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天就是這一切的見證。
在明天以後,在塵埃落定以後,她一定要親口說出自己掩埋在內心許久的秘密。
她還記得失憶之前和祁言發的那條短信,還來不及說出的話語。
那是她唯一一個深藏已久的秘密——俞曉魚,愛着祁言。
很愛很愛。
☆、37|
臨到畢業典禮這天,不止是俞曉魚,就連俞父都特意準備了正裝,打算去參席。
距離畢業典禮還有三個小時,俞曉魚被專業的同學拉去各種拍照,由于是最後一天,早晚江湖不見,她也不太好意思拒絕,只能扯了嘴角,強扯出個笑容比個v。
突然,有人提議去原先的教室拍一張離別照。這棟實驗樓原本就沒幾層,一樓是荒廢的實驗室,二樓則被改成了教室,三樓以上就暫時閑置了。畢業這些天幾乎沒什麽人走動,特別是今天。
好不容易拍完了,還沒等俞曉魚反應過來,這幾個人就先一溜煙跑下樓。
她也想跟着大部隊下樓,奈何腳上高跟鞋行動不便,走到二樓處時早已過了十分鐘。此時俞曉魚發現原本敞開的樓道鐵管門被上了鎖。
她一時語塞,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那幾個同學的惡作劇。
不過想想也不會?畢竟校內敢招惹她的沒幾個,更何況那幾個人還被她記住了模樣,不怕她事後報複嗎?
不過這樣一想,她的人緣……似乎不太好?
俞曉魚給祁言打了個電話:“祁言?我被鎖在實驗樓這裏了。”
“嗯?您稍等,我馬上過來。別擔心,我在。”
祁言的話如同潺潺清泉一般,帶着平和的氣質,總能瞬間将她焦躁的情緒熄滅。
俞曉魚有些焦慮,她在原地走了幾步。
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俞曉魚往後跑幾步,蹲下身子抱住頭。
沒等她反應過來,最尾端的教室突然噴出火焰,熊熊烈焰卷上半空,一下子将深黑的煙霧熏出,彌漫在整個樓道裏面。
這是怎麽回事?
俞曉魚有些搞不清狀況,由于出不去,她本能地躲到了旁邊的教室裏,然後将窗戶盡數打開,企圖讓毒煙散出去。
她剛想呼救,就聽到身後有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有人急匆匆跑了進來。
俞曉魚覺得不對勁,躲到講臺下方窺視。
等看清來人的臉,她驚得雙目圓瞪,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怎麽會……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和她如此像的人。
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這其中有詐!
另外一名戴墨鏡的男人巡視了一圈,倏忽皺眉:“該死,那女人去哪了?”
假曉魚出聲,音色截然不同:“說不定逃出去了?”
“這四周都被鎖上了,能逃哪去?你把藥吃下去,其餘的,我跟沈總彙報。你記住,別露出馬腳,不然你我都沒命。”
假曉魚還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墨鏡男,細聲細氣:“真的不會被發現嗎?吃了這藥,我是不是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事到如今你說這些幹什麽?辦好沈總的事才是正經!”墨鏡男冷笑一聲,突然扼住她的脖子,将藥強行塞入她的口中:“閉上你的嘴,再也不要說話了。”
假曉魚吃了藥,突然跪倒在地。她捂住自己的喉嚨發出痛苦的嗚咽聲,眼眶微紅,在地上蜷曲成一團,口中發出猙獰的嗬嗬聲。
墨鏡男毫無同情之意地跨過她的身體,在教室裏巡視一番。
俞曉魚只聽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自己的身後。只要她稍有動作,就會被那墨鏡男抓住。
既然已經有一個她了,唯一的聲音破綻也被消除,那麽可能會殺死真的她嗎?
俞曉魚不想死。
也絕對不能……就這麽死去。
只要再拖延一段時間,一定有人來救她的。
就和之前幾次一樣,祁言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候來救她,像是天神一樣。
俞曉魚忍不住探出頭再看一眼,已經看不見墨鏡男的身影了。
也就是是……他所在的位置很可能是在自己的身後。
俞曉魚的心砰砰狂跳,她屏住呼吸,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俞曉魚連喘氣都放得很輕很緩,生怕被這個人察覺出來。
緊張感總在無限放大,壓迫着她的神經,使她絲毫不得喘息。
對了,那個人之前說了沈總。
是沈暢嗎?
俞曉魚心底一沉,結合之前的事情,她更能分辨出沈暢的為人了。
這個僞君子。
不,這個想吃天鵝肉披着王子皮的癞□□。
第一次有男人叫她這麽惡心,這樣厭惡。
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俞曉魚順手從包裏摸出一瓶香水,打算等一下出其不意摘下墨鏡男的眼鏡,然後給他的眼睛來一次天女散花,辣瞎這個人。
她已經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再怎樣都不能坐以待斃。
而此時,男人沉穩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門鎖處不知為何,突然發出一陣響動,砰的一聲打破了此時的靜谧。
“該死,讓那女人跑了!”墨鏡男誤以為是俞曉魚逃跑,此刻轉身,在火勢越燒越大之前沖出屋去。
講臺下的俞曉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從空箱裏頭爬出來,看了一眼地上那個陷入昏死狀态的女人,情不自禁蹙起眉來。
這就是她的替身嗎?
算了。
她沒時間考慮這麽多了,得快點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俞曉魚跑出鐵門,這才發現火勢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如若不再快點的話,她也很可能葬身火海。
所以之前那個假曉魚完全就是一個犧牲品,如果可能活着的話,那麽就是另一個她,可以為沈暢所用的俞曉魚,并且真正的她極有可能會被墨鏡男帶走,被囚禁抑或是殺害。
如果假的俞曉魚不幸被燒死,面目全非。那麽就算是她命不好,怨不得任何人,只是一次意外火災的受害者而已。何況俞曉魚就算沒有被墨鏡男帶走,也毫無任何可以指證沈暢的證據。
沈暢是在報複她!
這個男人……令人感到可怕。
俞曉魚捂住口鼻,順着臺階一路往下。
這棟實驗樓有兩個安全出口,一面是通往校內,另一面連接着校外。
如果要逃生,她就應該前往正門,讓其他人發現她。
俞曉魚剛想往那側走,突然就聽到了墨鏡男的聲音。
他們還守在門口,打算在救援人員趕到之前抓住她,不逮住她不罷休!
俞曉魚下意識往另一處逃生通道跑去。
由于手指不可能完全擋住毒煙,她的喉嚨被那種毒氣熏騰地發癢發疼。
俞曉魚幾乎要半跪下來,匍匐在地朝着有亮光的前方爬去。
快到了,就在前面。
她幾欲昏死,幾次想要合上眼,陷入休克狀态。
終于,俞曉魚忍不住,昏死過去。
她這是要死了嗎?
俞曉魚的意識渙散,昏昏沉沉之間,她似乎聽到了救援人員的呼喊聲,以及水澆濕火焰發出的焦灼聲,然後漸漸的,再也聽不清任何騷動。
她的心跳加速,只覺得心口發疼發燙。
俞曉魚似乎想到了什麽,她自嘲地想,這或許就是臨死之前出現的幻覺。
她仿佛看到了祁言朝她走來。
祁言的眉目仿佛凝了水汽一般,模糊的,濡滿霧氣。
俞曉魚拼盡全力觸了自己的眼角,這才發現是眼眶濕了,被熱氣熏出眼淚,這才模糊了腦海裏面的畫面。
這是夢嗎?
還是祁言真的來救她了。
俞曉魚沒有力氣了,她洩氣皮球一般閉上了眼。
她仿佛就此回到了從前,初次見到祁言的時候。
祁言那時候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白襯衫,笑得很溫柔。
他朝她伸出手,說:“跟我過來,曉魚。”
不知為何,明明異常怕生的俞曉魚初次見到祁言并未有膽怯之意。
她鼓足勇氣,也朝祁言伸出手去。
俞曉魚觸到了那股溫暖,帶着淺淺的炙熱,一點一點,滲入她的心頭,将她所有的不适之意盡數驅散。
那是祁言啊。
她怎麽會忘了。
一早以前,她就記得這個小哥哥了。
仿佛,祁言一直都是看着她成長的。
一直都在近處或遠處,眼裏心裏都只有她一人。
俞曉魚并不畏懼這樣的祁言,相反的,她只覺得有些許慶幸。
只是現在……她恐怕無法再和祁言在一起了,她有可能會死在這樣滔天的火焰之中。
所以,有可能的話,那就忘了她好了。
明明有許多想說出口的話,仿佛再也沒有了機會說出口。
那些人表白總是顧忌情況,顧忌地點,顧忌人數,不是獨處的時候不能表白,沒有心意相通的感覺不能表白。于是錯過了愛情,錯過了親情,錯過了友情。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再這樣猶豫。
俞曉魚一定一定會将自己的心聲告訴祁言,大聲傾訴自己的心意,告訴他——我愛你,很愛很愛你,祁言。
她嘴角帶笑,這次是真的不能睜開眼睛了。
俞曉魚還陷入那種死前的幻覺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格外夢幻且不真實。
就連她自己都知道,這只是死前的夢而已。
她看到自己将手放到祁言的掌心裏,被他擁入懷中。
祁言的體溫不住上升,仿佛要将她整個人灼燒成灰燼。
他緊緊地抱住俞曉魚,身上每一寸肌膚都透着力度與質感。
俞曉魚被嵌在他的懷裏,仿佛要與祁言骨肉相融。
是夢也好,不是夢也罷。
只希望她和祁言,再也不分離了,就這樣擁抱着,直到……永生。
☆、38|
祁言有種難言的焦躁感,仿佛連喉頭都升溫,将呼吸進氣管的空氣加熱,使整個身軀都顯得燥熱不堪,坐立難安。
究竟是……怎麽了?
他不自覺加速行駛,一手抵在方向盤上,指尖微抿,由于力道過猛,骨節顯出與膚質不同的慘白。
祁言的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的喉頭,食指掐住領結,拇指與中指并握,将領結扯下,領口的紐扣被這樣大的動作抿開,一絲冷風灌入襟口,吹拂在胸膛之上,将那種灼熱的窒息感熄滅一些。
他平日裏最注重的就是外在儀容,幾乎沒有過現在這樣全然不顧形象的時候。只是此時,祁言也管不了那麽多,仿佛這樣就能冷靜下來。
車還在開往學校的路上,他已經極盡所能快了,但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抵達。
祁言将車開進車庫裏面,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自己袖口上的袖扣。
他特意将俞曉魚送的兩枚都左右縫在自己的襯衫上,雖然并不對稱,甚至會被那些講究西裝禮儀的人嗤笑,但他卻覺得這樣另類的搭配異常好看。
雖然兩枚袖扣的樣子并不相同,卻讓祁言覺得有種意外的滿足感與自信。
這些大小姐親手送他的,意義不一樣。
再怎樣,他都不會覺得不好看。
相反的,還會覺得幸福。
此刻,校門外突然傳來消防車的聲音。
祁言擡頭一看,望向不遠處濃煙滾滾的實驗樓,他的瞳眸驟然縮緊,浮上一層陰鸷。
他跑到正門,看見沈暢正領人過來。
祁言心下了然,上前一步,擡手就是一拳,朝沈暢的臉上狠狠擊去。
沈暢醒過神來,他吮了一口血,吐到地上,咧嘴一笑:“有心情打我?不如看看你的大小姐死沒死。”
祁言默不作聲,他倒退幾步,分辨着這棟實驗樓的內部分布以及走向。
沈暢還在挑釁他:“怎麽?看火大了,怕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人,明明想要錢,直說不行?知道你這種基層爬上來的人掙錢辛苦,要多少,我給。所以,給我從你所謂的大小姐身邊離開,真是夠惡心人的。”
祁言恍若未聞,确定了方向之後,他才轉頭,眼底露出一種難言的森然冷意,低語:“如果她死了,我要你陪葬。”
随之,祁言擠入擁擠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見了。
火勢是從正門部位開始的,他如果直接闖進去,可能連人都見不到就此被濃煙毒死了。
他記得這棟實驗樓的後門有幾個安全出口,按照那幾個部位或許能走到樓上,尋到大小姐。
祁言顧不得這個計劃是否周全,他将渾身淋濕,沖入實驗樓的後門,沖入火場。
不管這樣的舉動是否莽撞,他都毫無心情去考慮了。就算是死又怎樣,能和大小姐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
祁言在這個世界上并無家人了,父母早亡,一直都是被俞老先生培養到大,唯一的親人與戀人都是俞曉魚。
所以,如果沒有她,大概祁言連活下去的欲望都沒有了。
不知其他人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就是把一個人看做是信仰。
俞曉魚,就是他的信仰。
就是他的光。
祁言在後門安全出口的不遠處看到倒地不醒的俞曉魚,他幾步上前,将人抱入懷中,随後迅速地逃離現場。
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将俞曉魚帶離,也沒有任何人關心這樣偏僻的角落。
祁言跑了幾步,聽到身後有人傳來“找到俞小姐了”的高呼。
還有一個俞曉魚?
祁言低頭,鼻尖在俞曉魚的脖頸上細嗅一會兒,不禁微笑。幸好,他懷中的是真的大小姐,他絕不可能認錯大小姐的味道,還有俞曉魚的耳扣,正是祁言送的綠月。
只是,另外一個俞曉魚是做什麽用的?沈暢還特地安排了這一招嗎?
他心頭一凜,再也沒回頭關注這樣的事情。
祁言将俞曉魚放入車內,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她帶離現場。
他有一種陰暗的想法,那就是将俞曉魚私藏起來。
沈暢既然已經安排了一個替身,那麽真的這個,就歸他了如何?
祁言就只想将俞曉魚占為己有,其餘的情愛仇恨,他統統都不想管,也覺得無關緊要。
只要有大小姐就夠了。
他近乎沉迷地看向副駕駛座上的俞曉魚,一路朝他在郊區買的一棟別墅行駛而去。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給俞曉魚安排一個新的身份,然後一齊逃往海外,再也不要回來了。
他曾患得患失,愛而不得。以管家的身份待在俞曉魚的身邊,需要應對俞父,以及所有對她的家世虎視眈眈的人。
而此刻,如果能讓他擁有俞曉魚的話,就算萬劫不複又如何?
祁言只要她,只要俞曉魚。
他的情緒近乎瘋狂,愛慕到毫無理智的情況之下。
他是孑然一身,卻忘記俞曉魚不是如他那般孤單單的一個人。她有自己的朋友圈,有自己的家人,也有他。
祁言抑制住自己的情緒,驟然之間,變得靜默無聲。
所以,他錯了嗎?
不,愛一個人并沒有錯。
到了別墅,祁言将俞曉魚放置在床上。他低頭,忍不住在小姑娘的額頭印下一吻,用濕毛巾将她身上的灰炭盡數擦去。
祁言聯系了自己的私人醫生來給俞曉魚做一個全面的檢查,以及一些治療。保險起見,他還以醫生的生命安全威脅對方不許說出自己救治的人是誰。
祁言仿佛是累極了,做完了這些,就靠在俞曉魚的床頭睡了過去,連私人醫生幾時走的都不知道。
而此刻,各地新聞都在報道x大的實驗室煤氣管道洩漏導致的爆炸事件,由于火勢太猛,雖然救出了人,但實驗樓最終還是崩塌了。
而沈暢因演一出火場救妻的戲碼被各地媒體報道,分別為他之前不肯下跪的事情尋借口洗白。
一時間,深情總裁的标簽又被刷上了網絡熱門詞彙。
沈暢懷中抱着假曉魚,眼底蘊含脈脈柔情,他低語:“別怕,曉魚,我來救你了。”
假曉魚毫無知覺,顯然已經被毒煙熏暈了。
吃了對腦部有影響的藥,而且吸入濃煙,極有可能毀了聲帶。而且也是一個不能出聲的極好借口,她的唯一破綻就是聲音。
不管有沒有毀,他都絕不允許這個女人發出一丁點聲音。
只有這樣,沈暢才能再次用“俞氏千金”這個身份完成聯姻,毀了俞氏。
他将假曉魚送上救護車,又跟當地醫院的幾名負責醫生打好關系,随後就回到了私人會所裏。
墨鏡男此刻正躬身,與沈暢彙報:“沈總,我們已經盡力去尋找俞小姐了,但是未曾在樓裏找到她。我猜測,她很可能被燒成灰燼,屍體壓在廢墟裏了。”
“萬一呢?死而複生呢?”沈暢勾唇一笑,眼中閃過厲色。
“絕對不可能,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人走動!俞小姐很可能被熏暈在樓道裏,然後燒成灰了。沈總,我們和您保證,這一次一定一點手腳都沒留下,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但願如此,如果她活着回來,你們就死定了。”他似開玩笑那般,語氣裏溢滿了嘲弄,許久,又說:“近期去學校附近找找看,如果有什麽異常,不管是人還是什麽,都給我記得處理幹淨。”
“是。”
“呵,祁言。有趣,我倒想看看,你會怎麽對待你的新大小姐。”
沈暢狹長的眼微微眯起,眼角上揚,似極了一只狐貍。
他生來媚态,一舉一動,都自有一股狠辣風流。
而此刻,真的俞曉魚已經從夢中蘇醒了。
她不知那個绮麗的夢是否真實,只是一睜眼,就看到睡在自己身側的祁言,一顆心免不了砰砰直跳。
俞曉魚俯下身,被煙霧熏得幹枯的唇瓣擦上祁言的臉,最後小心翼翼的印下一吻。
她在偷吻祁言。
唔,一口不夠,再親一口好了。
她再次低下頭,可這次,卻被祁言揪個正着。
祁言睜眼,困惑地看着俞曉魚。片刻,他像是解其意,閉眼,探唇,吻住了俞曉魚。
随之,祁言小心翼翼扣住俞曉魚的白皙柔軟的手腕,一個翻身,将她壓在了白淨的被褥之上。
祁言的膝蓋擠入她的雙腿之間,半俯着身體,暧昧地将她壓制在身下,如同一只骁勇的野豹,帶着侵略性。
俞曉魚一擡頭,她的臉就落入了祁言深沉的墨瞳之中。
她出于尴尬,視線下移,落到對方若隐若現的胸口上,那處鎖骨線條流暢,肌理明晰。
看起來……很好舔。
俞曉魚面紅耳赤,險些沒出息的沒忍住。
她的鼻腔微熱,仿佛要湧出什麽。
等等,現在的動作也太暧昧了一些吧!
俞曉魚現在才反應過來不妥當之處,她不敢動彈,生怕一動就會碰到什麽。
她緊繃脊背企圖往上拱,遠離祁言的腿。可他的膝蓋偏偏如影随形,一點一點将她逼入死角,困入懷中,囚/禁入自己的溫柔鄉內,永世不得翻身。
怎……怎麽辦啊?
她沒由來的緊張,連啓唇都是結結巴巴,猶如含帶哭腔。
☆、39|
俞曉魚從未見過這樣的祁言,不知是出于陌生,還是由于恐懼。
她忍不住瑟瑟發抖,全神貫注地凝視祁言的一舉一動。就連他的呼吸放緩放慢都能讓俞曉魚在意萬分,連眨眼都不敢。
祁言倏忽,低語:“大小姐,是在怕我嗎?”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有種溫婉的柔情,刻意帶上了寵溺的語氣,掩飾自己內心的惶恐不安。
“祁言……”俞曉魚情不自禁呼喚他的名字,壓抑住內心的不适。
怕?
她在害怕祁言嗎?
怎麽……可能。
俞曉魚絕對不會抗拒祁言的,從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早在火海之中,她就清楚的認識到了。
俞曉魚此生……再也不能錯過祁言。
她搖搖頭,如釋重負般将手上抵抗的勁道松開,像是任祁言為所欲為那般,再也不做任何抵抗。
俞曉魚咬住下唇,留下一道印跡,出聲:“我不怕祁言,我……愛祁言,很愛很愛。”
祁言的呼吸瞬間就滞住了,他難以置信地回望俞曉魚,欲言又止。
突然,有什麽微涼的水珠落到俞曉魚的臉上,帶着濕濡的冷意,将她驚動。
是祁言的眼淚。
俞曉魚有些心疼,低聲詢問:“你怎麽……”哭了。
想想也很好笑,他一個男人紅了眼眶算什麽意思?
還是說,是因為她的表白,讓他感動到落淚的地步?
祁言的眼角潮紅,很快的,淚痕就被夜風風幹,似并未有過那樣的失态。
他伸出拇指,将俞曉魚臉上的微涼抹去,輕輕說道:“我只是很高興,我……我也愛你,一直,一直都愛着大小姐。”
祁言仿佛真正放下心來,先前要破罐子破摔,強行接近大小姐的莽勇念頭被她的表白盡數擊潰。祁言仿佛此時才是真正安心下來,他忍不住側身躺下,與她并肩窩在床上,然後伸出手,将俞曉魚擁到懷中,一如尋常戀人那般親昵而溫馨。
“是夢嗎?”祁言忍不住抱地更緊,他将鼻尖抵在俞曉魚的肩窩處,深深嗅了一口氣,再次探尋答案:“是夢嗎?曉魚。”
俞曉魚臉上如被烤焦了一般,她的心髒砰砰直跳。此刻與祁言這般接近,才有了那種心意相通的感覺。
她隔着單薄的布料完全能感受到祁言身上的溫度,以及他有力的肌理與腹部線條。
祁言的整個人都離她很近,觸手可及,完完全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俞曉魚一直覺得自己是被祁言掌控着的,可換一種話說,祁言何嘗不是被她所掌控的?
祁言的身心全都被她所牽制,幾乎就是……為她而生。
這是獨屬于她一人的騎士。
祁言他的指尖抵住俞曉魚的唇,從下探上,輕撫在俞曉魚的脖頸之上。随之,他将唇緊貼在俞曉魚裸露在外的肩臂,吮了一下,映出一點梅花紅印。
俞曉魚緊閉上眼,一張臉熟地跟蝦仁一樣紅。
祁言情不自禁落下一個又一個或深或淺的吻,從肩至耳後。明明只是淺嘗辄止的細微觸碰,卻讓俞曉魚的身子一下子酥麻了下來。
近了夏日,天氣燥熱。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生理反應,俞曉魚的手心都浮現一層虛汗,悶熱到瀕死的魚似的,她張着嘴,小口小口,口鼻并用汲取氧氣。
俞曉魚感覺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胸腔裏的心髒也仿佛快要炸裂,血液倒流,不住往心房輸血,順着瓣膜,被緊緊扣在心室。導致她整顆心都要膨脹到讓人難以承受的地步,緊張到極點,還會無法去呼吸。
就像是現在這樣。
“大小姐。”
“叫我……曉魚就好了。”
“曉魚。”他低喚一聲,像是醉酒的人那樣毫無章法,一聲又一聲随意低呼,喊到興起,就将俞曉魚摟緊幾分,愈發親昵地将她困在懷中。
雖然很溫馨,也很甜蜜。
但是俞曉魚還是會害羞,将呼吸放得綿長,減緩呼吸不暢的情況。
祁言頓了一會兒,突然問她:“那麽,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嗎?”
“我……我覺得應該是吧。”俞曉魚結結巴巴。
“嗯。”祁言像是要肯定些什麽,第一次流露出這樣急躁的樣子,他再次出聲:“一定是的。”
良久,祁言才想起了一件事。
他現在是趁虛而入,趁大小姐失憶之時博取她的好感,所以算不上是什麽光明磊落的競争。
那麽,等俞曉魚恢複記憶以後,就會将他抛開嗎?
他是不是會再次被遺棄?
俞曉魚全然不知祁言的情緒,此時溫聲說:“我之前和你說過,我的記憶裏面一直有一個男人,看不清臉,也認不清他人,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很愛他,至少在記憶裏我能這樣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祁言扣住俞曉魚的雙手緊攏,恨不得将她锢在懷中,血脈相連。
俞曉魚回憶起從前的事情,啞然失笑。
她說:“我記得那個男人的所有事情,他在平日裏鮮少見到的笑容,以及各種叮囑的話語。他會在我胃疼的時候,叮囑我好好吃飯,如果我拒絕,就會強行喂我進食;他會在我熬夜寫作業的時候幫我一起寫,就怕我熬夜對身體不好;明明說好了是最後一次,而下一次沒寫完,他還是會幫我,為了我,一次次改變底線,一次次食言。”
“他啊,一直是以騎士的身份守護在我身邊,不耀眼也不奪目,甚至稍不注意就會被忽視。但是只要細心留意,就會發現他一直在,在我身後,在我左右,在我觸手就可及的地方。那麽遠,又那麽近。”
“所以,我毫無疑問地愛上了他,愛這個人,愛他的全部。這個人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他叫祁言,與我簽訂管家協議的私人管家。”
祁言驚詫,欲言又止。
他的小姑娘都想起來了。
所以最起初,她愛的都是自己嗎?
真好。
真好。
他微笑,低聲:“真好。”
俞曉魚轉過身,她和祁言面對面平躺在床上。
月光足以照亮他們兩人的臉,清冷的月色也使人沉靜,氣氛暧昧。
俞曉魚将手指觸上祁言的五官,捧住他的臉頰,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她主動地将唇貼到祁言的唇上,仿佛厮磨碾壓,技術雖不精湛,卻并未被祁言厭惡或拒絕。
相反的,他還受寵若驚。
祁言松開俞曉魚,姣好的眉目上暈染上一點柔情,他眼角的潮紅之色都盡數軟化,細聲低語:“我的記憶之中也一直有一個人,那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的小姑娘。”
俞曉魚心跳如鼓搗,聽得祁言口中的柔情蜜意,以及那般極具溫存的稱呼,不自覺心尖悸動。
祁言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幾乎無孔不入,鑽入俞曉魚的耳裏心裏。
他道:“初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很久以前的俞老先生那裏。她的個子很矮,怕生,明明害怕,卻又忍不住将手遞給我。”
“再後來看見時,小姑娘已經漸漸長大了,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也似乎……并不記得我。”
“我一直在暗處觀察她,不知怎麽,逐漸上了心。”
“等到我有所察覺,想要抑制住愛慕之情時,已經太晚了。不過幸好,我還是等到了她,等到了專屬我的小姑娘。”
祁言将俞曉魚的手握住,抵唇一吻:“如果可以延長管家協議的有效時間,我希望是到暮年白頭。”
是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直到白頭嗎?
俞曉魚咬緊下唇,一時語塞。
她看着卸下僞裝後真正的祁言,險些要溺死在那讓人無所适從的柔情之中。
她一直想要觸碰的祁言,此時毫無防備地暴露在自己眼前。由于原本長滿倒刺的刺猬,突然将自己白皙的肚皮坦露于人前,就那樣全心全意,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現給依賴的人。
“所以,請不要離開我好嗎?大小姐。”祁言的語氣平緩,只是微顫的尾音暴露了他內心的渴求,仿佛是真心實意在向上蒼祈禱那般,遵循着她的意見。
這樣的卑微,讓人動容,也讓人很心疼。
俞曉魚大力點點頭:“我會一直陪着你的,祁言。”
“我愛你。”
“我也愛你。”
祁言探唇,将她吻住。
祁言的舌尖濕濡,裹着蜜糖一般甜膩的津液,一點一點暈染在她的舌尖,将她的味蕾炸裂開,享受着那點激動與甜蜜,群魔亂舞。
俞曉魚忍不住閉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氣,與之交彙。
她近乎笨拙地跟随着祁言的引導,順着他的舌尖一點一點勾勒出腔壁與齒縫的形态。
祁言由起初的不疾不徐到之後的攻城掠地,某種飽含情欲的情愫也随之蠢蠢欲動。
他幾乎費勁全力才忍下了那股沖動,松開了氣喘籲籲的俞曉魚,再裹上單薄的被子,将俞曉魚摟到懷中,閉上眼。
被子沒蓋好,漏出一點風。
俞曉魚想要扯緊被角,卻不小心碰上什麽突起的事物。
祁言一雙眼潮紅,襯衫微敞,眼角勾勒出一點性感。他抑制住火氣,低聲斥道:“別動。”
俞曉魚燙了一下,縮回手。
只聽得祁言在她耳側嘆了一口氣,低語:“您別動,不然我不一定能忍得住。”
☆、40|
一夜好夢。
俞曉魚醒來時,祁言還躺在她的身側。
她半坐起來,掀開一點被角,流進微風。
俞曉魚第一次看到祁言熟睡的樣子,他的眉峰舒展,如山水畫上的一點淡墨,淺淺朝鬓邊暈開,将閉上的眼睫拉得狹長。
從前都是祁言來叫醒她,她也從未有機會見過祁言深睡的樣子。
感覺……很可愛。
她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想法,感覺此時的祁言是依賴着她的,所以才會毫無防備陷入深眠。
笨蛋。
俞曉魚張唇,低語這二字。
随後她忍不住俯下身,在祁言的眼角處印上一吻。
“早安,祁言。”
俞曉魚湊近祁言的耳廓,還沒來得及擡起頭,就将祁言驚醒了。
他睜開眼,望向俞曉魚的眼中有一絲茫然,但很快的,便恢複了鎮定。
祁言的耳根泛起淺淺的緋色,似極不好意思,此刻問道:“你想吃些什麽嗎?”
過了不到五秒,他又反應過來另外一件事情:“我需要出去一趟,盡快回來。我請了傭人來照顧你,有什麽事情記得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你……最重要。”
俞曉魚不安道:“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