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站在鼬面前的男人與[山姥切國廣]還是稍微有些差距的。
雖然外表看起來是一模一樣, 但氣質啦穿着啦,卻完全找不到一絲的相同點。當然,把兩個人聯想到一起還是相當簡單的, 比如雙胞胎兄弟啦三胞套兄弟啦四胞胎從小失散的兄弟之類的。
但即使如此, 鼬還是沒有猶豫, 直接叫出了某個人的專屬稱呼。
這讓看起來邪氣許多的男人哼笑了聲。
他揮了揮手,像是逗貓一樣将少年招到自己身邊。
鼬乖乖巧巧地走過去, 心底卻不斷湧上疑問,最終在對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銷聲匿跡。
“行了別想了,”男人順手揉了揉他的頭頂, 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漫不經心, “整天沒事想那麽多,幼崽就像幼崽一樣傻一點不行嗎?”
鼬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于是男人也不多說,領着少年往某個方向走去。
在到達家之前, 男人給了他一把鑰匙。
鼬疑惑地看過去, 卻見山姥切國廣的視線依舊放在他手中的鑰匙上。
見鼬注意到了這點,他側了側頭, 将目光從這之上挪開。
“早先的時候, 我們總說想換個大點的地方住。”扭過頭的男人輕聲說道, “不過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嘛,還是主要是主君的緣故,一直沒搬過去。”
“但是房子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他低下頭低低笑了聲, 一瞬間鼬覺得面前的這個還是那個教他刀術的山姥切國廣。
不過不是的。
他心知肚明。
但是不知道為何,明明這個[山姥切國廣]的存在都是在那幾年不經意的時候窺知來的, 但從那次第一次——來授課的人不是那個溫和的山姥切國廣而是這個的時候——開始,他就覺得, 相較起另一位,他對這位更加熟悉。
那種熟悉感十分奇妙,頗有一種來自于靈魂深處之感。
可又像是幼年的自己曾軟乎乎地躺在對方手上,咿咿呀呀地去伸手摸對方垂下來的金色短發。
可是當他偶爾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細細回想,又覺得這記憶來的模模糊糊,說是記憶更像是自己的臆想。
因此鼬也不曾同人說出這臆想。
可當這個人出現在自己身前,那止不住的臆想又開始回蕩在自己腦中。
似乎真的有人曾經扶着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自己,搖搖晃晃地往跪坐在前方不遠處的女性身邊。
若是走的乏了依舊不能觸及那個人的衣袍袖角,尚且年幼的他便會鼓起嘴,耍賴一樣坐在原地。
“啊呀啊呀,”坐在前方的女性捂着嘴,毫不留情地嘲笑起還只有三頭身的小家夥,“這是在耍賴嗎?果然鼬醬還是個小孩子啊。”
這個時候扶着他的人便會不輕不重地應和幾句,毫不留情地将他從地上一個使力拔蘿蔔一樣拔起來,然後拎着送到毫無形象哈哈大笑的女性身邊。
“山姥切真是,”她笑哧着,“這樣不就和伽羅醬的刀設重合了嘛。”
诶?
鼬突然反應過來。
原本模糊的記憶像是誰伸手去把落在上面的灰塵拂去一樣,一點點浮現在鼬的腦海裏面。
當他再反應過來山姥切國廣已經離開了,他站在自己家的門口,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什麽東西從臉上流了下來。
他略顯木讷地伸手摸了摸臉頰,果不其然摸到一片濕潤。
明明沒有什麽值得難過的事,也沒有能夠迷亂人的眼的風吹過,可就是有一種令人想要落淚的酸澀,從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開始湧動,到最後終于全然爆發,将他打個措手不及。
他也沒有伸手将臉上的東西擦掉,而是擡頭看向了男人離去的方向。
此時已經看不到已經離去的男人的背影了,但鼬還在固執的看着這個方向,就像是在等待着什麽出現一般靜靜站着,直到領着孩子們回家的織田作出現在視野中。
左手牽一個右手牽一個身後還跟了倆的織田作:“……是忘記帶鑰匙了嗎?”
鼬的視線順其自然地收回到身前家人的身上,含糊地應了聲當做回答。
在最後關上門的時候,鼬也還是回頭望了下。
不知怎麽的,他總有一種預感。
預感着這是最後一次見到山姥切國廣。
不論是溫和的那位,還是如今掌控身體的這位。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這件事,鼬就感到了由衷的難過。
但在家人們關懷的目光之下,他還是支起了一個笑容。
看着這麽都笑得勉強的長子的織田作将帶回家的菜放進冰箱,遲疑地伸手摸了摸長子的頭。
“累了的話,就休息一會吧。”
他這樣寬慰他的長子,試圖将無形的重負從對方身上脫下。
那個晚上鼬沒有睡好。
那一小段記憶不斷在他腦海中回放,像是害怕再度忘卻一般不斷反複,直到将所有片段,連着光線的角度外界的溫度都記得清清楚楚,直到一切都刻在腦中才停止這自虐一般的做法。
赤着一雙眼的少年光着腳站在木質的地板上,身後低着頭的山姥切國廣看似不耐煩卻溫柔地攙扶起[他],然後一把拎起來送到光的另一邊去。
但鼬不為所動。
他回過頭,直視虛空的某個地方。
鼓掌聲突兀地響起了。
啪、啪、啪。
富有節奏不慌不忙,完美地體現了鼓掌之人的性格。
鼬一言不發,只是略顯淡漠地回着頭看那個方向。
于是和風的房屋的一角被紫色霧氣占領,擁有一頭藍紫色長發的青年出現在角落當中。
他停止鼓掌,異色雙瞳中光芒流轉,似笑非笑地看向鼬。
少年此時縮小了些,看起來不過是五六歲的身形。被留長的黑發也随之縮短,到大概只有頸部的地方。
那個時候的鼬還是相當小巧的身形,這樣看起來若說是五六歲的女孩子也完不會讓人懷疑。
六道骸對鼬此時的狀态毫無意外,停止鼓掌的男人輕輕笑着,“kufufufufu”地聽起來像是一種怪笑。
“所以我就說,你還遠遠沒達到出師的地步啊。”
他擡着下巴,俯視着巴掌大(并沒有)的小孩,下意識露出嘲諷而輕佻的笑意。
如果沢田綱吉在的話肯定又要頂着青年陰陽怪氣的笑臉吐槽這家夥就是因為這樣才總是被人當做反派角色的了。
但很可惜沒有這麽個兼職教父的吐槽機在,因此某種程度上相當耿直的鼬看着笑得奇奇怪怪的六道骸,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話來回複。
于是兩人陷入奇異的沉默。
最終打破僵局的還是六道骸,他頗為無趣地揮揮手,毫不作防的夢境便被撤去。
鼬呼了口氣,手往邊上一摸,一個惡趣味的小兔子搬動就出現在他手邊。
鼬:……
他無語地看了前方青年一眼,看在還是自己掌握着夢境,或者說是幻境的主導權的份上,稍微容忍一下青年的惡趣味。
但對方就像是專門來挑事的一樣,手都沒揮讓一個蓋着黑毛的大肥啾從鼬面前蹦出來,直沖沖地彈到小版鼬的臉上。
因為肥啾太大而鼬又縮水的緣故
鼬:……沒事不就是惡趣味……
行了吧他六道骸又不是小孩子了。
兩人中真正的小孩子鼬君想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地回敬一個彈簧骸枭。
然後童心大發的六道骸再度回敬,如此往來複返,頗有種枕頭大戰的勢頭。
于是等到早上負責今天叫家裏人起床的克己推開兄長的門的時候發現向來在這個時候已經穿戴好的兄長此時剛剛從床上坐起來,向來被整理地順貼的黑發稍顯淩亂,整個人的氣勢也有些萎靡——不要問他是怎麽看出來的啦!這是每天叫兄長起床的弟弟的特權啦!
總之名偵探克己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他伸出鼻子嗅了嗅,确定他家大哥沒有偷偷帶什麽人回家過夜之後敏銳地掃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到他大哥隐隐約約顯露出來的倆黑眼圈上。
織田克己:!!!!夭壽了他鼬哥有黑眼圈了!!
小少年猛地吸了口氣,目光兇狠地甩到他大哥臉上,一種堪稱為忍辱負重的表情從小少年的臉上一閃而過,最後化作最為平常的問好。
看到一切的鼬:……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弟弟的中二期到了麽?進行自我妄想什麽的。
并不知道自己被提前劃分到中二期的小少年深覺自己知曉了一切,偷偷摸摸地關上門,靠近他眼底青黑一片的兄長。
“鼬哥鼬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壞事了!”他囔囔着撲上他哥的床,偷偷摸摸地靠近他哥,“你是不是在晚上看小漫畫忘記睡覺了?”
自以為看透一切的小少年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的兄長,露出一個大家都懂的笑容。
于是這天從織田幸介的房間裏搜出了一堆少年漫畫和幾個手電筒,全部收到一家之主織田作之助的手上。
早就知曉一切的織田作之助無聲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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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則沒有理會之後的事,一大早就離家出走(并沒有)的少年從手機中翻出老早就被人存進的地址,摸上直通的大巴坐在角落。
通往名為并盛的小鎮的車上人并不多,他這樣的少年看起來更少,因此鼬一上車,便有疑似本地的大叔大媽看過來。
他不适應地拉了拉衣領,遮住自己小半個下巴。
大巴車搖搖晃晃地開在路上,配合着升起的日光讓人不由升起一股昏沉的睡意。
在昏沉睡意的相伴中,鼬終于到達了他的目的地。
雖然是第一次來到并盛,但十分奇異的,鼬順利地找到了目的地。
但就在接近目的地的轉角,他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側着身站在能夠看到另一處的地方。
那是戶名牌為[沢田]的家庭。
就在鼬站定沒幾分鐘的時候,街的另一頭走來兩道身影,是沢田綱吉與一位中年的婦人。
“那就是奈奈媽媽哦,”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鼬靠着的牆對面的黑西裝嬰兒先生說着,一個蹦跶跳到黑發少年肩上。
鼬看着從對面走來的女性,她身邊的青年似乎是忘記帶鑰匙的樣子而稍顯懊惱,名為奈奈的女性似乎毫不意外,捂着嘴笑着說了些什麽,便見青年整個人都倉促地紅了起來。
——是在他面前從未顯露過的孩子氣的模樣。
但相較起沢田綱吉,鼬的注意力怎麽也不能從沢田奈奈身上轉移。
見狀Reborn哼笑了聲,一只手壓低了帽子。
“既然羨慕就不要偷偷摸摸的,”說着這話的小嬰兒一個騰空跳躍踢在少年肩上,讓原本站得好好的少年踉跄地往前走了幾步。
正好吸引了那邊母子二人的注意力。
“啊啦,”沢田奈奈疑惑地看過來,在接觸到鼬的目光時歪了歪頭,“這是哪家的孩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最慘:織田克己
克己:QAQ我……的……漫……畫……啊……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