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亂世王孫42
雲飛昙出了中軍營帳,遠遠看到陸珺濯坐在一個小巧營帳外,正笑容燦爛地與人閑談。
這個人就是這麽容易與人混熟。
“走了。”他走過去,淡淡地說。
“大人,事情都談好了嗎?”陸珺濯站起來,轉頭看了看簾內,垣姬還沒有縫好他的外袍,略有些猶豫。
“雲大人可否稍候?很快就縫好了。”垣姬聽到聲音,掀了簾子的一角,與雲飛昙點頭招呼。
“那就有勞夫人了。”
不一會兒,衣袍縫好,時辰也不早了,他們急于趕路,沒有多作停留,謝過垣姬之後,騎上備好的馬匹就出了大營,向北而行。
堯都到雲城有幾條路可達,雲飛昙本想挑一條近道,後來想了想,近道需要越過始魔嶺,怕橫生枝節,為了穩妥,最後折中了一下,繞過始陵城,走了一條小道。
路上經過幾個村莊,也都是人去樓空的樣子,越靠近雲城,空村子越多,偶爾見到一兩個行人,也是行行匆匆。
“老伯,怎麽你們都往南走?”陸珺濯下馬,攔住一個背着包袱的行人,“前面出了什麽事?”
“公子外地來的吧,你們不知道,前邊正在打仗,昨日來了一隊大軍說是援軍,我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遭了殃,他們見人就抓,男子上陣殺敵,女子小兒營中雜役,一下帶走好幾個村子的人,我們害怕就逃了,兩位也趕緊走吧。”
說完,老伯拽着小驢,馱着家當跑了。
陸珺濯與雲飛昙對視一眼,看來征北軍有變,到底誰掌控了征北軍?
遠遠已經可以看到雲城的城牆,城下旌旗飄飄,一個個營帳立于城門外。走近一點,還可以看到有兩隊人馬正在對峙着,雙方擺着陣形,像是暫時罷戰。城頭上飄着的還是雲家的旗,城牆上人影重重。
“大人,我們如何入城?”
雲城不大,若是邊牧所有部族都南下了,憑兵力就能圍着這小城,但是想越過這座小城往南,就會陷入前後夾擊的危險,因此邊牧才圍着雲城數日而沒有別的動作。
現在陸珺濯他們被大軍阻擋在外,入不了城。
“先探一探城外征北軍的情況。”雲飛昙翻身下馬,輕飄飄往前掠去,陸珺濯緊随其後。他們的方向是那一排排的營帳。
營前兩軍對峙,營裏雜役忙忙碌碌,他們要為戰場上的将士補充物資,此刻停戰,他們之中瘦弱之人已經累倒一大片,不少人躺在地上喘氣。
“是齊哉。”陸珺濯眼尖,看到中軍的馬車上,齊哉身着戰甲,手中握着一根長|槍,他的身後軍陣成列,氣勢恢宏。
沒有理會前方形勢,兩人悄悄潛入營帳,小心翼翼地躲過雜役的目光,在營裏看了一遍,除了雜役,沒看到其他人。
“難道君霁他們沒來?”陸珺濯彎腰躲在營地的木栅欄邊,探頭看遠處的軍陣。
有戰鼓聲傳來,似乎前邊又開打了,只見征北軍右側陣容繞着前方出動,沿着城牆往北,邊牧也派兵攔截。
陸珺濯所在的營地略高,是一片小土坡,此時戰場局勢一目了然,右側方向開始發動,戰馬嘶鳴,刀劍相擊。
雲飛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蹲在他身後雙手撐着草地,修長的手指飛快彈動,似乎在與什麽人交流着,陸珺濯久等不來他的答案,轉頭看他,見他如此,一時大感興趣。
這也是雲家秘技麽?
過了一會兒,他才停下手中動作,神情舒緩:“雲城裏暫時安好,家父昨日已見過穆将軍,他們商定先讓齊哉與城下的邊牧主力戰一場。”
因為戰場上的動靜,營中的雜役開始忙碌起來,雲飛昙的位置沒有遮擋,容易被發現,他往前挪了兩步,靠到陸珺濯的身邊。
距離太近,他的氣息拂過陸珺濯的臉頰,如微風拂過平靜湖面,拂出了漫漫漣漪,亂了二十七年未曾動過的心。
“穆将軍就在征北軍中,我們先靜觀其變,等待時機與他們彙合。”雲飛昙注意力被戰場吸引,輕聲向身旁人說出自己的打算。
陸珺濯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一樣,雙眼眸色變淺,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
就在他心動的時候,卒不及防之下,隐約聽到一聲鈴音,緊接着眼前景物一變,竟不再是雲城的戰場上了。
腳下是一片幽暗的土地,前方有一個巨大的黑水池子,池子裏的水如沸水一般不停冒泡,隔着池子,有不少長相各異的魔物在與另外一批人形生物撕殺。
說是人形生物,是因為他們雖是人的形态,卻能漂浮懸空,在半空中如履平地。
魔物們雖然各異,領頭的卻是一個披着紅披風,黑發束成高馬尾的英俊青年,他氣質獨特,似乎與整個戰場格格不入,手中握着的一條黑色長鎖鏈時而化為長劍,劈向空中,将對手驅散,時而化為長長的鎖鏈,卷住對面的某個白色身影,将之拔向遠處的戰場外。
陸珺濯看着那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在空中戰在一起,動作快如閃電,那個魔族首領明顯游刃有餘,下手時常留有餘地,對面那個白色身影卻是步步緊逼,手中銀光長劍毫不猶豫地刺穿了對手的心髒。
他突然心口一痛,上前兩步想要阻止,眼前景色一變,一角營帳入了眼,耳邊傳來雲飛昙的聲音。
“君濯。”
像是魂魄由這兩個字重新歸附,他全身疲憊,猶如大病一場,面色慘白,鬓邊冷汗被秋風一吹,讓他打了個寒顫,眸色由淺變深。
他躺在幹草地上,已經不是他們原本所在的位置,袖中銅鈴從手臂上滑落,被雲飛昙捏在手中。
他翻身坐起,甩了甩頭,剛才一不小心着了道,看來确實不能大意,此刻想來他心有餘悸。
“魔物最擅蠱惑人心,此物你随身帶着終歸不妥,我暫且幫你收着。”
雲飛昙見他點頭,将手中銅鈴連同裏面的魔珠一起收入一個繡着雲紋的布袋子中。
陸珺濯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戰場,“我們這是在哪?”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趁人不備,換了個地方。”
時間竟過了這麽久嗎?陸珺濯心中微驚,他在幻境中并沒有發覺時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