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異世界的太宰治——是個狼人。

我認識的太宰治是個狠人沒錯,但顯然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比我認識的那個還要狠一點。

雖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我确實能夠理解太宰的想法,哪怕是**,他不想給別人造成麻煩,也不想讓自己感到疼痛,清爽而又漂亮地**。

我認識的那個太宰會一時興起找個偏僻的地方跳河或上吊,常常因為生命力旺盛、又或者是運氣不好,被多管閑事的路人救下。因為不想給別人留下“有人死在我面前”的心理陰影,他每次被救下後不會立刻進行第二次**行為,隔一段時間再找個地方尋死,然後又被人救下,這樣反複的行為模式令人覺得他其實在絕望中求生。

而異世界的太宰治,他确确實實是想死的。

真正求死的人無所謂別人的看法,會不會帶給別人困擾,或者糾結**死亡到底疼不疼這個問題。在回頭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之後,他扭頭毫不猶豫地就往下跳了。

我能看着他**不管?

——不可能。

這裏可是港口黑手黨大廈頂樓,太宰治從這裏跳下**掉,港口黑手黨的名聲就完蛋了。

以前太宰還是幹部的時候也不是沒跳過樓,自從被中也踹過幾次之後,他就徹底放棄了從高處墜落的想法。因為**成功與否,不管是順利**被摔成碎肉,還是被中也以粗暴的手段救下,都會搞得自己破破爛爛,躺在病床上虛弱呻/吟十天半個月。

而且有人在這裏**會對港口黑手黨的風評造成影響,我不管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是為哪一方勢力工作,只要是在港黑的地盤上**,我就絕不允許。

所以,在太宰治跳下去的一瞬間,我毫不猶豫地跟着撲了出去。

橫濱暗沉的夜幕中,忽地燃起橙紅色的火光。

我冷靜地在百米高空中調整自己身體位置,通過噴射火炎的方式順着重力的方向加速,很快就趕上了自由落體的太宰治。

他睜開眼看見了我,有些驚訝,但卻是拒絕的。

就像是被打擾了**進程,妨礙到他的計劃那樣,這個世界的太宰治露出了不爽又稍稍帶點嫌棄的神情,滿臉寫着“多管閑事”的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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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也沒用。

我強勢地托住了他的背,原本想對着他來個紳士的公主抱,羞辱他一番,但想到這樣不方便降落,就只能暫且單手扶着他了。

我沒有拿到彭格列研究部的武器,原本最适合我的應該是能發射死炎的**,但由于各種原因,我還沒配備這種特殊武器。想要利用大空之炎在空中飛行就只能利用手掌噴射火炎,這樣利于控制平衡,但時間長了就沒辦法穩定飛行,更別說帶一個成年男人了。

不過我已經想好了降落方式——

三分鐘後,我帶着太宰治闖進了離地面十幾米的一個房間裏,玻璃被我拿火炎轟碎了,因為質量太好,防彈又防爆,我挂在空中試了七八次才勉強打碎玻璃進去,真不知道中也是怎麽做到一腳就踢碎的。

一落地,我立刻把那個綁着繃帶的男人像垃圾一樣扔在地上,檢查自己脫臼的胳膊。

半空中火炎反向加速,待速度降低後利用零點突破在牆壁上找落點的處理沒錯,但是帶着一個成年男人果然還是有些勉強,會對自己造成損傷。

毫發無傷的太宰治站起來拍拍衣擺上的玻璃碎屑,輕巧地仿佛無事發生似的,空洞的眼眸裏倒映出一簇橙紅色的火炎,他露出似笑非笑、且了然的神色。

“小姐,你是想跟我一起殉情嗎?如果早點來就好了,很可惜——我現在沒有和美人殉情想法,只想一個人順順利利地回歸故土呢!”依舊是輕浮的語調,依舊是輕浮的臺詞。

“……”

我一句話沒說,走上前去遵從心意,反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他被我扇得腦袋一偏,本來就蓬亂的頭發淩亂地披在了一側,就連綁在腦袋上的繃帶都有些松散。蒼白的臉頰紅了一大塊,勉強多了些血色。

——哎,媽的,爽。

室內一片寂靜。

太宰治的神色有些發懵,我猜大概他從出生到現在,除了他爸以外就沒人這麽不留情面地打過他了——當然,我指的是扇巴掌。

“說話。”我神色冷淡地開口。

太宰治歪了歪頭,自從他當上首領,就連中也都不敢随便對他動手了,上來就被一個女人扇了巴掌,還真是新奇的體驗。

于是,他拿一只手掩着臉,露出了無辜的神色:“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以前做了對不起小姐的事,所以現在被上門報複了?”

“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還欠我一個人情,這輩子都還不完,就想這麽**?”

“哎呀,是借了錢?欺騙感情?還是說……”他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開口,“已經懷孕了?”

我覺得他另一張臉也迫切地需要一個巴掌。

在我擡手準備揍他之前,太宰治微笑着舉起手臂,示意暫停:“嗨嗨,我投降了,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吧?畢竟我跳下來之前還在和敦君、芥川君兩個人通話,等會兒他們肯定要追過來了。”

半小時後,我們兩個坐在一個無照經營的私人診所裏,一人面前擺着一杯泡着枸杞的熱茶。

同樣是書的持有者,根本就不用多說什麽。

書可以告知我們平行世界發生的故事,我在經歷短暫的茫然後,很快就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發展,那是一個被太宰治篡改後的故事。

用文藝點的話來說——

整個世界都是一個謊言,而作為謊言的編造者,必須小心翼翼地保護着它。

“……我原本也期待過這個世界能出現小鏡這樣的奇跡,但是沒有出現啊。”

接着,太宰治用無關緊要的冷漠口吻談論起了這個世界的我的生死:“讓中也去港口吹了一個月的冷風,都沒查到小鏡乘坐的走私船,大概在半路上就因為失血過多死掉,被船員随手扔進太平洋喂魚了吧,真沒用。”

“這是我的錯嗎?”我沒好氣地反問道。

太宰治喝了一口熱水,被燙得吐了吐舌頭。

就在這個時候,這家私人診所的主人撩開門簾進來了,胡子紮拉的中年醫生面容有些頹廢,身後還跟着一個探頭探腦的金發幼女。小女孩看見我,眼睛一亮,噠噠噠跑過來靠在我身邊撒嬌,同時還不忘瞪太宰治一眼。

“森先生。”我恭敬地打了個招呼。

“鏡小姐太客氣了。”這個世界的森先生還是操持着舊業,在隐蔽的小巷裏開着自己的小診所,同時還兼任情報販子。此時,他就像個普通醫生那樣一板一眼地詢問道,“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活動了一下手臂,點了點頭:“已經不疼了。”

“最近不要亂動了。”他叮囑道。

森先生顯然不想多呆,看到太宰治的臉色就知道我們還有事要談,招呼着愛麗絲和他出去了。

“你打算怎麽辦?”我問他。

“**不行的話,唔……要不嘗試一下上吊吧?”他擡頭看了看房梁,饒有興致地說道,“反正森先生也不會打擾我,三分鐘之後我就能去彼岸了!”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我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感言,“你現在是首領吧?把人虎和芥川都送到武裝偵探社,你是想幹什麽?”

“芥川君作為部下一點也不好用,所以當時選擇了敦君。至于現在的打算……開除敦君和鏡花,讓他們去光明的那方,這不是大家都期望着的嘛?”

就好像大多數故事寫的那樣,黑暗世界的邪惡首領死去,他的部下向往光明,最終被接納一般。劇本早就被寫好了,重要角色都會有一個好結局——不過,那也只是一部分人,不包括路人角色。

“港口黑手黨怎麽辦?”

太宰治看着我,突然笑出了聲:“你不會真以為港口黑手黨對我來說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吧?嗯,世人常說的歸屬感?”

正如他所說,他不把港口黑手黨當回事,一切都是為了編織世界線才使用的工具。

“而且就算沒有我,也會有新人上位啦,暫且不會破産,嗯,暫時。”太宰治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好像**他一個之後,港口黑手黨缺的只有財務專員。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打他的沖動:“現在組織已經被你擴張到**都忌憚的地步,你死之後誰有能力來掌權?遲早會被覆滅。光憑中也一個人是做不到的,你是想帶着中也一起死嗎?”

“啊哈,讨厭我到恨不得殺了我,和身為首領不得不保護我,在兩者之間迷茫到痛苦的中也很是令人心動啊,果然少了我不行!”

“你想死嗎?”我陰恻恻地看着他。

太宰治露出了誇張的神色,仿佛才記起我姓中原似的:“想死!但是和中也一起死掉就算了,比起黏糊糊的蛞蝓,我果然還是比較喜歡美人!”

“織田先生寫了小說,給我寄了。”

“……”

他驀地安靜下來。

做作的表情從他臉上徹底消失了,又是我熟悉的那種冰冷又厭世的眼神。

我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

“你偷偷藏起來,不給我看。”

“過了好幾年才給我寄了一本兩年前出版的。”

“小氣鬼。”

對付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

織田作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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