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案情轉折
? 婚事議定,李維準送了宇文青回房歇息,自己出去與老友王珪說話。李澄秋在房內陪着宇文青,聽王珪在隔壁說起宋子英之死。
“看王爺的意思,應是打算暫時假裝不知,等周朝那邊的反應。不過宋子英的從人倒是都放了,這會兒應該回長安了。朱提那邊抓了幾個常惹是生非的地痞無賴,并不承認曾有什麽‘陳國餘孽’,只說宋子英是被人謀財害命。”
李維準捏了捏手中那幾張銀票,笑道:“倒也不算說錯。只是這些錢如今倒不好用了,權當是淳許下的聘禮吧。”
李澄秋聽見這句話,想起自己單獨給陳玘留的那一份工錢,心裏頓覺滋味紛雜,說不出來的窘然。
外面王珪接着在說:“……賢侄倒也不用喬裝改扮,索性恢複本來面目便是,當日你來巡檢司投案之時,見到你樣貌的人不多,我也已解釋清楚了,且時過境遷,保管不會有什麽後顧之憂。等這件事慢慢過去,就再也不會有人提起了。”
陳玘道了一聲謝,“給世伯添麻煩了。”
這幾人稱呼改的倒是快,難道感覺別扭、不自在的只有她自己?李澄秋不由嘆了口氣。
宇文青聽見她嘆氣,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問:“怎麽?”
李澄秋沒做聲,宇文青大概知道她的心思,便笑着低聲說道:“女孩兒家剛定親時都是這樣的。怕婚後兩情不諧,怕那人不是良人,怕難攜手白頭,我當時還怕你爹爹太粗魯呢!情份這東西啊,都是要天長日久的相處積累下來的。”
李澄秋還是不說話,宇文青繼續勸道:“淳許這孩子樣樣都好,将你許給他,娘是十分放心的,就算來日你們不能如我和你爹一樣,至少也能相敬如賓、相互扶持,好過你一個人支撐。你又沒有兄弟姐妹,娘要是不趁着這會兒有精神給你定下親事,如何能放心?”
“女兒知道。”話說到這個份上,李澄秋也只能順了母親的心意,“是女兒不孝,讓娘為女兒操心至此。”
宇文青搖頭:“非是我兒不孝,是我們這做父母的太失職。咱們家沒那麽多講究,你們二人雖然定了親,也只管如常說話往來就是。鎮上若有什麽事不放心,你也只管去忙。”
李澄秋應了,幫母親蓋好被子,又整了整衣裳,便推門出去外間。她一出來,外面三個坐着說話的男人一齊看了過來,李澄秋向王珪行了個禮,站在一旁問道:“伯父,聽說王勵那個案子有了些線索?”
“唔,是啊,我正想着過會兒與你說說。”
李維準無奈道:“那你們說吧,我進去看看秋兒她娘。”
他起身進了裏間,李澄秋便在一旁坐下來,聽王珪說,“昨日下晌,柳大嫂去巡檢司投案自首,說是她殺了牛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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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秋和陳玘都大為吃驚,她立刻說道:“不可能是她!”
“哦?你為何如此肯定?”王珪問道。
李澄秋皺眉回想:“王勵被抓後,我去過柳家,柳大嫂當時雖然欲言又止,也有些不安之色,可絕不是殺了人後那種驚慌失措。她一向怯弱,手無縛雞之力,要她去殺牛連,除非牛連當時已經醉死。而且我看過致命傷口,兇器必得是長尖刀才行,他們家哪裏有這種東西。”
王珪點頭道:“确實是這樣。她說兇器是家中砍柴刀,被我們三言兩語就戳穿了,她又說當日王勵趕走牛連等人後,其實是回去看她,幫他家修了門板,還教她用獨輪板車頂住門。她本來有心為王勵澄清,卻畏懼人言,她婆婆也不許她去,是以耽擱至今。後來她看鎮上出了大事,客棧被人燒毀,恐怕沒人再管王勵,這才一狠心出來頂罪。”
“有柳大嫂的證詞,是不是可以放王勵出來了?”
王珪有點為難:“柳大嫂先出來頂罪不成,才又說的這番供詞,實在不好盡信,所以暫時還是要委屈王勵幾天。不過真正的兇手,我們也已經有眉目了。”
“可是殺豬的馬三叔?”
“你怎麽知道?”王珪詫異,“我不過是剛查到有人瞧見那晚馬三曾經出過門,并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喝醉了、整晚都在家昏睡。”
李澄秋道:“我聽小梁說過,馬三叔的殺豬刀與死者傷口痕跡有些吻合,他又與牛連有嫌隙,早便有些疑心。只是他自稱在家中昏睡,又有妻子女兒作證,小梁也沒發現別的證物,後來又出了宋子英的事……”
王珪聽着點頭:“我仔細看過小梁他們訪察的記檔後,也覺着馬三的嫌疑最大,便花了些力氣查問他家左鄰右舍,這才問出來那晚他曾在家裏發酒瘋,鬧得妻子女兒哭鬧不休,似乎馬娘子還還嘴罵了他一句沒本事,受了地痞的氣,只會向家中女人撒,後來還聽見馬家門響。恰好昨日傍晚橋生查問到一個從吐蕃回來的昆侖鎮行商,他說那一晚曾見到馬三氣沖沖的穿過巷子,那條巷子離牛連被刺之地不遠,我已經命人将馬三帶回去審問了。”
案情終于有了進展,李澄秋和陳玘都松了口氣,“幸好還有人證。那柳大嫂呢?”
“我教訓了她幾句,讓她回家了,還囑咐了下面,叫他們別處去亂說。這世道啊,也真是……”
“不過是欺軟怕硬、恃強淩弱罷了。像我們隔壁趙大嫂那樣的,漫說是跟旁的男子說話,便是調笑幾句,誰又敢說什麽?”
王珪笑道:“提起她來,他們張家如今正熱鬧呢!張貴寶納回去那位小星,前幾日到鎮長那裏和巡檢司告大婦虐待,連她母親兩個跪在巡檢司門口就不起來,我們哪是管這些的?都叫仇鎮長帶回去處置了。”
這昆侖鎮果然是層出不窮的熱鬧,李澄秋陪着說了幾句,就起身出去,說要去廚房幫胡伯準備飯菜。
她從出了裏間,到說完話出得門外,自始至終都沒往陳玘身上正眼瞧過,且雖然表面上仍能自若談論,心裏卻似是繃着什麽,直到這會兒出了門,站在院子裏,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徐二娘剛好端着半盆水出來要倒,看見她站在院中,便笑道:“喲,新嫁娘出來了。”
“別胡說!”李澄秋走過去問,“可有什麽要幫手的?”
“哪用得着你?別弄髒了衣裳,快去坐着吧。”徐二娘不讓她進廚房。
李澄秋看看自己一身新衣,便從善如流的在院中石凳上坐下,遠遠跟她說話:“王勵應該很快就放出來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昨日老掌櫃去鎮上,大致都安排好了,等清完廢墟,木材土石都送來,重建客棧不過是十數天的事。這樣一來,你和老劉用不了兩個月就能成親了。”
李澄秋不接話,直接轉了話題:“聽說張家又鬧起來了。”
徐二娘沒心機,順着話就說:“是啊!可熱鬧呢!這事還真叫我當初說着了,那蔣桃兒進了門,趙氏便可着勁折騰她,又要她床前侍疾,又要她洗衣做飯,蔣桃兒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開始逆來順受,受了趙氏些磋磨,等到趙氏脾氣大起來,真的打了她,她便一頭撞進張掌櫃懷裏,說是活不了了,要張掌櫃救命。”
可惜的是,張貴寶從來被趙氏收拾的服服帖帖,雖然壯起膽子來,卻也降伏不了趙氏,便是将他和蔣桃兒綁在一起,也打不過一個趙氏。于是張家天天雞飛狗跳,後來蔣桃兒實在受不住,索性豁出去,帶着寡母去找鎮長鬧了。
“張掌櫃就嚷着要休妻,趙氏竟然也不鬧了,反過來說要休了張掌櫃。他家錢財都在趙氏手上,張掌櫃到了這會兒追悔莫及,思前想後的,竟然又向趙氏服軟了,卻另把蔣桃兒安置在外頭。我看他們這通亂啊,沒個了局。”
說着閑話,午飯也備好了,胡伯今天是拿出了看家本領,做了八涼八熱十六個菜,雞鴨魚肉俱全。
李維準夫婦高興,索性在院中擺了一桌,大家團團圍坐,慶祝李澄秋和陳玘定親之喜。
吃過飯王珪就要回昆侖鎮,李維準安排胡小三兒和徐二娘回去看着客棧廢墟的清理事宜,李澄秋與陳玘一同送他們出門,她還不忘囑咐徐二娘去看看柳大嫂,“就說王勵沒什麽事,案子快破了,叫她安心。”
“掌櫃的就放心吧。”徐二娘揮揮手,與王珪二人一同上路離開,院外頓時就只剩下了剛剛定親的未婚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