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九月末的江南B市,天氣仍舊十分的炎熱。
大中午的時候,陽光普照,地面氣溫少說也有三十五度。
《當》劇組好巧不巧,就趕在這麽一天拍外景。
不過這個劇組雖窮,總是一個人當幾個人使,但個個都吃苦耐勞,所以大家都一邊擦汗一邊認真拍戲,想趕快拍完這個場景,早點收工。
這場戲拍的是不孕皇後逃出皇宮,被殺手們追殺。她在泥濘的小路上抱着包袱逃跑,途中不小心踩到石子兒摔倒。殺手們追上來,手起刀落,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便裝皇帝從天而降,救下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燈光攝影和幕後的一衆人員,忙活了一上午,準備這場戲的拍攝工作。
導演環視一周,做開拍前的最後确認。
只見黑衣殺手數名,已手持假刀站好;威亞組也把男主掉在空中,随時待命;女主妝發OK,只帶導演一聲令下,就開始狼狽竄逃。
韓森帶着衆志成城的氣勢,拿着喇叭高喊:“Action!”
盛夏抱住包袱,不顧熱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從鏡頭的右邊往左邊跑。
她身後的殺手群演們也十分敬業,盡管臉被蒙住了,眼神仍舊很有殺氣!
接着她摔倒,聽到混亂的腳步聲臨近,再是刀尖逼近自己。她緊閉雙眼,等待男主角從天而降——
突然,一陣急剎車的動靜亂入。
《當》劇為了省配音費,都是現場收音的。
也就是說,大家都盼着提早收工的一場戲,需要重新再拍一遍了。
韓森氣得當場罵娘,直接從板凳上跳起來,往後看是哪個烏龜王八蛋,耽誤劇組的拍攝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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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大搖大擺的停在不遠處的泥地裏。車門打開,擦得晶亮的黑皮鞋落地,幹淨的鞋貼上泥濘的地面時,來人皺起了眉頭,一臉厭惡。
盛夏抱着包袱,還趴在地上,看到來人,一臉意外,“紀、紀莫!”
紀莫聽到盛夏的聲音,緊皺的眉頭又松開,露出笑臉。
盛夏站起來,尴尬地回了一個笑容,然後對周圍的工作人員鞠了一圈躬,表示道歉。
她快步跑到紀莫面前,“老板,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紀莫從來就沒把這個劇組放在眼裏,自然也不會有耽誤了大家拍戲這種覺悟。
他眼裏只有盛夏,眼神滿是寵溺地對她說:“我一直擔心你在劇組過的好不好,所以來看看你。”他擡眼看看周圍,主創沒一個能讓人叫得出名字,心想真是一堆垃圾。可偏偏就是這群垃圾,現在霸占着盛夏。一陣熱風糊來,吹得他莫名煩躁,“這裏的環境太差了,早知道就不讓你來了。”
本來盛夏聽說紀莫推了自己的片約,心裏就開始對他有意見了,現在又聽到他說這種話,更是沒由來的生氣。
當初執意讓自己來拍這部戲的是他,現在打擾大家拍戲還說風涼話的也是他。什麽角度的話都讓他說盡了,他是不是把自己的演藝事業當成了球,想怎麽踢就怎麽踢?
盛夏抿了抿唇,讓自己冷靜些再開口:“我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享受的。況且又不是每天都拍外景,沒你想的那麽辛苦。”
紀莫并沒有看出盛夏的反常,只覺得她太傻了,放着輕松容易錢不掙,非要選擇吃苦。他伸手想握住她的肩膀,想說些能讓女人感動的話哄她開心。
可是手還沒碰到她,旁邊就傳來一道不耐煩地男人聲音:“有什麽話等拍完戲再說,男主角還在空中吊着呢。”
說這話的不是導演,韓森怕得罪紀莫,剛才看到他來時,就咬牙切齒地轉過身了。
紀莫畢竟是大經紀公司的老板,圈裏的小人物都怕惹着他,會影響以後的工作發展,所以在場的工作人員們都敢怒不敢言。
而不怕得罪紀莫,也不擔心以後沒工作的,只有一個人——
李兆銘臉色不善地走過來,一胳膊擋在盛夏身前,讓紀莫碰都碰不到她一下。
盛夏看到他就莫名安心,微笑着“嗯”了一聲,轉過身準備重新拍這場戲。
可她心裏始終擔心“勢單力薄”的李兆銘容易被紀莫針對,所以哪怕走回了鏡頭裏,還一直伸長了脖子看向李兆銘……
紀莫看着眼前氣勢不凡的年輕男人,心想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以後絕對不能放過他。不過眼前要考慮的,還是先把他從盛夏身邊弄走。
所以盛夏做好了“如果李兆銘被欺負了,我就沖過去保護他”的心理準備之後,卻意外地看到紀莫帶着商業化的笑容,對李兆銘說:“有空嗎?我想跟你談談工作。”
男主角剛被威亞組放下來,他站在盛夏身邊,聽到這句話,嗤笑出聲。
盛夏好奇問道:“你笑什麽?”
男主角滿眼瞧不起地看了紀莫一眼,搖搖頭說:“沒什麽。”
盛夏:?
一般人聽到紀莫的話,可能會以為這位大老板是不是想威脅小編劇的工作,或者是想提攜他?
所以紀莫等着看李兆銘誠惶誠恐、或者感恩戴德的樣子,結果都沒看到。
李兆銘只是思索了兩秒,就淡定地答應了。
紀莫心裏隐隐不爽,心想等會再看你面對金錢下跪的樣子。
劇組被紀莫中斷拍攝,整場戲的準備工作就得重新再來,等再次做好一切準備,大半個小時又過去了。
全劇組二三十號人在烈日炎炎下,無端端加班,讓盛夏愧疚極了。
她特意點了幾十份的奶茶和點心,在大家拍完這場戲的時候,挨個送到每一位工作人員的手上。
等忙完了之後,她看了看手機,并沒有收到李兆銘的消息,心裏焦躁得很。
**
李兆銘本以為紀莫會找個咖啡廳之類的地方跟自己談事情,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在酒店訂了一個會議室。
這讓李兆銘警惕起來,心想紀莫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沒想到坐在長型會議桌主席位的紀莫,竟然推過來一份合同。
李兆銘翻開一看,是一份三流偶像劇的勞動合同,上面寫着編劇酬勞是20萬……
他擡起頭,一臉費解地看向紀莫。
紀莫雙手扶在椅子扶手上,放松地往座椅上一靠,“我查過了,你過往什麽作品都沒有,靠自己的話,根本接不到這麽好的活兒。”
紀莫打量了一眼李兆銘俊朗的容貌,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心想他就是靠這張臉把單純的盛夏忽悠得團團轉吧。
李兆銘想笑,低頭手掩住嘴,控制好嘴角的弧度之後,才重新擡起頭,“嗯,你說得對。”
然後呢?重點是什麽?
紀莫以為李兆銘等着自己接下來的話,是貪圖編劇工作的發展,于是姿态更加高高在上:“現在片方願意給我這個面子,用你這個什麽資歷都沒有的小編劇。只是他們着急要劇本,所以你要馬上就去他們的編劇組報到。”
紀莫揚起下巴,像是在施舍天大的恩賜:“如果你寫的東西能讓他們滿意的話,劇本上還能有你的署名。”
這對一個沒有工作的小編劇來說,确實是個很好的機會。
只是,李兆銘并不是呀……
他刻意露出糾結的表情:“我已經收了盛夏的學費,要教她直到劇組殺青。”
聽他提到盛夏,紀莫臉色冷下來:“除了片酬意外,我額外再給你30萬。”
李兆銘曾經想過,自己身邊可能會發生這種拿錢叫人滾蛋的事情,可他萬萬沒想到被人甩了一臉錢的人,居然會是自己。
并且自己只值50萬。
李兆銘憋不住笑了。
紀莫臉色不善:“你笑什麽?”
李兆銘徹底搞明白了紀莫的用意,他是想讓自己拿錢離盛夏遠點。
之所以用工作當誘餌,一是事業對男人來說,比較有誘惑力;二是如果自己不守信用,中途離開盛夏,這樣更能破壞兩人之間的感情。
紀莫小算盤打的可以,只是他現在就像個傻逼。
李兆銘懶得跟傻逼繞圈子,“我要是不同意呢?”
紀莫冷哼一聲:“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同意的話,你以後就別想在這個圈子裏混了。”
李兆銘劍眉一挑,“你們華立娛樂也不過近幾年才做大,還想學龍頭企業玩封殺?”
紀莫這種自尊心強的人,最不能被人看不起。
他騰地站起來,雙手撐在會議桌上,盯着李兆銘,“我看你是真不想在這個圈子混了!明星不好封殺,但我想堵死你這種小編劇的路子,那還不容易。”
也是因為李兆銘的氣質太好,一直都給人氣宇軒昂的印象,所以紀莫也一直把他當成了對事業有追求的男人。
結果李兆銘一臉無所謂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說:“那我就不當編劇了。你說我起早貪黑的也就掙個50萬,但我要是追到了盛夏,要什麽沒有?”
“你!”紀莫被氣得太陽穴直突突,沒想到李兆銘竟然軟硬不吃。
李兆銘笑了笑,揚長而去。
**
離開會議室之後,李兆銘找了家餐廳吃飯,順便給顧言打電話——
“紀莫說他查過我,他上哪兒能查到我的資料,是不是你小子跟他說了什麽?”
顧言在那邊哈哈大笑:“他說要給你介紹工作,這我一聽,不能不給人家助人為樂的機會呀!”
哥們兒倆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半天,李兆銘吃完飯又随意走了走,等回到酒店時,天都黑了。
他在電梯裏時,收到盛夏的微信——
咕嚕咕嚕:你回來了嗎?
兆銘:嗯,在酒店的電梯裏。
叮地一聲,天梯門打開。
李兆銘看到盛夏從走廊深處的房間裏走出來。
他笑着走向她,她卻一臉擔憂地小跑過來。
盛夏問:“紀莫有沒有為難你?”
非但沒有,還像看猴一樣有意思。
不過三星級酒店的隔音并不是很好,客人在房間裏常常能聽到走廊上的聲音。
李兆銘下巴輕擡,指了指盛夏房間的方向,“我們進去說吧。”
盛夏點點頭,開門讓他進了房間再關上門,對他信任的毫無防備。
李兆銘坐在沙發上想了一下,要不要跟她說這事呢?
如果告訴她,紀莫給自己介紹了一份工作,但自己沒去。以她的邏輯肯定以為是她耽誤了自己的事業,然後內疚到不行。
所以等盛夏小心翼翼地問:“紀莫找你有什麽事?”
李兆銘先是一聲嘆息,然後憂郁地看向盛夏,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拐着彎說:“我需要安慰。”
盛夏先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随後想起以前見過紀莫對服務員的态度很惡劣,心想李李兆銘肯定也被欺負了,才會說需要安慰。
她心裏像是被紮了根刺,心疼地看着李兆銘,緩緩地伸出了手。
李兆銘眼看着她細白的小手放到自己頭頂,輕輕地撫了撫,然後嫌棄地瞪了她一眼,但是并沒有躲開,“你摸狗呢?還摸摸頭。”
盛夏被他的比喻逗得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不是說要安慰嗎?”
李兆銘長臂一伸,直接把坐在床邊的盛夏,拉進了自己懷裏,緊緊地抱住。
他把臉埋進盛夏的頸窩,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聲音低沉沙啞地說:“我要的是這種安慰。”
盛夏怎麽都沒想到等他回來會是這種走向,雖然并不抗拒他,但是仍舊緊張的渾身一僵。
她紅着臉,輕輕地推着他說:“你、你先放開我。”
可李兆銘卻越摟越緊……
作者有話要說:某人:抱到了就是我的,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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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前真的忙成狗了,對不起大家!之後會穩定更新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