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易
二十六、交易
“我不能說。”
幾乎在自來也話音落下的同一瞬間,鹿驚已經給出了回答。從僅有的、能夠觀察到的面部表情來看,他對自來也會有此一問并不驚訝——倒不如說,更像是從他們自戰場上撤離後起,他就一直在等待着這句質問的降臨。
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會如此迅速地做出反應,自來也先是一愣,随即神色便徹底冰冷了下來。可還沒等他說話,鹿驚又補充道:“至少不是在這裏。但是等回到木葉後,我保證會将一切向四代目和盤托出。”
“……”自來也張了張嘴又閉上,再開口時,語氣總算稍稍有所緩和。“告訴我也不行嗎?如果你擔心在這兒隔牆有耳,我可以帶你去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交談。”他按了按背後的通靈卷軸。
“非常抱歉,自來也大人。”鹿驚的聲音中透出歉意,但除此之外的堅決卻不容錯認。
“那麽至少告訴我一件事,就當做是滿足我的好奇心。”自來也說。他有些煩躁地踢了踢腳下粗糙的地面。“你……亥一在鳶的記憶中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假的還是……真的?”
這一次鹿驚沉默了一下後才回答:“是真的。”
“為什麽?”在一旁聽着兩人對話的帶土忍不住問,“為什麽你……會對琳下手?你們遇到了什麽?而這一切又偏偏被——”
“目前我所能說的就到此為止了。”鹿驚提高聲音打斷了帶土的話。“餘下的事情, 只有見到四代目後我才會說。”
“……你!”
“冷靜點,帶土。”鼬快速走到帶土身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情緒太激烈寫輪眼就會發動,你剛剛覺醒過須佐能乎,需要休養。”
“你也知道,這次出來水門給了我臨時決斷的權力,特別是有關你的事情。”自來也朝帶土的方向擺了擺手權作安撫,視線卻一直停留在鹿驚的身上。“我已經提出了折中的建議,是你自己拒絕了它;既然如此,恐怕我暫時得對你采取一些限制的手段。”
“這是應該的。”鹿驚平靜地點點頭。頓了一下,他又說,“我并非不信任您,自來也大人……只是有些事,還是眼見為實才最有說服力。”
自來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神情微動。一瞬間他似乎有些遲疑,但很快又果斷下來,從懷中取出一枚卷軸,蹲下身鋪開在地上。
“不好意思,要委屈你一陣了。”他低聲說,“現在這裏傷兵滿營,不論出于哪種角度的考慮,我們在回木葉的路上都禁不起再出任何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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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請……替我照顧好父親。”
“這個用不着你囑咐。”自來也嘟囔。他飛快地結了手印,一掌按在卷軸正中的圓形咒陣上,大喝一聲:“封!”
卷軸上的符號應聲發出光芒,整個房間被籠罩在了藍光當中。數道寫滿封印咒的布條從自來也的掌下飛出,如同有自我意識一般地撲向目标,而鹿驚則站在原地,毫不反抗,任憑那些布條将自己層層纏起。
“等等!”帶土大喊。雙目傳來刺痛,他卻全然不顧,推開阻攔的鼬作勢要跳下床去。“現在就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
就在這時,從他們自戰場上撤離後起、便再也沒有和帶土有過任何形式的交流的鹿驚終于擡起眼簾,朝他望了過來。幾乎只是短短一瞬,那雙屬于死者的異色瞳已被布條遮住,隔絕了兩人的對視;但這一眼已足以将帶土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目光相觸的時間太過短暫,短到無法傳遞任何具體的訊息,但帶土卻覺得自己什麽都明白了。
對自來也的質疑立刻做出回應,打斷他的問話,拒絕向自來也說出內情,鹿驚所做的這一切,歸根結底都只有一個目的。從他拍開那只伸向琳的手時起,鹿驚已明白他知曉了鳶的身份,并且不願他在激動之下言多必失,還沒有做好面對他人反應的準備就将真相脫口而出。在這件事上,除了他們的老師水門以外,鹿驚不相信其他的任何人。
可正是這個寧可被暫時封印也要掩護他的鹿驚,卻在另一個世界的他的面前,親手将琳給……
“帶土?帶土!”
鼬的搖晃讓帶土回過神來。擡眼望去,鹿驚的身影已從原地消失,自來也也站了起來,正在将重新捆好的卷軸小心地放進懷裏。
“……抱歉。”迎着二人關切而困惑的眼神,帶土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這似乎耗盡了他殘存的所有力氣。“我大概是太累了……請讓我休息一陣。”說罷,不等鼬和自來也回答,他就重重地倒回了床上,并且再次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一陣無言,随即是腳步聲,拉窗簾的聲音,在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去、房門關上之後,病房裏徹底安靜了下來。帶土蜷縮在床上,緊閉着眼睛,只覺得心頭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強烈的虛弱感。
一個月以來發生的所有事如走馬燈般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不同的是這次記憶中的鳶摘掉了面具,露出了本來的相貌。那張與他如出一轍的臉上神情冰冷,一紅一紫兩只眼睛盯視着他,就像是在挑釁地問他有何自信手段,能将這注定崩毀的世界從他自己的手中拯救回來。
他想要就此沉沉睡去,醒時發現大家都還好好的,異世界的入侵者并不存在,他既不必恐懼自己成為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也不必糾結他最珍惜重視的兩名家人是否一個死在了另一個的手上。
他渴望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漫長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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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還要睡多久?”
低沉而響亮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着。玖辛奈慢慢睜開雙眼,視野中出現的景象熟悉又陌生,螺旋狀的階梯盤旋向上仿佛永無盡頭,周圍書架上的卷軸碼放得整整齊齊,外封在燭火映照下反射着古老而智慧的光芒。
渦潮隐村的大藏書塔,在數十年前的那場浩劫當中早已被付之一炬——而這裏,也只不過是她的內心世界所投射出的殘像罷了。
“我……怎麽了?”她迷茫地發問,按着額頭從地板上慢慢坐了起來。視線投向左邊,本該是書桌群的位置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橙紅色的野獸蜷伏着,四爪纏着鎖鏈,鏈條的另一頭則牢牢地釘在地上。
“在你被鳶殺死之前, 我把力量借給了你。”九尾哼了一聲,尾巴在身後不耐煩地甩來甩去。“但人類的軀體并不能完全承受尾獸的能量,所以你也稍稍吃了點苦頭。”
“那現在外面怎麽樣了?”敵人的名字讓玖辛奈立刻清醒了過來,心弦也随之繃緊。“戰鬥結束了嗎?我們贏了?鳶呢?大家都——”
“冷靜點。戰鬥已經結束了,鳶逃走了,山中家的小子和白牙都受了重傷,是死是活還不好說。不過至少你沒被抓走,水門引蛇出洞的目的也達到了,這次的任務可以算得上是成功。”
“哪兒成功了?!”玖辛奈懊惱地一跺腳,“我們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還是沒能把鳶成功留在這兒。也不知道亥一探察到了多少他的記憶,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收獲,或是他沒辦法……在短期內清醒過來……”
“關于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就算山中亥一死在這兒了,也沒有任何關系。”迎着玖辛奈的怒視,九尾毫不在乎地說,“反正我一早就得到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信息。”
“什麽?”
“作為尾獸我對查克拉極其敏感,這一點你也知道。早在鳶最初發動輪回眼的通靈能力時,我就發現他和你們那個寶貝學生帶土,兩個人的查克拉是完全一樣的。”
白森森的牙齒在燭火下閃閃發亮,九尾狐露出了近似獰笑的表情。
“基于那個從其他世界轉生過來的卡卡西,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鳶和帶土就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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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之外,田之國音忍村,地下研究所。
“生命是這世上最脆弱無常的事物。強如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博學如千手扉間,大限将至也同樣難逃一死。”單向玻璃背後,大蛇丸雙手插在口袋裏,悠然注視着實驗室裏發生的一切。手術臺上,被皮帶死死綁住的活體實驗對象正在痛苦地抽搐着,嘴巴大張發出慘烈的嘶喊,卻無法傳達到玻璃的另一邊。圍在手術臺旁的醫療忍者們則對此充耳不聞,繼續将各種各樣的針劑注入他的體內。“親歷過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你對這一點的感受想必是最深的吧?卡卡西君。”
“與其這樣‘活’着,我情願死個痛快。”在他後方不遠處,隐藏在黑暗中的前暗部以毫無感情的語氣回答。
“真的?如果我現在解除對你的控制,只怕你會立刻跑回木葉去吧。不會受傷害也不會再次死去,查克拉無窮無盡,只要擺脫了契約的束縛,轉生者所能獲得的自由将遠超出尋常忍者。從這個角度來講我還真有點羨慕你們——你和你的那個替代品。”
“……”
“說起來,曉和木葉在水之國的交手也該分出個結果了吧。你覺得哪一方會贏?木葉寧可冒着你會落入我手中的危險也要留着替代品,看來他所掌握的另一世界的情報真的對他們很重要。旗木卡卡西生來就是要為木葉赴湯蹈火的,又受到這樣的信任和重用,替代品不可能不竭盡全力。再加上如今他已是穢土之身,說不定真的能幫助木葉擊敗鳶——”
“白日做夢。”
第三個聲音在這間密閉的觀察室裏突兀地響起。氣氛在瞬間由松弛轉為劍拔弩張,大蛇丸的查克拉劇烈地波動了一下,肩膀微聳,似乎下一刻就會轉過身去,對不速之客發起攻擊;但他卻沒有這樣做,而是在原地又站了片刻,這才慢慢轉身,面向來人。
“哎呀哎呀……這樣不請自來,可不是曉之首領該做的事。還有卡卡西君,你身為我的護衛,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出聲提醒嗎?”
“我更想看你們兩個同歸于盡。”卡卡西冷冷地說。
憑空出現在房間裏的不是別人,正是鳶——如果不是神威,恐怕也沒有哪種忍術能夠完美地越過層層蔽障,使人不受阻礙地潛入蛇窟深處了。一如往常,他穿着紅雲黑袍,真容隐藏在漩渦面具後面,周身上下好像看不出有任何不久之前、那場發生在水之國邊境的惡戰所存在過的痕跡。
除了那只露出來的紅色眼睛,內裏正躍動着比往日更甚十倍的執念之火,從中透出強烈的、志在必得的意味,仿佛一切擋在他達成目标之路上的障礙都必将被清除、摧毀、粉碎。
“與我合作,大蛇丸。”不加寒暄,鳶開門見山,直入主題,顯然沒有拐彎抹角的耐心。“把卡卡西給我,作為交換,我向你提供柱間細胞的複制體,讓你開發出承載長生不老之術的完美容器。”
聽到他所說的最後四個字,大蛇丸的眉毛輕輕跳了一跳,表情上卻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如果我說‘不’呢?”
鳶沒有回答。空間扭曲,裂隙應聲開啓,從中掉出一個渾身是血,半死不活的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人艱難翻過身來,眼鏡片上的血污使他看不清東西,只能摸索着向前爬行。“大……大蛇丸大人……”
“那麽他就是你這蛇窟裏所有人的榜樣。”一只腳踏在了藥師兜的背上,緊接着,鳶冷酷無情的聲音在上方響起。“也是你的榜樣。”
“難怪實驗開始了卻見不到你的人影,原來是在這兒。”看到頭號助手狼狽的慘狀,大蛇丸的神情已不如之前那樣自然。他重新擡頭看向鳶,這一次眼底的戒備與敵意比先前又露骨了幾分。“容我多嘴問一句……我聽說你已經利用輪回眼的能力把卡卡西的屍體做成了傀儡。他一心向着木葉,絕無可能臣服于你,契約控制下的轉生者所能做到的事,你的傀儡同樣能做到,甚至更加如臂指使。”
“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麽非要得到他不可?”
“為什麽?”聞言,鳶眯起眼睛,語氣就像是大蛇丸問了一句答案再明顯不過的蠢話。
“當然是用他當籌碼和木葉做交易,把那個贗品換過來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