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塵埃落定
到了醫院,杜若衡已經在門口等了半天了,一見他和孫芸一起來邊說:“宋顏以為你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在這裏等你。”
言下之意便是暗示孫芸離開。
偏偏孫芸不理他,拉着林澤凱就往樓上走。
林澤凱心急如焚,只想盡快看到自己的父親,哪裏想得到這些,便跟着孫芸急匆匆往樓上趕。
杜若衡只好跟了上去,看見林澤凱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麽。好在三個人一起出現也還說得過去。
手術室外,許淑惠坐在椅子上抹眼淚,宋顏在一旁站着,也不好出聲。
許淑惠一見林澤凱來了,撲了上去,打了兩下才說:“你怎麽才來!你爸爸…”說着又泣不成聲了。
林澤凱摟着母親,一言不發,落下淚來。
杜若衡見了,連忙上去勸慰:“伯母,沒事的,不用擔心。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一邊扶着許淑惠往椅子上坐。
孫芸急忙過來,安慰許淑惠。
許淑惠哭的越發凄慘,抽抽噎噎地說:“還不是為了澤凱這個不孝子,我把文輝替了他幾天,他爸爸知道了,氣得病了。”
幾句話雖未說透,宋顏已經明白了大半,原來許文輝走馬上任的事,林父一直蒙在鼓裏。今天知道了,氣得心髒病發了。
許淑惠這招雖然表面上旨在逼林澤凱就範,可是許文輝是什麽人,這種引狼入室的行為,愚蠢到家了,難怪林父知道了,震怒。
宋顏想到剛才匆匆趕來的三個人,心已經涼了一半。她再傻也知道,林澤凱是和孫芸在一起,杜若衡不過是個幌子。
她看見林澤凱愣在那裏,走過去,安慰他:“放心吧,爸爸會沒事的。”
林澤凱似乎回不過神來,只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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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顏只好把他拉到一旁坐下。
他癡癡地坐下,把臉埋在手裏,不再出聲。
這等待的時間最是難熬。
林澤凱想,只要爸爸好起來,讓他做什麽都可以。他什麽也不争了,什麽都随爸爸的意願吧。
急救室的燈終于滅了,醫生從裏面走出來說:“誰是家屬?”
林澤凱第一時間跳起來沖過去:“我是,我是。我爸爸怎麽了?”
“手術很成功,病人脫離危險了。不過千萬不可以再受刺激了。”
“謝謝,謝謝醫生!”林澤凱拉着醫生的手,連聲道謝,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
許淑惠更是大哭:“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過了一會,林廣富被護士從急救室裏推了出來,只是一夜,卻好像突然蒼老了許多孫芸和杜若衡扶着許淑惠,和林澤凱一起往病房去了。
宋顏跟在後面,像外人一樣跟在最後。
進了病房,醫生說,病人需要休息,不宜太多人打擾。
許淑惠鎮靜下來,拍了拍孫芸的手說:“你先回去吧,今晚上我和澤凱兩個人就夠了。”又看向杜若衡,“若衡,你送孫芸回去吧。”
“我還是留下來陪陪伯母吧。”孫芸紅着眼睛說。
許淑惠搖搖頭:“你的心意我明白,先回去吧。明天再來,乖。聽話。”又招手示意杜若衡。
杜若衡走過來,拉着孫芸說:“我們先走吧。”
孫芸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臨走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宋顏,那眼神充滿了嘲笑。
病房裏安靜下來,許淑惠看也不看宋顏,徑直坐到床邊去。
聽見林廣富漸漸安穩的呼吸聲,林澤凱一顆心總算回了魂,他抱歉地看了看宋顏說:“你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和媽媽就夠了。”
宋顏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于是點點頭說:“我明天再來。”轉身走出病房。
第二天,宋顏再到病房的時候,屋裏已經滿滿一屋子人了,孫芸也在,許氏兄弟,還有幾個叔伯都在。
醫生交代病人不宜會客,因此他們只來看了看,坐了一會就都走了。
臨走時,許文輝還拍拍林澤凱的肩膀說:“澤凱,你就放心在這照顧姑父,公司那邊我幫你盯着。”
林澤凱臉色憔悴地笑了笑,道聲多謝。
宋顏走進來,許淑惠依然把她當空氣,既不趕走她,也不待見她。
她走過去問道:“爸爸怎麽樣了?”
“早晨醒了一會,現在又睡着了,醫生說要多休息,不能受刺激。”林澤凱答道。
就在這時,林廣富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屋子,看見宋顏,倒是露出了笑容。
許淑惠忙過去問要什麽。
林廣富用喑啞的聲音說道:“你們出去,我和宋顏聊會。”
許淑惠詫異地看了一眼宋顏,又說道:“剛剛手術完,有什麽非要現在聊。醫生說你要多休息。”
林廣富閉上眼,不再說話。
許淑惠知道,他這是堅持的意思,便走了出去,臨走還看了宋顏一眼,“他現在是病人,不能受刺激。”
“爸爸現在不同平時,說了什麽你都先順着,我們以後再計較。”林澤凱不放心地叮囑了一下,才走出去。
宋顏走了過去,輕輕喊了一聲:“爸。”
林廣富艱難地笑了一下:“坐。”
宋顏坐了過去。
“小顏,你嫁來林家三年,我家沒有虧待你吧。”林廣富一邊示意宋顏把床搖起來。
“爸,您說的哪裏話。你們待我很好。”宋顏說的也是真心話,這個公公不但沒有刁難她,還常常替她解圍。
“你婆婆雖然有時言語刻薄了些,心底其實也是好的。”林廣富頓了頓又說,“現在林家有難了,你不會坐視不理吧?”
宋顏聞言一驚:“爸?”
林廣富擺了擺手說:“想必你也知道了,淑惠把文輝請了來,當了總經理。她啊,婦人之見,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道。這短短一個月,公司裏已經變了天了。”
宋顏沒有說話,心裏明白,以許文輝兩兄弟的能耐,手上又有30%的股份,加上許淑惠的隐瞞和放手,這一個月已經足夠做很多事了。
“現在,即使澤凱回去當總經理,恐怕也不是許氏兄弟的對手。澤凱的性格軟弱,能力平平,在許氏兄弟面前就是一只小綿陽。如果我還能幫忙,勝負或者兩說。可是現在,你看看我的樣子,恐怕什麽也做不了。”
“爸,你別這麽說。”宋顏于心不忍。
“你不知道,這一個月來,我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弱了,三天兩頭就犯病,只是不如這一次兇險。如果不是這樣,淑惠瞞不了我,也不會自作主張,用了這種方法來逼澤凱。”
宋顏這才知道,公公已經不是第一次犯病了。
“我的時日不多了。如果我走了,你婆婆和澤凱哪裏能保住公司。”林廣富說着,搖了搖頭,“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原本想有你在澤凱身邊,多少我總是放心一些的。”
他看着宋顏,神色惋惜地說:“許林公司的股份情況,你應該也知道了。如果你和澤凱沒有孩子,将來公司還是會落到許家手裏。你婆婆的手法是極端了些,只是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眼下,能夠幫澤凱的只有孫芸的父親,孫福海。”
說到這裏,林廣富咳嗽了兩聲,停了下來。
宋顏低了頭:“爸,你別說了。我明白了。”
“我們林家終究還是對不起你,唉。”林廣富說着,閉上了眼。
宋顏看了一眼林廣富,慢慢站起來:“爸,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出了房門,許淑惠看了她一眼,就走進房間裏去了。
林澤凱問:“爸爸和你說了什麽?”
宋顏搖搖頭:“我先回去吧。免得媽媽不高興。”
“也好,你先回去吧。”林澤凱看宋顏神色如常,拍拍她的頭,讓她先回去了。
宋顏沿着醫院的走廊,一邊走,一邊流下淚來。
路過的人看了她,又好像習以為常地走了。畢竟這是醫院,哪天不上演幾場生離死別,大家都見慣了,也就不以為意了。
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宋顏控制不住自己,一路往前奔跑。她從來沒有這樣絕望,也沒有這樣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和林澤凱真的沒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