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南宮

救南宮

濟南熱鬧如昔,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嬉笑怒罵,家長裏短,具是人生百态。

策馬而來的少女鮮衣怒馬,濟南城因為朱砂幫等幾大江湖勢力盤踞,常有江湖人來往不息。

策馬飛馳在大街上的江湖客是極常見的,如果不是兇惡如黑珍珠這樣的不過撞翻別人攤子不致歉的人,多數百姓還是會因騎手的高超技術和馬上飒爽風姿,停下手上的活,發表一下自己的評價,贊聲好。

策馬飛奔的紅衣少女自然是薛紅紅。

薛紅紅此時心急如焚,她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只知道若是她不能及時趕到濟南,那個在船上喊她人魚的單純青年可能就要死在他親生哥哥的手中。

那夜秋靈素将二十年前那段舊事道出,容貌無雙的蛇蠍婦人,容貌與生命的選擇,不因容顏改變的相愛,二十年幸福安逸的日子,最後是無可奈何的養子背叛,與愛人天人永隔。。。。。

言語淡淡地将那段驚心動魄的紅顏傳奇講述,她此時的神色平靜,好像不是在講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這些痛苦與悲歡是絕世美女的悲哀!

薛紅紅也為這個女人的一生經歷所動容,更為她将所有事情說出來,最後那般解脫地跳下山崖,坑坑窪窪的醜陋臉上展現另一個絕世美女永遠也不可能有的微笑。

她突然理解了楚留香為什麽從不殺人。

人,這個字背負的東西太多,真是充滿了變數,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到底能成為什麽樣的人,完成什麽樣的奇跡。

好人也會做壞事,壞人也會做好事。

是的一面不總是非,非的一面也不總是是。

人性複雜,讓人難以捉摸,但不得不說若是沒有這樣的複雜,人真的就不這麽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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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給那個人一個機會。

大明湖畔煙波浩渺,薛紅紅找到那個楚留香所說的畫舫時,已是黃昏,夕陽像是頹然欲棄,在水面奄奄一息。

南宮靈就坐在那個最大的畫舫上,一身青色衣衫,衣擺上帶着幾塊俏皮的補丁,手上是支長蕭,桌上放着一個別致的米黃汝窯酒壺,今日的南宮靈像是那日在船上初見薛紅紅時,在月夜下寂寞徘徊的青年一樣,堅定中帶着猶豫。

薛紅紅看到那壺尚未開封的酒壺微微松了一口氣。

“是你來了啊,我還以為是楚兄。”南宮靈一笑。

“我?怎麽不是我?南宮靈你在發什麽瘋,為什麽要将白玉魔引去殺任夫人?”薛紅紅不知怎麽一身火氣,她向來愛恨分明,讨厭這種表裏不一的人。

她知道能讓告訴白玉魔任夫人的住處,唆使他去殺任夫人的人只有他南宮靈。

別說丐幫中人,就是江湖上也少有人知道任夫人的住處,能在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就能逼任夫人去死的人這世上只有身為丐幫幫主,且為任老幫主義子的南宮靈。

任夫人也曾說過,用天一神水毒死任慈任老幫主,逼着她寫下四封催人性命的死亡之信的正是南宮靈。

只是為什麽啊?

這樣心狠手辣的南宮靈不是她所認識的天真青年,也不是楚留香口中所說的匡扶正義,深的丐幫上下敬服的爽朗青年。

“為什麽?”南宮靈眼神漸漸深邃,猶如寒潭,蕩漾着叫做欲望,叫做貪婪的波瀾,“為父報仇罷了,一個人若是為了自己的血親做下什麽都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屁,天楓十四郎真的當得上一個父親嗎?”薛紅紅終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将自己的兒子當做棋子使用,随意的送人,他有真的問過你是不是喜歡你現在的人生?你真的會為了這樣一個自私的人殺了對你恩重如山,視若親子,甚至因為你,沒有留下血脈的義父?”

“無論如何,我都已經是南宮靈,丐幫的南宮靈。你們就不能當做這些事都沒有發生若是如此,江湖上必定少幾分清淨。”

“可是南宮靈呢?就要一輩子都去做那些他不屑于做的事,永遠受別人控制嗎?若是如此,我倒情願南宮靈從此消失的好。”薛紅紅覺得這就是一個熊孩子,還是一個中二深度的熊孩子,一點也無法理解正常人的世界,“至少我的記憶中的南宮靈還是江湖上少有的才俊,依舊是會帶領他義父的丐幫邁上巅峰的丐幫幫主。”

“這些算的了什麽,你怎麽知道那個人他對于我來說代表什麽?”南宮靈神色激動,像是在迷戀什麽,“若是為了他,我負盡天下人又如何?”

薛紅紅氣笑了,這孩子是犯病了嗎?

說無可說,言語已經無法阻止他犯病了,那麽只有訴諸于武力。

薛紅紅的劍自然是快到不可捉摸的地步,南宮靈作為丐幫幫主,功夫自然不差,他的功夫有名師指導,根骨俱佳,所習所修皆是常人難以得到的珍品。

一出道更是将江湖上惡名赫赫的齊魯四雄重創。

若說誰是天下第一的少年英豪,怕是有不少人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是南宮靈。

薛紅紅的劍法純粹到極致,她的劍心堅定到常人難以企及的地步,心越堅定,便越純粹,越純粹就越接近劍道的終極。

這樣的劍快到不可思議。

南宮靈敗了,薛紅紅的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她的左肩上有個血肉倒翻的傷口,血在她的紅衣上開出一朵妖嬈的火蓮。

但她的劍仍是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一用勁就可以輕輕松松帶走他的性命。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不争氣的孩子。

“你真的認為他不會殺你滅口,你做的事已經被楚留香知道,楚留香也從任夫人口中知道,當年天楓十四郎一個孩子是你,另一個孩子就是他,這樣的你對于他來說,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

“不,不會的,”南宮靈像是自欺欺人,他的臉色逐漸發白。

“這壺酒是他送來的吧,只是他有沒有告訴你,這酒中被他下了天一神水,”薛紅紅拿起桌上的那壺酒,冷冷一笑就将壺中的酒盡數倒入湖裏,壺中的酒還未倒完,湖面上就浮上來一群翻着白肚皮,全身發脹的死魚,“這酒是給我們喝的,只是不知道,他要毒死的人究竟是我們,還是你?”

南宮靈的臉色更加白了,以往帶着意氣風發,自信驕傲的眼中閃過震驚,怨恨,失望,絕望種種情緒,最後還是閉上了眼,兩道清淚緩緩地落下來,劃過他堅毅的輪廓只剩頹然。

“他竟然想要我死!他怎麽能這麽對我?”他的聲音像是被什麽壓抑在喉嚨中無法發出,卻尖銳得猶如困獸。

“我為什麽要那麽對他?你又為什麽偏要管這次閑事?”無花依舊是那副谪仙模樣,面若好女,神色悲憫,聖潔之極。

此刻卻又是眼波流轉之間,盡是說不出的風情。

這樣的人怎麽會做下教唆父子相殘,意圖殺死親弟的那些污穢事,沒有人會将這些事與他聯系在一起。

但他偏偏做了,做得光明正大,承認的坦然自若。

讓日夜兼程趕到閩南莆田少林的楚留香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僧人們,四散在地帶有劇毒的茶具,卻告訴他,他昔日引以為豪的好友,江湖上至高至潔的七絕,妙僧無花就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野心勃勃的敗類。

“都是我做的,你要殺了我嗎?”無花溫和地笑着,就像說着今天的天氣真好。

楚留香卻覺得一股透骨的寒氣蔓延到全身。

“你總是喜歡這樣為難我,你明明知道我不願殺人,更不願殺你。”楚留香苦澀地笑着。

“那是要放了我嗎?”

“不,一個人犯了錯總是要為他的錯誤負責的,我無權決定你的生死,我只能揭穿你的秘密,并不能制裁你,因為我既不是法律,也不是神,我并沒有制裁你的權力,我會将你交給能決定你要接受什麽懲罰的人。”

“你要把我交到那些人手裏,”夜已很深,朦胧的星光映着道路旁的木葉,整個大地卻似乎已經浸浴在一片神秘而凄涼的霧裏。

無花發出一聲短促的笑,他已敗于楚留香之手,這是他的失敗,敗了就是敗了,一個人若是想要享受成功,就必須先學會如何接受失敗。

他無花并不是無法接受失敗的人。

“只是無論如何,你休想讓那些人碰我一根手指。”無花笑得詭異,他的身子竟已緩緩倒下去,“楚留香,你就是一個懦夫,連自己的朋友都因為這勞什子正義放棄,你就是一個懦夫。”

說着說着,他的眼睛緩緩閉上,他的嘴角還帶着一絲微笑,臉上安詳而平靜。

他竟就這樣自殺謝罪了。

楚留香心中湧上一種說不出的傷心難過,一個好友死了,死在他堅持的正義之下,這讓他無不感到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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