經的笑意,“那就親我一下。”
她想嫁給別人?門都沒有!
他們親也親過,抱也抱過,她還想嫁給誰?
林卿卿抿了抿唇,對這人色心不改的脾性好氣又好笑,踮起了腳尖對他道:“恭敬不如從命。”
他不是要她吻他麽?她敢,就看他敢不敢?
她此刻一臉的紅疙瘩,醜得不能直視,徐渭的眼神閃了閃,揚起了脖子,大義凜然地道:“我跟卿卿開個玩笑罷了,我豈是乘人之危的人?”
他說的是等林卿卿臉上好了之後,給他一個吻。但話到嘴邊,他就知道不能說,不然卿卿要生氣的。
林卿卿輕哼一聲,放下了腳尖:“那就多謝王爺了。”
一旁,雲屏看着這一幕,暗中嘆息。
王爺這般不長心,什麽時候才能把人帶回府裏?
作為肅王府的一員,雲屏多多少少聽到些風聲,說是王爺看上一名女子,不想以權勢壓迫,在苦苦追求。
看着林小姐不像是攀權附貴的人,也不像是畏懼權勢的人,王爺這樣任性,猴年馬月才能得到姑娘的芳心?
“怎麽回事?”終于,林興成來了。一進院子,就看到跪在院子裏的黃氏和林佩佩,擰着眉頭問道:“怎麽跪在這裏?”
兩人一個是他曾經的發妻,一個是他的女兒,卻跪在他另一個女兒的院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林興成雖然看黃氏和林佩佩不喜歡,但他也覺得兩人跪在林卿卿的院子裏不合禮數,因此眉頭擰得緊緊的。
黃氏和林佩佩剛要回答,然而嘴巴才張開,就被人打斷了。
“林老爺娶的好妻子,養的好女兒啊!”徐渭走出屋子,看着林興成涼涼地道。
林興成看到徐渭,無比震驚,愕然片刻,連忙跪下道:“草民見過王爺。”
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徐渭!
沒人通報說徐渭來了啊?
林興成一直不見徐渭差人遞話,還以為徐渭厭了林卿卿,沒想到徐渭現在卻出現在林卿卿的院子裏!
難道說……徐渭并不是厭了林卿卿,而是一直沒走正門,只是悄悄光顧林卿卿的院子?
林興成心裏疑惑,為何徐渭如此?難道,當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不給林卿卿名分,而是偷偷摸摸來林卿卿的院子,是為了追求刺激?
若是如此,這位肅王果真如傳聞中一般,是個難以捉摸的人!
再看跪在旁邊的黃氏和林佩佩,林興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兩人根本不知道徐渭在這裏,過來找林卿卿的茬,被徐渭撞見了,便罰跪在院子裏。
這些念頭不過是瞬息之間,林興成擡起頭來,面帶惶恐地道:“不知王爺駕到,草民招待不周,還請王爺恕罪。”
徐渭想起昨晚得到的消息,再看林興成,心中一片鄙夷。
林卿卿拜托他調查周氏的死因,昨日屬下将調查結果給了他。他今日過來,就是打算将結果告訴林卿卿。沒想到一來,就看到林卿卿異樣的臉,才按下沒說。
“這兩人害得卿卿毀容,林老爺打算如何處置啊?”徐渭問道。
他的口吻十分漫不經心,然而沒有人真的認為他漫不經心。
林興成聽後,頓時心中一震,扭頭看向黃氏和林佩佩,驚怒交加地道:“你們對卿卿做了什麽?”
很快,他就知道了。
林卿卿從屋裏走了出來。滿臉的紅瘡,将她清麗的姿容完完全全地遮住。一看之下,林興成竟沒認出來!
“你是……卿卿?!”林興成愕然道,頓時明白過來,為何黃氏和林佩佩被罰跪了!
“賤婦!毒婦!你竟敢如此毒害我女兒!”林興成大怒,若非礙于徐渭就在跟前,直是要走過去給兩人一人一腳!
黃氏猜到林興成會如此,但她還想為林佩佩求情,不料還沒開口,就聽林興成道:“這賤婦乃是草民的下堂婦,這女子雖是草民的女兒,但作惡多端,草民早已對她心灰意冷!如今她們膽敢害我卿卿,還請王爺主持公道!”
“不,你不能!”黃氏不禁驚呼道,“林興成,你可以不管我,可佩佩是你的女兒啊!而且,而且她的臉是能治的!”
說着,她擡手一指林卿卿。
剛才跪在院子裏,黃氏留神聽着屋裏的動靜,她真真切切地聽到雲屏說“能治”。
“閉嘴!”林興成滿臉厭惡地喝道,然後仰頭看着徐渭道:“還請王爺秉公處置!”
好一個秉公處置,徐渭的唇角勾了勾。他還記得幾個月前,卿卿落水,知曉是林佩佩推的卿卿,林興成還是一心維護林佩佩。
這才過去多久?他的态度截然不同。
“本王不管這些事。”徐渭雲淡風輕地道,“交由府衙吧。”
林興成連忙道:“是,謹遵王爺吩咐!”
然後扭頭看向身後:“來人!把這兩個罪人綁起來,送去官府!”
“不,你不能!”黃氏驚叫道。
林佩佩也大哭起來:“爹!不要綁我!”
她此時也知道後悔了。原本她覺着,嫁給胡一為還不如死了算了,這才算計林卿卿,想拉個墊背的。可事到臨頭,她卻怕極了,她不想死!
“爹,我錯了,饒了我這一回吧!”林佩佩哭着喊道。
林興成并不動容,餘光看了一眼徐渭,只見徐渭的眉頭微微擰起,似有不耐煩,立刻疾言厲色地道:“堵了她們的口!別吵到王爺!”
“嗚嗚!”林佩佩的嘴巴立刻被堵了起來。
黃氏眼看自己母女兩人再無活路,心中不禁怨恨起來,眼底一抹狠色劃過,在被堵住嘴巴之前,她揚頭看向林卿卿大聲說道:“你母親真正的死因,你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