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過節
? 陳軒柟在房間收拾行李，東西不多，主要是一些禮物，柳清眉幫他歸置，兩人随意閑聊着，陳軒柟手機響了。
“請問是陳軒柟陳先生嗎？”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陳先生您好，我是高氏高董的秘書，高董有些重要的私事想找您談談，不知您可否抽時間出來？”對方的語氣陳懇而訓練有素。
陳軒柟不知道高董和自己有什麽私事好談，對于高氏他一直沒有生意往來，頂多認識一個高朝還已經出國了，雖是納悶，但還是同意見面，并且和對方定了時間地點。
柳清眉沒有留意，随口問，“怎麽這個時候還有人要談生意啊？”
陳軒柟敷衍道，“生意人哪有什麽過節的概念！眉眉，我下午出去，你幫我把這些整理好吧。”
柳清眉點點頭，“嗯，別太晚回來，最好不要喝酒，明天還要上飛機呢。”
陳軒柟抱歉的笑笑，“對不起，本來答應你走之前一起過的，現在還要留你一個人在家收拾。”
柳清眉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等你回來。”
陳軒柟到達約好的地方，高朝的父親已經在那裏等他。“高老，您好。”
“嗯，來了啊，怎麽樣，生意還不錯吧？”高老爺子坐在正中，右手握着拐杖。
陳軒柟開門見山道，“高老，您突然找我，究竟是什麽事？”
高老爺子皮笑肉不笑，“看來陳總是個急性子啊，呵呵，大家時間寶貴，我也就不說閑話了。你的表妹陳小冒，她不是你們陳家的骨肉，對吧？”沒給陳軒柟反應時間，接着說，“她是我的女兒，我要讓她認祖歸宗！今天找你來是因為你是你們陳家唯一的繼承人，所以希望可以把該辦的手續盡快辦理好，小冒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回我們高家。”
這幾句話讓陳軒柟有些發懵，他只知道小冒原名査小冒，是姑姑在加拿大領養的，并不知道而且這麽多年也從未聽過她的身世，現在突然冒出這樣的消息讓人一時不知所措。
“高老，您說笑了，小冒是我姑姑在加拿大生育的孩子，怎麽會是您老的女兒？”陳軒柟斂住笑容，“是二公子不在身邊，您老寂寞了吧！”
高老爺子笑笑，“知道你不好說話，看看這個吧！”
秘書把一份文件呈上，陳軒柟打開看了之後大吃一驚。
“呵呵，這回你該相信了吧，其實小冒已經知道了，我猜到她一定不會和你們說，所以才親自來找你。”高老的語氣底氣十足，“我找你來，只是讓你把這份親子鑒定帶回去，給你們家能做主的人看。今年你們就好好過個春節，我希望下一個春節我的女兒已經回到我的身邊。告辭！”
高老一行人離開許久，陳軒柟依然盯着面前的文件驚訝，高老居然與小冒是父女，而且小冒已經知道這件事！思前想後，決定先去找小冒問清楚，幸好媽媽已經提前回祖籍，他們可以單獨談談。
“小柟哥，你來得正好，我禮物買太多了，現在怎麽都塞不進箱子，你快來幫我壓着！”陳軒柟一進門就被小冒拉進房間，床上地上攤着一大堆東西亂哄哄的。
“小冒，你等一下再收拾，過來，我有話問你。”陳軒柟把小冒拉在身邊坐下，“小冒，前段時間你不讓我追問的那個人，是不是高朝？”
“小柟哥！”小冒一臉驚吓，“你是怎麽知道的？”
“真的是他！”陳軒柟壓住氣，“告訴哥，你說你們不能在一起的真實原因是什麽？”
“沒，沒什麽。”小冒頓時有些慌亂，“就，就不适合啊！我是挺喜歡他的，可是他比我大那麽多，而且我們性格差異很大，所以很快就沒有新鮮感，合不來啊！”
“小冒，告訴哥實話，如果你還把我當你哥的話！”陳軒柟直直的盯着小冒的眼睛，從其中的慌亂與糾結中似乎看些出端倪。
“小柟哥！”小冒一下撲進他懷裏大哭起來，“我是他妹妹！原來我是高朝的親妹妹！我不敢和任何人說，我好怕啊！”
陳軒柟輕輕拍着小冒的背，“小冒，別怕，有小柟哥在你身邊。告訴我，你敢肯定你和高老的血緣關系嗎？”
小冒點點頭，“那次高朝帶我回家，本來是想介紹給他父親，沒想到他一看到我就站起來表情很激動，問我和査文清是什麽關系，我什麽都不知道。小柟哥，我只隐約記得我原先好像姓査，可是其他我都不記得了。他說出我出生的年份時，我腦子一片空白，于是就跟他去醫院做了DNA鑒定。小柟哥，我該怎麽辦？”
“小冒，我問你，他有沒有提過讓你回高家？”
“有，高朝就是因為接受不了，所以才去美國的。”
“那你告訴哥，你想不想回去？”
“小柟哥，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你不要我了嗎？還是，媽媽已經知道了？爺爺奶奶也知道了嗎？”小冒激動地拉着陳軒柟的胳膊晃。
“不，誰都不知道，高老下午剛找過我，交給我一份親子鑒定報告，他想讓你認祖歸宗。我來就是想确定你的意思，畢竟你也這麽大了，如果你想回你親身父親身邊，我也可以理解，可是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一定會幫你！”陳軒柟安撫道。
“小柟哥，我四歲就被媽媽帶回家，我的記憶裏、生命裏都是你們，既然我現在姓陳，就是陳家人，除非你們不要我了！”小冒抽抽噎噎，“不要讓爺爺奶奶和媽媽知道這件事好不好？”
陳軒柟擦擦小冒臉頰的淚，“我們是你的家人，永遠不會不要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讓他們知道，哥會處理好。別哭了，來，哥幫你收拾行李。”
“小柟哥，你今天不要回去了，在家裏陪我好不好，只有我一個人好害怕啊！”小冒抱着陳軒柟的胳膊不肯松開。
“好，哥留下來陪你，瞧你，哭成小花貓了，去洗洗臉！”陳軒柟安慰着小冒，這小丫頭這段時間一直獨自承受着這麽大的變故，一定很辛苦，吓成這樣，真是讓人心疼。
晚上小冒一直不肯睡覺，窩在沙發裏不停地和陳軒柟講小時候的事，陳軒柟知道她心裏害怕，這樣說也是為了給自己力量，于是一直陪小丫頭聊到睡着，才把她抱回房間。
回到自己卧室，才發現已經快淩晨三點，不知道眉眉睡了沒，想要打電話，又擔心她如果睡覺會被吵醒，可是不聯系心裏又不安，于是發了條短信。
柳清眉下午把陳軒柟的行李收拾妥當，後來沒事做還把房子收拾了一遍，想着他說過一定會回來，便在客廳看電視等他。收到短信後，馬上回電話，“陳軒柟，你現在哪裏？這麽晚還不會回來。”
“眉眉，對不起，我回家看看小冒，結果她有些不舒服，我就留下來照顧她，她剛睡着，我才脫身給你發短信。”陳軒柟語氣疲憊，“你一直在等我？”
“嗯，一個人無聊看看電視就看到現在了。”柳清眉不情願的說，“小冒還好吧，明天能上飛機嗎？”
“她已經好多了，對不起，眉眉，沒有回去陪你。明天我會帶小冒過去，拿了行李就直接去機場。”
“好，我知道了，行李都收拾好了，放在玄關，你直接拖走就可以了。”柳清眉突然覺得有些難過，不願多說話，“就這樣吧，我想睡覺了。”
“眉眉，謝謝你，我會提早回來的。”陳軒柟心裏也覺得很抱歉，可是突然發生的事情也的确相當棘手，這個時侯也不好解釋。
就這樣，第二天陳軒柟回公寓取行李的時候柳清眉已經離開，兩人在年前沒有見到最後一面，陳軒柟帶着遺憾的心情和小冒踏上了飛往加拿大的飛機，而柳清眉則懷着一顆忐忑的心回到了久違的柳家豪宅。
“爸爸，我回來了，陪您過年。”柳清眉拿出支票，“爸爸，這些錢是還您的一部分，算是新年禮物好不好？我明年會把剩餘的部分慢慢還給您。”
柳世雄瞥了一眼支票的數字，并沒有收下，“眉眉，那筆錢軒柟早已經替你還給我了，怎麽你不知道嗎？”看柳清眉一副驚訝的模樣繼續說道，“本來女人花男人的錢天經地義，我也不該說你什麽。可是，天底下那麽多的男人，你為什麽偏偏糾纏陳軒柟？”
“爸爸，你說什麽？你說糾纏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離開世清都做了些什麽！”柳世雄像是有準備似的扔出一堆照片，“我一直在家等你回來向我認個錯，可是等來的是什麽，啊，你不認錯還跑去和陳軒柟同居！”
柳清眉撿起照片，全部都是她離開世清以後和陳軒柟在一起的照片。
“眉眉，你不要說我不關心你，要不是爸爸花錢把這些照片都買下來，你以為你能有這些平靜日子過嗎？”柳世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你說你成天和那些有家室的男人混，和高家二公子好了這麽些年，最後居然人家只身出國了！再說說這陳軒柟也是有未婚妻的，而且你忘了他媽是誰嗎？還和他混！”
柳清眉冷哼一聲，“說到底還是因為費雅琴！爸爸，那女人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為了她不要媽媽，現在還來指責我！”把地上散落的照片通通撿起來扔在桌上，“爸爸，我就是要和陳軒柟在一起，就是您也攔不住我，尤其是為了那個女人！”
“啪！”
柳清眉不敢相信的捂着自己的臉頰，“爸爸，這是第二次，你為了一個外面的女人打我！爸爸，我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麽可以一而再的這樣對我？好，既然你那麽在意那個女人，你就把她娶回家啊，娶回來當你名正言順的柳太太啊，不用這麽十幾年偷偷摸摸的，我看着都覺得可笑！”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嘲弄道，“怕是人家舍不得陳太太這個稱呼，看不上柳太太吧！不然就是，人家根本沒把你當回事！”
柳世雄氣得臉紅脖子粗，指着她粗聲說，“你是回來過年的還是專門氣我的！口口聲聲指責我對不起你這個女兒，可你是怎麽當人女兒的！我真後悔養了你，寧願當初沒要你這個女兒！走吧走吧，和你媽一個樣！”
柳清眉含着淚，咬着牙道，“好，好，我走，馬上走！早知道會是這樣，我今天就不該回來，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爸爸對待自己的女兒的！”
“你不是我女兒！你走吧！”柳世雄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不再看她。
柳清眉捂着臉，愣愣的站了幾秒鐘，抓起皮包逃也似的離開這個家。
回到陳軒柟的公寓，曾經覺得這裏太小，現在卻覺得空蕩蕩寬敞又冷清，在所有人都在家裏和親人團聚的日子裏，她只有自己，呆在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地方，沒有人可以見，沒有地方可以去，柳清眉抱住自己雙腿，坐在陳軒柟的房間裏靠着他的床，一個人放聲痛哭。
她忽然想起了媽媽去世的時候，和現在一樣，沒有一個人在身邊陪自己。爸爸似乎就在眼前來回晃，可是他在不斷應酬着前來憑吊的客人，似乎也有來來往往的人會朝她看幾眼，但是沒有一個人過來抱抱她。她就那麽站着，在那個大大的黑色相框前站着。她盯着照片中那個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女人，不斷地想，為什麽她可以那麽輕易的結束生命，生命中沒有了最愛的男人就沒有活下去的力量了嗎？
媽媽，你為什麽要丢下眉眉？你給了我生命，為什麽又抛棄我，放我孤身一人在這個冷酷的世界？是我做的不夠好嗎？我是我們班的文娛委員，考試成績一直都是前五名，你一直都說我長得像你一樣漂亮招人喜歡，可是你還是不要我了！我哪裏做的還不好，你告訴我呀，媽媽，只要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努力做到的！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從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柳清眉都深深的為這個問題自我懷疑，被遺棄的痛經過這麽多年原來還未複原。母親的自殺和父親的否定，一直以來深深影響着她的內心，導致心态和行為上的差別。現在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那時，好像是高朝趕來了，一直陪着自己，對，找他。柳清眉習慣性的撥打那個號碼，對方提示空號許久之後，她才反應過來高朝已經不在身邊，不在這座城市了。
是誰在耳邊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眉眉，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