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正面臨着中年危機。
……不,不是說禿頂,我指的是被丈夫質問是不是在外面養人了的嚴峻局面。
重點是——我确實養了人。
雖說此“養人”非彼“養人”,我吞并了一個組織的事已經過了首領的明面,但放任戴蒙·斯佩德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不把實情告訴中也,并且還為了詢問書的下落,還多次支開中也,跑去和太宰單獨會面,這也都是事實。
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工作和港口黑手黨的利益,中也肯定會理解我的……吧?
…
……
………
這麽說我自己都不敢信啊!
搞得我都不敢回家了!
“——所以,這就是您叫我出來喝酒的原因?”琴酒聽完我絮絮叨叨地說完感情問題,都不知道該擺出些什麽表情比較好。
他出生到現在不是沒有被頂頭上司叫出來談過人生,但前任老板和他聊人生的範圍僅限于“組織存在的意義”、“叛徒要不要清理”,他還從沒被叫出來聊過這種話題,地點是橫濱的一家名為lupin酒吧,談的還是無中生有的家務事。
他的新任上司中原鏡,日籍意大利人,金發棕眸,典型的意大利風情美人。比起她出色的外貌,更引人重視的是她在黑暗世界的地位——差一點就成為意大利黑手黨的教父,現今即将掌控橫濱最大的黑手黨組織,擁有龐大的跨國情報交互網,只要她樂意,完全可以足不出戶地利用情報覆滅一個組織。
她的權勢和關系網足夠能讓其他人忽視她的外貌,是傳統意義上的喜歡玩弄計謀、且足夠令人信服的首領型人才。雖然從不苛待下屬,但也并不是沒有上司的架子,不至于和手下混在一起稱兄道弟,平時都擺着一張公事公辦的社交臉。
一年下來,琴酒已經習慣了這種冷淡的首領作風,沒想到對方上來就問他:“你要不要考慮剪個短發?”
琴酒:“……”
Advertisement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是不是有什麽潛入工作需要他剪頭發才能去做,還是說港口黑手黨對成員的發型還有需求?
正打算剪發明志的時候,自家Boss突然一臉愁容地開始敘述起自己的婚姻危機。
——婚姻危機!
作為一個冷心冷情的**,琴酒秉持着玩玩就好的糟糕成年人作态,雖不至于放蕩形骸、腳踏幾條船,但維持單純□□關系的情人也換了不少,并且沒有找個結婚對象徹底安定下來的打算。
他所接觸到的道上的女**多是同樣心态,沒想到自己的Boss這麽早就結婚了,還向他咨詢如何解決婚姻危機,總感覺和他們這群人的畫風嚴重不符。
不過,如果結婚對象是同為黑手黨幹部的中原中也的話,就完全可以理解了——Boss肯定是為了鞏固地位才結婚的!真不愧是Boss,一招就把港口黑手黨武力值的天花板納為己有。
現在Boss說的“婚姻危機”,引申義就是“信任危機”,觸發這場危機的原因,好像還是他的一根頭發……所以說,現在這個“剪頭發”的提議是Boss對他忠誠度的考驗嗎?
琴酒想了想,委婉地勸說道:“就算我剪了短發,您還是沒辦法和那位大人解釋,反倒更讓人感覺是做賊心虛了。”
“你能和戴蒙·斯佩德解除契約嗎?”
“抱歉,我對超自然的東西不太了解。”琴酒畢恭畢敬地回答。
“不要太敷衍了,這個問題可是生死攸關啊,琴酒。”
“生死攸關,這說的也太誇張了……”
“不,我倒是不會死,大不了回家跪鍵盤請罪,你就說不定了,這可是關乎到你能不能在中也手下活下去的問題啊。”我幽幽地說道。
琴酒:“……哦。”
這下子,我們兩個人都露出了苦悶的神情。
琴酒沉默着喝酒,似乎在思考對策。
我也端起面前的紅酒抿了一口,大概是因為心情不好,我總覺得幹紅比之前喝的要稍微苦澀一些,不禁皺起眉,問站在吧臺後面擦杯子的老板:“請問這裏有汽水嗎?”
“稍等。”老板熟練地從櫃子裏拿出一瓶汽水,開了蓋子遞給我。
在琴酒一言難盡地注視下,我把汽水往酒杯裏倒了半杯,汽水和紅酒兌在一起,杯壁上很快冒起了小小的氣泡。
說實話,我不愛喝酒精類的飲品,很多時候喝酒是為了适應氣氛,不管是社交場合,還是一些私密環境,喝酒總比果汁要有氛圍一些。
于是,往紅酒裏兌汽水就成了我喝酒的常态,雖然中也十分拒絕這麽做,覺得我純粹是在浪費昂貴的紅酒。
當然,“喜不喜歡喝酒”與“會不會喝酒”完全是兩個概念,我是會喝酒的。再怎麽說我的酒量都要比中也好上許多,喝上頭了也不會撒酒瘋,反而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處于興奮階段,通過減少言辭和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更鎮定。
這倒是很少有人做到,畢竟大家喝酒都是為了縱情聲色,沒有像我一樣拼命克制的,可能是因為我不太喜歡無序的狀态吧。
五分鐘過去,一杯汽水兌紅酒下肚,我舒了一口氣。酒杯底端碰在實木桌子上發出一聲輕響,頗有幾分用酒壯膽的感覺。
我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圍巾,順便拎起放在吧臺上的黑鬥篷。
“要走了嗎?”琴酒也放下了酒杯。
“嗯,我要回去了。”我對琴酒交代道,“下次戴蒙·斯佩德再聯系你就直接和他說解除契約,想要來見我就讓他自己**出來,再像只老鼠躲躲藏藏的,我就要給複仇者監獄捐款建設監控系統了。”
“……是。”
他站了起來,想送我出門。
就在這時,門口的迎客鈴一響,酒吧的門自外向內被推開了,一名穿着黑夾克、頭戴黑色鴨舌帽的青年走了進來。那雙紫灰色的眼睛擡起來的時候,看到我們兩人,他微微一愣,随即看向我旁邊的琴酒。
琴酒目光冷然地看着對方,想到我之前的提醒,他沒有對這位“叛徒”多說什麽,像尋常那樣冷冷淡淡地喊出了同事的代號:“波本。”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波本像只貓咪一樣受驚到要炸毛了,但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扯出一個邪氣的笑容:“這位漂亮的女士是?”
他之前就已經查過我的身份,不過被擺在明面上的資料也只有“港口黑手黨幹部”,我接手黑衣組織這件事,哪怕在港口黑手黨內部都是個秘密。我還不想過早地讓**知道港口黑手黨吞并了一個跨國組織,這會影響到橫濱的勢力平衡。
“中原鏡。”我沖他笑了笑。
琴酒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轉而介紹了一句:“這位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我們最近在和港口黑手黨做生意。”
這也是波本為什麽會出現在橫濱的原因,組織部分成員都被調派到了橫濱,建立了小的臨時據點。
波本被指派過來監督交易,意外發現組織和港口黑手黨相關的生意僅限于一些商品走私、情報交易等,都是在**可以容忍的範圍。作為**,他對黑手黨的感觀說不上好,但港口黑手黨是在**默許的情況下,履行着維持橫濱秩序的義務,和組織這群人又有了些區別。
唯一麻煩的是,面前這位幹部小姐之前就見過他,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的波洛咖啡館裏。
波本心中思索着對策,表面上擺出笑臉:“啊,我沒想到港口黑手黨的幹部是這麽年輕的一位小姐……是要走了嗎?要不要再喝一杯?我請客。”
“不了。”我同樣對他笑臉相迎,說出的話卻沒那麽客氣了,意有所指地說道,“波本君同時要做兼職也蠻辛苦的,老板,他們的酒算在我的賬上。”
這是為黑手黨服務的酒吧,老板早已習慣了我們的作派,安靜地擦着玻璃杯,不聞不問不看,只負責記下賬單和提供好酒。而波本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因為搞不清對方說的到底是他為**工作,還是說在咖啡館做兼職。
琴酒突然開口圓了個場:“聽中原小姐說,你還在咖啡館做兼職?”
“啊,是啊。”波本暗地裏舒了一口氣,看起來對方指的是後者,要是組織明面上的負責人琴酒發現他是卧底,那就不太好辦了,“因為發現毛利小五郎有點奇怪,所以特地去監視了一下,之前無聊嘛。”
琴酒:“的确,毛利小五郎并非沒有嫌疑……那個叫江戶川柯南的小鬼也要注意,感覺他不簡單。”
波本打了個哈哈,含糊地說了一句:“只是個小學生罷了。”
“只是個小學生?”我拉長了語調,又嗆了他一句。
氣氛逐漸凝重。
在波本開始全神戒備之後,我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橫濱的武裝偵探社有一位名偵探,江戶川這個姓氏很少見,說不定小學生也是位名偵探呢。”
波本愣了兩秒才意識到我說了一個冷笑話,而我已經挂着笑臉推門走出去了。
不得不說,自己不爽的時候,找別人的茬是一件非常有意思、且能愉悅身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