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6)

獎賞了田地,你要了有用嗎?你應該問殿下,是打算獎賞給你黃金。還是白銀?”

孟永琰再次絕倒。

這一唱一和的,他以後要是不賞,豈不就是打自己的臉了?

他抖着嘴角,笑呵呵地答:“這都是小事!走吧,你們帶着巴紮王子,悄悄跟我去太極大殿,演一場好戲!”

為了演戲,孟永琰帶來了一頂轎子,只不過,要裝得下巴紮的轎子可不多,一幫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巴紮裝進去,讓他別別扭扭地地歪在轎子裏,六個大漢擡着他,從慈慶宮裏一路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章妍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摸着下巴問雬璃:“就這……還能叫‘悄悄’的嗎?”

他嘴角帶笑,捏了捏她的手心:“放心,宮裏的耳目就算現在想把消息傳出去,也來不及了!”

她點點頭,被雬璃拉着,跟在轎子後一路朝太極大殿走。

文武百官半夜裏都得了消息,私下裏拉幫結派地連夜商量了許多大事。

這就直接導致今天一早上朝的百官們個個頂着碩大的黑眼圈和腫眼袋。卻又個個精神百倍的樣子,大眼瞪小眼地在大殿裏排排站好。

老皇帝病重,新帝還沒登基。

西番國的王子卻死在太子的宮裏,這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永安郡王的從屬們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眼見着太子上了大殿,在龍椅之旁的椅子上坐下之後,就立即有人高聲說了句:“太子殿下,老臣有本啓奏!”

孟永琰看了那人一眼,嗯,很好,蘇猛,他母後的叔父。

雖然一直和他不齊心,好歹也是蘇家的家主,應當不會跟他對着幹吧?

他淡淡地朝蘇猛做了個“你講講”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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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猛将折子交給內監,才朗聲開口說道:“殿下,昨晚老臣得到消息,東宮有賊人進入驿館,劫持了西番國巴紮王子,在慈慶宮将巴紮王子殘忍殺害!不知殿下對這件事,作何解釋?”

孟永琰有些發呆。

不大敢相信地看着蘇猛。

什麽??

蘇猛這老頭,知道自己在幹嗎麽?他可是蘇家的皇後生下來的嫡長子。蘇猛老兒居然幫着孟永安來帶頭質問他?

他愣神的功夫,已經有六七個大臣也出列了,跟在蘇猛身後,質問他這個未來的齊國君主,到底是怎麽辦事的,為什麽要殺巴紮王子。

孟永琰冷冷地看着這些人。

很好,都自己蹦跶出來了,都不用他再費心思去查到底誰是孟永安的擁扈。

“你們又是如何得知,巴紮王子是死在我宮裏了?”

他一反問,蘇猛頓時皺眉,老奸巨猾的人總有一些常人沒有的直覺。他頓時知道不好:壞了!這風向要變啊。

于是他立即放緩了語氣:“老臣也是半夜裏收到匿名傳信,言之鑿鑿地告訴老臣,巴紮王子已經被殿下所殺!因由也只不過是巴紮王子在昨日的宴會上,調戲了您的側妃,難道這一切都只是誤會?”

孟永琰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那倒不是!巴紮的确在我的慈慶宮裏身中劇毒!”

蘇猛被他這反反複複地吊得心情很顫抖,摸了摸胡子,決定不再當出頭鳥了。

孟永琰忽然轉頭,看着站在蘇猛身邊的吏部尚書:“高大人,你方才說什麽?本宮擅自尋仇,殘殺西番國使臣,有傷國體?”

高尚書一臉正氣地仰頭看他:“太子殿下,微臣也是為兩國的交好考慮,西番國國力強盛,雖然兵馬不旺,但是財富驚人,這樣的友邦,我大齊不能因為太子殿下的一時胡鬧,而無端開啓戰事,勞民傷財!試問殿下,戰事一起,百姓何辜?”

孟永琰暗暗地翻白眼:得,都扯到百姓家國上去了……

“你們的意思是。我殺了巴紮,就要立即退位讓賢?”他霍地站起身,氣勢淩人地看向高尚書。

大殿之上頓時鴉雀無聲。

高尚書看看身後的衆人,這些該死的牆頭草,昨晚還個個慷慨激昂,如今被孟永琰吓了吓,就沒有一個敢開口答話的了?

他想起自家那個嬌滴滴的美嬌娘,那可是玉絕樓的人,能幫着他長生不老的。

豁出去了!

他立即再次擡頭,看着孟永琰,斬釘截鐵地答:“殿下。您殘殺他國王子,乃不智之舉;如今不知悔改,不對西番國加以體恤安慰,乃不仁之舉;而陛下病重之時,殿下仍舊只顧着因為私仇而枉顧國運,不知照料陛下,乃不孝!試問殿下有何顏面再恬居太子之位?微臣受陛下知遇之恩,理應為大齊國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微臣懇請殿下,退位讓賢!”

他說完,抱着必死之心,霍地跪倒。

“好一個诤臣!”孟永琰冷冷一笑,看着滿朝文武,“還有誰和他一樣的想法?何不一起上前來,也讓本宮聽聽,你們想讓我退位讓賢,讓給誰?誰才是你們心中的賢?嗯?”

孟永琰做了二十六年的太子,一旦反怒,渾身氣勢還是很駭人的。

高尚書身後那些一開始站出來的大臣心知高尚書這話一旦出口了,孟永琰根本不可能善罷甘休,倒不如死就死了!

于是他們紛紛跪下,分外整齊地說:“微臣,懇請殿下退位讓賢!”

孟永琰冷着臉看他們,就這樣保持着發怒的模樣瞪着他們,直到再也沒有大臣跪倒,再也沒人敢說話。

就在這時,大殿之外,孟永安被苦瓜臉護衛推着,一路順着宮門慢悠悠地進了皇宮。

到了太極大殿之外,殿外的太監見了他,倒是乖覺,立即朝內高聲禀報:“永安郡王到。”

孟永琰渾身氣勢頓時收起來。

很好,等的就是你!

他輕笑一聲,朗聲說了句:“哦?七弟來了?進來吧!進來聽聽大家對你的擁護。”

孟永安進了大殿。他今日也穿着純黑色的朝服,只是身上的圖案,只是兩爪的蟒,不像孟永琰身上,是四爪的金龍。

只是他相貌清俊非常,蒼白的臉色被黑色的朝服襯托得更加清俊風雅。

這才是一國帝王該有的風姿啊。

孟永安的擁扈們,看到他這副樣子,內心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太子殿下,臣弟也是剛得到消息。殿下真是沖動了,就算巴紮王子調戲了您的側妃,您也不該這麽妄動。殺了巴紮……”

孟永琰忽然截斷了他的話,哈哈一笑:“七弟一向是個閑散王爺,消息竟然也這麽快?你看看,七弟,這朝中上下,小半的大臣,今天都在擁護你來坐這個太子呢……”

蘇猛心中一頓,看着孟永琰的臉色,心中有些疑惑了。

孟永琰的臉色看上去像是被逼急了一般,氣急敗壞。

如果真的有後手,不應該看上去很淡定的嗎?

以孟永琰一貫的智商,能裝得這麽像?

蘇猛想了想,于是出列,走到孟永安身邊,朗聲說:“郡王,臣等受陛下所托,匡扶齊國王室,君主行為不當之時,臣等有責任以死谏言。臣等冒死請求郡王,臨危受命,登大寶,救齊國!”

他率先跪在了孟永安的腳邊。

高尚書生恐遲了,也趕緊撲過來:“求郡王臨危受命,登基為帝!”

孟永琰看着這一幕,霍然想起出發之時,道長對他的囑托:不能動怒,誰先動怒,誰就輸了!

他只是淡淡地站在龍椅之前,看着朝堂上的鬧劇。

看着孟永安一臉震驚和無奈地被朝臣圍在中間,也眼睜睜地看着剩下的那些支持正統的朝臣,站在大殿的另外一側,面面相觑地發愣。

他們在觀望着。

如果一個因為一己私欲就影響國運的太子登基為帝,對大齊國終究不是什麽好事。

可是就這麽扶持一個殘廢的皇子登位麽?

孟永琰并不怪這些人的搖擺不定,保持中立,對他來說,倒是好事!

孟永安被人簇擁着,一步步接近龍椅,到了孟永琰身前,在輪椅上擡頭,看着高高在上的孟永琰,朗聲說:“殿下,臣弟今日過來,就是想請求殿下一件事!”

孟永琰眯了眯眼,看他:“什麽事?七弟不妨痛快地說了。”

“臣弟幼時深受父皇寵愛,就是因為這份寵愛,臣弟才會身中劇毒,差點不治身亡,廢了一雙腿,常年纏綿病榻。父皇當日因為對臣弟有所愧疚,留給臣弟一封密旨!蘇閣老,勞煩您将這份密旨檢驗一下,當庭念出來!”

孟永琰的臉色,才終于變了。

他有些慌亂地蘇猛,看着他展開那封陳舊的帛書,一字一句地念出來。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是連成句子,他卻有些不懂了。

父皇留下密旨給永安,父皇一直防着他私德敗壞,父皇一直存着廢了他的心思。

蘇猛念完,整座大殿陷入詭異的靜谧。

只要太子殿下不堪承繼大寶,永安郡王就能手持密旨廢太子,登基為帝。

這封密旨,無疑是壓垮孟永琰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站在龍椅之旁,低頭看着被衆人簇擁的孟永安,忽然無比地慶幸,好在巴紮沒有死!

“你們說我殺了巴紮,那麽,如果巴紮并沒有死呢?”

他見火候差不多了,終于忍不住朗聲打斷了那些人的美好幻想。

想廢除他?

名不正言不順,看你們怎麽辦!

孟永安陡然一愣,霍地轉頭看着他:“哦?沒死?”

怎麽可能呢?!

孟永琰笑得滿是惡意,忽然擡手啪啪拍了兩下。

偏殿內頓時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震動,不是很強烈,聽在衆人的耳朵裏,卻足以讓人确定,這是某個身材壯碩的王子走路時才能發出來的聲音!

偏殿的門嘎吱一聲輕響。小山似的巴紮被兩個人扶着,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巴紮在宮裏賀壽時衆人都是見過的,這副尊容想造假也不大容易。

孟永安看到他的一剎那,眼神頓時變了。

再轉頭看見雬璃和章妍穿着西番侍衛的衣服出現,臉色頓是變得灰敗……

第一卷 102 高家別院

章妍扶着巴紮走出來,看到永安郡王的臉色,心底只覺得無比的解氣。

原本還覺得這個看上去病弱又清秀的男人是個不錯的,結果現在看來,心思詭谲簡直沒誰了,果然和玉瑤搞在一起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章妍恨恨地想着,忍不住朝永安郡王瞪了一眼。

永安郡王也正面色難看地看着他們,目光直直地盯着巴紮,在孟永琰笑眯眯的目光中,忽然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了。

這個打擊實在太大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一次會栽在孟永琰的手裏,這個蠢材,居然也能布下這種局,請君入甕,他于是滿懷憧憬地入宮來,只等着将孟永琰和蘇皇後打入地獄!

結果呢?

居然着了孟永琰這個草包的道!

“七弟,你這封密旨,好像……沒用了呢!”

孟永琰說完,轉頭看向蘇猛:“蘇閣老,父皇的這封密旨,說的是只要本宮行止不端不堪大任,就能廢了本宮!您來說說,本宮可有行止不端,能不能承擔大任?”

蘇猛看了看孟永琰,又看了看孟永安,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到了火爐上生煎了。

左右不是人!

“這個……老臣……”

“蘇閣老,本宮知道,當年您教授我和七弟啓蒙讀書的時候,七弟天資聰穎,您一向是愛護他的!可是本宮想不到,您愛護他,竟然到了枉顧倫常不顧禮法的地步!哼!”

蘇猛被他哼了一聲吓得趕緊跪倒。

心裏不是不後悔的。

孟永琰并不是他的親外孫,登基為帝,也只是讓蘇家二房那邊得勢,他也只是得了孟永安的承諾,只要扶植他登基,蘇家大房就有翻身的機會,榮華富貴得以延續。

可是誰能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那巴紮王子,居然沒死成啊!

“老臣惶恐!”

“哼!你是該惶恐!還有你們這些亂臣賊子!”

孟永琰一掀衣擺站在了九級白玉石階之上,怒得兩眼圓瞪,看了看大殿之上跪着的那些臣子們,氣得伸出手指向他們,指着齊子開罵。

章妍在一邊聽着,漸漸佩服起來,忍不住輕輕拉住雬璃的衣袖。小聲誇贊了孟永琰一番。

雬璃也失笑:想不到看上去沒什麽文化的孟永琰,罵起人來居然有條不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罵了小半刻鐘,沒有一個詞是重樣的。

所以你看,術業有專攻,還是有道理的。

孟永琰治國平天下不怎樣,教訓人還是很有一套的嘛。

孟永琰直罵到大殿外陡然傳來悠長的鐘聲,才震得他閉了嘴,大殿之上所有人齊齊被那鐘聲吓得亂了套。

五九四十五聲,是帝王駕崩才會有的鐘聲啊。

蘇猛聽到這裏,立時知道大勢已去。慘呼一聲:“陛下,駕~崩~啦!”

嚎得像是自己死了爹似的。

孟永琰也身子一晃,卻強自鎮定下來,看着滿朝文武哭成了一團,深吸一口氣,朝禮部尚書說:“崔尚書,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禁衛軍統領何在?”

殿外突然傳來大聲的應和:“臣在。”

“将永安郡王押入天牢,等候發落!”

“是!”

孟永安卻突然仰天大笑一聲:“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你以為臣弟今日進來,真的是毫無準備嗎?”

孟永琰難以置信地瞪着他那張清秀無匹的臉,咬牙:“你還真的想造反不成?”

“若不是皇後當年下毒害我。這皇位哪裏輪得到你?”孟永安拍着自己那雙因為常年坐在輪椅上上而退化消瘦的腿,心底的恨意綿延,擡頭惡毒地瞪着孟永琰,“父皇當年本來打算立我為太子,就是你的母後,得知了父皇的意圖,下毒害我殘廢,又嫁禍給我的母妃,害我母子陰陽相隔!你扪心自問,你有什麽才能做皇帝?”

孟永琰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正要氣急敗壞地跳腳,雬璃卻突然輕輕咳了一聲。

孟永琰聽到他的聲音。陡然想起他之前的勸誡,深吸一口氣,這才壓抑住滿心的憤怒,低頭看着孟永安,半晌,才朗聲開口:“七弟,當年明明是你的母妃下毒要害母後,那晚羹湯,我當時不知有問題,要喝的時候,是你蠻橫無理地奪了去,你自己喝下去的!怎麽,七弟都忘了不成?你又是怎麽有臉颠倒黑白?”

孟永安臉色一變,他怎麽可能會忘?

只是,憑什麽最後受傷的是他?

該死的是孟永琰這個廢物!

“哼,當年涉案的人全都被皇後娘娘鏟除,如今自然是任你們評說也死無對證了!現在西京城外陳兵五萬,只要我過了午時還沒出去,整座西京城,就會面臨屠城!我會讓全西京城的百姓,和文武百官的家眷,給我孟永安陪葬!”

孟永琰驚道:“孟永安,你瘋了!”

“對,沒錯!”

孟永安哈哈又是一笑,大殿外突然沖進十幾名渾身白衣的女子,一路沖進大殿,遇到攔住的禁軍就毫不留情的砍殺殆盡,甚至有倒黴催的官員因為沒讓道,也被一腳踢飛生死不知。

這些人迅速地圍在孟永安的身邊,護着他開始往外走。

孟永琰氣得大叫:“禁軍,拿下他!”

大殿外守候的禁軍被這些人沖進來的時候就殺傷了大半,太極大殿遠處埋伏着的禁軍也聞訊趕來,只是,速度和這些玉絕樓的頂級高手自然沒法比的。

孟永安看到這些人的時候,卻也是臉色一變,等到被她們簇擁着往外逃竄的時候,氣得大叫:“放手!不準救我!”

孟永琰一看,也是氣得不輕,孟永安的掙紮看在他的眼裏,就是在對他赤裸裸的蔑視,你看,在孟永安的心裏,根本不用別人救,他就奈何不了他!

他們的爹當年偏心,就導致了今日的混亂,老頭子剛斷氣,孟永安這混蛋就要造反了!

他抓抓腦袋,忽然從侍衛的腰上抽出刀,要沖過去自己結果了孟永安。

章妍忽然一把拉住了他,急得連尊稱都忘了,直接罵道:“哎呀你瘋啦,他身邊都是玉絕樓的高手,你們的人攔不住的。”

“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

雬璃忽然也上前來攔住他:“殿下,城外有京畿大營的軍馬被他蠱惑,現在最重要的是,殿下要立即傳令出去,讓京畿大營的将士們知道,他們是被永安郡王蠱惑,參與了造反,只要放下武器。您就可以既往不咎……”

孟永琰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深吸幾口氣,扔了手裏的刀,轉身去指揮禁軍追捕永安郡王。

章妍回頭看了看捂着肚子坐在大殿一角的巴紮,看看雬璃:“這人怎麽辦?”

“先送他回東宮吧。”

太極大殿裏,文武百官被禁軍守護着待在大殿裏沒動,雬璃帶着章妍,又扶着巴紮上了轎子一路擡回慈慶宮裏,巴紮一進慈慶宮就昏睡過去了。

章妍聽着外面亂哄哄的聲音,忍不住有些緊張地問雬璃:“這件事情就這麽解決了嗎?”

雬璃掀了窗子朝外看了看,半晌,才低聲答:“永安郡王在外的勢力絕不止這五萬人。”

“我記得。京畿大營只有三萬人?”

雬璃笑着回頭看她:“加上烏合之衆,誇大一些,可不就有五萬人了?”

章妍咂咂嘴:“想不到他真的就這麽反了。”

雬璃輕笑一聲,拉住她的手,低頭壓低聲音說:“走吧,咱們離開這裏!”

“現在?”

“不然呢,想等到孟永琰回過神來抓着我們去給西番邀功的時候麽?”

章妍撇撇嘴,握住他的手:“怎麽走?”

雬璃低頭在她圓溜溜的一雙杏眼上一邊吻了一下,才滿意地點頭:“閉上眼睛就好!”

章妍被他吻得心底顫顫的,瞪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還要!”

雬璃:“……”

他看看左右沒什麽人,也笑着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夠了麽?”

“不夠!不夠!”

怎麽夠呢。

那是一輩子都不夠的。

“閉上眼睛。”

她笑嘻嘻地閉了眼睛,耳邊一陣轟鳴,持續了好一會子,才感覺到他在她腰間輕輕一拍,耳朵裏的尖鳴聲漸漸散去,聽清楚他的聲音:“好了,睜開眼瞧瞧。”

她輕輕睜開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影,頓時就不淡定了。

“怎麽又是你!”

又是花園,又是一男一女,又是高元儀!!!

高元儀也很不淡定,輕輕推開身邊的女子,看向她,目光随即落在她腰間。雬璃的手上,眉頭微微一皺,才冷冷地問他們:“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高家的別院守衛雖然不像皇宮那麽森嚴,可是內外院落都守着高家的府衛,這兩人武功真的高到這種地步,不驚動任何一人憑空就出現在這裏了?

他的目光看向雬璃:“柳承志,這裏可是我高家的後院,你們來這裏,難道是來看風景的?”

章妍看了看四周,頓時明白,這裏還真是人家的地盤,忍不住奇怪地看了雬璃一眼,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怎麽到這裏來了?”

雬璃低笑一聲,低頭沒奈何地瞟她一眼,擡頭看着高元儀,笑道:“原來這裏是高将軍的府邸?我和妍兒被人追捕,你也知道的,妍兒她是什麽身份,沒辦法,只有借貴寶地躲一躲了。”

章妍奇怪地擡頭看他:哈?追捕?

雖然追捕是遲早的事情,可是為什麽被追捕就要躲到高元儀這裏?

高元儀也愣神了,半晌,才訝然:“被追捕?”問完,忽然注意到另外一件事。“妍兒?你叫她妍兒?”

章妍眨眨眼,看了高元儀一眼,目光卻落在他身邊的女子身上,立即瞪眼。

“章媛?”

章媛如今看上去,鳥槍換炮了,再也不是那個看上去有些瘦弱有些土的柴火妞,穿着一身雪白的羅紗薄裙,略施粉黛的模樣,看上去像一朵豔陽天裏正在盛放的梨花。

章媛也看着她,見她瞪眼居然還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往高元儀身後躲了躲,才小聲地說:“姐……姐!”

“你居然知道我是你姐!”

章媛被她一把從高元儀身後拉出來,劈頭蓋臉地數落:“你呆在高将軍的府裏算什麽事,你娘呢?”

那女人是她爹娘之間的第三者,可也不能眼看着章媛在這裏逍遙自在對自己的親娘不管不顧吧?

就當她是多管閑事好了。

章媛一聽她提起自己的娘親,立即紅了眼圈:“我娘已經去了!”

高元儀派人找到通州的時候,她娘的屍體已經被房東扔到了義莊裏了。

章妍一愣,想不到那女人就這麽沒了。

“你跟我走,留在這裏像什麽話!”

章媛現在只有她這麽個姐姐了,長姐如母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把章媛帶在身邊,找個穩妥的地方安頓了才行!

她有這番心意,無奈章媛并不領情,被她拉住手。忽然就狠狠地甩開,重新躲在了高元儀身後,嬌聲說道:“我不走!你是土匪,難道帶着我跟你一起做土匪去嗎?”

高元儀護着她,也看向章妍:“章姑娘在我這府裏過得并不差,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暫時留在我這府裏,給章姑娘找一門好親事,等她成親後,你再離開也不遲!”

他一句話說完,雬璃和章媛的臉色齊齊地變了。

雬璃:我靠,這是變着法兒的勾搭我媳婦。

章媛:哦不。這是明擺着不想娶我!

雬璃當先搖頭:“高将軍,留在您這府裏對您可沒好處,将軍不如送我們出城?”

高元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身上的西番侍衛服:“城中現在是什麽情形,難道你們不知道嗎?現在出城?”

“要是那麽容易就能出城,還用勞煩高将軍嗎?”

章妍這才明白,這家夥是有預謀的,可是,他怎麽這麽确定,高元儀會幫助他們?

高元儀皺着眉看他們,半晌,才輕輕咬牙:“你們跟我去書房。”

章媛不自覺地朝高元儀伸了伸手,他卻不着痕跡地讓開,淡淡地朝她說道:“章姑娘回院子裏歇着吧,我和他們商量些正事。”

“将軍,晚上回來看媛兒嗎?”

高元儀神色極淡:“不了,你自己早些歇息吧。”

章媛看上去分外傷感,看着他帶着雬璃和章妍離開,目光落在高元儀的背影上,從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是不是偷看章妍,那側臉,真是溫柔又深情。

原來,這段時間他每每看着自己有些失神,都是因為章妍!

她看着章妍的背影。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怨毒起來。

章妍絲毫不覺,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高元儀:“高将軍,今日朝中鬧成那樣,你怎麽沒出現?”

“我麽……最近身子不太好,不便上朝!”

雬璃嘴角微微一勾,這高元儀,倒是個妙人,明知道朝堂上風起雲湧,高家和蘇家是姻親,高元儀卻和永安郡王交好,夾在兩方勢力之間進退不得,索性明哲保身只效忠最後的勝利者。

他看着高元儀。笑了:“高将軍這身子,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好了吧?”

永安郡王帶着從屬,必定會逃亡西北,那裏是他的大本營,有了軍馬糧草,他一定會和孟永琰分庭抗禮,這場動亂恐怕沒那麽容易完結!

高元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帶着他們進了書房,坐下後,上了茶,他才淡淡地問雬璃:“西番的巴紮王子,是你們倆劫持的?”

章妍瞪着眼看他:“這都能猜得到?”

高元儀被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頓時覺得通體舒泰,臉上這才有了真心的笑意,看着章妍:“你們可真夠膽大妄為的,巴紮雖然沒死,這劫持外國使臣的罪名可不是鬧着玩的,我暫時沒那個能力送你們出城,你們現在我的府裏待幾天。”

章妍想了想,只覺得這提議似乎還行。

她只是暫時還弄不明白雬璃的打算,明明能直接帶她出城的,為什麽非要來高元儀的府中逗留?

還有高元儀,明明和她是仇人,為什麽還會選擇幫助她?

雬璃看着她一臉迷茫,笑着拉過她的手,朝高元儀道謝:“好的,多謝高将軍了。”

高元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臉色頓時變得不那麽好看起來。

他強迫自己轉開目光,心裏暗暗地想,這個柳承志,是故意來他府中秀恩愛氣他的嗎?

他自己的心思也是最近才弄明白,柳承志又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最近吩咐了管家,在給章媛姑娘尋找合适的人家,既然你是她姐姐,這件事情理應你來過問。我回頭讓管家把媒婆帶來和你談談。”

章妍咧咧嘴,急忙擺手:“得了,她也沒打算讓我插手她的婚事,我看她也不打算嫁出去,她想嫁給你呢!不如你就娶了她吧!”

她大大咧咧地說完,雬璃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

高元儀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一時間只以為章妍誤會了,急忙正色地解釋起來:“我和章媛姑娘清清白白,她住在府裏一直都是客居身份,我們并未有越矩的地方!”

章妍笑嘻嘻地看他:“我雖然是土匪。她和他娘卻是我爹偷偷養的外室,一直都是正經人家,你也看出來了,她和我完全不一樣的性子,溫溫婉婉的,多好!雖然家世配不上你,可是給你做妾,相信她也是樂意的!”

高元儀無話可說了,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答:正因為和你完全不一樣,才不能要啊。

一開始将章媛帶進高家,他的确是存了些卑鄙的心思,總想着,那女子長得和章妍又七八分的相似,性子卻完全是他想象中的溫柔小意,不是那麽大大咧咧的,一絲粗魯的痕跡都沒有,正符合他對女子的要求。

可是當真相處之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就不喜歡那樣的女子,看上去嬌滴滴的,似乎說話聲音重一點點就會吓到她們,可是背地裏,這些女人的手段比誰都狠,心思比誰都毒,比如說蘇允兒,又比如說章媛,他統統都不喜歡!

他霍地站起身,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地說:“我說了,我不會對你妹妹做什麽!我會給她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認她做義妹,送她風風光光地出嫁!至于嫁給誰,你和章媛姑娘商量一下,決定了盡管跟管家說吧!我會讓管家來帶你們去客房,你們可以出去了,我還有公文要處理!”

章妍見他說發怒就發怒,不解了,嘟嘟嘴,忍不住質疑:“你一個武官,哪來那麽多公文要處理?”

高元儀白淨的臉上閃過一絲潮紅,也不知是惱怒還是害羞,忽然一指房門:“出去吧。”

雬璃輕笑着看他一眼,笑眯眯地拉着章妍走了。

出了門,章妍還沉浸在高元儀抽風似的情緒中,不解地問雬璃:“他在氣什麽?”

“不明白?”

她眨眨眼,搖頭:“不明白。”

“嗯,不明白就好!”雬璃捏了捏她的臉,“困不困?餓不餓?”

他這麽一說,章妍頓時覺得自己都要餓死了,也快要困死了,立即配合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點頭:“好餓,好困!”

管家正巧在他們身後被叫去了書房,得了吩咐,走出來就看到章妍扒拉着雬璃的手臂,一副困得站不穩的樣子,管家本着非禮勿視的原則,低着頭說:“柳公子,章姑娘,二位随奴才走吧?”

雬璃嗯了一聲,眼見着她居然真的有睡着的跡象。勾勾嘴角,忽然低頭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她嗚嗚了兩聲,在他懷裏拱了拱,就舒舒服服地睡了。

“勞煩您了,能給我們準備些清淡好入口的粥和小菜嗎?”

管家聽他說得客氣,受寵若驚地笑了:“好的,柳公子。”

雬璃頂着柳承志的臉,一直沒有換回自己的原貌,怕章妍不習慣。

等到管家命人把吃食送來的時候,章妍已經呼呼大睡過去,怎麽叫都叫不醒了。

他只有搖頭嘆氣,讓伺候他們的那個小厮找來炭火,把粥放在火上熱着,自己則在窗邊順手拿了筆墨,心血來潮地畫了一幅畫。

他和章妍手牽着手站在河邊,柳枝輕擺,兩人只有背影,看上去卻分外的融洽和美。

他看着旁邊一片空白,想了想,又随手畫了一個小娃娃,畫完,皺皺眉,沉思半晌,又畫了一個……

他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生一堆孩子,永生永世都不分離。

他帶着她來高家別院,主要的目的當然是讓高元儀送他們出城,他目前的妖力若想避開西京城中那麽多得道高人而平安出城,難度太大了!

而其次,是想斷了高元儀的念想。

高元儀對章妍的心思,他早就看得出來了。

章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燭火柔亮,他在桌邊打坐調息,她迷迷瞪瞪地走過去,看了看他,目光忽然就落在了桌上的那副畫。

她拿起來,看了看,越看越疑惑,最終,沒忍住輕輕碰了碰雬璃,指着畫上的情形,問雬璃。

“阿璃,你這畫的是……你牽了一頭豬,這頭豬還拉了兩泡屎嗎?”

第一卷 103 愛過不過

雬璃差點一口老血噴她一臉,一聽這話,把她扔出去的沖動都有了,看着她一臉真誠的迷茫,卻只能在心底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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