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燒肉
? “淨過身?這怎麽可能?他是原來老李掌櫃招的女婿啊!”
李澄秋對這位當鋪李掌櫃有些印象,他是原來當鋪老東家李非招的上門女婿,人長得白白胖胖、慈眉善目,見着誰都樂呵呵的,也從沒見到跟鎮上誰人結過怨,如今突然橫死,還被仵作驗出來是閹割了的,怎不叫人驚奇?
王珪對昆侖鎮的了解不多,但死者身份和家庭情況,在急報上是寫的清清楚楚的,便也覺着不解:“那麽說,他是後來被人閹了的?”
不等李澄秋答話,林清潭已經皺眉接口:“總捕頭,這等事,恐怕不合适與澄秋細說吧?”
王珪這才醒悟李澄秋是個未嫁的姑娘家,一時甚為尴尬,忙說:“是我一時沒想到。”
如此一來,室內頓時就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靜中,李澄秋無奈的看了林清潭一眼,開口圓場:“昆侖鎮發了命案,伯父要去看看麽?”
“嗯,要去。正好也要去查查那花匠的蹤跡。”王珪松了口氣,忙接道,“我找你回來,就是想與你說,王府那邊,王妃恐怕是不會見你了,你是跟我一路走,還是呆兩日再回去?”
林清潭再次插嘴:“她要等我一起走,總捕頭事忙,只管先走。”
王珪望望他,再瞧瞧李澄秋,忽然一笑:“好啊,那秋兒就再住兩日,慢慢往回走便是。我已經叫人收拾好了,一會兒就出發。”
李澄秋知道林清潭的脾氣,自己這時候要說跟王珪一起走,他必定要發怒,到時候可不好哄。而且王珪這一路必定要快馬加鞭趕路,她也确實不想再吃那個辛苦,便沒有出聲,與林清潭和王家的人一起送了王珪帶人出發。
王珪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劉石宏回來,李澄秋便與他說了事情經過。
“淨過身?”劉石宏也十分驚訝,又問,“這人是什麽時候來到昆侖鎮的?”
他平日在客棧裏,鮮少出門,并沒見過這位李掌櫃,所以聽李澄秋說完了,也沒什麽印象。
李澄秋答道:“好像是六七年前,我記着他是六年前娶了李家大姐的,不過他們确實一直到如今也沒有生孩子。前兩年老掌櫃去世,他就接管了當鋪。”
劉石宏聽完若有所思,随即又追問:“他說話是什麽口音?自稱哪裏人?”
“說是楚州人士,說話自然是南音了。他是老李掌櫃娘子的表侄,當初就是來投奔李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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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李澄秋聽見這句問話,便轉頭看向林清潭,林清潭道:“明日一早吧,我回去安排一下。”他就此告辭,李澄秋送到門外回來,便去向王夫人辭行。
王夫人聽說是要與林清潭一起走,也沒再多挽留,只說:“林公子倒是個有心之人。只不知你娘的病治的怎樣了,要是他們能早些回來,也好有人為你做主。”
李澄秋并未如一般閨閣女兒般露出羞意,只是一嘆:“林家是大理望族,我們外鄉無根之人,如何高攀得起?我與林大哥,也不過是兄妹情誼罷了。”
王夫人最喜歡李澄秋懂事沉靜,可也最心疼她這一點,忍不住便面露憐惜的擡手攬住了她,柔聲道:“可惜我那幾個兒子都不成器,不然啊,一定要把秋兒讨回家來。”
“幾位世兄如今各有建樹,您就別再嫌棄他們了。”
李澄秋的父親李維準與王珪是患難之交,兩家極是親密,之所以沒結親,并不是王夫人所說的兒子不成器,而是王家最小的兒子都比李澄秋大五歲,年紀上根本不合适。
王夫人常常覺得惋惜,後來見有林清潭這個青年才俊在李澄秋身邊,還覺得十分欣慰,完全用一種看女婿的目光看待林清潭。可惜李澄秋母親身體不好,前幾年與李維準出門求醫,至今未歸,李澄秋的婚事便也就耽擱了。
不過她今日聽了李澄秋的話,也覺有些道理。林家不只從商,林清潭的伯父還是黎王爺麾下得力幹将,要不是林清潭早年身體不好,不曾習武,現今也許早在軍中有了職銜了。
“他們能有什麽建樹?不過是托賴你伯父的蔭蔽罷了。你也別難過,好男兒所在都有,便是林家公子不成,只要你爹娘一回來,伯母立即就能給你定一個品貌俱佳的!”
李澄秋大大方方笑道:“好啊,那侄女就都托賴伯母了。”
她跟王夫人辭過行,第二日一早就與劉石宏從王家出來,與來接的林清潭一起踏上了回返昆侖鎮的旅途。
這一路就比來時舒服得多了,林清潭與李澄秋一起搭乘馬車,為防止颠簸,便不叫快走,路上遇見什麽好風景,還要叫着李澄秋下車去觀賞,一路走走停停,幾乎用了整整十天才到昆侖鎮。
等李澄秋到客棧門口下車時,徐二娘立刻合身撲上來訴苦:“掌櫃的你可回來了!我跟你講,你這次一定要給我漲工錢,不然我真的甩手不幹了!”
“怎麽了這是?誰欺負二娘了?”
溫潤好聽的男聲響起,徐二娘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直了身體,露出恰到好處的柔媚笑意來:“林公子來了?可真是好久不見了。”
聲音柔的幾乎能滴出水來,林清潭微微一笑,不等說話,門邊就傳來一道酸溜溜的聲音:“現在妝相已經晚了,你這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誰人不知?”
徐二娘大怒,回頭便罵:“我就愛妝相,你管的着嗎?沒事做就回家玩你的泥巴去,臭小子!”
李澄秋并不理會徐二娘,自己叫王勵來幫劉石宏收貨,口裏還不忘與那門口說話的青年打招呼:“非凡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幾天了。李姐姐不在,我每次來照雪都被人欺負。”青年委屈的說道。
徐二娘聞聽此言,立刻嗆回去:“你給我說清楚,誰欺負你了?”
李澄秋對此習以為常,并不理會,徑自進了店門,店中客人看見她紛紛問好,“李掌櫃這一趟去的可久。”
“是啊,采買了不少東西,順便探了探舊友。”
此時林清潭恰好跟着走了進來,有熟識的就露出會心笑意來,“怪不得呀,是去看林公子了。”
林清潭笑着跟認識的人都打了招呼,還與人談了談近日各種貨物行情,不一會兒就被人圍在了當中。
徐二娘吵贏了架,搖曳生姿的走到櫃臺裏,與李澄秋嘀咕:“我說掌櫃的,你還等什麽呢?快點把林公子娶回來吧!那樣咱們就都清閑了,我還能漲工錢。”
“你要那麽多錢幹嘛?包養小白臉?”
“對啊!不行麽?”徐二娘揚臉問道。
李澄秋一笑:“行,怎麽不行。這些日子店裏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忙死了!我前幾天不得不去清韻茶樓借了兩個小兄弟來幫忙。對了,掌櫃的,你聽說了吧?當鋪李掌櫃被人殺了,總捕頭他們正在查呢!”
李澄秋問:“查出什麽來沒有?”
徐二娘還沒答話,先前在門口與她鬥嘴的青年仇非凡走過來接道:“就算查出什麽來,也不會傳出來的,總捕頭可謹慎呢。”
“難道連你也不知道?”李澄秋笑着問道。
仇非凡是鎮長仇寬的侄兒,總會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事,可這次他卻搖頭:“別說我了,連我叔叔都半點不知。”
李澄秋便只笑笑沒有追問,反正王珪八成還是會來找自己讨論的。她專心攏了一遍這些日子的賬目,又看了看住客登記,發現那位女扮男裝的“蕭公子”竟然還沒走,便問徐二娘:“她怎麽還沒走?”
“我怎知道?她一貫不理我的。”徐二娘提着酒壺搖頭,“不過我看她對新近這兩樁大案也十分在意。”
花匠盜竊鳳冠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連同花匠的畫像都貼了滿街,只是至今還沒抓到人而已。既然找到了賊人,知道不是鬼魂作祟,大夥就興趣大減,把注意力都轉向了本鎮那樁殺人案。
照雪客棧作為本鎮人流一大彙集地,話題裏自然也少不了這樁案子。李澄秋算過了賬,聽着客人們吵吵嚷嚷的議論兇手,林清潭已有不耐之色,便說要送他回去。
其實清韻茶樓距離照雪客棧并不遠,但林清潭始終沒走,顯然等着她呢,李澄秋幹脆主動提出送他,兩人出門沿街往回走。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蹲在客棧門口,眼巴巴看着街上賣的肉包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林清潭忽然說道。
李澄秋無奈道:“我都說了沒有。那時候我剛掉了牙,我娘只叫我喝粥,不許我吃別的,我只是餓了!”
“嗯,說得好像特別饞肉的人不是你一樣。”
這次李澄秋無話可反駁,她就是特別喜歡吃肉,尤其是紅燒肉,肥瘦相間、色澤紅潤、入口即化,簡直是她心頭好。以前她娘就曾玩笑說,要想把李澄秋拐走最容易不過,一碗紅燒肉,絕對就乖乖聽話跟人走了。
林清潭看她說不出話,且面帶窘色,便笑的更愉悅了些,“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話剛說完,李澄秋卻忽然站住了腳,林清潭一怔,跟着停下來,卻見她目光直直望向街對面,那裏有一間門面很大的鋪子關着門,牌匾上還蒙了黑紗,正是通達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