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懷疑
? 柳清眉皺了下眉頭，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時侯，她顧及不了太多，直接攤牌，“這個項目是我和陳軒柟直接負責的，世清高層也頗為看重，本來預定這個月底向市場推廣，但是卻突然發現在市場上出現了相似産品，經過調查後才知道是你們公司出品的，所以先來問你。這個系列我們世清下了很大的精力與金錢投資，而且為了占領市場，整個研發過程都很保密，在正式推廣之前不應該有類似産品，但是卻在此時發生了這件事，時間點趕得未免太巧合。現在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我和陳軒柟兩個人，認為我們洩露資料的嫌疑最大。”
“怎麽會這樣？”高朝聽完也相當吃驚，畢竟這不單單是一個生意，也算是一個商業醜聞，看來這回小柳葉麻煩大了，“這是最後由我經手一下而已，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這樣，你先別急，我回去幫你查清楚，等我消息。”
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兩人便分手。柳清眉在回程的車中想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之前有過對高朝一絲絲的懷疑完全不存在了，從他剛才的話語和神情中看不出任何端倪，更何況高老爺子不看重他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那麽他到最後才經手一個項目走個流程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這樣的話，就肯定不是他，原本想到那天晚上他有去過她的房間，心中還是有些不安。現在看來，就只有陳軒柟有問題了，可是，怎麽會呢。雖然這個項目他只是合作方，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項目的成功對于急于翻身的陳氏來說是多麽的重要，他不會做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況且他在整個過程投注的心力并不比她少，再者……陳軒柟不是這樣的人，柳清眉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她無法認定陳軒柟是個卑鄙小人，盡管他們之間關系微妙。
為了一個月後的市場評估，柳清眉更加的忙碌，而陳軒柟已經帶着助理小郭離開了世清，回去自己的公司寰宇，畢竟合約上說的很清楚，陳軒柟的工作在世康系列上市後就結束。對面的辦公室空下來了，不少同事都還有些不習慣，尤其是女員工，每天朝空置的辦公室望一眼後嘆息一聲的不在少數。雖然柳清眉不願承認自己心裏有些許不舒服，但是每當她習慣性的擡頭向對面看去，卻看到一室空寂時，那一瞬間心中漫出的失落感是那麽清晰。
那天，他說他愛她，讓她相信他。當時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措手不及，又覺得自己突然的脆弱狼狽不堪，加上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疲憊，使她倉惶逃走。然而事實卻是，每一個她靜下來的片刻都會想，想來想去得到的結果是，無論陳軒柟表白的時刻選擇在什麽時候，她都無法無動于衷。每每那句話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她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急促的要告訴自己什麽似的。
十年前走進陳軒柟的世界，或者說是她強迫他進入自己的世界，然後在目的達成之後又一把把他推開。十年後，他沒有經過她的允許便闖進她的生活，然後，擾亂她的心。
曾經也想過，十年前究竟為何将他倉皇推開？真的是所謂的目的達到嗎？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只是自己一直不敢承認而已。是的，不敢。只怕誠實面對自己內心的時候，就是嘲笑自己、承認自己失敗的時候。是啊，多大的諷刺啊，手足無措的少女拙劣的報複，卻賠上自己從未付出過的感情，縱然當時并不明白。現在想來，當她把他推開的時候，就是她已經不自覺被他吸引的時候。害怕愛，所以拒絕。
十年間刻意的忘記、忽略，無數段戲劇般的感情，原本是要證明什麽，最終卻是一次次的告訴自己，無論認識多少男人，只有那個人是特別的，是不可取代的。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是什麽時候在他身上投入感情，自己也搞不清楚。
還記得朋友小遇曾經面帶羞怯的在她面前說起過陳軒柟，理科班的第一名，功課好、脾氣好、長得好。不知何時，這個名字在身邊女生嘴裏出現的頻率和高考不相上下；不知何時，經過他們班時會不自覺的向裏面那個白色的清俊身影望一眼。陳軒柟是個奇妙的存在，不知該如何形容。明明安靜的坐在那裏，你絕不會在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然而不多時他似乎散發一種柔和的光芒，在你還未意識到時就已經将眼光完全放在他身上。柳清眉和他則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永遠是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輕易攥住衆人眼眸的人。
如果不是費雅琴的原因，她還會讓他做她的男朋友嗎？他們之間是否會有交集？也許不會。應該不會的。因為那樣的話，陳軒柟不會因為她去考取那所綜合大學，而是會依照費雅琴的心願考取Q大，然後兩個人天南地北，也許之後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有的只是中學校友這一層關系而已。然而，命運終究沒有按計劃進行，他們似乎從十年前那一句“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開始，就注定糾纏不清了。
柳清眉嘆一口氣，終是收回了望着對面的目光。已經一個星期了，高朝那邊沒有消息，陳軒柟那邊也沒動靜，自己反而變成被動的一方。對于資料洩露的事，目前沒有絲毫進展，這讓她頭疼不已。幹脆拿了車鑰匙直接去工廠，回來時已經接近午飯時間，剛下車，就看見陳軒柟也剛停好車。
楞了一下，還是上前公事化的的口吻道，“陳總，有什麽情況嗎？”
陳軒柟點點頭，“還沒吃飯吧，一起吃飯吧，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柳清眉心領神會，沒有直接去世清內部的餐廳，而是帶着陳軒柟到了附近一條巷子裏位置隐蔽的潮州菜館。這間菜館平時生意有些冷清，大概是口味與當地人相差較多的緣故，而且客人也大多是身居異鄉的福建人，遇到熟人的幾率很小。
随意點了幾個菜，似乎是客人不多的原因，還未來得及說幾句，菜就一一端上桌。陳軒柟沒有深入話題，只是連連夾菜，似乎真是來專門吃飯的。柳清眉在對面看着有些焦急，不過想着對方也許很忙，真的是應該好好吃飯了，幹脆也不費口舌，動起筷子來。嗯，仔細這麽一品嘗，味道還真不錯，說起來，最近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呢。
注意到她開始吃的津津有味，陳軒柟微微彎一下唇，幾天沒見，眉眉似乎又清減了幾分，甚至眉目間都少了幾分平日裏的豐采，下意識微挑的眉毛洩露了心底的焦躁情緒。
兩人吃的差不多時，柳清眉抿口茶，沒有說話，手指卻一下一下的敲着茶杯。
陳軒柟看着她，直到她也擡起眼看着他，才開口。“眉眉，你知道杜米東嗎？”
“杜米東？”柳清眉皺了一下眉， “你是說他？”
陳軒柟點點頭，“他在高氏。“
柳清眉頓了一下，“他的話的确有可能，當初是我空降擠走了他的位子，他對我或者爸爸有怨氣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果他有心要做手腳，以他多年在世清的人脈和對世清的熟悉程度也并非難事。那麽我們就從他身上下手，順藤摸瓜，找出他在世清內部埋下的聯手人物。”舒一口氣，希望的曙光終于出現。
“怪就怪在這點。”陳軒柟輕輕推了推眼鏡，“并未查出杜米東在世清有內線，世康的資料像是突然掌握在他手中，然後又在短時間內轉到高朝手裏運作并趕在我們之前推入市場。”
靜默在二人落座的角落彌漫。這句話看似沒有說到痛處，然而矛盾直指她。杜米東和她有過節，高朝又和她走得極近，無論是誰，資料都只會是從她手中洩露的。柳清眉有些惱怒的咬着下唇，這個時侯她也找不出任何為自己辯駁的理由。
是，她是世清公主，是世康系列的直接負責人，她實在是沒有必要洩露資料，畢竟這樣做對她沒有一絲好處，然而如果被有心人士盯上，即使是自己的疏忽，也注定要背這個黑鍋。而陳軒柟的不同之處則在于，他身負重新振興陳氏的使命，這個合作案對于他或者陳氏都是很重要的一步，這個理由顯然更有說服力，而另外一點就是，他這個人本身給人很強的信任感，而且做事非常嚴謹，沒有人會懷疑他，也似乎不會有人相信會他會被人利用。
不管是基于哪一點，目前的狀況就是柳清眉除了要極力挽回世清的損失之外，還要想辦法給自己一個清白。“高氏的産品我們仔細做過研究，明顯是短時間內倉促趕制，雖然功能外形各方面都和我們的世康如出一轍，但是只要使用一段時間就會發現它的明顯不足，這樣來講，世康雖然沒有占到市場先機，但是只要經過一段時間和使用口碑，我相信世康會壓下這個抄襲貨，後來者居上，損失未必會有爸爸說得那麽大。”
“嗯，經過營銷方針的及時調整，以及世康真正的實力，我相信它會有很強的競争力，你不用太擔心。只是，其他的，我會幫你，眉眉。”陳軒柟伸出手，覆在柳清眉擱在桌上交握的雙手上，感覺到她稍微有些抗拒，便微微加力握了握，然後放開。等待了幾秒鐘，似乎是低低的嘆了口氣，站起身溫文說一句，“我先回去了。”
柳清眉待他離開座位後才擡頭，看着他買單後走出飯店，最終視線落在剛剛被他握過的雙手上。他要幫她，她知道他言出必行，可是，要如何幫？
現在飯店裏的營業高峰期已經過去，本來就不甚熱鬧的周遭現在更是顯得有些冷清，卻為柳清眉提供了一個靜思的環境。
杜米東是如何得到世康的內部資料目前無從而知，但是，高朝……如果真的是他，她真的不敢肯定了。從未對他有過提防，一直以來雖然對他的态度都顯得有些不耐煩，但是彼此都知道，她在心裏其實是把他當做哥哥看待的。他們有着相似的生活背景，他陪她度過最艱難的時光，他知道她心裏所有的秘密，她可以對他說真話，互相做情人擋箭牌。不會的，不會是他，認識他快要二十年了，一個近似親人的人怎麽會傷害她呢！
想到那天晚上高朝突然來到自己的住所，她當時情緒不穩，後來是他扶她進卧室，然後還一直陪着她，甚至連他幾時離開都不知道。如果在這段時間，發生什麽事情，她是真的沒有發覺的。
像是要得到一個痛快真相一樣，柳清眉撥通高朝的電話，那邊傳來高朝有些急躁的聲音，“喂，小柳葉？”
“嗯，那件事你幫我查出結果了嗎，怎麽這麽久都不給我消息？”
“這樣，小眉，我現在有點事，晚點給你電話，拜。”
耳邊傳來電話挂斷後的聲音，柳清眉盯着手中的手機，眉毛擰起來。小眉，小眉。高朝有一年生日晚會上，身邊的她被他前女友當場說不好聽的話，事後，他對她說，小眉，對不起，我沒想到她那麽玩不起。她的第二部新車自己還沒開，就被高朝劫去帶新女友兜風，結果被新女友練手刮花，他拎着車鑰匙回來說，小眉，不好意思，我的下部新車任你随便刮。在她家玩游戲，不小心打破一只水晶花瓶，他一邊收拾碎片一邊讨好的說，小眉，下次我去奧地利帶一只更精致的回來。
小眉，是的，每一次只要是高朝犯錯誤，他總會叫她小眉。剛才，他又叫她小眉了。這次，他又做錯事了嗎？
很想高朝可以打來電話，用往常沒正經的聲調說話。可是，柳清眉看着從午後一直等到午夜十二點的手機，失望了，這次的失望不同于多年前的那一次，這一次，她不再敢相信身邊的任何人了。為什麽，高朝，為什麽你也要背棄我？
這麽多年後，她依然是一個人，獨自承擔、面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