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不起，我不能愛你
林澤凱聞到安妮身上慣用的香水味，忽然發覺，這個一直當成妹妹的女子，已經長大了。他走過去，坐在孫芸的對面。
孫芸笑着遞過一只高腳杯，裏面酒紅色的液體在橘黃燈光下搖曳，林澤凱不知怎麽就接過了手，抿了一口，嘴裏微微發澀，可旋即又化為甘甜。
他看着燈光下的孫芸，竟有些不辯真僞，像是孫芸，又不像孫芸。
孫芸顧盼巧笑，一舉一動，都極柔美，臉頰上微微的酡紅，鬓角上散落的幾縷頭發，像一條粉色的絲巾微微拂過林澤凱的心。
他定了定神，說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說着，伸手招來服務員，準備結賬。
“哥，還這麽早，再陪我喝一杯嘛。”孫芸嬌嗔地說。
林澤凱皺了皺眉：“你這是怎麽了？”
孫芸低下頭去，安靜了一會，半晌擡起頭，眼睛裏有淚光閃動，她笑了起來，那笑刺啦啦地疼，心裏繃得緊緊的弦忽然就斷了：“我累了。一直追着你，可是追累了。”
林澤凱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孫芸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以為随着孫芸的長大，那一點小女孩的心思就會慢慢轉變。可是今天看到孫芸的樣子，他不禁有些心疼，可是知道不得不說：“小芸，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你條件這麽好，何苦…”
“你別說了！”孫芸打斷了他，“哥，你和宋顏是不是要離婚了？”
林澤凱一愣，有些意外：“我，不想離婚。”
“宋顏少了一條腿，你不介意，宋顏不能生孩子，你也不介意。宋顏就那麽好嗎？你到底愛她什麽！”孫芸的眼裏滿是淚，“我就不好嗎？我一直跟着你，你出國我跟着你出國，你回來，我跟着你回來，你結婚，我還是一心一意等着你。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小芸，”林澤凱嘆了一口氣，“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孫芸笑了起來：“我喝醉了？呵呵，不，我是一直沒清醒過來。”她定定地看着林澤凱，“哥，如果沒有宋顏，你會不會考慮我？”
“我不知道，可是小芸，我一直将你當成妹妹，我希望你過得幸福。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麽，我求你，好好想一想。既然宋顏和你，已經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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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誰說宋顏和我已經不可能？我…”林澤凱忽然詞窮，他找不到任何一個詞來表達他的想法。
孫芸低下頭去，嘆了一口氣，輕輕晃動酒杯，然後舉起一飲而盡。
林澤凱默默地看着她，也嘆了一口氣，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不遠處的安妮已經臉色鐵青地看着他們在那裏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別轉了頭回來對徐傑說：“我真是看錯他了，一直以為他對宋顏是真心真意的。誰知道！”
“就算兩個人一起喝酒，也不能說明什麽。你別生氣。”徐傑安慰她。
“哼。”安妮冷笑一聲，“一起喝酒也不能說明什麽？這就是你們男人的邏輯？那麽一起出入賓館也不能說明什麽吧？擁抱也不能說明什麽吧？那麽只有捉奸在床了？”
“唉，我是池魚之殃。”徐傑無奈地笑笑，“你這麽義憤填膺，人家還以為是我怎麽了呢？”
“你敢！”安妮轉怒為嗔。
“不敢，不敢！”徐傑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一定忠貞不二！”
安妮瞪了他一眼：“要是讓我抓到你和人家喝酒擁抱，我一定讓你死無全屍！”
徐傑苦笑着搖搖頭：“不敢不敢，打死我，我也不敢和人家喝酒擁抱！我的老婆大人！”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沒有發覺，林澤凱和孫芸已經一起離開了。
宋顏在家裏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收拾，一邊忍不住紅了眼眶，這個家的一桌一椅，都是她親手添置的。她看着廚房裏的鍋碗瓢盆，搬進來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她好像看到三年前的自己在廚房做甜點，和面粉，身上系着圍裙，臉上的笑容是從心裏沁出來的蜜，那時的她覺得幸福是件很簡單的事。做飯是一種幸福，等林澤凱回家也是一種幸福，打掃屋子也是一種幸福。每天睡醒，林澤凱的輕輕一吻，更是一種幸福。
可這幸福太短暫了。
三年一瞬，她好像聽到這空蕩蕩的屋子，也發出了一聲嘆息。
她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一點一點地塞滿了行李箱，太多了的東西，太多的回憶，她如何收拾？行李箱塞滿了，還沒有收拾完，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是這間屋子的一部分，拿起這個又拿起那個，根本收拾不清。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看着留下來的東西，把它們統統收拾進紙箱子裏，用膠帶封了起來，扔進了儲物間。
她累極了，坐在沙發上，閉上眼就聽見這間屋子的嘆息，她捂起耳朵，那聲音就鑽進心裏，心就那麽一點一點疼起來，她蜷在沙發裏，一點一點縮起來，也擋不住那鑽心的疼。
桌上的鬧鐘忽然滴滴滴滴響起來，九點半，那是她專門定的鬧鐘。這個時候，該把冰箱裏的酸奶倒出一碗來放一放，林澤凱每天睡前，喜歡喝一杯酸奶，宋顏怕冰箱裏的東西拿出來就吃，對胃不好，于是九點鐘就倒出一碗來放一放，等到一個小時再吃，比較合适。
酸奶也是宋顏自己買了酸奶機做的，林澤凱喜歡混一點藍莓醬吃，宋顏便買了料理機，連藍莓醬也一塊做了。
可是現在，這個鬧鐘還有什麽意義？
宋顏看了看空曠的屋子，林澤凱今晚還會回來嗎？她笑了笑，把鬧鐘關了，永遠地關了。
今天早上，林家的律師上門來找她，談婚後贍養的問題。
她只是淡淡一笑說：“不用了，我什麽都不需要。你把離婚協議準備好，我簽字就好了。”
律師有些驚愕，又恢複平常常态地說：“好，林太太，我準備好了聯系你。”
宋顏疲倦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麽，然後開始收拾東西，一直收拾到晚上，還把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可是好像把所有的垃圾都收進了心裏，越收拾越堵得慌，她頭痛心痛，全身都涼透了。
林澤凱好容易将喝醉了酒的孫芸送回家去，剛到家，孫芸便摟住他的脖子不放，他身子一僵，輕輕推開她。
孫芸沒站好，一下子摔在地上。
林澤凱連忙把孫芸扶起來，孫芸癱倒在他身上，他艱難地把他扶到床上，好容易幫她脫了鞋，蓋好被子。
孫芸忽然睜開眼睛，環住他的脖子，雙唇貼了上來。
那一陣溫暖的濕熱，讓他一時有些迷暈。
孫芸的身子也貼了上來，隔着一層薄薄的紗裙，他感覺到孫芸的心跳，她溫熱的香味，她的手開始在他背上游走。
他本能地心驟然緊了一緊，咬出了孫芸的唇。
孫芸的手開始解他的衣服，他忽然清醒過來，抓住她的手，嘴裏喃喃地說道：“不，小芸，你喝醉了。”
孫芸臉頰顯出微微的紅暈，眼神堅定地看着他：“不，我很清醒。”一股溫柔的氣息撲上林澤凱的臉。
林澤凱有些迷離，襯衫終于被孫芸扯了下來，一陣冷風吹來，宋顏的臉在眼前浮現，他忽然清醒過來，一把推開了孫芸。
孫芸一愣，旋即又貼了上來，有種孤絕的勇氣。
他所有的清明都回來了，他深深吸了口氣，抓住孫芸在他身上游走的手，堅決地推開了孫芸：“小芸，對不起。”
他不敢看孫芸的臉，背對着孫芸說：“對不起。”
穿上襯衫，拿起衣服，往門外走去。
孫芸聽見門輕輕地合上了，才歇斯底裏地喊了出來，心裏升騰起怒意，熊熊烈火從眼裏迸發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