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紀萱從公司出來,就給盛夏打電話,通知她拍攝周期的問題解決了,一切照舊。但其餘的沒多提,也沒告訴她,紀莫以後會接管她的工作。

盛夏開着臺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本以為問題解決了,自己就能放下心來,可為什麽心裏總是隐隐地覺得不踏實呢?

微信響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

兆銘:要出來喝一杯嗎?

沒有前綴,直奔重點,這是李兆銘一貫的說話方式。盛夏盯着手機上,打折某人标簽的文字,笑彎了眉眼。

咕嚕咕嚕:萬一我已經睡了呢?

兆銘:你今天心情不好,哪能那麽早睡着。

盛夏心裏一暖,原來還有個人雖然話不多,但卻細心的關注着自己。

咕嚕咕嚕:去哪兒?

她想了想,附近好像沒聽說有什麽好的酒吧。

兆銘:天臺。

盛夏:?

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做酒店的電梯本來就有點恐怖。從電梯裏出來,再走樓梯到天臺的路上沒有燈,腳步聲還有回響。

盛夏瑟瑟發抖的來到天臺,推開門,一陣清風迎面吹來,瞬間就把她的恐懼吹散了。

不遠處的男人,坐在地上,仰望着星空,手裏夾着一支煙,緩緩上升。

盛夏看着這幅畫面,鬧了一整晚的心,竟默默安寧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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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上前去,坐到他邊上。

李兆銘轉頭打量了她一眼,一邊按滅了才抽到一半的煙,一邊問:“穿這麽點不冷?”

盛夏搖搖頭,三十幾度的夏天,哪怕穿着背心熱褲也不會冷,但她看看周圍,皺着眉頭說:“比起冷不冷的,我更怕被蚊子咬。”

李兆銘二話不說,把黑色的T恤脫掉。

盛夏又看到他性感的身材,打趣道:“身材好也不用總這麽秀吧。”

李兆銘挑眉,心想以前那個一跟他說話就結巴的小鹌鹑哪兒去了?

把黑色T恤扔到她雪白的腿上,李兆銘佯裝不耐煩地崔道:“快披腿上,擋着點蚊子。”

不管這樣做有沒有用,盛夏都乖乖聽話地把黑色T恤披到腿上了。

黑色T恤上還殘留着他身上的溫度,盛夏曲起腿抱住膝頭,擡着腦袋看他從塑料袋裏拿出罐裝啤酒,開好之後再地給自己。

接過啤酒之後,盛夏看了看瓶身,嘟囔道:“就喝這個呀?”

小店裏三塊錢一罐的啤酒,盛夏沒想到第一次跟李兆銘喝酒就是喝這個。

這也……太不浪漫了。

李兆銘笑着說:“你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盛夏就是随口一說,并不是真的嫌棄,怕他誤會自己挑三揀四的,偷偷瞄了他一眼,卻剛好跟他四目相對。

她心裏慌了一下,可看到他滿眼的寵溺之後,膽子又壯了起來。

盛夏撇過頭,嬌氣地“哼”了一聲。

明明是故意在刷小姐脾氣,卻耍得李兆銘心裏異常的舒坦。

他舉起啤酒示意要幹杯,盛夏又笑嘻嘻地跟他碰杯,一秒就忘了自己剛才還在耍脾氣。

大夏天的,吹着夜風,喝一口冰啤,酒實在是太爽了。

盛夏仰着頭“哈”了一聲,見李兆銘自顧自地喝着,轉頭問:“你怎麽不問我因為什麽不開心?”

李兆銘淡淡地說:“你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的。不想說的話,我問你不是讓你為難嗎。”

盛夏聽完雖然點點頭,心裏卻在想:可你不問我,我不知道怎麽開始說。

李兆銘像是能聽到她的心聲一樣,在她心裏剛吐槽完,他就問道:“怎麽不開心了?”

現在有了問題,就可以自然地回答了。

盛夏遞給他一個滿意的眼神,覺得跟他在一起時特別舒服。

她想着應該怎麽回答李兆銘的問題,想着想着就發現其實自己也沒有頭緒,就像頭頂頂着一團烏雲,都不知道從何下手抽絲剝繭。

漸漸斂去笑容之後,盛夏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一直覺得,我要是能演中國版的《越獄》,一定能演得特別好。”

李兆銘看着她,靜靜聆聽。

盛夏又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後低頭捏着瓶身,“我當初是背着我爸我媽,偷偷簽的華立娛樂。等簽完之後告訴他們時,我媽氣得要跟我斷絕母女關系,我爸更是跟我媽站到同一陣線上,一起反對。”

說到這裏,她笑了,“他們倆上一次意見這麽統一,還是說要離婚的時候。”

李兆銘聽出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裏漸漸發出淚光。可她仰起頭,倔強的覺得自己沒事。

等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後,她繼續說:“那天鬧得特別厲害,可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卻覺得一身輕松。”她忽然滿眼流光溢彩地看向李兆銘,笑着說:“就像坐了二十幾年的牢,突然逃出升天了一樣。自己掌握命運的感覺實在太棒了!可是……”

她又低下了頭,繼續捏已經變形的啤酒罐,“我本來特別不情願來演這部戲,是公司逼我來的。現在我好不容易接受了這裏,想好好把戲拍完,公司又要讓我去演別的。雖然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但是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從一個監獄出來,又進了另外一個監獄……這次還是自己上的鎖。”

李兆銘聽到這個比喻,不合時宜地笑出聲。

盛夏指尖推了他一下,抗議不滿。

可李兆銘絲毫沒有收斂,還變本加厲的說:“你可能不是進了牢房,而是進了籠子,籠子裏還放着一個倉鼠用的那種跑步器。你在裏面跑的滿頭大汗,外面提着籠子的人卻看的哈哈大笑。”

盛夏擰眉:“什麽意思?”

李兆銘反問:“你知不知道你參加完《演技》之後,不少電影電視都想找你拍戲,卻被你們老板以你檔期太滿為由,通通推了。”

盛夏睜大眼睛,滿滿全是震驚與不解,“為什麽?”

“誰知道呢?”李兆銘又恢複了他一貫的雲淡風輕,喝着酒,賞着月。

盛夏騰地站起來,腦袋裏充斥着疑惑與不安。

她實在是想不懂,為什麽公司要這麽做。她一直以來這麽信任紀莫與紀萱,但原來彼此的信任就是個豆腐渣工程,洪水一沖就決堤了。

她懷疑過李兆銘說得是不是真的,可他又沒有理由騙自己。

她踱來踱去,歇斯底裏地喃喃自語:“他們為什麽這麽胡亂的安排我的工作?”

李兆銘的視線雖然沒在盛夏身上,但耳朵一直聽着她的腳步聲。接着聽到她說話的語氣裏都帶上了哭腔,他又轉回頭看她,看到的卻是她慌亂背後的無助。

這個時候他能怎麽幫幫她呢?

他站起了來,張開雙臂說:“來吧,哥哥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心煩意亂的盛夏白了他一眼,心想什麽鬼哥哥。可她此時此刻,卻是很需要一個依靠。

看着他肌肉結實的胸膛,她感覺自己的耳朵在發燙,彎腰從地上撿起他剛才脫給的黑色T恤,又遞回他手裏,“你先穿上……”

——真是個麻煩精。

李兆銘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乖乖地把T恤穿上,然後再次張開雙臂,“來吧。”

盛夏慢慢走到他面前,額頭輕輕抵在他的肩膀上。

隔着一層衣服,仍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溫度,盛夏根本不好意思踏實的靠在他身上。

沒想到李兆銘的大掌竟然按在她的背上,往他自己的懷裏一壓——

男人的肩膀堅實可靠,讓盛夏覺得這才是堅固的工程,不管什麽天災人禍都沖不爛。

她漸漸放松下來,上身幾乎是貼着他。

李兆銘聞着她淡淡的發香,忽然明白網上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吸貓。

他也挺喜歡吸盛夏的。

輕輕揉了揉她的長發,他在她耳邊呢喃:“別怕。”

可他越是這麽說,盛夏越是想放任自己的不安,“我以後會不會沒戲拍了?就這麽拍一輩子廣告?”

李兆銘“安慰”她,“不會的,等你過氣了就拍不到廣告了。”

盛夏都被他氣笑了,小手伸到他後背,捶了他一下。

但他根本不疼,反倒覺得像按摩似的。

盛夏繼續任性地抱怨:“你怎麽一點都不替我緊張?”

這回輪到李兆銘笑了,“你高考多少分?”

盛夏:?

這人說話怎麽更沒頭沒腦?

“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李兆銘直起身子,握住她的肩膀,“A大建築系,分不高根本選不了這個專業吧。”

全國最好的大學裏,最好的專業之一。盛夏就是A大建築系畢業的。

李兆銘捏了捏她的下巴:“這麽好的底子放棄了,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魚龍混雜的娛樂圈,那不會是你唯一一次破釜沉舟的。”

盛夏深深地望着李兆銘,忽然發現他比自己想象中,更了解自己。

又一陣夜風吹過。

盛夏頭腦清醒了些,她拍開李兆銘的手,不讓他捏自己的下巴了。

這樣的身體接觸,有點暧昧過頭了。

李兆銘完全不惱,還一臉着緊地盯着她的下巴說:“喲,你這下巴怎麽一捏就紅,我都沒使勁兒。你以後可不能再讓別人捏了……”

他一語雙關,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

盛夏小臉一紅,心想這人怎麽還能無縫調情?

**

顧言上午剛到公司,就接到了紀莫的電話。

他看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疑惑了好幾秒,心想紀莫找自己能有什麽事?

“喂,紀總。難得接到您的電話呀!難道是夏爾有興趣參加我們公司的新節目?”

“呵呵,顧老師上午好。給您來電是想打聽一個人。我們家盛夏參加《演技》的時候,認識了一位你們節目組的編劇。聽說他很有才華,剛好我這邊有個朋友想找編劇寫個劇本,我就想推薦一下這位編劇。能麻煩您把他的姓名和電話告訴我嗎?”

啥?

你要給首富的兒子介紹個活兒?

這才有意思了!

顧言一想到紀莫還很有可能是李兆銘的情敵,就覺得這事兒更有意思了。

于是他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把李兆銘的聯系方式告訴了紀莫。

末了還在電話裏說:“紀總你真是太熱心了,我代表李兆銘謝謝你!”

紀莫也客客氣氣地回應道:“不客氣,助人為快樂之本。”

顧言笑着想:您這回怕是在送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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