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豔

看着唐曉霧離去,白銀楓忍不住唏噓,曉霧弟弟長大了,和他玩不到一塊了。

轉念一想不對,這話說得,好像曉霧長大了他還沒長大似的。嗯,應該說曉霧弟弟長大了,他這個做兄長的也可以放心了。

倒是自己這邊很難脫身。從唐曉霧那裏得到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那麽白家想要借王公公的勢就很難了,照他看來,能把這樁生意談成而白家沒有脫一層皮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他并不是只會武功不懂思考的人,能把斬海八十一劍精簡成九招的人,智力絕對在一般水準之上。只是唐曉霧的聰明已遠超所有人,和唐曉霧在一起時他已習慣由唐曉霧出主意。

而且唐曉霧說得沒錯,他知道的消息太少了,所以對他來說一切都懵懵懂懂。

白定熹的正室夫人對他過度防備,将他拘禁在宅院,連一個小厮多和他說一句話,第二天那個小厮就被換掉。這種日子過了好幾年,他只能不斷回憶學習幹娘教過他的東西,最後突破白家的封鎖,才發現自己的武功不知何時到了一個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境界。如果讓他自己選擇,他還是願意自由自在,最好還是在長生谷,和唐曉霧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

如今武功大成,勤練只能維持手感,再想進一步就難了。或許去海邊見識真正的海浪會有用?至少比自己想象出來的海浪更激烈兇猛一點?

第十招是前面九招推演出來的,他認為所有的精華都已凝練在了第十招裏,已沒有再推演出其他的可能,第十一招好像就只能自創了?

他不知道這話只是唐曉霧敷衍他的,陷入了思索當中。

次日,白福果然告訴了他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壞消息是,王公公不知何故被皇帝訓斥,從今日起閉門謝客,在家反省一個月。

他們和王公公的生意雖然可以由王公公的義子商談,但王公公極為謹慎小心,诏令一下,他連自己的義子也管束起來了。這樁生意就只能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好消息就是,白銀松病倒的消息傳回主家,三叔祖把叔父白定遠派過來做主。

估計是發現白銀松不在京城,生怕他們兩個一個庶子,一個下仆,勾結起來中飽私囊。其實這一點根本用不着擔心,他和白福都已經分贓完了。

白家對下人過于苛刻,衆人幹活都提不起勁,如果不是白福幫着找補一點,可能大家都不想幹了。這次消息傳來,白定遠早就出發了,一個月後才到京城,最差的打算是,事情辦完至少得是二月。意味着他們可能要在京城過年,衆人不由得都是怨聲載道。

白福抹平了賬,把他該得的兩百兩都給了他,但他身為一個随手放棄一千兩賞金的人,卻覺得兩百兩銀子不怎麽給力了呢!更別提這筆銀子是算到白定遠到京城的,到時叔父抓他的壯丁,他也無計可施。

這麽一算下來,長達半年的賣命就只拿兩百兩銀子,還不如一個得力的長随賺的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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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庶子可真不如出來打工了。

為了省下花用,他們租了個民宅用來屯放貨物,所有人也都不住客棧了,都等白定遠過來再做打算。

民宅十分破舊,白福自然不願意住的,自行出去找地方住了。直到白銀楓無意中發現,他趁夜進了一戶寡婦後門,那寡婦還笑着來迎接他,把白銀楓嘔得半死。

白福只要把賬目管好就行,而他還需要負責貨物安全,自然不能輕易離開,只好和下人們一同睡倉庫裏。

不知不覺,京城開始下了第一場雪。

唐曉霧三天兩頭就來看他,兩人一起到附近聊天吃飯,不過唐曉霧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兩人只是稍稍聚一聚就分開了。

對于白銀楓的近況,唐曉霧了解過後,提議讓白銀楓也不管了,來三山觀玩。但白銀楓堅持說,答應了別人的事一定要辦到。

唐曉霧也就沒有再勸。

他只是挂單在三山觀,對于三山觀并沒有過多的話語權,沒法安排居士所住的宅院給白銀楓,給白銀楓買一套宅邸嘛,太小了自己也看不上,太大了就得動用自己其他的關系了。

京城這種地方,大一點的房子都是有來歷的,不是有錢就能辦到。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還是暫時不要讓白銀楓知道得更多為好。

三山觀景色秀麗,後山有一座瀑布,白瀑仿佛飛練,傾瀉而下,發出陣陣轟鳴聲。

唐曉霧時常喜歡來此處清修,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美名其曰為煉丹而靜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煉丹只要一小會,根本不需要靜心。他來這裏,只不過是來平複自己波瀾起伏的雜念。

或許是他很久沒和他人接近,最近卻頻頻和白銀楓見面的原因,他需要靜坐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昨天和白銀楓只吃了一頓飯,白銀楓生動的形象就印在他腦海裏。他今天在瀑布旁邊靜坐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将他的身影逐漸淡忘。

随着年齡的增加,他內心的欲念便如升騰而起的魔念,越發嚴重,再這樣下去,他一定堅持不住。

他必須盡快找到那個自己心愛的人,一輩子好好待他。

這才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事。

原以為京城繁華,優秀的子弟必然多不勝數,可是他在京城待了許久,也未曾見到過那個可以讓他不顧一切的人。

偶爾有些人,可以亂他心境,但也是僅此而已,稍稍克制一下,也就過了。

這一日,他打坐完畢,料想現在去尋白銀楓,白銀楓已經用過午飯,他再過去只能一起吃晚飯,明天又廢掉一上午,這就很不值得。

而且白銀楓那日子過得雖然苦,但在京城還是比較安全,沒必要多去擔心他。

唐曉霧起身回自己居住的房間。

路過栖霞亭時,卻見兩個人在下棋,旁邊有不少人在觀戰。

他慣于計算,對于棋藝一道比較偏愛,在路上稍稍駐足,便有人朝他招手,讓他過去看。

這是青泉子的徒弟孤煙,一張臉十分可親。

他壓低聲音說道:“這人是個高手,昨天把咱們三山觀棋藝最好的孤舟、孤風都給擊敗了。現在就連孤山也都不敵他。你快來看看!”

觀棋的人雖然不少,但全場都安安靜靜的,針落可聞。

孤煙說話聲音雖然低,卻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坐在棋枰兩端的一個道士打扮的男子冥思苦想,抓耳撓腮,另一個人一身白色錦衣,披着一件純黑如墨的貂裘,領上滾着寬大的狐貍毛邊,越發襯得他通身的華貴之氣。

聽到孤煙說話,孤山沒心情多看,那錦衣青年移目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這個青年約莫比他大了兩歲,雙眉如鬓,臉部輪廓仿佛刀削斧刻,英俊非凡,目光銳利如刀,令人不可逼視。

見到他面容之時,唐曉霧只聽得自己耳畔“嗡”地一聲。

他明白,讓自己心動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除了這人以外,他想不出還有誰還有再超過此人的風采。

此時棋局已走到官子階段,青年閑适無比,一局棋孤山負了八子半,滿臉沮喪之色。

青年身邊一個少年尖聲道:“時間尚早,還有誰願意下場,只要有人能勝過我家公子的,我家公子将以這棋譜相贈。”

唐曉霧并不在意什麽棋譜,長生谷的先輩們收集了許多高深的秘籍,除了武功以外,各種其他書籍也不少。

只是先輩們都以為自己活得久,只要沒被人一刀枭首的,都可以活轉過來,所以武功基本沒啥人練,倒是琴棋書畫這些小道學了很多。唐曉霧亦是如此。

他神色略有異動,孤煙便看了出來:“師弟要下棋嗎?”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那青年微微一笑:“這位兄臺,可願與我手談一局?”

他雖然态度十分客氣,但渾身的氣質過于冷淡孤高,這話也似乎帶着一股傲然之氣。

唐曉霧百種念頭齊聚心間,面上卻看不出什麽,聽到青年邀請,略微矜持地點了點頭:“請多指教。”

他在孤山的位置上坐下,似乎覺得自己應該自我介紹,但這青年不主動提起,他便也不問。

兩人猜先決定黑白,便開始往棋枰上下棋。

這年青人心思敏捷,下棋不慢,唐曉霧亦是不願輸給他,憋足了勁比他更快一些。但他此時心思混亂,一不小心便走錯了一步。

年青人擡頭看了他一眼,面上不帶表情。

他忽的冷靜下來,心知此人極為傲氣,若是輸給他,以後休想他再多看自己一眼,剛才這一眼便算是最後的凝視了。

他打起全副精神應戰,精彩妙招層出不窮,很快就挽回了敗象,引起圍觀衆人驚嘆不已。

棋到中場時,已成膠着之勢,雙方每一步都陷入了長考。兩人不知不覺下到了傍晚。

青年人身邊的少年小聲道:“公子,該回去了。不如把棋局封存,明日再來?”

那青年嚴厲的目光掃了少年一眼,但看到天色确實晚了,便對唐曉霧道:“棋逢對手,實在是不勝之喜。只是雲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還請見諒。”

唐曉霧自然看得出他身份尊貴,想必出身公侯之家,家中管教甚嚴,才會有這種拒人千裏之外,但又讓人感覺理所應當的氣質。

“哪裏哪裏,雲兄請自便。”唐曉霧連忙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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