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個亡靈

二十五、第二個亡靈

千裏之外,田之國音忍村。

“這次去水之國的行動,木葉還真是下了血本,把綱手找回來幫忙不說,甚至連玖辛奈都派了出去。”地下研究所裏,大蛇丸坐在他的座位上,悠閑地發表着議論。“只是為了鄰國的利益就做到這種地步……如果九尾被曉奪走了,就算能守住六尾,又有什麽意義?居然如此魯莽無謀,水門的愚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說着,擡頭望向站在前方暗處的一個人影。“你不這樣認為嗎?”

“水門老師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有他的計劃和理由。”那人冷淡地說。他正站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裏,大半個身體都隐藏在陰影之內,只露出了一雙穿着黑色長靴的小腿。“正因為你不明白這一點,所以現在坐在火影之位上的才不是你,而是他。”

他的語氣中直白的嘲諷當然沒有逃過大蛇丸的耳朵。蛇仙人危險地眯起眼睛,似乎很是不悅;但很快他的神情就緩和了下來,并且居然露出了一個微笑。“也許吧。所以這就是他緊接着又派出了一支援軍的原因?自來也,鼬,你們隊裏的醫忍小姑娘,還有……你的那個替代品?”

“……”陰影中的人陷入了沉默,手套的布料在緊握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見對方不說話,大蛇丸的笑容又得意地擴大了幾分。“老實講,我沒想到召喚你的過程會這麽順利。從聽到你确切的死訊後,我一直——或者說直到現在也依然——在等着帶土再次找上門來,要求我重新對你進行穢土轉生,并用他手中的替代品把你換回去。我對替代品所來自的世界很感興趣,所以如果他提出這樣的交易的話,我說不定會答應。”

“可是他沒有。不單是他,你的父親,你的老師,看着你長大的自來也,他們知道這場交易的存在,也本該能猜到我很有可能保留了你的血液樣本,卻也都一個個默不作聲,沒有任何表示。看來這個替代品在木葉過得很不錯嘛……連這樣重要的任務都讓他參加,看來他真的已經成功地頂替了你,取代了你在他們心中的位置了。怎麽樣,你這回也還是要說,他們有他們的計劃和理由嗎?”

“……對。”過了半晌,陰影中的人終于低聲開口。“如果在對抗曉與鳶的事上,他比我更有用處的話。”

“更有用處?”大蛇丸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你是指那只萬花筒寫輪眼,還是別的什麽東西?比如說……有關鳶的情報,甚至是他的真實身份?”

“随你怎麽猜測。”轉生者又沉默了一陣。當他再開口時,細微的失落感已經從他的腔調中消失了。“我早就說過,假如召喚我是為了套取情報,你只會大失所望。”

“哈哈哈……”大蛇丸聲音嘶啞地笑了起來,“想要讓朔茂的兒子出賣木葉,我還沒有天真到這種程度。”他收住笑聲,舒坦地向後靠在椅背上,招了招手,“過來。”

在穢土轉生的契約下,召喚者的命令是絕對的。盡管內心并不願意,轉生者還是邁開腳步,朝大蛇丸走了過去。他終于來到了燈光之下,身上的暗部制服一如生時,幾道細小的裂痕從面罩下延伸出來,一直蔓延到那雙屬于亡靈的眼睛近處。

“我召喚你,可不是為了打探消息。幹涉木葉與曉的争鬥,只會把我自己也置于危險當中,坐收漁利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大蛇丸這樣告訴他,“帶土許諾在一切結束後把他的雙眼給我,但我并不放心把這筆交易建立在木葉忍者的良心上面。保留你的血液樣本,這是我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出的決定……如果他出爾反爾,拒絕交出萬花筒寫輪眼,到那時你就會派上用場。即便沒有意外召喚出替代品,在他們把你送回淨土之後,我照樣可以再次把你轉生出來。”

“你就是我的‘最後手段’,卡卡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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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土眼睜睜地看着鳶消失在了空間漩渦當中。盡管視線并不清晰,他卻依舊能感覺到,對方在脫身的過程中始終注視着這邊,仿佛在以目光向他發出質問:寧願付出朔茂的性命作為代價,你也要讓我死在這裏嗎?

在那一刻,鳶與朔茂,這兩人的命運都落在了他的手中,全憑他一念之差決定生死。緊迫的時間并未留給他思考的餘裕,帶土被迫匆匆做出了選擇。

可這個決定是正确的嗎?朔茂是在自知會死的前提下解放布都禦魂的。他帶着這把刀前來,目的正是拖着鳶共赴黃泉,給他的兒子陪葬。帶土的做法卻使他的覺悟功虧一篑,曾敲響七面雷鼓的他,即使留住了一條性命,今後也無法再站在戰場上,親手為愛子報仇了。

更為嚴重的是,帶土放走了鳶,全世界的頭號公敵。為了達成自己的理想,那個男人可以毫不猶豫地除掉任何阻礙,卡卡西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如果日後鳶卷土重來,甚至變本加厲,将整個忍界都拖入他一手制造出來的浩劫當中,那麽這一切就都是他,宇智波帶土的責任——

電流的嗞嗞聲令帶土回神,他茫然擡頭,下意識向前望去。武士仍站在那裏,但手中的刀已經放下,頭頂的黑雲也在漸漸消散。他身後的雷鼓在逐個黯淡下去,現在還亮着的已經只剩下四面了。

“布都禦魂的重新封印需要一點時間。”綱手嘆了口氣,聲音中有幾分遺憾,又透出幾分慶幸,“幸虧朔茂反應迅速,見鳶逃走便收回了力量,否則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帶土垂下頭。“我……做得對嗎?”他低聲問。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綱手如此回答。她的語氣緩和下來,“不過有一件事我很清楚。不論你做出了怎樣的選擇,事後都一定會為自己的決定而感到後悔,不知道如果當初選了另一邊,事情會不會朝着更好的方向發展。”

她回過頭來,望着一臉愕然的帶土,眼中帶着長輩所特有的安慰與鼓勵。“不要再為已經過去的事情傷神了。我敢肯定朔茂會理解你的選擇,水門也會……大家都會理解。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玖辛奈能夠平安無恙,沒有被鳶奪走九尾,這都是你的功勞。”

“……謝謝您,綱手大人。”

“所以給我打起精神!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綱手重新望向前方,雙手氣勢十足地叉在腰上。“而且這一趟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亥一成功取得了鳶的記憶。他對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此諱莫如深,就證明在這個秘密之中一定隐藏着足以擊敗他的致命弱點。”

“亥一先生……他還好嗎?”

綱手聲音中刻意的高昂情緒消失了。“至少性命保住了,但什麽時候能醒來還是未知數。也許……”她停住話頭,轉而改口道,“不。我一定會讓他醒來的。”

兩人說話的工夫,武士背後的雷鼓已全部變暗了。十六把雷刀在空中化作虛影,武士的身體綻放出白光,開始緩慢地縮小下去。

“我要對朔茂實施急救,你看着點玖辛奈。”綱手的語氣凝重起來,“注意留心周圍!”

帶土目送她奔向朔茂的所在地,剛剛稍微明朗起來的心情再次消沉了下去。對了,亥一也看到了那些記憶——如果他所看到的內容和帶土一樣多的話,那麽他将能毫不困難地推斷出鳶的真實身份。到那時,綱手還能像這樣安慰他嗎?大家還能以從前的态度看待他嗎?

更有甚者,如果亥一短期內無法蘇醒的話,那麽作為木葉的忍者,他将有義務把所看到的一切報告上去,自己來揭示鳶的身份,讓所有人知道另一個世界的他是如何誤入歧途,做下那一件件無法挽回的錯事的。沒有什麽會比那更令人難堪的了。

灌木叢搖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逐漸靠近。帶土迅速警覺起來,回頭望去,正好和從樹林裏鑽出的鼬打了個照面。後者将戰場的殘局飛快掃視一周,又向他點點頭,然後提高聲音向來路喊道:“自來也大人,他們都在這裏。戰鬥已經結束了。”

很快,又有四個身影來到了空地上。他們兩兩一組,琳攙扶着冥,自來也的手搭在鹿驚的肩膀上——後者的面具和鬥篷已不知去向。帶土注意到自來也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與其說是扶着鹿驚借力前行,倒不如說是在押送着對方。

但很快這種押送關系就結束了。“朔茂!!”視線落在遠處的綱手與朔茂身上,自來也驚呼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急忙跑了過去。留下鹿驚還站在原地;不自覺踏出的一步猝然停住,他目不轉睛地望着父親的方向,卻不知想到了什麽,終究沒有跟在自來也的身後。

“帶土!”琳不知何時來到了帶土的旁邊。看到他周身血跡斑斑的樣子,棕發的女忍先是一驚,随後便迅速冷靜下來,開始在她的忍具包裏翻找。“綱手大人幫你止住了血?不要動,我來把傷口包紮起來。”

她低下頭時,帶土發現一小截斷掉的樹枝纏在了她的頭發裏。琳看上去風塵仆仆,盡管醫療忍者的職業素養令她保持着鎮定清醒的姿态,眉眼中卻透出掩飾不住的疲倦。晚了一天半出發,卻與他們前後腳趕到了這裏,支援小隊的行軍速度可想而知。

“琳。”帶土仔細端詳着她,努力将在聯眼時看到的那一幕驅逐出自己的腦海。“你……還好嗎?”

琳包紮的動作不停,擡起頭不解地瞥了他一眼。“這話應該我來問才對吧?”

“是嗎……哈哈,哈哈。”帶土幹笑了幾聲。他看着琳娴熟地把他的雙腿上的傷口處理完畢,在轉向他的手時把對方攔了下來。“先等等,這樣也不礙事。扶我起來,我想去看看朔茂先生。”

琳咬了咬嘴唇。“真是愛逞強!”她半是無奈、半是嗔怪地抱怨道,但還是把醫療用品收了回去,挽住帶土的左臂。借着她的力道,帶土艱難地站了起來,拖動傷腿,試探着向前走去。

“唉喲!”

尚未完全恢複的視力使他錯過了腳邊凸起的石塊。帶土重重地摔了一跤,把琳也拽了個趔趄,跟着他一起倒在地上。被黑棒刺穿的手掌無法很好地施力,帶土正掙紮着想要自己起身,卻被一雙手穩穩扶住。“慢慢來,小心不要撕裂傷口。”是鹿驚。

“水影大人已經召喚了醫療班,他們會帶着擔架過來。”鹿驚一邊說,一邊扶着帶土站直身體。随後他又向琳伸出手去。“琳?”

原本已大半褪色的那一幕在帶土的眼前驀地清晰了起來。他盯着轉生者将手——右手——探向琳的肩膀,好像只要再下移數寸,就能輕而易舉地洞穿她的心髒——

啪!

那只手在碰到琳之前突然被用力拍開了。一聲脆響過後,不論是動手的帶土、被拍開的鹿驚、還是依舊跪坐在地上的琳,三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周圍仿佛在剎那間變得寂靜無聲。然後鹿驚最先反應了過來;那只懸在半空的手慢慢落了下去,随即還攙着帶土的另一只手也悄然松開了。他向後退出兩步,望着帶土,神情極力保持着平靜,眼中卻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苦澀。

“……我明白了。”他輕聲說,“原來你也……”

帶土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煩意亂。此時琳已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連忙像是找到救星了一樣,緊緊地攥住她的手,并刻意扭過頭去避開鹿驚的視線。

“鼬!”他轉頭向他的堂弟喊道,後者已注意到了這邊不同尋常的氣氛,從樹林的邊緣走了過來。“我們去看看朔茂先生的情況,你先來守着玖辛奈。”說罷又對琳低聲說,“我們走。”便又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像是落荒而逃一樣地走開了。

這一回,當他再次差點摔倒的時候,鹿驚沒有再過來扶他。走出一半的路程後,帶土停下腳步,悄悄回頭瞥去,看到那個轉生者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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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受召喚而來的醫療與暗部小隊終于趕到了癸之島。冥留下一隊人負責清理戰場,自己則帶着其餘部下與客人前往申之島,霧隐村離此地最近的哨所就設置在那裏。

先前參戰的霧隐暗部已全員陣亡,青為保護長十郎而受了重傷,盡管綱手竭力施救,還是在醫療班抵達之前停止了呼吸。在他的舍命相護之下,長十郎只得了些輕微的腦震蕩,清醒過來後便立刻趕赴霧隐村本島,替冥向留在村子裏的人們傳達指令。水影本人則留在哨所,盡東道主的義務招待木葉的忍者們。

哨所的面積很小,分配房間就成了問題。三名不省人事的傷員當中,朔茂和亥一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綱手将他們安置在最大的屋子裏,方便随時監視情況,自來也和一整個霧隐醫療班替她打下手;玖辛奈因九尾爆發、封印松動的原因而陷入昏睡,但蘇醒過來也只是時間問題,由于身份特殊獨占了一個小屋,正在由冥親自看護;剩下帶土、琳、鹿驚和鼬被塞進了最後一個房間,琳負責料理帶土的外傷,鼬則似乎不動聲色地擔負起了某種監視的任務——在跟着綱手離開之前,自來也曾把他拉到一旁小聲叮囑了幾句。

很長時間內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沉悶得令人難以忍受。帶土倒在唯一的一張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希望自己能夠盡快睡着,可惜卻偏偏事與願違。周圍變得安靜之後,他的大腦便不顧主人的抗拒,自動将數小時前經歷過的事情在眼前又回放了一遍,并在洞察眼的加成之下,把每一個細節都無比鮮活地保留了下來,清晰到了幾乎令帶土厭惡的地步。

他閉着眼睛躺在那兒,思緒在腦海中翻騰不休,一會兒想着先前雷神與魔像的戰鬥,一會兒想着鳶記憶中的種種影像,一會兒又想着等他們啓程返回木葉後,這趟水之國之行又該如何收尾。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疲憊感總算占據了壓倒性的上風、開始将他拖入解脫般的睡眠當中時,房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了。

帶土騰地從床上坐起,頃刻間已睡意全無。出現在門口的人是自來也;帶土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臉色近乎鐵青。心不自覺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緊盯着對方的嘴唇,生怕從那張嘴裏吐出什麽噩耗。

“琳,既然帶土沒什麽問題了,你去玖辛奈那兒看看。水影畢竟是霧隐的首領,總不能一直讓人家守着我們的傷員。”自來也終于開口,聲音壓得極低,仿佛在克制着情緒。“今晚你就留在那邊吧。”

任誰都聽得出,這只是一句用來支開她的借口。琳看了帶土一眼,明顯有些不知所措。“好的。”她最後還是乖乖站了起來,又飛快地掃了屋子裏的衆人一眼,從自來也的身後離開了。

“剛才,亥一醒了一陣。”直到琳的腳步聲聽不見了,自來也才繼續說道。聞言,帶土的心猛地一沉,被子下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床單。“雖然很快又昏了過去,但在昏迷之前,他說了一句話。”

他說着,話音一頓,視線掠過帶土和鼬落在鹿驚的身上,立刻變得無比淩厲起來。

“他說在鳶的記憶裏,他看見你親手殺死了那個世界的琳。現在老實告訴我,旗木卡卡西,鳶到底是誰,你們又究竟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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