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陰暗
走到近處齊奕才發現,薛爾霖的面相很嫩,甚至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她的盲目崇拜終于稍稍減弱了一些。
接過獎杯,齊奕與薛爾霖擁抱,開始致辭:“感謝……感謝大家!感謝組委會!也祝福所有的提名者,《知秋》是我的第一部電影,也是……”
一口氣背完之前準備好的致辭,她停頓片刻,朝沈朝的方向眨了眨眼:“最後,還要感謝我的愛人,沈朝先生十幾年如一日對我的關懷與照料,以及我的家人,是他們包容了我的任性……再次感謝所有人!感謝你們對我的期待!”
陸闡斂下眸子,離他不遠的地方,齊奕正滿面笑容地走向沈朝,與他分享這次的獎杯,沈朝握着她拿着獎杯的臂膀,兩人對視,俨然是一對恩愛眷侶。
除了齊奕的最佳新人,《知秋》劇組還拿到了最佳剪輯、最佳改編劇本 、最佳男主角,一共四項大獎,算是除陸闡的“小衆撲街文藝片”之外的最大贏家。
大概是因為拿獎拿到麻木,又或是國內的獎項已經沒有什麽吸引力,手持第N個最佳導演獎杯的陸闡仍是一副懶洋洋的面癱臉,只簡單說了一句“謝謝組委會和所有影迷對我的嘉獎,也謝謝我的團隊、家人的支持”就毫無誠意地走下了舞臺。
不過他的畫風向來如此,連主持人都忍不住打趣說陸闡是金口玉言、一字千金。
人生的第一部認真參演的片子就讓她捧回一個如此有分量的大獎,齊奕十分興奮,酒會時沈朝自有必要的交際,她自己一個人在餐桌旁瞎樂,甚至還破天荒和幾個劇組的朋友拼起了酒。
今天是個好日子,她再怎麽出格,沈朝也一定不會用家規來壓她。
一想到晚上即将發生的事情,她就忍不住傻笑。
一輪恭喜的人潮過後,齊奕四下尋找沈朝,她有些醉了,想提前回家。
大廳裏盡是黑西裝白襯衫的男士,又多身材健美,齊奕一個人能看出兩重影子,好不容易才隐約看見一個發型像是沈朝的男人走出宴會廳,到陽臺上透風。
她心下奇怪,不過還是憑着本能跟了上去。
熏風襲人。
晚宴所在的酒店位于市中心某座民國時期建築的三層,推開玻璃貼畫的落地門就能看見貫穿大半個城市的江岸,流光溢彩,令人迷醉。
齊奕循着男人的腳步走向室內燈光照不到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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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量看住她,特別是和她接觸過的人……”
沈朝低沉的嗓音飄進齊奕的耳中,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腳下一個趔趄,撞在了露臺的欄杆上。
“啪!”一聲陶土盆墜地的悶響,伴随着盆體碎裂的清脆聲音一道傳來。
齊奕的心髒重重一跳,額頭上驚出一片冷汗——闖禍了!
“Who is there(誰在那裏)”一個陰冷、低沉、令人不寒而栗的男聲從陰暗中響起。
齊奕一時間想到了“老宅有鬼”“梁上刺客”“黑暗殺手”之類的一系列可能,不由得倒退了兩步。
一陣悉索聲響起,一名全身上下都反射着耀人光澤的女人的身影出現在迷蒙月光下。
是薛爾霖。
齊奕松了一口氣,正要和她打招呼,卻又看見一名身材和沈朝相仿,面龐卻年輕得多的混血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薛爾霖的身後。
她剛才認錯了人,這不是沈朝。
這名男人渾身上下充滿戒備,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齊奕,像是一只看着将死獵物的鷹隼。
“That's ok,Derek。I know her。(沒事的Derek,我認識她)”薛爾霖絲毫不顧及旁人的存在,轉身給了男人一個安撫性質的吻,整個人都柔若無骨地貼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回抱住薛爾霖,輕輕搖了搖頭,問:“你為什麽跟蹤我?”他的中文字正腔圓,“為什麽”三個字的發音方式卻和常人有很大的差別。
齊奕感覺脖子都快不屬于自己了,僵硬地把頭顱來回擺動了十五度,她張開嘴,卻在那個男人的陰冷目光下說不出半個字。
就在氣氛凍至冰點的時候,一個仿若天籁的熟悉聲音從後喚了一聲:“齊奕!”
沈朝快步走到齊奕的身旁。
看清與齊奕對峙的一男一女,他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逝。
“您好。”沈朝溫和有禮地致意,用溫暖的臂膀環住了齊奕僵硬的肩背。
男人看見沈朝的發型後,臉上的表情稍緩——顯然,這位女士錯把自己認作她的男伴了。
在明白真相後,他并沒有道歉的意思,而是半彎下腰,給薛爾霖來了個極盡溫柔的公主抱,一聲不吭地走了。
齊奕在沈朝的懷裏窩了好一陣子才平複了情緒,之前因為得到獎杯而來的狂喜早就褪得幹幹淨淨。
“你到哪兒去了,我找你半天。”她有些委屈地說。
沈朝吻着她的發頂道:“沒事了,是我不好,不該丢下你。”
齊奕悶悶地“嗯”了一聲,說:“我們回家吧。”
車行到半路,齊奕終于回過味來,問:“剛才那個好兇的男人是誰?我看了個背影,以為他是你。”
沈朝說:“是we的總裁。”
齊奕恍然大悟:“所以傳聞是真的?感覺他怪怪的,薛爾霖怎麽會喜歡這種人?”
沈朝笑了笑,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小丫頭沒必要知道這些事,更沒必要為它們而煩惱。
他順着齊奕的發絲,說:“不早了,你先睡一會兒,到家我喊你。”
“不!”齊奕翻身跪坐在沈朝的腿上,“我要和你一起睡!你答應過我的!”
她緊緊地貼着沈朝,為了穿晚禮服而墊了三層胸墊、飽滿圓潤的胸脯壓在沈朝的胸口,呼吸急促,像只貓咪一樣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沈朝的下巴。
沈朝深深地看着齊奕,半低下頭,問:“你真的想好了嗎?”
齊奕緊緊地攥住沈朝的西裝,用深吻作為回答。
沈朝當然沒有在車上這樣的重口味,事實上他壓根兒就沒打算做到底,畢竟是小丫頭的第一次,要隆重一些才好。
他學着Derek的樣子把齊奕公主抱在懷裏,齊奕則抱着自己的小雙肩包,俯身親吻沈朝,之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醉意又滿滿浮了上來。
沈朝畢竟不是年輕人了,齊奕任他走了五六分鐘到公寓樓下,頗有些心疼地說:“我自己走吧,嗯?”
沈朝笑着搖頭,與她鼻尖相抵:“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他正要重新邁步,突然,一陣強烈的鈍痛襲來,有什麽重物擊中了他的背部。
沈朝一個趔趄,迅速穩住身形,護住懷中的齊奕。
“怎麽了?”齊奕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了,掙紮了一下,沈朝突然跑起來。
“保安?!有保安嗎?!!”他大聲呼喊,然後被重重地絆倒,齊奕也被摔到了地上。
路燈安靜地照耀在光潔的地面上,五條黑影投射在二人的周圍。
鐵棍落在沈朝的背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齊奕雙眼驚恐地睜大,想要伸手護住沈朝的頸項。
沈朝推開了她,把雙肩包搭在齊奕的臉上。
“保護好自己。”
他一躍而起,一個掃堂腿就把一名持棍人絆倒在地,一邊躲避背後的悶棍一邊撿取地上掉落的鐵棍。
又有人想抓住齊奕,被沈朝一鐵棍掄開。
齊奕哆哆嗦嗦地伸手在包裏摸索,想要打110,可卻怎麽也沒辦法在一大包零食護膚品中找到她想要的。
終究是以一敵五,還要分心保護齊奕,沈朝縱使再勇猛,也漸漸體力不支,待到一棍擊暈倒數第二個對手時,他已是強弩之末,整個人彎腰屈膝,呼吸粗重,額頭上、手臂上都是鮮紅的血液。
最後那人手裏一手一根鐵棍,眼珠子都要爆出眼眶,笑得十分陰狠,也不斷地喘着粗氣。
“你們……是……姓賀的……請來的?”沈朝斷斷續續地說。
那人搖了搖頭,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要……”
“嗤——”地一聲響,男人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齊奕,直直地倒了下去。
沈朝脫力一般重重地坐在了地上,繼而癱倒。
“朝哥,我……我……”齊奕給每個人都補了一發噴霧,慌亂地扔掉手中的小噴壺,無措地看着沈朝。
沈朝虛弱地朝她笑了笑,太陽穴的斜前方還在冒血。
四周仿佛突然變得寂靜無聲,齊奕異常冷靜地拉開背包,就着路燈的光亮找到手機,打120的電話。
除此之外,她還迅速電話聯系了何以濃和她大哥,以保證沈朝能夠第一時間得到最好的救治。
做完這一切,她終于有膽量直視沈朝,眼淚不受控制地湧了下來:如果她能早點找到噴霧,又如果她不是這麽手無縛雞之力……
她抽着鼻子,想要去公寓樓求助,雙腿卻不受控制的發軟。
“……丫頭……”沈朝叫住了她,嘴角微動,卻因為拉扯到了傷口不由發出“嘶”地一聲。
“不……不要!”齊奕不敢擅動,只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盯着沈朝的傷處。
“沒關系的……”沈朝的眼神透着一如既往的溫柔,“你剛才……用的是什麽?”
齊奕下意識看了一眼噴壺,半晌才反應過來,說:“邱嘉陵給的……防狼噴霧……”
沈朝悶悶地笑起來,然後轉為了連續不斷地咳嗽。
齊奕終于忍不住給他順氣,發現除了額頭上的傷口 ,沈朝的後腦上還開了一條五公分長的口子,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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