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撲朔迷離

? 柳家門扉禁閉,李澄秋拍了好幾下,又揚聲叫:“柳大嫂,是我,照雪客棧李澄秋。”

裏面才終于有了動靜,一陣響動後,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婦人打開了門,小心翼翼的笑着招呼:“是李掌櫃來了啊,快請進來。”

她等李澄秋進了門,立刻又插好門闩,還在門前頂了個獨輪車。

李澄秋看到這一幕不由蹙眉,正想說話,柳大嫂也從屋子裏迎了出來,請她進去堂屋坐下。

“又有人來這裏鬧了?”李澄秋坐下以後,首先問道。

柳大嫂穿一身藍布衣裳,頭發用布帕緊緊包好,收拾的還算利落,就是一雙眼睛紅紅的,也不知是哭過,還是沒睡好。她聽了李澄秋的問話,輕嘆一聲:“早上有人來鬧,幸好捕快們來問話,把他們也帶回了巡檢司。”

李澄秋問道:“捕快們來問過你了?”

“嗯,問我昨晚的情形……”

李澄秋看她慢慢垂下了頭,似乎非常憔悴無力,但此事事關重大,她卻不得不問,“柳大嫂,我想問問你,昨晚王勵幫你解圍,趕走了牛連之後,去了哪裏?”

柳大嫂擡起頭來,看着李澄秋剛要說話,她婆婆柳大嬸就提着一壺茶走了進來,“李掌櫃,喝茶。”她一面給李澄秋倒了一杯茶,一面說,“我們也聽捕快們說了,這可真是無妄之災,王小哥那樣的好人,怎麽可能去殺人呢?”

“是啊,可現在形勢對他頗為不利,因為他趕走牛連之後,并沒有直接回到店中,捕快們懷疑他是去追上了牛連,将他殺死。”李澄秋道了謝,然後看着這對婆媳,一字一句把話說了出來。

柳大嫂聽聞此言,身上微微一顫,又抖動嘴唇想說話,仍是被柳大嬸攔下來:“是麽?王小哥沒有直接回去店中?會不會是記錯了?他趕走了那無賴,叫我們關好門戶,然後就走了呀!”

李澄秋不動聲色,看向柳大嫂:“柳大嫂,是這樣麽?”

柳大嫂目光閃爍,半晌不能出聲,柳大嬸卻頻頻點頭:“是的啊,我們一家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李澄秋看着這幅場景,只能輕嘆一聲:“那王勵這回想洗清冤屈可就為難了。他自己死活不肯說出那段時候他去了哪裏,你們又說他直接回店中,可他明明是在一刻之後才回去的,中間這段時候無人可為他作證,他自然是嫌疑最大之人。”

“這,殺人案也總得有人證物證吧,怎能這樣糊塗就判了案子?”柳大嬸有些驚慌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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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秋道:“牛連的跟班都說必是王勵,從動機上講,他深惡牛連為人,這些時日又與他多次發生争執,一時不忿下了殺手,也是可以說得通的。而且,這左右鄰居昨晚都看見他跟牛連争執推搡,他更是有理說不清了。”

柳大嫂此時終于開口:“怎麽會說不清?既是殺人案,總有兇器,還有血跡吧?李掌櫃,王小哥昨日回去店中可換了衣裳?衣裳上可有血跡?”

她這番話說出來,倒讓李澄秋刮目相看,“并沒有,這些我們自會向巡檢司說明。可是目下兇器并未找到,其餘一應證據都無,只有王勵嫌疑最大,他卻是要關在牢中吃些苦頭的。”

柳大嫂聽了此言,雙眼更紅,似乎就要哭出來,李澄秋看了她好一會兒,見她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起身道:“我過來也不過就是問一句,既然你們也不知道詳情,那便這樣吧。我店中還忙着,人手又不夠,便先回去了。”

柳大嬸忙客客氣氣送她出去,柳大嫂跟着到了院中,忍不住開口叫道:“李掌櫃。”

李澄秋聞聲回頭,柳大嫂欲言又止,最後只說:“我不好出門,李掌櫃若是去探望王小哥,勞煩帶個好。”

“我知道了。”李澄秋有些失望,告辭出去,回了客棧。

此時店中的徐二娘也正煩惱着,早上王勵被帶走,本來就有些早起的客人見到了,這會兒客人們出去辦過事的,又在市井中聽說不少傳聞,回來都跟她打聽,問她王勵是不是因為與那無賴争風吃醋,才一怒之下殺了人。

“怎麽會呢?王勵是最老實憨厚的人,絕不會殺人的!”

徐二娘将這話說了足有十次八次,卻沒人肯聽,仍舊議論不止,氣得她幹脆去門口站着,也不招呼客人了。

李澄秋走到門前看見她氣鼓鼓的,便問怎麽了。

“還能怎麽?現在他們說的,好像王勵就是兇手了一樣!”徐二娘發完牢騷,又問,“柳家怎麽說?”

李澄秋嘆道:“她們說,王勵趕走了牛連就直接回店裏了。可是從柳家走到咱們客棧,便是腿短的小孩子也用不了一刻鐘。”

徐二娘秀氣的眉頭蹙成了山尖:“這可怎麽好?”

“先招呼客人吧。別管他們說什麽。”

李澄秋回去如常做生意,徐二娘也只能按捺住脾氣,回去繼續招呼客人。

午後仇非凡來了一趟,打包票說會請人照應王勵,還說店中若是缺人手,他可以留下來幫忙,徐二娘絲毫不客氣,直接把他趕去後院劈柴燒火去了。

如是過了兩天,兇器始終沒有找到,梁伯元倒是查到了牛連的幾個冤家對頭,但那些人都有人作證,在牛連被殺之時,并不在兇案現場。

可王勵那邊也确實沒有切實證據說是他殺人,最主要的一點,他衣裳幹淨的回了客棧,這是從背後一刀刺死死者的兇手不可能做到的。

谷雲主張說客棧衆人的口供不可信,認為他們有意包庇,可是他們搜了王勵的房間,将他所有衣物都找出來,并無一絲線索。他被抓之時,身上穿的還是死者被殺那一晚的衣裳,連換都沒換過。

梁伯元愁得不得了,還是忍不住偷偷跑去找李澄秋問計。

“這個王八蛋招惹的人實在太多了,想叫他死的人,兩張紙都寫不下!而且他這一死,好多人高興的請客吃酒,我真是不知從何查起!”

梁伯元坐在客棧後院石榴樹下的桌邊,一邊喝茶一邊抱怨。

李澄秋坐在他對面,思索片刻,忽然問:“這些人之中,有沒有殺豬宰羊的?”

“有啊!鎮西頭馬家就是!不過馬三叔那一晚上喝醉了,躺在家中呼呼大睡,他女兒和娘子都能作證。我也看了他們家的刀,雖然與死者傷口的形狀有些吻合,可殺豬刀都差不離,鎮東頭趙家的刀也差不多。”

李澄秋回想了一下:“馬家,可是那位續弦娶了個二八佳人的馬三叔?”

“就是他!他家娘子只比他女兒大五歲,他女兒今年正要說親,不過我聽說,馬三叔娶了這位娘子也三五年了,至今還沒生下一男半女,他很有些不高興,常常打罵馬娘子。”

“我好像沒見過馬家娘子,她是外鄉人吧?”

梁伯元回道:“是,原先是跟着爹爹來販貨的,她爹爹客死異鄉,她一個女兒家無力安葬老父,只能嫁了馬三叔,由他出錢安葬岳父。”

這世上真是到處都有可憐人,李澄秋感嘆一回,又問:“我記得馬三叔個頭也不高呢。”

“是不高,與他娘子差不多。”

“那他一個屠戶,是怎麽與牛連有仇怨的?”

梁伯元喝盡一盞茶,解釋道:“牛連這個王八蛋,就沒有一日消停!他看着馬娘子年輕,有幾分姿色,就常常在馬娘子看攤賣肉時,借故去調戲,有一回正被馬三叔撞見,還提着殺豬刀追了他半條街,許多人都瞧見了。這牛連也忒不是東西,隔日帶着幾個地痞,提了幾個食盒,就去馬家敲門,說要求親,還四處敗壞馬家小娘子的名聲,可把馬三叔氣壞了。”

“這樣說來,馬三叔還真有殺人的理由。”

“話是這樣說。可那一日馬三叔确實沒出過家門啊!”梁伯元搖頭嘆息,“再說有動機殺牛連的,也實在太多。”

兩人對坐合計半晌,卻總是沒有什麽頭緒,梁伯元只能告辭,臨走時說:“李掌櫃你放心,王勵在巡檢司沒受什麽罪,咱們會照應他的。”

李澄秋送了他出去,回頭見店中只有寥寥幾位客人坐着,離門口和櫃臺最近的,正是那位疑似宋子英的吳人傑。

吳人傑見李澄秋看過來,便向着她微微一笑,還伸手說道:“李掌櫃若是不忙,可願坐下來談談?”

李澄秋聽說他這兩日在鎮子四周轉了個大圈,還往鎮北自己貨倉那裏走了一趟,便也想探探他的底細,于是便叫胡小三兒沏了壺好茶來,自己坐到了吳人傑側面。

“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當初誤打誤撞進照雪客棧,卻沒想到李掌櫃這樣一位女子,竟然是位巾帼英雄。不但經營得了偌大客棧,手下夥計深藏不露,竟還懂得刑名案件。”

李澄秋微微一笑:“吳公子過獎了,這些不過是以訛傳訛,怎當得準?我倒好奇吳公子這樣人物,風華內蘊,吐屬文雅,顯然不是商賈中人,怎麽選在這時候到我們這邊陲小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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