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究竟誰勝負心重?以及數學是不是也不太好?

即便是剛剛表白結束, 謝翡也忍不住腹诽。

事實上,郁離還真的萬分在意那個“有點”,認為本該是揚眉吐氣的高光時刻被嚴重打了折扣, 他今天非要找回場子,便趾高氣昂地問:“還記得我在38天前晚上11點15分左右說的話嗎?”

日子倒是記得, 主要後面那個11點15分很耳熟, 可郁離當時說了很多,謝翡一時想不到他指的哪一句, “哥能提示一下嗎?”

郁離冷哼:“不會答應當你男朋友那句。”

“哦, 沒關系。”謝翡想得很開, “我還小,就是跟哥你說一下。”

郁離一噎,發現事情走向和設想的有些偏差, 雖然他不準備輕易答應做人男朋友,但也不好太過打擊愛慕者的熱情,便改口說:“不、不過如果你能讨我歡心, 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好啊。”謝翡輕快地笑了笑,“那我就來追哥哥了。”

不等郁離再說什麽, 謝翡拉住對方的手, “好冷啊,我們回去吧。”

郁離輕嗤一聲, 并未掙脫,反手回握住他。

晚上睡覺時,郁離特意戲多地将兩人睡袋隔開老遠,還在中間放了杯礦泉水, 警告說:“不許越線。”

謝翡忍不住辯駁:“我睡相很好的,何況又在睡袋裏裹着。”

“以防萬一, ”郁離鑽進睡袋,得意洋洋地宣布:“畢竟你現在對我有了非分之想。”

短暫的沉默後,謝翡揚起笑道了聲“晚安”,便戴上眼罩和耳塞,旁若無人地睡下了。

郁離有些呆滞,這就睡了?不是要追求他嗎,如今同處一室,多好的表現機會。

“哦對了。”謝翡突然拉下眼罩,側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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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離唇角微彎,他就知道!

“哥,新年快樂,明年見。”說完,謝翡再次戴回了眼罩。

“……”

郁離又等了幾分鐘,确認謝翡真沒有要聊天的意思,只好憋氣地躺下。他無意識地盯着頭頂靜靜散發光芒的汽燈,回味了下不久前發生的一切,頗有些輾轉反側。

半晌,他轉過身,看着已然熟睡的謝翡,眉眼間一片溫柔。

郁離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而且還睡得很香,似乎身為妖族的領地意識一旦遇上謝翡就會自動消解。

一覺醒來時,帳篷裏只剩下自己,帳篷外傳來陣陣喧鬧聲。

他睡眼朦胧地鑽出帳篷,就見天邊已有一線紅,世界仿佛被籠罩在朦胧的薄紗之下。

“你怎麽不叫我?”等收拾好找到謝翡,郁離的表情相當不快。

“我叫了啊,你沒醒。”謝翡滿臉無辜:“我見鬧鈴響了好幾次你都沒反應,還以為是昨天晚上哥的妖力消耗過大需要休息,也沒好打攪你。”

畢竟郁離可是掉下了山崖,若非憑借妖力自救,怎麽可能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身後。

郁離也聽出了謝翡話中隐含的意思,想到昨夜蜻蜓點水的吻,不太自然地說:“我怎麽可能那麽虛?一點點消耗算什麽,不過是睡得比較熟,你就不知道推醒我?”

“你不許我越線啊。”

郁離一窒,随即冷笑:“你似乎頗有微詞,難道是對我的決定有所不滿,故意報複?”

“我怎麽可能會報複喜歡的人。”

“……”

郁離立即停止了找茬行為,可心裏有點怪怪的——不都說先表白的人就輸,但謝翡似乎毫無輸家的自覺,反而以此為武器,占盡上風。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郁離擰眉深思,并沒有注意到謝翡正在偷偷觀察他。

見郁離人在發呆,謝翡眼珠子一轉,忽然摘下手套,雙手插入石攔表層覆蓋的厚厚積雪中,按着心裏想象的形狀在雪裏戳刺劃拉。

“哥。”

“幹嘛?”

“送你。”

郁離從沉思中回神,就見謝翡雙手捧着塊心形的雪團。

這時,周圍再次傳來驚呼聲,赤霞中那一抹詩意的殷紅已化作金色長河橫跨天際,遠山雲海之間,太陽緩緩探出頭。

“什麽意思?”郁離明知故問。

盡管他做了僞裝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聲音也淡淡的,但謝翡敏銳地從中聽出一絲期待,于是微笑着說:“不是要讨你歡心嗎?把‘歡心’送你。”

郁離沉默片刻,終于矜持地伸出手。

忽地,人群中不知誰撞到謝翡背後,他慣性一個踉跄,手裏的雪團沒拿穩,“吧唧”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好意思啊。”

聽見身後有人道歉,但謝翡卻顧不上理他,也顧不上自己好不容易從雪裏挖出來的“歡心”,他只知道再不趕緊幫郁離降火氣,撞他的人就保不住狗頭了!

謝翡只當看不見郁離緊繃的臭臉,以及射向他身後的死亡視線,忙背過右手:“哥,我還有。”

郁離下意識垂眼,就看見謝翡拿出藏在背後的手,拇指與食指相交成愛心的形狀。

他眼皮一跳,正想評價一句無聊,又見謝翡兩手并在一起,湊出顆更大的愛心,再接着雙臂交互,食指彎曲,模仿兩只天鵝曲頸的姿勢拼出第三顆心,最後高舉雙臂,迎着日出的背景,在頭頂劃出最大一顆心。

初升的太陽被圈在謝翡兩臂之間,萬千霞光從雲層中迸散,映落在他琉璃般澄澈的眼睛裏。

“連着剛才的雪團,一共五顆心,夠不夠一個五星好評?”謝翡笑嘻嘻地問。

郁離沒說話,只是眼睛微微彎起,拉下謝翡被凍得通紅的手,揣進自己衣兜。

天幕盡頭,金雲縱橫,日耀萬裏。

回去的路上,明明風景如舊,謝翡硬生生看出幾分明媚來。

不過表白過後,有外人在時他反倒會比較收斂,而郁離在人前素來裝得很正經,因此一直到元旦結束郁離返回劇組,還沒誰看出來兩人的關系發生了一些變化。

謝翡從前沒有喜歡過誰,對于如何追求別人更沒有經驗,他也上網浏覽過一些教程,總覺得并不适合自己,索性自由發揮。

反正近水樓,郁離也沒可能突然就看上別人。

他這邊穩如泰山,循序漸進,和以往一樣發發微信打打電話,只是頻率更高,傳的圖片也從單純的花草動物變成了以自己為主。

對此,郁離并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對勁,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被人追求應該是個什麽滋味——喜歡他的人不拘男女數量龐大,敢付諸于行動的卻少之又少,哪怕鼓起勇氣,大都也是出師未捷,即便有零星幾個膽大皮厚的,也通通被郁離視作騷擾,而非追求。

只有謝翡不一樣,謝翡是他唯一認證的追求者,即奉旨追求。

于是,劇組裏的人都發現平日裏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郁離有些變了,不但脾氣好了些,還會偶爾露出迷之微笑,最可疑的是一下戲就抱着手機刷不停,拇指動得飛快,還時不時走到角落裏低聲打電話。

不知不覺間,郁離疑似談戀愛的消息就這麽傳了出去,爆料者說得有鼻子有眼,營銷號也跟着捕風捉影。網上鬧得沸沸揚揚,身為網瘾青年的阿福自然也看見了,趁着郁離人不在大放厥詞:“哈哈,居然有人造謠老大談戀愛了,是有多想不開的人才會喜歡他。”

謝翡這會兒正坐在茶室裏跟郁離聊微信,他早上推窗時食指不慎被夾到了,剛拍好特寫傳給對方博同情,就聽到了阿福的嘲諷,頓時很不服氣:“喜歡哥的人不多嗎,他微博都有六千多萬粉絲。”

“那是距離産生美。”阿福搖頭晃腦,言辭鑿鑿:“真接觸過還能喜歡,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心理有障礙。”

謝翡一窒,窺見門口一挫白毛,想要提醒阿福的話徘徊在嘴邊,狠狠心又咽了回去,心虛地低下頭繼續打字——

【小謝老板】唉,我就是想哥時分心了,才會被夾到手(委屈)

【郁】還敢怪我!

謝翡心頭緩緩打出個問號,郁先生的重點真的很偏。

【郁】我浴室最下層櫃子裏有藥,記得找來擦。

【小謝老板】哥你怎麽什麽藥都有。

【郁】難道不是因為你過于嬌氣脆弱,我又用不着。

謝翡木然盯着那句雷人的形容,面無表情打字:謝謝哥,麽麽噠。

往常只要打出這一句,郁離就肯定不回了,但今天對方不知是不是可憐他受傷,“正在輸入”半天後,頁面上多了一句話。

【郁】……噠。

盡管下一秒就被撤回,但謝翡還是看得清清楚楚,并且沒忍住笑出了聲。

等郁離戲份殺青,時間又過了一周。

他拎着行李回到客棧,剛進後院就收到謝翡送上的大束鮮花,“哥哥,恭喜殺青!”

郁離一看就知道花束是謝翡自己弄的,心情很好地笑笑,正要說話,又迎上了對方熱情的擁抱。

同時,院子裏突兀地響起音樂聲——

“抱一抱那個抱一抱,”

“抱着我那妹妹呀上花轎……”

謝翡猛地一僵,一只手悄悄伸到背後扇了扇,接着音樂驟然一變——

“抱緊我,吻我,愛我別走……”

郁離身體又開始升溫,紅着臉推開謝翡,就看見了銀粟那張餅臉。此時,它脖子上的手機閃耀着七色炫彩之光,屏幕正中一輪CD狀的圓盤正緩緩轉動……

“哥,不是我教它的。”謝翡趕緊解釋。

“呵。”

“真的,我讓它放的是另外一首,也沒讓它現在就放。”

郁離冷笑,歌詞裏的暗示都那麽露骨了,還敢假裝無事發生,他正要戳穿謝翡拙劣的謊言,一陣悠揚的鈴聲忽而響起。

來電的竟是安明易,他告訴謝翡今天有個非常重要的視頻會議,各大股東都會到場,但負責彙報的總設計師白焰卻找不到人,電話也一直沒人接。

“他昨天晚上就沒回來。”白焰隔三差五就要去邵陽鎮上泡吧,偶爾會有夜不歸宿的情況。大家都是成年人,謝翡從不打聽對方的私事,今早聽說對方一夜未歸時也并未放在心上,這會兒卻開始擔心了,“是手機沒電了嗎?還是喝醉了沒醒?”

“應該不會,白焰在業內很有信譽,除了能力之外,他的工作态度也一貫嚴謹,不可能會出現這種纰漏。”安明易聲音微沉,“我有點擔心他,謝老板能不能幫忙找找人。”

“當然。”謝翡心裏發慌,草草說了兩句便挂斷電話。

“誰沒回來?”郁離只聽到謝翡這邊的回話,信息不全。

“白先生。”謝翡簡略說了下白焰的事,“哥,你能幫忙算算嗎?”

郁離卻不以為意:“我早就看出他最近有一小劫,不過最後卻能逢兇化吉,沒事,讓銀粟去找。”

謝翡十分信任郁離,當即松了口氣。

兩人一塊兒回了屋,開門時,頭頂“嘭”的一聲飄落五彩紙屑。

謝翡尴尬地撓撓臉,“本來想給你一個殺青驚喜的,我讓銀粟放歌也是在這時候……”

郁離嗤笑一聲,也不知信沒信。

進房間後,郁離拿了幹淨的衣服去浴室洗澡,謝翡倒是沒走,而是留下來幫忙收拾行李。

與此同時,銀粟已循着白焰的味道飛至紹陽鎮城郊村。

它在某條逼仄的巷道上空盤旋片刻,最終停落在盡頭一間老舊的平房前。

泛黃的木門表面貼滿了各式開鎖小廣告,銀粟飛上窗沿,貼着玻璃向內窺探。

門內光線昏暗,陳設淩亂,到處堆積着雜物和垃圾,唯有中間一張大床幹幹淨淨。

床上正躺着個只穿了條睡裙的女人,她樣貌不俗,身材微胖,此時神态安詳地閉着眼,雙手做祈禱狀放在胸口。

她身上蓋着條蓬松的被子,隆起的弧度明顯不大正常。

“哐锵——”

突然一聲巨響,窗戶玻璃被從外撞碎,女人猛地睜眼,驚見一只白色大鳥疾飛而入。

銀粟轉眼沖至女人近前,沖着對方又抓又撓,在女人臉上留上道道血痕。

女人左躲右閃,雙臂亂揮,試圖擒住白鳥,可始終未能如願。

她終于忍受不住掀開了被子,暴露出藏在被子下的一個金發男人。

男人伏在她身上,隔着睡裙臉朝下埋在她腹部,像是毫無知覺般動也不動。

但随着女人跳下床,男人的臉卻依舊詭異地粘在她腹部,身體則癱軟地拖在地上,好似一灘爛泥。

女人抓住男人的頭發用力一扯,就像撕掉了長在身上的某樣組織,腹部立刻血肉模糊,隐隐能看清是張人臉的凹形。

她将男人狠狠砸向白鳥,趁着白鳥閃避時悄然從背後伸出根末端發光的“釣線”,以刁鑽的角度襲向白鳥,成功捆住對方。

銀粟瘋狂掙紮,掉落的羽毛四散,卻抵抗不住細線的力量,被拖拽到女人跟前。

女人眼神陰鸷,擡手掐住了白鳥的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

琉璃:答應是不可能答應的,我不要面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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