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田睿冷笑,看出他故意曲解意思,上前一步攥住李晉成地領子,罵到:“操,我他媽不是問車子,你裝什麽糊塗,敢做不敢認?現在怕了?”
趙念舟腿還在發軟,趕緊拉住田睿,掰着他的手腕,大聲說:“田睿,你真喝多了嗎?這不關別人的事。”
田睿怒氣更盛:“真他媽是個婊,子,一對狗男女,我跟他也不關你的事!”
李晉成臉色冷厲,掐住他的胳膊掙脫出來,抿緊嘴角,推了趙念舟一下,她剛退開一步,李晉成擡腿屈膝,朝着田睿心口就是一腳,田睿也有些硬氣,只彎腰捂住肚子咬牙悶哼,半天直不起身。
趙念舟愣怔,眼看着田睿倒地,李晉成沒再動手,只擡手整衣領。
小巷裏恰好人來,三兩個男人嘻嘻哈哈相擁而來,瞧見這一幕詭異的不行,緊走幾步,趕忙撤身子急走。
田睿緩過勁兒,慢慢直起身,眼眶急紅,人喝了酒膽子就大些,氣急了就會不管不顧,摸起方才那半塊磚頭,想恐吓幾句挽回顏面,趙念舟想也沒想去擋,他手上失準便掄出去,正對她面門。看熱鬧的幾個男人也驚出一身汗,心裏紛紛惋惜,可憐一張漂亮臉蛋,這回鐵定開瓢。
李晉成就在她近旁,來不及想側身護她,半塊磚頭不偏不倚砸在他肩膀。
正在這時,巷口響起警車鳴笛聲,趙念舟有些驚訝,扭頭去看李晉成,他臉上陰晴不定,扭住田睿,靠在車前。前面警察已經停車,推門往這邊來。
她眼眶紅了紅,覺得他肩頭有些異樣,抖着手往他肩膀上摸了一把,濕熱黏膩,趙念舟冷靜不下,啞嗓子低聲喊了句“李總”。
李晉成松開田睿,沒說話。警察來的速度很快,明顯有李晉成地熟人,帶隊的上前兩步與李晉成寒暄,随後而來地便把田睿鎖住往車裏帶。帶隊隊長打量趙念舟一眼,又看了看被砸爛的車窗,嘆息兩句,對李晉成說:“你這邊報警把我急得不行,帽子沒帶就火急火燎趕出來,這車還怎麽開,走,開警車去醫院。”
李晉成笑着擺手:“來的正是時候,不早不晚,我就不耽誤公務了,有秘書陪着打車去就成……哦,對了,我今天喝了點酒,脾氣也沒控制住,巷子幽暗,車子打了遠光,可能是刺了那位的眼,車子還沒下來,平白被人砸了車,氣不過就給了剛才那人一腳,口供恐怕得醫院回來再錄。”
隊長跟着到路口,說:“咳,錄什麽錄,一看就是方才那位借酒挑事,你這屬正當防衛,踹兩腳也不妨事。”
隊長後面站着個跟班,多嘴多舌,不太會來事,關心道:“李總喝酒開車?往後可要注意安全。”
李晉成愣了下,笑着點頭說:“說的是……你這邊也有儀器,要不幹脆做個酒精濃度測量?我碰了點酒,但應該不構成酒駕,我向來遵紀守法,你們也是秉公執法的人,測一下吧?”
隊長有些尴尬,忙揮手叫出租,招呼着人上去才說:“李總,你真會說玩笑話,趕緊上醫院吧,”又對司機玩笑着吩咐,“去市醫院,路上仔細着點,穩穩當當地送到地兒,不然吊銷你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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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打發走了,隊長舒口氣,照着小跟班頭上就是一巴掌。
李晉成上車便收了笑,之後一路沒話,她打電話回家,謊稱去了下面工廠,當天趕不回,和同事一起住了集體宿舍。挂斷電話,趙念舟一時又有些後怕,李晉成如果沒掉頭回來,就今晚田睿那狀态,自己說不定要出什麽事,還有方才那一磚頭,落在她臉上不知道是個什麽下場。有些事臨到頭上不害怕,事後一琢磨才覺心驚肉跳。
車子停到醫院門口,司機提醒下車,趙念舟推車門下來,沒走兩步,腿一軟趔趄兩步,李晉成眼疾手快,摟住她的腰往上提,她攀着他的脖子,手還在抖。他直起腰,半拖半抱着往裏走,呼吸擦着她的透頂,低聲問:“怎麽?現在回過神又吓着了?”
趙念舟耳根子有些紅,臉上依舊蒼白,兩人挪到大廳,她坐了片刻才緩過神,想起李晉成還流着血,趕緊跑前跑後,充錢挂急診,醫生說傷口有些大,所幸不深,不用縫合,但要打點滴消炎,她這才松了口氣,跑上跑下取藥,又掏錢求人安排了個床位,清理好傷口扶着李晉成從急診室出來,已經是半夜二點。李晉成挂上水,她已經腿軟腰酸,挪不動半步。
正有些昏昏欲睡,卻聽他突然問:“今天,那位是?砸我車那位。”
趙念舟眨了眨眼,低頭說:“前任。”說完擡眼,他換了個姿勢,半躺半靠,眼睛微阖,她看出是不太得勁,趕緊調了調床頭高度,把他扶起來墊了個枕頭。
李晉成理所應當地等她伺候完,掏手機給周芸打電話,那邊問緣由,他沉吟片刻,盯着趙念舟說:“今天到二廠辦事,耽擱了,現在正和員工擠在一個屋。”趙念舟不知作何反應,低頭垂目,護士正好進來換瓶,省了她的尴尬。李晉成挂了電話,掀眼皮子瞥她一眼,想起那個田睿,只等她開口。
趙念舟沉默半晌,果然開口:“今天發生這事,挺對不住李總你的……田睿這邊,不知道警局要怎麽處置?”
李晉成瞧着她。
趙念舟想了想又說:“他怎麽說也是故意傷人,不過喝了酒,神智不清,李總追究的話,事情未免鬧太大……”
李晉成笑了下,不想搭話。
趙念舟嘴巴抿緊,想不出別的說辭,李晉成不說話不表态她也摸不清,兩人只好大眼瞪小眼。她呆坐一會子,提着暖水瓶去樓下打熱水,回來用塑料杯倒了放在床頭桌子上。李晉成看着她忙前忙後,平淡道:“我倒是好奇你怎麽和這種人有牽扯,分了好,以後瞧不準別亂來,人品不人品的倒沒什麽,別傻大膽就成。”
趙念舟輕聲辯解:“人心隔肚皮,都有看走眼的時候。”李晉成聽了這話,又說:“你這眼神走的不輕。”
趙念舟沉默,細想田睿今天所做所為,客觀解釋:“他以前也不這樣,挺老實,也有我的問題,一個巴掌拍不響。”
李晉成突地一笑,意味不明地揶揄:“哦,這樣,下次再有這樣機會好好把握。”他說完閉目養神。
趙念舟又不傻,這話聽的直皺眉,一個人忍不住仔細琢磨,她多少有些愧疚,在田睿這事上,她只考慮了自己,還真像耍了別人,人有時候會有彈簧心裏,你弱我就強,你強我就讓,左右都是她欺負田睿老實,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不用說有幾分血性的男人。趙念舟現在想法有些改變,她覺得找個男人一定要比她強,要降得住她,這樣才會甘心依附,如果沒有,寧缺毋濫,她想可能是這短時間經歷豐富見識也多的緣故。
打完消炎針已經是早晨五六點,趙念舟滿身疲憊,熬了一夜,臉色暗淡無光,眼窩下隐隐泛青,李晉成雖然也有疲态,比她卻好上很多。倆人沒車,只好打電話讓司機來接,李晉成先送她回家,臨她下車才吩咐:“自己打個電話,請一天假,我有事去趟警局。”
趙念舟沒客氣,聽他要去警察局,忍不住問:“李總怎麽還要去警局,還是回家休息好......田睿,他家境不富裕,砸了你一臺車就夠他折騰的......”
李晉成皺眉說:“我去警局錄口供。”
她張了張嘴,轉口提醒到:“不是說不用錄。”
李晉成難得又指教她:“明知不用還去,面子上不是更好看?”等她下車,李晉成思索了下,落車窗對她又說,“田睿的事歸警局處理,做的出就要擔得住,難不成你還想下次他有機會對你下手?總要讓他長些記性。”後又笑着指了指腦袋,問她:“這個叫田睿的,這兒是不是有問題?下次還想見,記得提醒他去精神科查查。”
他說完就吩咐司機開車,疾馳而去。趙念舟在巷口望了許久。
回到家,趙父趙母剛起,趙民還在卧室酣睡,她一進來,趙母便眼尖看見她上衣袖口前胸沾的血,吓得差點沒就地昏過去,趙念舟知道事情敗露,自然也不能照實說,半真半假地把事情說了一通,只說路上遇到醉漢發酒瘋,同事擋了一下受了輕傷,她在醫院照顧一宿,現在已經沒事。
盡管這樣,兩口子都覺得心驚膽戰,直言要趕緊拿來車牌,不然實在不放心,趙母還說,不行以後應酬回來晚就讓趙民或者趙父去接,千萬不能大意。趙念舟越聽越覺得小題大做,趙父頓了半天問趙念舟:“你那同事怎麽樣?還在醫院?要不下午我們買東西去探望一下。”
趙念舟忙說:“沒事,他回家了,不用探望。”
趙母想了想說:“不行,怎麽也是因為你受的傷,看你衣服上我就知道流了不少血,這麽着,我煮點補血湯,你給人帶公司去,反正都是同事,相處融洽了只好不壞。”
趙念舟心想,那怎麽成,李晉成也不稀罕這東西啊,他家廚子什麽湯煮不出,哪用得着別人,見趙母挽袖子開竈趕緊攔住:“媽,我今天休班,你煮了我也帶不去。”
趙母又說:“哦,這樣啊,那我明天煮。”
“……”
趙念舟到底是覺得田睿在東津人生地不熟,一沒親戚二無近鄰,怎麽也是因為自己落得這般下場,她又不想親自去警察局問,一旦田睿知道她念舊情,說不定兩人更扯不清斷不淨。原本想拜托汪行雲打聽,覺得她人脈廣,打了電話才知道她出差不在公司,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陳斌,他這人很爽快,不到下午便回過來電話,說田睿沒大事,拘留幾天思想教育完了就會放出來,李總那車不知道賠多少,反正是少不了。
趙念舟松了口氣,李晉成從頭到尾都是受害者,那天說的話也不假,人沒下來車子就被砸了,他也是有錢不在乎,要是換成一般人,那個價位的車,不知道心疼成什麽樣。不管怎麽說,她都逃不了,欠李晉成一個人情,腦子裏浮現他的身形樣貌,一顆心突然跳個不停。趙念舟想,女人都會有些浪漫情結,喜歡把別人想成英雄,把自己想成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