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佞臣當誅
? 林清潭不喜歡她關心這些事,便故意往她跟前一擋:“走了!”
“你就不好奇李如峰的身份嗎?他到底是怎麽淨身的?又是怎麽娶了妻而不被發現的?被何人所殺,兇手又是怎麽做到的?”
林清潭斬釘截鐵回道:“不好奇!這世上每天死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好奇的過來嗎?”
李澄秋道:“可是這個人我們認識,他死的如此離奇,身份又出人意料,怎麽能不好奇啊?”
“你有好奇別人的功夫,就不能關心關心你自己麽?”林清潭生氣了。
“我怎麽了?”
“你怎麽了?你父母幾年前一走了之,把個偌大客棧扔給你自己支撐,這麽多年來音訊全無,你就一點不惦記不擔憂?要是他們十年八年的還不回來呢?你就這樣等着?”
李澄秋擡高視線,直視着林清潭的眼睛,緩緩說道:“我自然會惦記擔憂父母。他們沒有音信,必定是遇上難處,可我不知他們身在何處,便也無法可想,除了等,還能做什麽?”
“你既然猜測他們遇上難處,就該請托這些走南闖北的行商幫忙打聽聯絡,怎麽能一直傻傻等着呢?”
“林大哥這兩年沒少托人打聽我父母的下落吧?可有頭緒?”
林清潭一怔:“你怎麽知道?”
“你交游廣闊,都半點消息沒打聽到,我托那些行商去問,又能有什麽助益?”李澄秋并沒有回答,只如是說道。
她說話總是這般心平氣和,就算是說起她自己的事也一樣,淡然的彷佛事不關己。
林清潭見她這樣越發生氣,扭頭就往前走,走了幾步後,忽地又站住,轉頭問跟上來的李澄秋:“你父母出門,是不是另有隐情?”
李澄秋輕嘆:“到茶樓再說吧。”
兩人就此一路默默去了清韻茶樓,林清潭直接帶着李澄秋去了後院居處,等到進了書房坐下,才問:“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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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身體一貫不好,林大哥也是知道的。五年前,她病情忽然惡化,鎮上大夫束手無策,我爹爹有個舊交在閩越一帶,說當地有個神醫,能治百病,我爹爹便帶着我娘前去求醫。”
林清潭問道:“那之後你再沒接到過他們的信麽?”
“最開始的兩年接到過的,最後一次收到信,爹爹說娘的病到了緊要關頭,不能見外人,他須得一直陪着,恐無暇再寄信來。沒想到,信一停就到了現在。不過我想着,沒有信來,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李澄秋說着話,微微低下了頭,聲音也有些低,林清潭心中一酸,深深後悔不該逼她,忙起身走過去,輕輕扶住她的肩膀,柔聲道:“你放心,李嬸嬸那樣溫柔慈愛,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多謝。”李澄秋低聲道謝,随即又道,“勞林大哥惦記這麽許久,是我……”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你必定有難言之隐,我雖經過見過的不多,也知道李掌櫃那樣的人絕非凡夫俗子,你們一家自有你們的難處。我只是想盡力幫你罷了。”
李澄秋苦笑道:“不過是流落異鄉之人罷了。林大哥,我還有一言……”
林清潭手上用力,按住李澄秋肩頭,淡淡道:“你不必說了,我明白你想說什麽。只是這是我的執念,就算是你,也不能叫我輕易解開,我便陪你等着又如何?”
李澄秋無話可答,沉默片刻後起身告辭。林清潭也沒留她,親自送她出了茶樓,望着她的背影轉過街角後,才回身進去。
昆侖鎮的街市上熱鬧喧嚷如舊,李澄秋行走在其間,就像一個瀕死的人漸漸活了過來,心中那些惆悵酸楚也不知不覺一掃而空。她深吸一口氣,正好聞見牛肉包子的香味,便摸了幾個銅板,去買了個包子。
“給我也買一個。”
李澄秋吓了一跳,回頭看時,竟是劉石宏,不由詫異道:“你怎麽在這?”
劉石宏眼睛望着她手裏的牛肉包子,漫不經心答道:“我到那邊去看了看。”
李澄秋把手中包子塞給他,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正是通達當鋪,便道:“你怎麽對這事這麽好奇?”
“你不好奇?”
李澄秋又買了一個包子,答道:“好奇啊,所以我現在打算去找伯父。”
“我跟你一起。”
李澄秋沒有拒絕,與劉石宏一人捧着一個包子,一邊走一邊吃,很快就到了巡檢司衙門。
孟橋生和梁伯元一同迎出來,看見李澄秋就道:“怎麽才回來?”
李澄秋吃包子吃的有些噎着,擺擺手不說話,跟着他們進去,先自己倒了杯茶喝,然後才說道:“我們帶着貨物坐馬車,哪有你們快馬那麽快?”
王珪道:“我聽說你回來了,本來打算過會兒去你客棧的。”
“客棧人多嘴雜,還是算了吧。”李澄秋坐下來,問,“可查到什麽線索了?”
王珪回道:“已經查到此案并非密室殺人。當鋪的寶庫另有密道通往外面,應是李如峰自己挖的。”
“他挖密道做什麽?”
“可能是心虛,擔心仇人來找他吧。我們請了人來驗屍,确認此人淨身已有十多年,應是在宮中服役過的,又是楚州人,想必是陳朝覆滅後逃出來的。”
李澄秋十分吃驚:“可他與李大姐成婚數年,李大姐竟沒發現麽?”
王珪略有些尴尬,還是孟橋生接話道:“那位李大姐生母早逝,對這,咳咳,這等事不是很明白……”他也說不下去了,幹脆找出口供來給李澄秋自己看。
口供是李如峰的表姑、李大姐的繼母于氏的。她供認說,這個表侄實際是她同族兄弟,早年入陳朝宮中為內侍,陳朝覆滅後逃出來,投奔于她。
于氏嫁與老李掌櫃後,一直無所出,家裏便只有李大姐這麽一個女兒,她與李如峰合計過後,鼓動老李掌櫃收李如峰做上門女婿。李大姐自小生母去世,于氏對她漠不關心,她性情內向,也不與外人來往,對男女之間的事便懵懵懂懂。
與李如峰成婚後,李如峰始終不曾給她看過自己身體,還哄她說,生娃娃就是夫妻二人一起親親睡覺就會有了。李大姐信以為真,這麽多年來竟從未發現不對,還以為是她自己不能生育,甚為愧疚。等到三年前,老李掌櫃去世,就更無人對此事多問了。
“那麽總捕頭可确認了李如峰的真實身份?”劉石宏忽然插嘴問道。
王珪搖頭:“于氏也不知李如峰在陳朝宮中叫什麽,只知道他本名叫于小五,李如峰對他在宮中的事絕口不提,于氏也怕給老李掌櫃等人知道,從不問詢。”
劉石宏聽完低頭沉思,李澄秋則把口供交回,說道:“不查到李如峰的真實身份,就很難确認真兇的目的,究竟是圖財害命,還是別的。”
“對了,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其實此番李如峰被殺,室內也留下了字跡。”王珪忽然接道,“就在李如峰面前的桌子上,蘸着他的血跡,寫有‘佞臣當誅’四個字。”
孟橋生接着嘆道:“有這幾個字,顯然就不是簡單的圖財害命。而李如峰既然是陳朝宮中內侍,又是‘佞臣’,那此案就絕對與陳朝脫不開關系。鳳冠失竊案中,花匠留下‘物歸原主’四字,并逃到了昆侖鎮後不見蹤影。怎麽想,都覺着兩樁案子似有關聯。”
李澄秋正在思索,不妨劉石宏忽然湊近她,低聲道:“要不要去看看屍體?”
李澄秋一怔,看了他一眼後,才問:“現在李如峰的屍體在何處?”
“驗完屍,李家就入殓了。于氏還想瞞着李大姐呢!”
李澄秋蹙眉,王珪問道:“怎麽?你還想去看看?算了吧,這都死了十餘天了,十分難看,且李家明日就要下葬,你還是別去看了。”
李澄秋便沒有多言,劉石宏卻道:“總捕頭可曾叫人繪下李如峰的面相?”
“畫了,不然如何查實他的身份?不過陳朝已經覆滅,當日宮中的人也沒幾個活下來,此事十分渺茫。”王珪十分頭疼的說道。
劉石宏看了一眼李澄秋,李澄秋會意,要過來那張畫像,與劉石宏一起看了半晌。這張畫像畫的李如峰沒有胡須,想必是按照他真實模樣畫的。
李澄秋見劉石宏盯着畫像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卻沒有開口的意思,只能起身告辭,“侄女剛回來,店中事情還沒處置完,便先回去了,伯父有什麽用得着侄女的地方,只管去叫。”
王珪道:“暫時也沒什麽,我命人盯着各處集市呢,看那些寶物會不會露面再說。”
劉石宏忽然又插嘴:“丢的都是什麽,有清單麽?”
“在李如峰身上找到一份,東西還真都挺珍貴的,似乎是陳朝宮中之物。”
劉石宏又看了李澄秋一眼,李澄秋認命:“伯父,清單能給我看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