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者身份
? 周掌櫃昨晚喝多了酒,這時候還沒起身,梁伯元卻等不及,上了樓找到房間就是一陣拍門。這些住宿的客商多半晚上都有應酬,此時沒起身的在多數,聽見這樣大的叫門聲,不免個個都揚聲罵起來。
李澄秋打發胡小三兒跟上去賠禮:“鎮上捕快辦事,各位客官多擔待些,小的在這給各位賠禮了。”
有開門察看的客商,看見梁伯元在叫周掌櫃的門,紛紛好奇問道:“梁捕快,出什麽事了?”
“無事,找周掌櫃問幾句話。”
話音剛落,那扇房門終于被打開,一個衣衫不整、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探出了頭:“找我?”
梁伯元笑道:“周掌櫃是從金陵來的?聽說早年與陳國達官貴人多有往來。”
周掌櫃陪笑道:“不敢說多有往來,就識得幾個。”
“唔,那就勞煩周掌櫃幫忙認認人。”梁伯元看見四面客房都探出了許多充滿好奇的臉,便指指周掌櫃身後,“要不,咱們進去說?”
周掌櫃一臉尴尬:“這個,要不您等一等我,我跟您去巡檢司吧?”
梁伯元不明白,往房內看了一眼,就有隔壁的客人嘻嘻哈哈搭話:“周掌櫃這是金屋藏嬌呢!梁捕快等等吧。”
梁伯元這才恍然大悟,又看周掌櫃一臉讪讪,便笑道:“那我去堂中等你。”
胡小三兒陪着他下樓,梁伯元歉然道:“給你們添麻煩了,吃過飯了麽?”
“不麻煩,我吃過了。小梁捕快呢?要不我給您拿點吃的來?”
梁伯元道:“我也吃過了,昨夜忙了一夜,一早出來我先去吃了幾個大包子。勞煩小哥給我弄點紅茶喝。”
胡小三兒爽快應道:“好嘞!”
他扭頭去沏茶,在櫃臺內坐着的李澄秋就走出來坐到梁伯元身邊,看堂內沒有旁人,低聲問道:“如何?李娘子招了什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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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別提了!這女的胡攪蠻纏!要不是咱們在她身上搜出了迷藥,她還嚎着喊冤呢!”
“那個叫鄭七的夥計呢?跟此事有關麽?”
梁伯元四面看看,小心翼翼的低聲道:“她說迷藥就是鄭七給的。家裏還有寶貝,卻是當初李如峰透露給她的,說萬一有一日他有個什麽不測,叫李娘子去找出來,給他放到棺材裏陪葬。”
李澄秋想起劉石宏的推測,不由嗤笑:“他想的倒美!以為自己是誰?還有李娘子那副模樣,八成想的是把寶貝拿到手換錢自己花呢!還給他陪葬。”
“是這話!那李娘子現在仗着鄭七沒落網,死活不認別的,還挺能扛的。可我們詢問了李家的夥計,有兩個供出來他們二人關系匪淺。李如峰很有可能就是被這對奸/夫/淫/婦殺害,這二人貪得無厭,案發當晚沒找到昨日的匣子,便耐心隐忍到昨晚,等東西偷到手,她一準就跟鄭七遠走高飛了。”
李澄秋昨晚就猜到于氏與鄭七八成是有私情了,但她卻不認為殺害李如峰的兇手就是這二人。因為昨晚劉石宏沖進去的時候,于氏驚恐大叫“不要殺我”,她當時一定以為來的是真正的兇手,否則脫口而出的必定不是這句話。
而且于氏手無縛雞之力,必定不是下手殺人的那個,以她的出身學識,她也寫不出桌上那四個字。兇案現場的兩個關鍵人物特征,她都不符合。不過這一切也都還要等鄭七被捉到才能斷言。
“找了一夜,還是沒能找到鄭七?”
梁伯元沮喪道:“是啊,你說一個在昆侖鎮無親無故的小夥計,他能去哪兒?這鎮上就這麽大,有什麽地方是我們找不到的?”
李澄秋正在沉思,樓梯那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接着矮矮胖胖的周掌櫃就走了下來,與梁伯元賠禮:“讓梁捕快久等了。”
梁伯元也不多客套,帶着周掌櫃就回了巡檢司。
這時徐二娘正好吃完飯從後院進來,看兩人相偕離去,便問李澄秋:“小梁找老周做什麽?”
“問話。你看着吧,我去吃飯。”李澄秋說着往後院去,半路遇上劉石宏,告訴他周掌櫃已經跟着梁伯元去了。
劉石宏停步沉吟片刻,最終還是說:“你要不要去提醒一下總捕頭,讓他有所準備,別被賊人鑽了空子。”
李澄秋示意他跟着自己去樹下飯桌前坐下,此時胡伯已經在廚下忙活,王勵正給他燒火打下手,後院中再無旁人。她便低聲告訴劉石宏:“剛才小梁說,已經問出來,李娘子和鄭七有奸/情,他懷疑是這二人謀財害命。”
“不可能!”劉石宏斬釘截鐵。
李澄秋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抓着筷子,側頭望向他:“我總覺着你知道兇手是誰。”
劉石宏早上洗幹淨臉之後,就又把頭發放了下來,現在亂蓬蓬的遮住兩邊側臉,當初修剪過的胡子也長出了胡茬,于是他不用易容,真面目也再無跡可尋,自然更看不出神情變化。
但他目光自始至終沒有變化,也并沒有閃躲之意,只淡淡回道:“我要是知道,就直接去捉回來了。”
“這可奇怪了,你一向萬事不理,怎麽就對這事這樣上心?”李澄秋咬着包子,喝着香濃的小米粥,還不忘繼續追問,“你怎麽會認得那東西?”
劉石宏目光專注的望着李澄秋,反問:“掌櫃的真想知道麽?”
李澄秋只覺一噎,趕忙又喝了幾口粥,然後才道:“算了,你還是別說了。不過,其實你認得李如峰吧?”
劉石宏的目光終于閃爍了一下,接着他出人意料的彎了眼睛:“什麽都瞞不過掌櫃的。如果我沒認錯,李如峰,應該就是前陳國皇上的親信內侍彭鸪。”
李澄秋一瞬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雖從沒去過金陵,可照雪客棧人來人往,客商遍及大江南北,她自然也就聽說了不少各地風俗趣事。
這個彭鸪,早年就是常常被人提起的人物。他是前陳朝皇帝身邊最得寵信的內監,權勢熏天,憑着皇帝的寵信,幹了不少缺德事,其中尤以巴結奉承張貴妃、進讒言迫害太子最為人所诟病。
“如果是他,佞臣這兩個字,還真有些輕了。”李澄秋輕嘆一聲,将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裏。
劉石宏緩緩起身,擡起雙臂伸了個懶腰:“掌櫃的要沒事,我再去眯一會兒了。”
李澄秋擺擺手,低頭把粥喝完,再擡頭時,眼前已經沒了劉石宏的影兒。她習以為常,吃完飯,把碗盤收拾到廚房,又與胡伯聊了幾句,便去前面店中坐鎮。
正好今日一早有幾個客人辦好貨物要離開昆侖鎮,李澄秋給他們結完帳,剛把人送走,就看見周掌櫃自外面回來。她知道,既然劉石宏推薦了周掌櫃去認人,那麽周掌櫃十有八九就是認識彭鸪的。
因此李澄秋只跟他打了個招呼,并沒有多問。可是她不問,不代表旁人不好奇,有些吃過飯要出門的客人,迎面碰見周掌櫃,無不追問梁伯元找他做什麽。
周掌櫃只打哈哈,說問點小事,卻并不肯說什麽事,而且他匆匆上樓,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下來,要求結賬退房,竟是要立即離開昆侖鎮的樣子。
徐二年湊過來嬌聲探問:“周掌櫃怎麽忽然急着要走?您不是說還要住個七八天麽?”
“家中有急事,我得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們。”周掌櫃一臉敷衍,催着李澄秋結賬。
李澄秋依言給他結了賬,看着他上車離開,便打發胡小三兒跑一趟巡檢司,将此事報給王珪知曉。
胡小三兒腿快,沒一會兒就回來回話:“總捕頭說,多謝掌櫃的報訊。不過周掌櫃該說的都說了,他要走便走,不礙事。”
李澄秋就知道周掌櫃果然認出了李如峰。她不再多管此事,反正巡檢司有了線索就會繼續追查,卻不料這一日剛到傍晚,李如峰的真實身份就在整個昆侖鎮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