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人這種東西呢, 是十分脆弱的生物。”

青年如是說。

他側過臉,面上浮現散漫的笑意。有夜風拂過帶起他的發與風衣,于是滲人的寒意順着風吹來, 直直湧入人的身心骸骨。

“呀, 國木田君, ”他笑起來,低吟的聲調驟然快活不少, 到最後一個君字已經完全變成往常的語調。

“快來快來~我發現好東西了诶。”

青年雖是帶着讓人想狠狠揍上一拳的欠揍語氣,眼底卻絲毫不帶笑意。

他招呼着自己的搭檔,在對方帶着不耐煩的時候将自己找到的[好東西]指給對方看。

“這是……”

“沒錯, 正如你所想, ”說着這話的青年在原地轉一個圈圈,快樂得就像馬上就要飛起來。

國木田獨步沉默了,向來嚴謹而恪守規矩的男人頓了頓, 取下眼鏡開始來回摩擦摩擦。

“啊對了對了, ”可是某個相當不會看情況的惹事精卻扭頭湊了過來,叽叽喳喳地問起其他事, “國木田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麽?”

“難道是國木田你終于發現了自殺的好處?!”不待國木田回答便開始自行猜測的青年的雙眼驟然變得亮晶晶的, 不過下一秒那張好看的臉就皺到了一塊。

“但是殉情的話就算是國木田你我也不會同意的哦, ”他眼帶神往心懷向往,繼而看向國木田的眼神就越加嫌棄,“如果不是香香軟軟的女性的話, 還不如我一個人自殺呢, ”

這是你的搭檔,是偵探社的同伴!不是垃圾桶裏撿來的辣雞! ! 國木田獨步你已經是一個正直善良的武裝偵探社社員了! 你要忍住不要真的把太宰治從這踹下去了, 即使他真的從垃圾桶爬出來也不行!

這樣克制着自己的青年使勁擦着眼鏡,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随手扔出去。

“不過看在是搭檔的話, 我也可以給你介紹女孩子一起殉情的~”說着人渣而不自知的話語的青年一手托腮,笑意散漫而未達眼底,“都是答應過我要一起殉情的好孩子哦。”

不了算了不忍了,天涼了讓太宰治墜樓吧!

重新戴上眼鏡的精英人士不帶感情地想,上前一步着手準備太宰治投擲計劃。

最後當然是沒有成功的,國木田将綠谷出久同自己說的宇智波鼬失蹤的事告知了穿着沙色風衣的青年,卻未見對方臉上又什麽變化。

一個猜測悄然從他心底升起。

“該不會……這一切都在太宰你的意料之中吧?”

“怎麽會~沒想到國木田君你把人家看得這麽聰明啊,”作出一副嬌俏(……)姿态的青年雙手捂臉,從指縫中露出一雙茶褐色的眼瞳。

“不過,答案是是哦。”

“不論是山下政要并未死亡的事,還是他現在在天臺的事,亦或是鼬君被帶走的事,我都一一預料到了。”

“——這麽樣?這樣說果然很帥氣吧?!”

在被扔下去的邊緣試探的青年放下手,輕車熟路地勾出一個笑。

“不過,鼬君是不用擔心的,”他低着頭,淺淺的不像是他這樣的黑泥能夠擁有的溫柔在剔透的眼瞳中浮現,在下一刻又重新歸于虛無。

***

不需要擔心的鼬站在被毀了個七七八八的房間內,稍微用了些時間回想事情是怎麽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事情一開始是很簡單的。

但從山下夫人失去理智一般質疑芥川龍之介被誰迷惑之後,事情就往奇妙的方向開了過去。

先不說山下夫人,就是芥川龍之介的行為,也不能不讓人真的覺得有些什麽。

但要說起芥川的話,鼬想了想,從自己心底摸出了自己給青年打上的标簽。

即,太宰治的迷弟(劃掉)崇拜者。

那麽……難道說的是太宰先生?

被A班的女孩子們耳渲目染了各種求而不得啦你追我趕的當代少年常識的少年人眨了眨眼,将自己和江戶川柯南往更隐蔽的角落塞了塞。

此時鼬的心中是有一套完整地邏輯的。

如果将山下夫人說的被誰迷惑的人套在芥川身上的話,那麽迷惑他的人大概就是說的太宰治。

而結合說這句話時女性的語氣與小動作,這句話要說是憤恨,其中囊括的嫉妒還要多一些。

那麽理性分析,這嫉妒當然是針對芥川的。

那麽……他想了想,得出一個理所當然的結論。

大概這位山下夫人也是太宰先生的受害者之一……之類的。

于是少年人的目光變得愈加微妙,微妙到走在前方的芥川龍之介渾身打了個哆嗦。

他順勢停下腳步,不受控制地咳了咳。

這下連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的柯南的目光都變得微妙了。

察覺到微妙目光x2的芥川不輕不重地瞟了眼面前的兩只黑毛,目光低垂下來。

“不要多想,在下只不過是在還多年前的人情,”看起來就像是立刻要昏倒過去的青年說着,全然不見先前召喚出召喚獸羅生門(哪裏不對)将房間破壞得七七八八的兇殘模樣。

鼬沒接話,倒是從危險中脫身的柯南發揮他偵探的本能,湊到芥川龍之介的腿邊。

“吶吶大哥哥,”他拉着芥川的褲腿,仰着小臉作出一副無害的姿态,“[港口黑手黨]是什麽啊?”

芥川龍之介瞥了這個小孩一眼,一手捂嘴似乎是厭惡的模樣。

“小孩?”

“是家裏孩子的同學,”鼬稍微解釋了句,卻也沒對自己拎出來的小男孩進行管教。

見他這樣的反應芥川也大概知道這二人估計也不是什麽緊密的關系,于是自然而然地忽視小鬼,淺淺朝着鼬點了點頭。

“那麽,既然在下的任務已經完成,就先離開。”

“至于那個女人所說的[宇智波]一事,在下并不知內情,或許你可以同太宰先生請教。”

——鼬覺得自己的目光又奇怪起來。

而直到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離開,江戶川柯南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意識。

在宇智波鼬沒有阻止他之後那個男人看了他一眼……

僅僅是這一眼,就讓他感到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如同有一桶帶冰的水從頭灌下,寒意一瞬間流竄至四肢骸骨,簡直像是……

像是那個Gin一樣。

這樣的感覺讓江戶川柯南,或者說是工藤新一感到戰栗與激動,驚懼與熱血共同翻湧上男孩的心頭,尚且回到幼年的身體抑制不住地後退了一步。

鼬這才垂眸看向這個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小孩。

雖說對方确實有那麽一兩分洞察與推理能力,但這點東西在裏世界面前确實還不夠看。

但與這洞察推理能力相應的好奇心很有可能将這個孩子卷入裏世界的争端,說不定哪天就因為這種事失去生命。

比起丢掉命,還是一時的驚懼來的好一些的吧。畢竟後者只是受些驚吓,而前者則會讓人失去姓名。

——今天也在深刻地為祖國花朵擔心的少年想。

在将男孩送回一臉擔憂的少女身邊之後鼬對上一張同樣滿是擔憂的臉,正是與他一起來的同伴綠谷出久。

一看到鼬就立刻跑過來的綠谷出久喘着粗氣,在确認面前同伴完好無損之後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你沒事啊,”緩過神來的少年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沒發覺的依賴,在确認同伴的安全之後呼出一口氣來。

“鼬君之前去哪裏了?”

他疑惑極了地問道。

但鼬還來不及回答,便聽見人群重新喧鬧起來。

二人對視一眼,好歹今日是應山下家的邀請前來,還是擠到人群前方去。

引起嘩變的是一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不難判斷這正是山下家的護衛中的一員。

此時這個男人一手捂住左臂——那裏不斷往下滴着血,半截袖子和其中的臂膀都已不見——整個人是戰鬥過後的狼狽極了的模樣。

鼬與綠谷對視一眼,一人去找附近的護衛一人上前為男人做緊急包紮。

單膝跪地的男人不住喘着粗氣,鼬一面為他包紮一面聽着對方吐出字眼。

“夫人……死……了。”喘着粗氣的男人說着,聽到這鼬看了一眼,方才辨別出男人正是方才在房間內的二人之一。

男人仿佛沒有注意到他一般,在明顯是頭的人到來之後繼續将接下來的情報吐露。

他仰着頭,滿臉都是紅色的血,身上破破爛爛,顯然是經歷了一番的戰鬥。

“夫人在房間內被殺害了。”

“兇手是……宇智波。”

“所以我就說,人是一種脆弱的生物。”

“所以要摧毀一個人的話,是非常簡單的。”

“因為人這種東西,并不如其他物種,是一種在意[社會評價]并且會為之驅動的生物。”

“因此,要敗壞一個人的道德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敗壞對他的道德的社會評價,這個人的道德就已經被摧毀了一半。”

獨自坐在天臺上吹夜風的青年說着輕輕哼笑起來,最後将目光投向陰影中連月光都沒有照到的地方。

“您說呢?山下先生?”

**

“第十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芥川龍之介瞥了這個小孩一眼←這裏我本來想寫皺了皺眉來着,然後emmm發現一個問題

Q:芥川君有眉毛嗎?有嗎??

感謝觀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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