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紅卿瑞來吃飯的時候,藍豆米是興高采烈的,而當吃過飯紅卿瑞拿出銀子給藍豆米的時候,藍豆米的臉色幾乎是青得不行。

“瑞哥,那水囊是我送你們的,你別這麽客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藍豆米扯着嘴角道。

紅卿瑞掃了一眼對方背在身後的手,以及藍豆米微顫的眼皮。

他将銀子放在桌上,清朗的聲音如同春風一般傳進藍豆米的耳裏。

“這不是客氣,這是應該的。”

說完,紅卿瑞便對藍豆米點了點頭,踏出了鋪子。

錢和與羅鐘對着藍豆米聳了聳肩,然後跟了上去。

藍豆米垂眼看着桌上的銀子,他擡起手摸了上去,那銀子上面還有那人的餘溫,讓藍豆米舍不得放手。

紅卿瑞看了看天,已經不早了,想了想還是收回去孫家的腳,回到了自己的家。

自從爹娘去世後,家裏便不再有燈火,沒當他忙完公事回家迎來的便是一片漆黑。

紅卿瑞關上院門,打了一桶井水沖了個涼水澡。

掌上油燈,紅卿瑞來到偏屋,這裏是放紅家夫婦靈牌的地方。

他點上兩炷香,插在香爐上,看着那兩靈牌,直到香都燃盡了,頭發也幹了,他才拿上油燈,回房歇息。

躺在床上的紅卿瑞并沒有立馬睡着,可以說他毫無睡意。

不是不累,只是腦子裏全是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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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第一眼看見藍豆米的時候,紅卿瑞便認出對方了。

在他十二歲的時候,紅家夫婦為了躲避江湖上的紛争,帶着他在一個村子裏落了腳,藍豆米便是那村子裏的孩子,小時候的藍豆米紅唇齒白,笑起來就是個小童子的模樣,可是這小童子誰也不粘,就粘他這個剛剛到村裏的小漢子。

紅卿瑞沒有兄弟姐妹,對于這個粘上來的小團子也充滿了喜愛,只要有什麽好東西都給對方留着,紅母常說該給他生個弟哥兒才是,紅卿瑞卻笑了笑,這小童子就是自己的弟哥兒。

一年後,得到風聲不想連累村子的紅家夫婦再次決定離開,于是紅卿瑞也跟着走了,走的那天,小童子哭得直打嗝,邁着小短腿在馬車後面追着,一邊追一邊大喊着:瑞哥!等我長大了我來找你......

時隔多年,那孩子居然真的找到了。

黑暗中的紅卿瑞勾了勾唇,想着日後得多看着點小豆米,直到對方找到一個好歸宿。

這邊的紅卿瑞一心想着給以前的“弟哥兒”找個好歸宿,而那邊的藍豆米卻不是這麽想的。

他撲在床上,旁邊點着油燈,眼前是紅卿瑞留下的那二兩銀子。

“敗家漢子,三個水囊一頓飯哪裏要這麽多的銀子。”

藍豆米鼓着腮幫子數落着某人,突然他的臉色青了青,瞪着那銀子咬牙,可過了一會兒,他又笑了笑,擡手摸了摸那二兩銀子,“算了,反正都是咱們的銀子。”

話畢,他便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小罐子,然後将那二兩銀子扔了進去。

早晚有一天,他會把瑞哥拐回家的!

塗大山是老屠戶,早些年有了些家底便開了個肉鋪,比那些還在外面風吹日曬的屠戶們強多了。

錢和一身便裝吊兒郎當的進了鋪子,他左右看了看,最後指着一塊後腿肉道:“這些我全要了。”

塗大山連忙笑着給他裝好,這一邊裝一邊納悶,這人有些眼熟啊,可卻不是常在自己店裏買肉的客人,做他們這行最好能和客人混個眼熟,嘴熟,這樣客人到鋪子裏買東西還可以搭上幾句話,這樣三兩回下來便成了小熟客。

“快點兒,我還有事兒呢!”

錢和抱怨道。

“您拿好。”

“老錢你快點兒,咱們還得去衙門呢!”

門外的羅鐘大聲道,他這一嗓子讓不少人看了過來,随後便是輕手輕腳、帶着些敬畏離開了,這年頭的百姓最不願意的便是與官府的人沾上邊。

經過羅鐘這一嗓子,塗大山也猛然想了起來,難怪這麽眼熟,原來是縣衙的人,他眼珠子轉了轉,一把抓起旁邊的好肉放進了錢和的袋子裏,“兩位官爺慢走!這是小的一點心意。”

錢和冷笑,将肉扔回案板上。

“少整這一出,老老實實做生意!”

塗大山吓一跳,連忙點頭,等錢和等人離開後,他才擡手擦了擦汗,“啧,這沾上官字的人真不好伺候。”

錢和提着買來的肉與羅鐘在附近逛了一圈,這一圈下來,将塗大山的事兒也打聽得七七八八了。

塗大山的婆娘是劉方的親妹子,長得好看,就是性子潑辣了些,十年前劉方出了事後,她便将讓人帶口信将劉曉曉接進了縣城,這一住便是這麽多年。

“那劉曉曉如今嫁了人,丈夫正是塗大山的徒弟李小刀,也是個屠戶。”

回到衙門,錢和将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紅卿瑞。

“那塗大山夫婦沒有孩子,這劉曉曉雖然是嫁出去了,可是卻依舊住在塗家,那李小刀的雙親也是去了的,如今算成了塗家的上門女婿。”

紅卿瑞點了點頭,“盯着劉曉曉,特別是告示那裏,讓老趙看着點兒。”

“是!”

羅鐘趕忙出了衙門。

紅卿瑞看了看天,“随我去塗大山家。”

塗娘子正在家洗衣裳呢,便聽見有人敲門。

她眉眼一皺,用盆子裏的水随意的沖了沖手,将衣袖放下,打開了院門。

“兩、兩位官爺,可是有什麽事兒?”

一看見門外的人,塗娘子的手便微顫了一下,她暗自咬唇,有些害怕的問道。

錢和掃了一眼院子裏,紅卿瑞說清來意。

“咱們大人要徹查十年前的案子,所以我們來問一些事兒。”

塗娘子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是自家漢子出了什麽事兒呢。

“二位官爺裏面請。”

“不必了,我的問題不多,就在這吧。”

紅卿瑞輕搖了搖頭道。

他長得俊朗,聲音更是好聽,雖然面色淡然,可是怎麽看怎麽讓人心曠神怡,塗娘子雖說都快四十了,可是看着這樣的紅卿瑞,她還是忍不住臉紅,若是當年自己有幸嫁給這樣一個漢子,那該多好.....

錢和掃了一眼塗娘子的緋紅的臉,頓時皺起眉清咳了一聲。

塗娘子連忙站正,“您問。”

“劉方的遺骨葬在何處?”

當年的案子一出,衙門雖然将殘餘的屍首帶回去驗了一番,可是過了幾天便将屍首還給了劉曉曉。

“在後山下方臨河的地兒。”

塗娘子老實道。

“不怕漲水時沖了墳地?”

塗娘子一愣,随後想了想回道:“那是一個算命先生定下的,我弟弟是枉死,案子沒結,怕他死不瞑目,再加上我弟弟八字缺水,于是便葬在河邊,沛水以祭靈魂。”

“算命先生誰找的?”

“村裏一位長輩。”

“叫什麽?”

“這、這位長輩已經去世多年了。”

說完,塗娘子還擡手擦了擦眼角。

紅卿瑞深深的看了塗娘子一眼,帶着錢和離開了。

回到衙門後,紅卿瑞去找了顧長文。

“那塗娘子倒是有意思,提起自己死去的弟弟沒哭,說到找算命人的老輩卻哭了。”

顧長文聽完紅卿瑞的敘述後,低聲笑道。

紅卿瑞面無表情,“可疑點是,這麽多年來她們壓根沒回過左家莊。”

顧長文一頓,臉上的笑意也淡了,浮顯出的是一陣興奮之色,“有意思。”

柳師爺見此低咳一聲,顧長文立馬收回興奮之色,一臉正派的拍了拍桌子,“這事兒就從塗大山一家還有劉曉曉查起!”

“是。”

接下來顧長文又說了幾件事兒,才将紅卿瑞放走。

孫捕頭沒能來衙門,所以捕快先由紅卿瑞帶頭。

“紅哥,咱們盯了這麽久總算是有結果了!”

趙方俊大步走進偏衙,看着紅卿瑞笑道。

紅卿瑞示意對方坐下說話。

“有一小乞丐賊眉鼠眼的,這幾日一趁人多便會擠在人群中打聽告示的事兒,我讓小鄧子暗中跟了上去,不想那小乞丐去了繡莊,沒多久便出來了。”

鄧卿接話道,“巧的是那繡坊中有一個繡娘正是劉曉曉。”

紅卿瑞抿了一口濃茶,眉尖輕皺。

“這劉方不會是被自家人給那個的吧?”

錢和眯着眼猜測道。

衆人的臉色随着這句話開始發沉,若真是如此,那是得有多大的仇恨,才會将自己的親人殘忍殺害。

紅卿瑞擡起眼,突然說道:“将咱們要開棺的消息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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