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是什麽?”數日前, “偶然”經過社長室的江戶川亂步猝不及防地朝裏端問道。

正在将一個網球袋收進書桌的抽屜的男人手頓了頓,擡起頭解釋道,“這是某人暫放在我這裏的東西。”

“诶~”江戶川亂步摸着下巴, “是武器嗎?”

福澤谕吉咳了聲。

“哦~”得意起來像是貓一樣的少年虛起眼, “是刀!”

以手握拳做咳嗽狀的福澤谕吉不動聲色地将抽屜收攏, 對顯然正确的答案不做回答。

這一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的動作卻引得少年皺起了眉,他掏了掏懷中掏出一副眼鏡, 架在鼻梁上之後将銳利目光發射向一臉正直的大人。

“噫”少年孩子氣地叉腰指責,“社長你居然偷偷和新來的鼬君玩……你已經厭棄我了嗎!”

“不是……”某種程度上無比無力的福澤谕吉試圖挽尊,“原本我是準備今天把他人拜托我轉交給鼬君的東西交給他的。”

“但是出門的時候忘記了還和鼬君一起逗了貓是吧!”江戶川亂步發出更大的指責, 滿臉寫着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社長的震驚與指責。

福澤谕吉沉默了。

不得不說在沉默是這張過于嚴肅的臉總會讓人有巨大的壓迫感, 但在江戶川亂步眼中,這代表着他親愛的社長滿滿的心虛和無從辯解!

江戶川亂步氣憤了江戶川亂步難過了江戶川亂步出離地憤怒了!

他啪嗒啪嗒幾步沖到福澤谕吉身邊,惡聲惡氣地說了聲“讓我!”, 一把拉開福澤谕吉身前的抽屜将那個網球帶取出, 然後又啪嗒啪嗒跑遠。

“總之我會把這東西交給鼬君的!”

說着這話的少年惡狠狠地瞪了福澤谕吉一眼,又不知為何連窗簾後也連帶被瞪, 啪嗒将合扇門關上, 福澤谕吉甚至還能聽見少年在紙扇門後哼唧一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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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某種程度上相當遲鈍的福澤谕吉默默地想, 這是生氣了嗎

他想起在網上聽過的在外撫摸野貓後再回到家就會被家裏的貓讨厭的話,覺得某種程度上自己找到了亂步生氣的原因。

“這可真是糟糕啊。”

——請不要懷疑,這并非福澤谕吉自己的感嘆, 即使獨自一人也依舊挺直脊梁的男人看向聲源, 只是一言不發。

“總之,将一期閣下交給鼬的委托就交給您了。”從窗簾後的陽臺中走出一個人, 如果國木田獨步在此的話定然能夠辨認出這個人就是自己曾經在電車上特別注意過的男人。

而同樣的,如果在剛才江戶川亂步勇奪網球袋的時候國木田在場的話, 或許也會覺得那個紅藍相間的網球袋有那麽一絲的眼熟。

福澤谕吉點了點頭,見對方有要離開的趨勢問道,“這之後要重新出發了嗎”

男人沉默了下,“不,我想多看看那孩子。”

他說着,眼眉低垂而脆弱,“我想看看小姐的孩子現在究竟成為了怎樣的人……我答應過她的。”

這句話落空氣中陷入了一瞬間的寂靜,福澤谕吉認真地想了想,同許久不見的老友說道。

“鼬君很好。”

男人垂着眼,過了很久之後才回答道,“我知道。”

這句回答帶着一股同男人氣勢不符的俏皮,帶着種“我就知道”的炫耀,即使是福澤谕吉在聽到老友這般語氣之後也不得不沉默了半晌。

他艱難地轉移着話題,“那麽什麽時候去見見他?”

“很快的,”男人說,“我從……那邊帶了些禮物回來,打算整理一下再一起送去。”

男人一瞬間彎了眉眼,以快到令人懷疑自己所見的速度收回:“他會喜歡的。”

***

說實話鼬不喜歡黃昏。因為直到很久之後鼬依然記得那天的景象。

暮色昏沉斜陽半懸,天際被染成泛濫的紅色,像是什麽小說作者用劣質的文筆渲染的大事不妙的氣氛。

跑到二樓的時候鼬刷地拉開屬于孩子們的房間的那扇門,喘着粗氣卡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對面。

咲樂生日時給她買的那只熊坐在床上朝着他傻傻地微笑,優的跳棋還擺放在桌上,是取出玩耍還沒有結束一局的狀态。

鼬呼了口氣。

握拳垂在身側的雙手被解放開,屋內雖然沒有任何變動,空氣中卻增加了什麽東西。

“喵~”

細細軟軟的叫聲從身前不遠某處傳來,他蹲下身,招招手将躲在床下的黑貓召喚到自己身邊。

黑貓邁着矜持的小步子走來,輕巧地跳上男孩張開的手心。

“我知道的。”他這樣說着,一手輕輕撫摸上黑貓日益光滑的皮毛。

遠處傳來烏鴉的鳴叫。

伴随着這鳴叫一同發生的,是四周如潮水一般褪去并改變的景色。

不見身形的孩子們的哭喊聲傳來,嚎啕着的孩子們大聲哭喊着“救命啊鼬哥”“好痛啊”,或細弱或大聲的稚嫩聲調不住撥動聽者心弦。四周的環境也在改變,由透亮的房間轉化成黑暗的刑室,身材魁梧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持木倉站立,将幾個孩子圍在房間的正中。

鼬再度睜眼,赤色的雙瞳中旋轉着黑色的勾玉,以眼為媒介的幻術與構建出的虛假世界對抗。不知過了幾分鐘還是更久,以他雙腳站立的空間為中心,如玻璃破裂一般的裂紋不斷延展出去,最終在到達某個界限時猝然崩裂。

與之同時從某處傳來的鼓掌聲響起了。

鼬抱着佐助看向聲源,在幻術空間崩塌後黑貓的身形卻未退去,以構建出“佐助”來在幻術世界中占據主導的鼬蹲下身将自己幻化出的黑貓放生,連咲樂在尾巴上纏的粉色蝴蝶結都完美再現的黑貓蹭了蹭主人的手,搖搖晃晃就往黑暗深處走去。

“真是精湛的幻術啊,”鼓掌聲停歇的某處傳來男人的聲音,鼬站起身來,身周的環境再度變幻,在微妙的抵抗後幻術空間盡數褪去,還原成原本世界的模樣。

不出所料地,他還站在距離餐館不遠的十字路口,手中裝着點心的袋子也未曾丢下。

而在他不遠處站着一個穿着黑色披風的男人,見他看過去男人放下手,露出一個大概能夠稱之為笑的表情。

這大概就是太宰口中“熱烈愛慕着織田作”的紀德了。

鼬正過身,認真地審視這個男人。

從披風的兜帽下露出的只有面容的一角,男人的膚色偏棕,帶着中溫室所無法溫養出的粗犷。似乎是白色的頭發乖順地從兜帽邊上溜出,發尾盤成一個旋落在披風上。

即使像這樣将面容遮掩了一大半,從男人身上依舊有槍彈血雨灌溉出的兇煞與狠厲透過遮掩物穿破空間撲面而來。而男人本身卻是另一種存在感,像是游蕩在不屬于自己的世界的亡靈。

或許是注意到他在注視自己,男人饒有興味地笑起來,伸手将罩着頭的兜帽取下。

“初次見面,作之助的孩子,”說着這話的男人用着一種對待老友孩子的口吻。如果不去在意先前的攻擊,恐怕鼬真的會相信這個人是織田作的友人。

但現在顯然是不可能的了,他極快地将對方掃視一遍,抿着嘴不做回答。

而男人也任由他打量,只是不論是言語還是态度,都明明白白昭示着他并沒有将這個孩子放在眼中的姿态。

鼬眨了眨眼,剛準備動作,便見站在自己對面的男人更先一步擡起手,木倉口明晃晃地對準自己。

“聽我一句勸,孩子。”男人開口,手中木倉支對着他,“在我面前你還是不要做些多餘的事。”

鼬擡眼看着他,男人挑了挑眼。看不見的交鋒在對視中滋生,最終一方落敗。

男人滿意地笑了起來。

“自我介紹一下吧,”他說道,“我的名字是紀德,安東烈·紀德,是你父親的宿敵。”

織田作可沒說過這回事,鼬偷偷地想,目光灼灼地盯視着男人。

“诶——不是警告你不要想着輕舉妄動了嗎?”

同這句話一同響起的是子/彈離膛穿破空氣的聲音,旋轉着的子/彈在擦過鼬右指留下一絲殷紅之後徑直向前,在地面留下一個淺淺的坑。

于此同時紀德朝鼬走來,最終在男孩面前蹲下。

“你很不錯,”男人真誠地誇贊道,言語間充斥着[不愧是我宿敵的孩子]的莫名自豪感,“不愧是作之助的孩子。”

無法動作。

明明紀德的槍支已經沒有再對準他,強大的壓迫力卻依舊壓迫着他無法動作。別說使用幻術或是其他,就連動作一下都無能為力。

究其原因還是在紀德身上。男人的等級遠超身處于相對安穩環境的鼬,僅僅是故意釋放的兇煞與殺氣,就能夠輕易使得男孩動作不了。

但在這強大的殺氣之下,鼬卻感受到從體內深處傳來的興奮激動,以及不知由來的一絲熟悉感。

但目前的情況卻不由他多想,同紀德的對峙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既然對方都能找到他的頭上,那麽孩子們的安危就相當令人擔憂……思及此溫潤的黑色變得更為暗沉,在鼬動作之前,紀德先挑了挑眉。

一只寬厚的大手放在他的肩上。

“你……很不錯嘛。”那雙銳利的紅瞳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幾乎是望見那片紅色的下一秒,鼬就知道自己的動作被對方看穿。

“您真的很可怕。”他相當誠懇地說道。

紀德感受着手下肌肉的松動,散漫地笑起來。

“但即使如此……”

搭在肩上的手并未放松,而是轉為爪狀繼續向下勾住。于此同時鼬向下一躲又向後竄去,幾個躍步拉開距離。

“即使如此你也沒有放棄,”男人如同鬼魅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強健的手臂自黑色披風下伸出将鼬緊緊桎梏,“真不愧是作之助的孩子啊。”

幾番掙紮卻也無法擺脫男人的禁锢,明明只憑借肉體的力量對他進行束縛,鼬卻明顯能感知到紀德比另一位異能力者更為難纏。

而對方的論調也足以令他提起注意,不論是打招呼的那句“你父親的宿敵”還是這之後的“作之助的孩子”,鼬能夠确定在紀德的我眼中,他并非作為[宇智波鼬],而是作為[織田作之助的孩子]存在。

所以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是他鼬哥這家夥是你老父親的癡漢!

——

感謝觀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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