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鼬也不全然是被身邊兩個大人的博弈牽扯到其中的。

事實上, 從三年前他在橫濱的所作所為就已經進入了英雄先生的視線,而此後借助彭格列之手離開橫濱的行為自然也逃不過有心人之眼。

更何況已經跟随着參加了好幾次任務的少年确實有讓人矚目的能力,連那個雄英高中都伸出過橄榄枝。

——雖然那份橄榄枝到底是看在誰的面子上尚且不論。

此時面對着作為英雄社會的象征、甚至在其他國家都有一定影響力的歐爾麥特的邀請, 要遵從本心作出回答總是艱難的。

不過那也只是于普通人而言了。

驕傲如一個宇智波, 這似乎也不是什麽值得頓足捶胸的事。

鼬正要作出回答, 就覺得自己肩上驟然施加了一份重量。

“哼,歐爾麥特已經淪落到需要誘拐別人家的弟子的地步了嗎, ”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原本也只是玩笑的英雄先生哈哈笑着岔開話題,看起來渾然沒有将自己的邀請與少年的欲言又止的拒絕放在心裏一樣。

說實話在此之前, 把英雄社會的象征同世界第一的殺手先生放在一起, 不論怎麽想都是天崩地裂天昏地暗你我厮殺暗無天日的狀态。

再不濟也是日暮的遙遠意大利,帶着黑帽的殺手揣着兜悠閑逛街,在緩慢步伐擦肩而過一名身形高大的男性後驟然拔槍!與此同時是帶着狂笑的男性一拳飛來, 拳風帶着連空氣都在顫抖。

而不是現在看到的這樣穿着黑色西裝的嬰兒坐在兩米有餘的壯漢肩上一起排排坐吃冰淇淋的情景。

甚至連手中的冰淇淋都覺得無法下咽了。原本負責暫時接待英雄先生的彭格列成員咽了咽喉嚨想。

如果這兩位打起來的話, 他能不能帶鼬君……不對不對,是鼬君能不能伸個手保護一下他免遭戕害呢?

而那邊造成現在這種狀況的二人卻絲毫沒有這個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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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Reborn先生, 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歐爾麥特哈哈笑着, 略微偏過頭刺探,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日本……對吧?”

“啊,當時我愚蠢的弟子給您添麻煩了,”毫不在意這一絲刺探的Reborn淡然回應, “不過從蠢綱離開日本之後, 我幾乎也沒再踏進過那邊了呢。”

“哈哈哈哈這個好說,您什麽時候來日本叫上我, 在下定然會盡一番地主之誼。”

“這是自然。”

世界可以說是最強陣營中的二人在代表自己身後的勢力相互刺探一番之後終于平複下來。

某種程度上相當擅長此道的Reborn倒是不提,相較起坐在談判桌上更擅長一拳掀飛不法分子的歐爾麥特卻是呼了口氣, 覺得自己像是終于從擠滿人的公交車上下來落到實地。

“不過舊話重提,”相較起之前他顯而易見地更加松懈,将目光轉向鼬,“如果鼬少年希望成為英雄的話,我可是很樂意推薦這樣一位可塑之才進入雄英的。”

身為NO.1的英雄歐爾麥特自然擁有這個資格。

不過,在殺手先生再度冷哼之前——

“多謝您的擡愛,”一直游離在話題之外的鼬突然擡頭,溫潤的目光直直照射進第一的英雄先生眼中。

那是多麽絢爛的色彩啊。

當很多很多年過去之後,歐爾麥特依然記得在那個少年眼中看到的如此灼熱的光彩。

他說什麽來着呢?

啊,想起來了。

那是相當、相當嚣張的、自信的、放在這個少年身上卻沒有任何出入的話語。

***

“喲山姥切!”

刷地一聲紙門被拉開,穿着白衣緋袴的黑發女性一腳踏上乍一看起來空無一人的房間,目光娴熟地鎖定在被打包捆着扔在床上的付喪神。

目光觸及到對方之前女性笑容更甚,挪着腳步一步一步靠近背着自己的付喪神。

“請不要鬧了,主君。”

從身前傳來付喪神冷淡的聲音,讓蹑手蹑腳深覺自己距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的女性敗下陣來。

“真是無趣啊山姥切。”

明明是自己惡搞卻将反口指責沒有配合自己的女性大刀闊馬地坐在山姥切的床邊,不知從身上何處掏出一罐酒來。

“喲,我來找你喝酒!”

最後誰也不知道是怎麽演變成付喪神紅着臉喝酒而帶酒來的家夥只托着腮看的情形,女性付喪神托着腮,等到付喪神幾乎被酒煮熟之後才突然開口詢問。

“吶吶山姥切,”她的話語中帶着女孩特有的嬌嗔,一瞬間幾乎讓原本紅着臉的付喪神紅了眼。

“你說我家傻兒子是什麽樣的呢?”

山姥切只顧着灌自己白水而将可憐巴巴的主君棄之不顧。

“沒關系不要害怕,就算這個時候你告訴我他是什麽樣子也沒有關系。”女性輕嘆一聲,将扭過頭去的付喪神轉過來,“畢竟,即使我現在知道了,也不可能對未來的那孩子産生什麽影響了……對不對?”

聽見這話的付喪神起身反駁——

一只手伸了過來。

就像是幼年不願意聽到他們唠叨她的話而直接捂嘴一樣,對于付喪神接下來要說的東西有所預料的審神者只是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将付喪神的未盡之語一手塞了回去。

“言即咒,”她傾身在付喪神前,一雙靈動的黑瞳似警醒似無奈地看着付喪神,“山姥切本就是身處神位,說的話再怎麽不經意在一定程度上也有[言靈]之效。”

“所以所言請慎重——這種東西未來的我難道沒教你嗎?”

說着說着女性審神者就氣鼓鼓起來。

山姥切想了想,一手摸了摸對方那頭柔軟的黑發。

“鼬君……是個很好的孩子。”

“哼別以為這樣就能敷衍過去……然後呢然後呢?”

金發的付喪神輕輕呼一口氣,繼續道,“認真、守禮、乖巧,天賦極高有待人溫和,是個好孩子。”

聽到這一連串的形容詞集的審神者卻是面色奇異。

山姥切看了主君一眼,自覺對方是疑慮這麽乖巧的崽怎麽會是自己生的,于是頓了頓之後繼續補充。

“雖說如此,那孩子也并非一成不變之輩。”論及此付喪神面上出現一絲奇異又理所當然的神色,“與之相反,在我看來,雖然那孩子習慣表現得謙遜自持,但那只不過是天性使然。”

或者說是一貫而來的良好教養與養父的潛移默化,讓那孩子成為一個看起來溫和無害的人。

但實際上呢?

宇智波都是驕傲的。

美緒垂着眼,看着胸前自己那一小卷打着旋的黑發,驟然露出一個笑來。

“那真是太好了,”她聽見自己說,“我家的孩子,就應該驕傲得像是驕陽,亦或是足以吞噬烈日的明月。”

***

沢田綱吉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他剛和日本派來的代表扯皮——雖然大多數時間是他的守護者和對面的公務人員說話——完,頓覺自己需要一只鼬被自己舉起來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能放松。

然後他就見到夢中(bushi)的少年朝自己走過來了。

下意識就拉起了一個柔和的笑的沢田綱吉微微彎下身去,連少年身後被稱為日本英雄社會的象征的歐爾麥特都暫且押後,只将少年的事置于最先。

“怎麽了鼬君?”

一把年紀已依舊一副少年心性的首領先生在腦內補充:是日本來的家夥欺負你了嗎快來阿綱哥哥這裏告狀讓阿綱哥哥給你主持公道吧卡卡卡卡。

不過注定讓少年首領失望的是欺負是沒有的主持公道也是沒有的,他看着長大的孩子只是歪了歪頭。

“我想問您一件事。”少年人仰着頭,他早已脫離只有仰得高高的才能看到青年的年紀,卻依舊年幼需要仰望長者。

“嗯?什麽?”

沢田綱吉彎了彎身,被鼬拉扯到首領室的沙發上去。

說起來首領室的沙發雖然柔軟,但坐的最多總不是他這個被塞在辦公椅上的首領。

于是彭格列的首領先生坐在他的沙發上,感受一番米白色懶人沙發的包容之後才看向少年。

“所以?特地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再一次詢問道。

溫潤的黑色投射而來,一瞬間沢田綱吉在其中看到了另一片相同的黑色,就像是某位迫害自己數十年如一日的家庭教師。

他趕緊晃晃腦袋,覺得自己可能是聽扯皮聽多了,以至于連眼神都晃動起來。

他還沒到老花眼的年紀,對吧?

這樣想着的時候就見鼬走了幾步到他身前,溫玉一般的黑色平靜地注視着他。

“我想問一個問題,沢田先生。”

“是,我知道。”

“我想問的問題是,山姥切先生如今在何處……以及,您讓我去往平行世界的真正用意是什麽?”

少年人偏了偏頭,隐約有猩紅從他眼底一閃而過,待沢田綱吉仔細看去時卻還是一片平靜的黑。他如以往一般站立着,腰背挺直如同其本人風骨,面容平和仿若不曾咄咄逼人。

但是少年的內心此時定然是不平靜的。雙方心知肚明這場談話總有一天會到來,此時不過是以山姥切與平行世界的事做了一個筏子,讓希望有所抗争的少年能夠站到他身前來。

宇智波鼬問的到底是什麽呢?

沢田綱吉自然知道不是到底山姥切國廣現在身在何處,也不是他去往平行世界的意義究竟為何。

而是為什麽這些事情在他發覺之前竟然無人告知甚至隐隐隐瞞。

這是一個認為自己已經成熟的少年的抗争。

他在同自己此時的監護人無聲地宣示。

我已經足夠成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綱君:什麽? 鼬君你說什麽?我年齡大了聽不清惹!

關于R當家庭教師被拒一事某不願透露姓名的R先生有話說:哼,我看上的獵物(劃掉)學生,還沒有逃出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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