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鼬感到了乏力。
在等待佐助回來的時間裏, 身體漸漸沉重,像是幼年的重感冒,頭重的同時連視線都模糊不清。
在陰冷潮濕的蛇之洞穴昏睡之際, 他感到自己漂浮了起來。
失去肉體束縛的靈魂輕飄飄地飛起, 在無名的力量的控制下轉行落下。
他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頭黑色的發頂。鼬剛擡起手發頂就動了動, 露出藏在下面的臉。
此時鼬才感到面部傳來隐約的痛感,像是被奶貓之類的東西輕飄飄地撓了幾下, 又或許是因為沒有得到心愛的食物而被洩憤一般咬了幾口。
他還在晃神,“自己”就已經自覺地行動了起來。
“抱歉抱歉佐助,”他聽見自己這樣說道, 身體娴熟地将小半個身體都撲在自己身上的孩童抱起, “哥哥竟然睡着了,真是抱歉啊佐助。”
顯然還不會說話的孩童搖晃着手臂咿呀了一聲,又在少年面上留下兩個牙印。
鼬想, 這或許就是那個佐助口中的[鼬]了吧。
他默無聲息地待在這個鼬的身體中看着兄友弟恭……對不起這個會爬到哥哥頭頂的弟弟似乎并沒有弟恭的認知。
他看着[鼬]逗着還只會咿咿呀呀的孩童玩鬧, 将幼弟放在腿上一同看日暮時發出輕飄飄的笑聲。
鼬不由得想到那個眼神如同死水一般的少年,與他在提及兄長時滔天的惡意。如果一開始身為兄長的[鼬]是如此鐘愛幼弟的話, 其中又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才演變成兄弟倪牆不死不休的情況?他低下頭, [自己]正輕輕拍着幼弟小聲哼着曲子, 月色涼如露水,在幼弟入睡之後[鼬]就停止了哼唱,低下頭看着肉乎乎的佐助。
這個孩子被家裏人精心照顧着, 獨屬于幼兒的皮膚光滑白皙, 像是白瓷娃娃一般的孩子尚且不會說話,動作依舊體現出一派孩童的天真, 在這個[世界]中,是他見證了孕育見證了誕生, 與他血脈相連的獨屬于他的[生命]。
鼬看不到[自己]的神色,但在凝視了佐助許久之後,在溫柔月色的照耀下,在一片寂靜無聲中,感到了一股難以言表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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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輕輕地抱住了佐助。
“我會保護你的,”鼬聽見[自己]輕聲說,“佐助。”
鼬伸出手,穿透少年的軀幹摸到自己臉上,又像是撫摸到整個人透露出孤獨之感的少年身上。只是還不待他仔細分辨,面前的景色便開始消散,直到最後回歸一片黑暗。
***
黑暗中有一簇篝火。
一個男人坐在篝火旁,見他看過去喲了一聲,還揚起手招財貓一般打了聲招呼。
鼬自如地走了過去,坐下的同時接過了對方遞來的一只烤魚。
無言的沉默在二人之間逡巡,最終是男人結束了這一片沉默。
“時間到了,你該回去了。”
男人如此說道,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鼬慢條斯理地吃着烤魚,在嚼巴嚼巴完嘴中的魚肉之後才重新擡起頭來。
“我快要上高中了。”
他說道,卻與男人說的話全然無關。
“現在确定的高中是雄英。”
但男人并不意外,拉長調子“诶——”了一聲。
“有人……山姥切先生說這是我母親讀過的學校。”
“所以呢?你就去了?”
“當然,”鼬頓了頓,顯現出在這個少年身上極少見到的惡趣味,“不是。”
男人一臉“這才對嘛”地哼笑了聲,伸手撸了把少年的毛。
“我只是稍微對母親有些好奇,對培養出母親的學校也是。”鼬一本正經地回答,“當然,我也好久沒回過家了。”
男人看着他,眸中翻滾着在火光中翻複的情緒。
他招了招手,鼬自然而然地靠近過去。
手指的觸感從額上傳來。
鼬怔愣了下,這才想起自己這一習慣其實也是從男人身上學來的。
只是自己與男人分離的時間過于長久,而在這段時間中也少有人對自己做出這樣的動作,因此反而在原本的人做出這一動作的時候感到了瞬間的無措。
“說起來這個動作還是從你母親那裏學來的,”男人放開鼬雙手撐地,又伸出一只手做了招手再隔空戳的動作,火光映照在他面上,某一瞬間顯露出幾分鮮活。他就着這個姿勢笑了起來,很溫柔,和他向來兇巴巴的大叔形象極為不符。
一個問題自然而然地出現在鼬心中,他向前傾了傾身子,問出這個疑惑,“您……和母親的關系到底是……?”
“诶嘿這個現在就不告訴你了,”男人撓了撓頭,“不過那家夥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啦。”
他這樣說着,一雙眼瞳中滲透出漫天笑意。
鼬幾乎是立刻就聽出了這句話并不是真話,不說其他,就沖着男人幾乎是在他的母親去世之後就立即領養了他的這個速度,就能看出這兩人的關系并不如他口中的“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不過長輩的故事總是不願意講給小輩們聽的,在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男人啊了聲,就嫌棄地朝鼬揮了揮手。
“那邊有人在叫你。”他頗為嫌棄地揮着手趕人,“你快回去吧。”
鼬側耳去聽,隐隐約約似乎聽到誰在叫自己的名字。
在此之前……
“在之前的時候,是您阻止了我嗎?”
他認真地問詢道。
男人支着腦袋想了很久,似乎終于想到他說的究竟是什麽時候,面色變得有些糾結。
“那可不能怪我,”他擺着手,“你媽特地囑托過不能在你還小的時候讓你用高……”
“高……?”
“不是!是須佐之男……不是!是須佐能乎……啧你這小鬼什麽時候學會套話的?”
鼬只是笑笑,咀嚼着[須佐能乎]的名稱。
呼喚他的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這次沒等男人驅趕,他就自覺站起身拍了拍褲腳,只是頭還沒擡起來就被一雙手摁住。
熟悉的觸感自頭頂傳來,鼬保持着這個姿勢,頭上暫時停頓的手揉了揉。
“抱歉。”男人說道,“有些事情我答應過那家夥,至少現在還不能讓你知道。”
“但是沒關系的,不用擔心,老子總還能罩你一時半會的……這句話我說過的對不對?”
鼬心想你說的那都是幾歲的事情了?要不是他誰能把幾歲的事情記得清楚?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腹诽男人的手稍微用力了些,像是要把少年摁進地裏。
“好啦走吧走吧,”他嫌棄地揮着手,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模樣,“下次別誤打誤撞闖進這種地方了。”
鼬默默揉了揉自己的頭頂,朝着男人小小地鞠了一躬。
然後他的身形漸去,直到最後在這片空間中歸于虛無。
直到那片空間一無所有之後男人才重新看向那個方向,重新端坐在篝火旁。
許久之後他才轉過頭,眼中倒映着燃燒的篝火,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哼,臭小子。”
燃燒的篝火越來越弱,最終漸漸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火星,只照出男人面前的狹小空間,仿佛先前能夠照亮整個空間的火光只是為了迎接某人的到來。
而當等候的人離去,這片純黑的空間又恢複原本的模樣,連帶着坐在篝火旁的男人都凝固成雕塑。
***
鼬醒來了。
在感受到身體的存在之後他嘗試着動了動手指,沒過多久便聽到優“手!手!鼬哥的手動了!”的叫聲。
或許是因為幼年體弱的原因吧,優的聲音總是細聲細氣的,此時卻顯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活潑來。
鼬自如地睜開眼,在黑色小卷毛不可置信地目光中坐了起來。
“鼬鼬鼬鼬哥?”不知道到底是去叫人來還是先來扶一把病重(?)的兄長的小卷毛手忙腳亂着,被自家兄長一把撈過去。
“冷靜點,優。”鼬安撫道,真正接觸到兄長的小少年才算是冷靜下來。
“嗚……嗚哇鼬哥你終于醒了!”小卷毛轉身一頭紮進兄長的懷抱,叽叽咕咕地帶着哭腔說了半晌。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鼬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表面鎮定實際慌亂的少年順手将弟弟揉進懷裏輕輕拍打,卻惹來更大聲的哭嚎。
糟糕。
在這樣糟糕的時刻,房間的門被打開,露出張久違的年輕面孔。
“哦呀。”青年人的聲音從門的地方傳來,“沉睡許久的公主大人終于肯醒來了?”
他語氣輕佻,句尾帶着習慣的上挑。
見到鼬難得的窘态青年噗地一聲笑出來,順便壞心眼地為好久不見的友人支招,“這個時候說[哥哥在這裏哦]或許有奇效也說不定呢。”
鼬輕輕拍弟弟後輩的手頓了頓,理智在即将用溫和聲音說出這句話之前将他拉回将懷裏深藏不露的小哭包引得哭得更厲害的邊緣拉回。
“嘛嘛,”穿着件沙色風衣的青年帶着笑竄進房間,在小哭包肩上拍了拍,“真嗣君的同學都還在樓下等你哦。”
聞言小哭包優吸了吸鼻子,從鼬懷中擡起頭不滿地小聲抱怨,“真是的,為什麽真嗣那家夥的同學要我招待啊,”
雖是這樣說着,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從鼬身上爬了下去。落到地上之後小少年猶豫了半晌,伸手摸了摸兄長的臉頰,像是在判斷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一般。
——雖然這樣說的話這個判斷的動作也來得太晚了些。
鼬拍拍優的一頭小卷毛,自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大了不需要兄長擔心了的小少年吸着鼻子摸了兩把臉,朝兄長說了句“我去招待客人了鼬好好休息”就噠噠噠往樓下跑了去。
不得不說在優離開之後鼬是當真如釋重負一般呼了口氣的。
他的目光從門邊收回,投射向看好戲一般的友人。
算起來他們已經有差不多四年沒見了。原本尚且能說是少年的人已經順順利利地長成了青年,原本就精致的面容長開來,是走在街上就會有漂亮的小姐搭讪的程度。這還只是青年不笑的時候,當那雙漫不經心的眼流轉起來,整個人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鼬打量着青年的時候對方也在看着他,兩人的目光相交觸後一觸即分,化作唇邊溫煦的笑意。
“一身黑賬洗幹淨了?前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大人。”
“終于舍得離開意大利了?彭格列教父的救命恩人。”
鼬從太宰口中得知自己已經沉睡好幾個月的時候自己也是無語的,面上一派輕巧的青年承擔解釋的角色告知他幾個月前的那個搶劫犯的[個性]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也就是說靈魂。
這是原因之一,在太宰接觸犯人之後他們很快發現了另一個原因則是……
“喵~?”
是佐助。被檢測出具有将靈魂轉移能力的黑貓喵嗚一聲,試圖假裝自己并沒有在激動之下造成了主人的昏迷。
“嘛,動物擁有個性的事情也不少見。”青年坐在鼬的床板上,原本理論上是病號的家夥被他擠了擠擠進裏面,委委屈屈地縮成一團(并沒有)。
理直氣壯占領大半床板的青年繼續說道,“鼬君你不是報考了雄英嗎?那邊的校長先生可是動物擁有個性的顯著代表哦。”
說到這裏的時候青年的話語頓了頓,轉而變得奇異起來。
“我說鼬君,”他突然想起什麽一般說道,“彭格列那邊……不會給你安排了雄英的保送吧?”
他觀察着鼬的神色,語氣輕快而自然,“如果是的話,今天就是保送生參加考試的時間哦。”
“嘛,既然到了這個時候,趕過去定然也已經來不及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①宇智波·考試從來不遲到·也沒缺席·雖然也沒考過啥試·鼬:警覺!總之先開寫輪眼!
偷偷圍觀的小哭包優:嗚嗚哇哇鼬哥的眼睛流血了嘤嘤嘤嘤
②這個孩子被家裏人養得很好,獨屬于幼兒的皮膚光滑白皙,裹上一層雞蛋液黏上面包糠炸一炸,隔壁黃鼠狼都饞哭了(喂!)
蟹蟹君意寶貝的地雷~深情擁w……抱!
感謝觀看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