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啓程之際

【啓程之際開篇】

夜深了,張家古樓也挂起了燈籠。除夕夜的張家能享受難得的寧靜,孩子們不需要繼續訓練,可以回家和家人團圓。

“老師,她估計不會來了。”一名年輕的張家人說,他看向張絕山的眼神中充滿敬畏。他的老師,張絕山,為了這次行動不惜讓自己背負“絕”字輩的屈辱,只為了讓大家都不在注意他,好專心訓練他們這些學員。

“老師,除夕了,也回家看看吧。而且她......”就算來了,也不一定能通過考試。年起人沒有說出後半句,畢竟,也只是女流之輩。卻讓老師在除夕夜耽擱了回家團圓的機會。

年起人握緊了拳頭,他努力了那麽久,才得來的機會。為什麽,那個人卻能讓老師等那麽久。

“你會明白的。”摸了摸年輕人的頭。年輕人順從地把頭低下。在他心裏,老師就一定是對的。

張絕山看着自己的學員,在訓練中明明是最拼命的,可在他面前卻溫順的像只小白兔。他不願用小白兔這麽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徒弟,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你唯一的不足,就是在太過尊敬我,這反而會成為你的軟肋。他不想成為年輕人的軟肋,真正的強者是不能有牽挂的。

所以......張絕山笑了笑,他又這麽會在意過不過出席團不團圓呢?

張家人與家人之間的關系,根本就不是年輕人想象的那樣。張絕山希望年輕人能時刻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把他當成一個要超越,要打敗的人,而不是尊敬的老師。

一想到他給其他學員訓練的時候,他們看着他的眼神--那麽怨恨,憤怒。眼神中凜然的殺氣簡直要把他刺穿。可張絕山并不怕,因為他早就想到了自己的結局,從他接下張起靈(張瑞桐)給他的任務時,就釋然了。

“老師,老師?”年輕人把手擡到張絕山眼前晃了晃,他從沒見老師這麽出神過。他記得老師還告誡過他們,出神是很危險的。

“你知道你比她差在哪嗎?”

“不。”年輕人擡起頭頭,眼神堅定。“我不比她差。

張絕山“哎”了聲,“她已經來了,你沒有發現嗎?”

年輕人皺起眉頭,四下環視--房頂,街道,門窗,小巷等都觀察了一遍。“沒有人。”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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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在什麽地方。她看得到我們,我們卻看不到她。”

年輕人後腦一涼,猛地回頭。屋頂上,一個人正倒挂在屋頂上,手指牢牢的抓住房梁。由于他們沒有開燈,這個人就隐藏在黑夜裏,與黑暗融為一體。

年輕人把腦中和畫面一一撷取,終于意識到了疏漏。就在他經張絕山的提示後環顧四周的時候,注意力都放在了外圍的環境上,卻沒有注意到就在他扭頭的瞬間,她便順勢從房外翻進。

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在細細推算時間後,竟連他都沒有發現!

當年起人扭頭看到張絕山臉上贊揚的神情時,怒氣更盛。

再轉頭,那人已經從房梁上跳了下來,穩穩地站立。

“你終于來了。”張絕山說。

她慢慢走出陰影,年輕人眯起眼睛。她一身暗紅,清瘦高挑。上穿一件打底的黑色襯衣,外套一件短款的酒紅色皮衣。下穿一條黑色短褲,和一雙黑色的系帶長靴。

少女的臉清秀脫俗,全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年僅十三卻顯得沉着冷靜,絲毫沒有孩童的模樣。

張絕山看了看稚氣未脫的年輕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都是十三歲,在根本上卻有很大的不同。是什麽呢......

張昀潸走到張絕山跟前,無視了年輕人,畢恭畢敬地低下頭,叫了聲:“老師。”

“這麽着急就叫老師?”張絕山的聲音裏透出一股玩味。

張昀潸別過頭,暗嘆着張絕山還真不是等閑之輩,當初還是小瞧了他。“觀摩了老師的訓練方法,怎麽也得叫一聲。”

“原來你早就偷看過了!”張絕山故作驚訝。他的“偷”字特意加重了。

張昀潸知道技不如人,沒有說什麽。

倒是年輕人驚訝了,他一點都沒有察覺。

“吶。”張絕山抛出兩個黑乎乎的東西,在昏暗的環境裏很難看清。

張昀潸和年輕人的夜視都很不錯,輕松地接住。

她攤開手掌,手心裏是一個指甲大小的硬塊,呈鱗片狀。張家人都知道,這是麒麟竭。

麒麟竭是由植物麒麟血藤的汁液凝結而成的,有保存屍體的作用。放得越久藥用價值就越大,可以避諱邪蟲。

眼前這枚麒麟竭雖然是棕紅色的,但也三百多年的時間。這是血統不純的張家人用來提升麒麟血濃度的寶物。無論時間長短,都極為珍貴。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張昀潸并不着急吃,而是看着張絕山等着他的下文。

“張家人歷來在十三歲時有一次野放,期限為一年。野放的張家人可以獨立也可以聚集在一起,去尋找外面的古墓。只要帶回幾件标志性的古物即可。否則,就會給父母蒙羞。”張絕山說,“不過這并不是我對你們的要求。”

張昀潸和年輕人凜然,意識到了試練的難度。

張絕山生出一根手指,在他們眼前晃了晃,說:“我對你們的要求是一個月。”他笑笑說:“一個月之內。”

“你在開玩笑。”張昀潸道。

張絕山走上前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逼自己一把,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強大。”

張昀潸沉默了,半晌,回答了一個“好”。

張絕山點了點頭,“先回去吧,明天集合。今天除夕,別說我不近人情。”因為,這可能是你們最後一個除夕了。他沒有說完,死在野放中的張家人不計其數。

“宇傑,你也是。”

“是,老師。”年輕人,哦不,是張宇傑。

外家的燈明顯昏暗,歸巢的鳥兒撲扇翅膀的聲音清晰。月亮孤獨的影子落在地上,拉得很長。清冷的光輝灑滿了一棟高樓。

三層的高樓是外家最豪華的建築,雖然也只有唯一一棟。裝修竟然不輸內家,據說是外家砸鍋賣鐵才建出來的,不知是不是該說這是因為虛榮心。

張昀潸握緊了手中的麒麟竭,苦笑一下,她知道這棟樓裏的人雖然沒有出息,消息卻是很靈通的。

什麽團圓飯,不過是爾虞我詐。估計是早就想好了要把她的麒麟竭騙到手。誰又不想出人頭地呢?

可惜,終究是太天真了。區區三百年的麒麟竭,又算得了什麽呢?不過人在欲望的影響下,會變成什麽樣還真說不準呢。

握着麒麟竭的手又緊了緊,終于還是踏出了跨入高樓門檻的那一步。

屋內燈火通明,于外牆截然相反。桌上竟是大魚大肉,任誰看了都會流口水。唯有張昀潸知道,這是想要震懾她。想要告訴她,外家就算不如內家,再怎麽也比她一人強。

呵,可笑。

所有人都按身份和地位排序落座,而最外面的那一張靠近門口的椅子,顯然是她的。最重要的是,當她落座的時候,真好面對着外家之主--張元厲。

禮貌地點了點頭,微微靠在椅背上,顯出一副慵懶的模樣。

稍微注意了一下,上次她救的張陸揚也在,坐在她旁邊。十四歲張陸揚比她大六個月,稀疏的劉海搭額前,漆黑的眼眸顯出幾分帥氣,卻又有點稚氣未脫。

張昀潸低着頭,無聊地擺弄筷子,不直視張元厲。否則她怕場面會崩得更快,這樣要是撕破臉皮直接動手的話,她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

這麒麟竭對于她來說反正也算不了什麽好東西,倒不如......當個人情送給他們。

“族長。”張昀潸緩緩開口。

“昀潸。你是我們的驕傲。”張元厲面帶微笑。

這句話讓張昀潸着實一愣,在她的意料之外。其實,這位族長在外家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還有待可知。

張昀潸眯起眼睛,張元厲不像是在說謊或演戲。

那麽,難道是她對張元厲的性格估計一開始就錯了嗎?

還是,這個人太深不可測了。

張元厲手指微曲,敲打着桌面。旁邊的人給他遞來一杯茶,是最平常的菊花茶。

但是,張昀潸在看到這個茶杯的時候眼神凝了凝。

“昀潸,這次回來要呆多久呢?”一位女婦人說。

“明天就走。”張昀潸喝了一口茶,用手撐着頭。“要去野放了。”

所有人都面露驚訝,張昀潸笑笑補充道:“我已經滿十三歲了。”

“真了不起。”婦人暗嘆,“那......”

“一個月後就會回來了。不過......”張昀潸打斷她,露出殘忍的笑,“不過不知道回來的會是人,還是屍體呢。”

“回來後獎勵肯定很豐厚吧。”其他人附和的說。

終于說到正題了。

“已經給了。”張昀潸把手放在桌子上,移開的時候桌上已經出現了一小塊鱗片大的暗紅色的麒麟竭。

張陸揚有些好奇,他離張昀潸最近,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搶先拿得麒麟竭,夾在兩指之間觀察。

張昀潸用餘光瞄了一眼--手指修長,節骨分明,在男生的手中算得上是漂亮了的。但,外家的人,終究是連練習發丘指的機會都沒有。

茶是燙的,縷縷炊煙缭繞,模糊了視線。不少人趁機而動,卻都被張昀潸冷冽的眼神吓退。

人多勢衆。

人越多,心越虛。

“麒麟竭珍貴,不如等回來再吃?”終于有人忍不住開了口。

“古墓裏兇險萬分,邪蟲更是數不勝數。這麒麟竭還是吃了保險,對吧?叔叔。”張昀潸笑着,一副小輩尊敬晚輩的樣子。

扮豬吃老虎,啧啧。張元厲偷笑。

“不過。”張昀潸坐直了起來,“我得到麒麟竭的機會還有很多,而在座的各位可沒有。”張昀潸邪魅一笑,已是完全不同的氣場。

“你!”婦人猛地站起,“野種!我忍你很久了。”

金針破空而過,不多不少正好從婦人的頸邊穿過,留下一道紅色的痕跡。

婦人渾身顫抖,“你......”死亡帶來的恐懼,徹底擊垮了她。

張昀潸不屑地看她一眼,輕飄飄一句,“又沒有劃到你的大動脈,破點皮而已。”

婦人癱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語。

一時間鴉雀無聲。

張陸揚看着這群瞬間軟弱下去的人,也只是笑笑不作聲。

他将麒麟竭遞給她,卻被她推回來。

“你......”

“自己留着吧。”張昀潸說。三百多年的麒麟竭,她還不至于舍不得。“我在這裏也呆了十年了,難得看見外家還有能你這樣不服輸的人。如果只是以為血統二倍否定,那就太不值得了。”

張陸揚一愣。

“如果不想被他們搶走的話,就趁現在吃下去。”

張陸揚皺眉道:“不行。”

“開竅點,我很期待你以後的樣子。”張昀潸拍拍她的肩,說:我得先回去了,野放不是随便的事,我還得準備準備。”

一瞬間,她就消失了。

張陸揚嘆口氣坐在原地,他還是猜不透她的想法。咽下了那枚苦澀的麒麟竭。

遠處,張元厲饒有興致的勾了勾唇。

【啓程之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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