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聘請

? 吃吃說說，一頓飯吃完竟也時間不早，柳清眉誠心道謝，并允諾以後常來。陳軒柟讓她先上車等他，老人一直把他們送到門口，然後拉着他說些話。

陳軒柟看着這個瘦削的老人，心裏十分親近，“吳爺爺，我就是想帶她來讓您見見。”

“嗯，嗯，是個好姑娘！”老人拍拍他的肩，“小少爺終于長大了，我老吳真是開心啊！小少爺也快而立，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時候，老吳今晚看在眼裏也總算放心了！”

兩人又說了一些，陳軒柟才回到車上，車開出巷子，老人才從門口緩緩走回。

“你們感情很好，都不像是主仆。”之前一直知道陳家曾經是大戶人家，卻也沒想到竟是如此傳統的家族，一進門就被一口一個小少爺笑到不行。老吳的手藝讓她知道原來他們吃得那麽考究，估計其他方面也更是如此，不彰顯，卻極有貴氣品味。柳清眉心想，果然像他們柳家這樣的新進有錢人也不過是被坊間戲稱暴發戶，今日一頓飯，便讓她明白這其中的分別。

“吳爺爺待我極好，只是為人古板，總覺得自己是陳家的一個下人，其實我們都把他當家裏的一份子。以前他在家時就畢恭畢敬的，現在就算早已離開陳家多年，我每次來看他時，他還是當年如何如何的話一大堆，也真是一個念舊情的性情中人。我爺爺得了膽結石做手術，後來直說是因為東西沒有老吳做的好吃才讓他挨了一刀，奶奶說現在老吳開飯店造福不少人，爺爺這是讓很多人免挨一刀，積德呢！然後爺爺氣呼呼的說憑什麽，呵呵。”陳軒柟想象兩個老人家鬥嘴皮子就開心。

柳清眉看着陳軒柟周身散發出的溫馨氣氛，由衷感嘆，“陳軒柟，你很幸福，你的爺爺奶奶很可愛。”

“我爺爺其實是很嚴肅的人，我印象裏父親母親姑姑都很敬畏他，小時候老人家對我的教導也很嚴格，後來有了小冒，我才常常看到爺爺慈祥的一面。每次看到爺爺笑着對小冒的寵溺與縱容，心裏其實很羨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逐漸大了的緣故，爺爺很喜歡和奶奶鬥幾句嘴，每當那個時候，我才發覺爺爺也只是一個享受天倫的普通老人家，而不是當年叱咤商界的陳家老爺。”也許是吳爺爺的關系，觸動了他對家很多的思緒，今晚的陳軒柟打開話匣就收不住，竟然很有興致的講了許多。

也許是氣氛太好，也許是陳家太過神秘，柳清眉聽得興致勃勃，主動接過話，想要聽他說更多陳家的事、他的事。“沒想到萬年第一名陳軒柟也會有羨慕別人的時候！不過你爺爺寵愛小冒的原因我知道！”

“噢？我以為因我是繼承人的緣故，家長通常不會對男孩子放松要求，況且小冒是老幺。”陳軒柟看着前方，在黑夜并不擁擠的路上，他的車速真是別有用意。

“呵呵，很顯然嘛，因為你沒有小冒可愛！”柳清眉笑着伸手掐了他的面頰一下，然後兩人都愣了。

在剛入學柳清眉還是所有學生眼中的新生系花時，她是帶有些神秘色彩的對人有些冷淡的一年級美女，任何時候，美女總是有些距離感的。那個時侯，他們還是小情侶，雖說兩人性子都有些偏冷，但是畢竟是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在外人看來優秀的二人其實談起戀愛和普通人沒什麽不同。看電影、游樂場、吃冷飲、泡圖書館、在傍晚的校園小路上牽手散步。有時候陳軒柟呆頭呆腦說了什麽傻話，就會被柳清眉一個白眼白回去，偶爾他又不自知的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柳清眉認為傻裏傻氣的事，就會被她伸手在臉頰掐一下，然後在他呆愣的時候，撇着嘴說，第一名居然不會談戀愛！然後轉身就走。每當那個時候，陳軒柟就會特別緊張，心裏卻真的不知道自己又說了什麽蠢話惹她不高興。忐忑的追在她身邊，小心翼翼的跟着，卻是急的說不上什麽話。這個也是一度導致他認為他們分手的原因，畢竟像柳清眉那樣的女孩是有大把會哄女孩的男生追求的。後來只要聽到有人說現在很多人都是智商高情商低，他就會自動的想到自己。

其實柳清眉小時候性格非常活潑，長的漂亮嘴巴又甜，每個人都喜歡她。是什麽時候變得高傲又孤單的呢，就是她媽媽去世以後，她既恨柳世雄與費雅琴，一心想着報複，又對柳世雄的父愛愈發渴望。當時沒有人及時疏導，只當她是青春期的別扭少女，可就這麽幾年拖下來養成了不好相處的性格，再加上步入社會後看盡商場人性百态，個性更是不如一般上班族讨巧。

陳軒柟很開心的彎起嘴角，一副自在的模樣，倒是讓柳清眉有些尴尬，心裏暗罵自己不争氣，不過就是吃了一頓晚餐罷了。然而短暫的沉默讓她覺得如果就此打住不再說話，反而顯得自己在意什麽似的，便開口問，“你爺爺奶奶走的時候為什麽不帶上你呢？他們走後你不會寂寞嗎？”

“當年經營幾代的陳氏在父親手中沒落，父親用自殺的方式解除心中的壓力與愧疚。其實因生意失敗而自殺的人并不少見，只是發生在這樣的家族多少也算不上是件光彩的事吧。那個時侯一向享樂慣了的母親突然擔下全部責任，堅持獨自留下撫育我，讓我将來補償父親的過失。爺爺關在書房裏一夜，第二天奶奶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事情便就這樣了。”陳軒柟說的雲淡風輕，似乎突如其來的家變也就是那麽一回事而已。

“陳家三代單傳，我從出生就肩負很大的壓力，從吳爺爺你也能看出來我們家是一個怎樣的家庭。我沒上過幼兒園，在別的小孩玩耍的時候，我已經被爺爺嚴厲的教導做人為商之道、學習書法國畫圍棋，爺爺對我說那些東西別家的小孩學來是培養興趣搞特長考學校用的，而你要從中學會運籌帷幄、擴大胸襟、冷靜思緒，一個做大事的人不該是個滿口生意經的俗人。其實那個時候我對這些話都似懂非懂，但是還是很聽爺爺的話每天堅持。

那個時侯父母親都很忙碌，我在家見他們的時候并不多，兒時對他們的印象只有一些片段而已，父親只有在家裏開宴會時才會牽着我對客人介紹，母親有時候會陪父親參加宴會，但是更多時候是和她的一些藝術家朋友聚會、旅游。爺爺對我很嚴格，奶奶作為當家主母對待我也是像對待一個繼承人而不是孫子，反而是姑姑很疼我。所以後來他們去加拿大時，我最舍不得的是姑姑，甚至對于父親的過世并沒有痛徹心扉。那段時間家裏很亂，沒有人顧得上管我，我就很開心，沒有讀書練字看棋譜。只是過了兩天，我就覺得很空虛，于是又拿起毛筆練字，我記得那天我在書房寫了很久，直到手開始微微發抖，我才覺得心裏充實、內心平靜。

我的童年其實就是這個樣子，所以也無所謂寂寞。姑姑出國後有了小冒，于是每次去加拿大或是姑姑回來探親時就成了我的期盼和快樂。漸漸長大也就明白了自己要做什麽，加上我媽的耳提面命，更是絲毫不敢懈怠，考試第一名不能讓我高興，因為我知道那之後要走的路更為艱辛。是不是很無趣？”陳軒柟側臉毫不在意輕笑一下。

柳清眉只知道少年時的陳軒柟是老師心尖尖上的得意門生，是女孩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男同學望塵莫及的班長，卻沒想到背後竟是如此一段經歷，至少自己還是有過一段美好的童年的。“陳軒柟，寂寞已經成為你的習慣了，是嗎？”

陳軒柟沒有回答，停好車子，轉頭溫柔說道，“到家了。”

電梯裏一直沒有說話，進家後，柳清眉說晚飯吃得太多，要先做瑜伽，陳軒柟便先去洗澡，之後再換她。洗澡出來，拿着塊毛巾坐在沙發上擦頭發，随意甩了甩，不小心甩到坐在一旁看報紙的陳軒柟。自己沒注意到，繼續着動作，這是柳清眉的一個壞習慣，她不喜歡吹頭發，一頭長發總是邊擦邊甩，然後就濕着睡覺，第二天起來經常頭痛。

陳軒柟起身去浴室拿了吹風機出來，站在她身後，執起一縷長發就“嗡嗡”的吹起來。柳清眉本想說自己沒這習慣，不過陳軒柟很溫柔弄得倒也是頗舒服，幹脆就閉眼享受起來。朦朦胧胧中似聽到身後的陳軒柟說了一句“我不想要寂寞”，也不是很真切，再想要仔細聽時，房間裏就只有吹風機的嗡嗡聲。

這頭長發還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吹幹，柳清眉摸着頭發笑着仰頭說，“吃你的住你的，還讓你親自幫我吹頭發，陳總幹脆好人做到底，給我一份工作吧！”

陳軒柟面上一頓，“怎麽了，不想在家多休息想要工作了？”

柳清眉其實也就突然開玩笑的一說，沒想到他到認真了，嘆一口氣，“我缺錢哪！陳總你怎麽能體會負債累累的人想要迫切賺錢的心情呢！”

陳軒柟半天沒說話，打量柳清眉的話玩笑裏帶着幾分真實無奈，便開口，“你負債？多少？”

柳清眉欠柳世雄七百萬這件事沒人知道，現在想想也沒必要瞞他，便告訴他實情，“七百萬，欠我爸爸的！”

陳軒柟只略微沉吟了一下便說，“我的公司是從海外回到國內的，目前公司重要的職位都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人手擔任，他們雖在國外時都是能人，但是做生意多少也會有水土不服的事，現在很缺一些熟悉國內市場與運作的人來幫我大展拳腳，眉眉，你是一個非常合适的人選，我邀請你加入寰宇，待遇不會比世清差，你願意來幫我嗎？”

柳清眉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他會如此認真對待，仔細想想，自己正如陳軒柟所說，熟悉國內市場，有着大量成熟的人脈關系，擁有豐富經驗和手段，這些都是優勢。而且現在那些人不願給她機會，只因她是沒有靠山的一個人罷了，如果有了一個公司做後盾，他們不會和她斷開商業往來，因為一個人不能帶來的利益，一個公司卻可以，生意場上的人深知這一點。況且與其在那些商場老油條手下做事，不如跟着陳軒柟可靠，至少他對她要單純許多。幾方面大致思索一番，柳清眉便欣然接受，“好啊，陳總，我們明天在公司見，晚安！”

心裏總算落下一塊石頭，柳清眉躺在床上想，陳軒柟真的是很有風度的人，明明是幫她忙，卻說得好像他求她幫忙一樣，真的是很體貼！

有些東西，經過這個晚上，慢慢開始不一樣了。離開了一條軌道，步入另一條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