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噩夢的戰場
二十一、噩夢的戰場
從木葉出發後第四天的上午,帶土等人的小隊按計劃抵達了火之國的東南港口,與等在那裏的綱手彙合。
在第二次忍界大戰中,綱手的戀人加藤斷戰死,弟弟繩樹也因誤入陷阱而身受重傷,雖然萬幸保住了性命,餘生卻不得不與輪椅為伴。接連降臨在親近之人身上的悲劇令綱手厭倦了忍者的生活,戰争結束後不久便帶着弟弟和斷的侄女靜音離開木葉,踏上了周游列國的旅程。
盡管如此,綱手并未完全斷絕與村子的聯系,一直在與自來也保持着不算頻繁、卻很穩定的通訊。第三次忍界大戰期間,她甚至曾短暫地回歸過木葉,但在神無毗橋之戰結束,戰局已定後就再次離開了。因此,對于帶土等人來說,上一次見到她也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小隊在約定好的第三碼頭見到了綱手。明明已年過半百,千手一族的公主看上去依舊非常年輕,美麗與威風不減當年。她向衆人一一點頭致意,最後望向朔茂,将一只手搭在老友的肩上。“卡卡西的事我都從自來也那兒聽說了。你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這個嘛……從妻子過世以來,确實好久沒有過這麽艱難的時候了。”朔茂苦笑。略一停頓,他的眼神又微微溫和下來,“不過,好在發生的也不全都是壞事。繩樹還好嗎?”
“他和靜音在短冊街。我在那邊有幾個熟人,拜托他們暫時照顧一下。”綱手回答。又拍了拍朔茂的肩膀,她放下手臂,看向其他人,“出發之前,有件事要先和你們說一下。自來也身上常年帶着我留給他的蛞蝓,你們上一次去雨隐村時,我囑咐他在那兒留了一只分裂體,用來監視那裏的情況。三天前蛞蝓傳回消息,曉已經出動了,是由鳶所率領的五人小隊。”
聽到這個消息,忍者們不由得都神情凝重起來。綱手又說:“要制服并封印六尾,又要抵擋鳶并保護玖辛奈,老實說就算加上霧隐那邊的人手,也未必能讓人放心。所以,我一接到消息就聯系了自來也和水門,讓他們再派出一支增援小隊。雖然沒時間在這兒等援兵來了,但如果他們行動夠快的話,應該可以在半天之內和我們彙合。”
帶土和朔茂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信息:鳶這次一定還會帶着卡卡西過來。如果他們想要奪回卡卡西的遺體,就絕對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說話間霧隐村派來的船已經到了。衆人魚貫登船;目的地是水之國西部的大島之一辰之島,五代目水影正在那裏等着他們。這是最後的休整機會,從踏上水之國陸地的那一刻起,與尾獸或曉的戰争随時都有可能爆發,因此大家都不再聊天,各自在甲板上散開,養精蓄銳。
和其他人拉開一段距離,帶土獨自靠在左舷的欄杆上,看着腳下的大海在風與船的作用下搖曳翻湧,陽光碎裂成金色的斑點,在海面上跳躍,反射出令人炫目的光彩。他望向那流水,只覺得自己的思緒也如它一般,正在腦海中不斷波動起伏。
這一次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要把卡卡西從鳶的手中奪回來,這已是毋庸置疑的了。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在這幾天中一直困擾着他,令他心神不寧:那就是鳶的真實身份。
仔細回想兩人之間的數次沖突,其實不難看出,鳶對他的針對并不只出自于他火影門生的身份,也并非因為他們同為宇智波一族,并擁有同樣的萬花筒寫輪眼。鳶所專注的,與出身和戰力無關,而是宇智波帶土這個“人”——他的所言、所行、所想。
一次次地,鳶質疑、進而否定帶土的意志與信念,将他所看重的事物貶斥得一文不值。面對帶土時,他的态度在輕蔑中夾雜着痛恨,在痛恨中夾雜着憐憫,在憐憫中又好像還有一些更深層次的感情,但現在的帶土還無法完全分辨清楚。
——外族人是無法覺醒萬花筒寫輪眼的。只有宇智波一族的人在受到重大刺激的時候才會開眼……比如,目睹重要的親人或摯友死在自己的面前。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個,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不要被表象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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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帶土又想起了出發前富岳對他的警告。宇智波的族長在懷疑誰,在暗示着什麽,帶土心如明鏡;但他自己卻有着不同的見解。
假如鳶并不是與鹿驚合謀,殺死琳并奪取了他的眼睛,而是——
一陣喧鬧打斷了帶土的思緒。他擡起頭,順着不遠處水手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艘小船正從右前方乘風破浪而來,飛快地向這邊靠近。兩艘船的距離漸漸縮短, 還剩下不到兩百米時,從對面的船上突然跳下三個人,直接在海面上朝他們奔來。
“水影大人!”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此時分散在船上各處的玖辛奈等人也都聚攏了過來。那三人躍上甲板,果然是照美冥與她的兩名護衛,青和長十郎。女水影的裙擺已被海水打濕,但她顯然已顧不上這些,登船便開門見山地說道:“綱手公主在哪裏?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木葉的各位說明。”
“我在這。”綱手分開衆人走到前面,“怎麽了,水影閣下?我記得你可不是這麽匆匆忙忙的人。”
“承蒙惦念,不勝惶恐。”冥向她點頭致意。又看向帶土等人,“木葉的諸君,你們不遠千裏趕來幫忙,霧隐村非常感謝。但現在我恐怕不得不在此宣布一個壞消息:六尾大概已經被曉擒獲了。”
聞言,所有人都露出了吃驚的神情。“怎麽回事?”綱手問。
“等待各位到來的期間,我一直在向外不斷派出斥候,監控六尾的行蹤。”冥說,“然而一小時前,本該按預定計劃返回據點的暗部卻并沒有現身,很可能是遭到了曉的毒手。”
“如果水影大人持有帶着失蹤者氣味的物品的話,我可以讓忍犬來搜索他們的方位。”朔茂說,将手伸向背後作勢拔刀。
“不,不用麻煩。”冥連忙擺手,“實不相瞞,當初成功暗殺羽高後,雖然封印六尾的行動失敗了,但我們也在它的身上留下了特殊的記號。盡管不如木葉的忍犬機動性強,但我們也有自己的一套追蹤的辦法。”
朔茂知道這是各個忍村的不傳之秘,點點頭不再說話。冥又說:“而問題也就出在這裏。六尾逃脫後,為了躲避我們的搜捕,一直在各地流竄,最遠的時候一天能橫跨半個水之國;然而和暗部失蹤的時間一樣,一小時前開始,它就不再進行像之前那樣的長距離移動,幾乎一直都停留在同一個地方。所以據我推斷,它已經被曉制服的可能性極高。”
“那現在我們要怎麽做?”帶土問。
“這就要看各位的意思了。”冥說。她挺直脊背,神情嚴肅起來,周身流露出身為忍村首領的威嚴氣度。“木葉與四代目火影已展現出極大的誠意,甘冒風險出手相助,我們霧隐村當然不能吝啬。九尾也在曉的觊觎之列,如果你們打算回去,我會親自護送你們返回火之國的港口;如果決定留下來與曉一戰,我們也會全力配合你們的行動,立即改變航道,前往六尾所在的癸之島。”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玖辛奈。九尾人柱力則如此回答:
“那就拜托你了,水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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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後,癸之島。
原本繁茂的樹林在暴力之下被夷為平地,六尾癱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巨大的軀體被數條黑色鎖鏈緊緊纏縛,末端連接着的黑棒深釘入體內,抑制了它所有的反抗能力。它有氣無力地躺在那兒,似乎已奄奄一息,只有觸角偶爾的搖晃表明它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空地的邊緣,五名曉的成員聚集在那裏,進行惡戰過後的休整。
“看到了嗎,旦那!”迪達拉興致勃勃地說,即使袖子被六尾的酸液腐蝕了大半也沒能打消他的激情。“面對C3的威力,就連尾獸也不敢硬碰硬!這就是我的藝術,瞬間的美,嗯!”
“你在說什麽傻話。”脫去緋流琥、現出真身的蠍對此不以為然,“要不是我用三代風影的千手操武困住它,你那笨重的黏土根本沒有傷到它的機會。這足以證明——”
“好了好了,兩位不要争了。”在兩人的争論正式開始之前,鬼鲛走了過來。鲛肌被他扛在肩頭,倒刺上沾滿了暗紅的血跡。“決定性的一擊果然還是鳶先生的功勞。沒有輪回眼,想要讓脫離了人柱力的尾獸這樣服服帖帖,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說着,回頭向上望去。“對吧,鳶先生?”
三人交談的工夫,曉的首領正站在高處的一根樹枝上,向着遠方眺望。卡卡西安靜地蹲在他的腳邊,一動不動,一旁的樹幹上,白絕剛剛緩慢地縮回了樹皮裏面。
“九尾已經登陸,正在朝這邊趕來,離此地大概還有不到五十公裏。”他說道,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會鬼鲛之前的話。“蠍,你留下來;佩恩和小南還有半個小時就到,等他們接管了六尾,你再趕過來與我們彙合。”
“我有異議。”蠍說,“不如讓迪達拉留下,反正他有飛行道具,追上來的速度比我快。而且……”他微微眯起眼睛,朝着卡卡西的方向一擡下巴,“這家夥的老爹不是也來了?上次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讓他們跑了,這回可得給我一個和木葉白牙好好打打交道的機會。”
“如果你這麽打算的話,那麽好吧。迪達拉,你在這兒等佩恩和小南,鬼鲛和蠍跟我走。”
“旦那想為父母報仇,我倒是無所謂,嗯。”迪達拉一聳肩,無視了蠍“多管閑事!”的低喝,“不過這樣能行嗎?那邊了不得的家夥也不少,只憑你們三個……四個?”
“無所謂。”鳶斬釘截鐵地說。他回頭望向空地上的部下們,寫輪眼中閃爍着冷酷的光芒。
“不論他們再來多少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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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行動就此确定,迪達拉留在空地上看守六尾,其餘四人則朝着白絕所給出的方向前進,準備與木葉與霧隐的聯合小隊狹路相逢。
叛忍們以菱形陣型在樹枝間跳躍穿梭,鳶一馬當先,卡卡西與鬼鲛一左一右,蠍殿後。奔出一段距離,鬼鲛漸漸追了上來,與他齊頭并進:“鳶先生,從剛才起你似乎一直就很焦躁呢。我的國家曾給你留下過什麽不好的回憶嗎?”
鳶連貫的步伐因為他的話而出現了極細微的停頓,身體直接從前方橫着的一根樹枝中穿了過去——為了保險起見,他已不再随意動用神威,之前的障礙物都是用手撥開的。
“有嗎?”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态,語氣平板地反問。
“那就只有您自己心裏清楚了。”鬼鲛回答,“只是一份有些唐突的提醒……大戰當前,您還是冷靜下來的好。”
“這一點用不着你來提醒我。”鳶低聲咕哝。聽着鬼鲛的腳步聲退回了原位,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前方不斷向兩旁倒退的樹木。
焦躁嗎?
當然了。
回到這個島上,對他來說就如同一場噩夢的重溫——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當他如現在一般在叢林中拼命奔跑的時候,在前方盡頭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麽。
雨。血。電光。逝去的生命。破碎的約定。地獄。
從踏上癸之島的那一刻起,舊日的回憶便猶如幽靈鬼影,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就像他再次和這對寫輪眼的另一個所有者連通了視覺那樣,令那一幕憑空凝固成型,萦繞在他的眼前,強迫他再次品嘗憤怒與絕望的苦澀餘味,歷久彌新。
“兩位寫輪眼的英雄”于當日死亡。“救世主”與“廢物”于當日誕生。
鳶偏過頭去,瞥向左後方的卡卡西。在他思緒中浮現出來的卻是另一張臉:稚氣未脫便已帶上了戰争風霜的烙印,左眼上疤痕鮮明,大睜着,當中寫滿了震驚與痛苦。一行透明的水跡從眼角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贗品。他在心裏低聲說,究竟指的是誰,自己也不甚清楚。
鲛肌發出了警覺的呼呼聲。鳶收回心神,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樹林的邊緣。又越過幾棵樹,前方豁然開朗,一大片寬廣的空地赫然出現;認出了周圍的景物,鳶不禁呼吸一滞,瞳孔驟然收縮。
這裏是……
就在這時,對面的樹林中也傳來了一陣窸窣聲,随即一行人就從裏面沖了出來。鳶猛地擡頭望去,恰好和緊跟在冥身後的帶土打了個照面。
視線對上的瞬間,仿佛有火花在兩人之間迸射飛濺。
“……當心!”冥見到曉衆人也是吃了一驚,很快反應過來,高聲示警。其餘人此時也陸續出了叢林,紛紛從驚詫中回神,迅速擺開陣型。帶土和朔茂在最前面,兩邊是冥和長十郎,中間是綱手與青,亥一護衛着玖辛奈站在最後;冥所率領的四小隊暗部則沖到了最前面,以半圓陣型将四名曉包圍起來。
短短數秒鐘內,空地上已是殺意彌漫,戰鬥一觸即發。
“得了六尾依舊貪心不足,還想繼續奪走九尾嗎?”目光從兒子的身上移開,朔茂望向鳶,低聲道。
“既然是送上門來的戰利品,不一塊兒帶走豈不可惜。”鳶慢條斯理地回答。面對突然遭遇的敵人,他已飛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波動,重新變回了那個冷靜強大、高高在上的曉之首領。
“有這麽多人在這兒,即使是你們,也未必有勝算吧!”冥喝道。
“水影,這是曉與木葉之間的戰争,你們本來沒有必要趟這潭渾水。何必多管閑事?”
“木葉的各位是我們的客人,讓貴賓在水之國境內出了事,這可不是霧隐村的待客之道。”冥毫不猶豫地回答,“況且你是殺害先代的罪人,正好叛逃的鬼鲛也在這裏,還省得我們再去費力找你們了!”
“不識好歹。”鳶冷笑,“既然這麽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們好了。”
他說着,飛快地結下一連串手印,一掌擊在地上。“通靈之術!”
砰!!
輪回眼地獄道的能力發動,一大團數米高的白煙在空地上爆炸開來。站在最前面的朔茂最先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喊道:“散開!”
轟隆隆——!!
在水牛與分裂犬的踐踏之下,原本平坦的地面很快變得四分五裂。陣型被瞬間沖散,所有人都下意識躲開通靈獸的攻擊,各自跳到安全的地方站定。
待白煙散盡,由九只巨獸所組成的通靈獸軍團已經反過來将他們團團包圍。曉的幾人也已分散開來,鬼鲛站在變色龍的頭頂,蠍站在蜈蚣的頭頂,一左一右封鎖了退路;鳶則帶着卡卡西站在犀牛的頭上,正對着木葉與霧隐的忍者們。
“現在雙方的數量就平等多了。”他居高臨下地望着地上的衆人,解下纏在腰間的鎖鏈,将兩段的鐵環扣在自己的手腕上。“開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