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又起風浪
? 林清潭走後,客棧諸人就像是根本沒見過這人到來一樣,該忙什麽忙什麽,很快就按部就班的将客棧裏收拾的像模像樣,連第一批鋪蓋陳設也都歸置好了。
到了八月二十四這天,李澄秋又跟胡伯商量着采買了些新鮮菜肉,預備開張那天,宴請街坊鄰居、招待第一批投宿打尖的客商。
她早早忙完客棧這頭,與陳玘一起回了東面宅子,進門時,父母和王夫人婆媳正在等他們一起吃飯。
“今日你王伯父來了信。”李維準等他們二人坐下,就開口說道,“林家已經向王府下了定。”
王珪早在調查清楚客棧被燒和牛連被殺一案後就回了大理,如今住在李家的,只有王夫人和她的二兒媳婦。
李澄秋聽了此事淡淡回道:“好事。”
李維準很滿意她的态度,繼續說道:“還有宋子英殺人放火一事,你王伯父也據實報給了黎王爺,黎王爺很是惱火,已派人去與北周交涉。據說朱提那邊當初便留了心,并沒有全數放了宋子英的随從,那幾個親近的都被扣下了,如此一來,黎王爺正好連幫兇都抓到了。兩邊估計有的官司要打。”
當初客棧之中的死者,既有雲南本地的商人,也有吐蕃、中原過來的行商,宋子英放一把火,燒死了那麽多人,黎王爺要是不借此生點事端、跟周朝要點好處,也就不是他了。
何況此事本就是宋子英理虧,他一句話不說,不問青紅皂白就做了殺人放火的事,顯然根本沒将黎王爺放在眼裏。是以宋子英就算死在了雲南境內,黎王爺也有的是話對付周朝,多行不義必自斃就是個現成的好理由。
至于所謂的陳太子,誰知道是真是假?當年誰又真的親眼見過那位陳太子了?以這個陳太子為由頭,突然跑到雲南來胡鬧,只怕還是別有用心呢!
“總之此事就算是暫且過去了,時日一久,大家有了新的談資,自是無人再提。”李維準最後說道。
李澄秋和陳玘都應了一聲,大家一起吃了晚飯,散了出門時,李澄秋和陳玘一起往外走,又談論起這事。
“黎王爺恐怕巴不得誰也不提陳太子呢。”
陳玘問:“為何?”
“還能為什麽?你忘了那傳國玉玺到了誰手裏?拿到手的東西,他肯吐出來?”
陳玘恍然:“是啊,我都給忘了。他自然不願意周朝知道玉玺在他那裏,也一定會極力否認有所謂陳太子出現,周朝鞭長莫及,兩邊打幾輪官司,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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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秋點頭:“是啊,再有王伯父作保,此事應是真的過去了。”
兩人說着話就走到了新房院外石榴樹下。這會兒他們還沒成親,李澄秋是住在父母院中廂房的,陳玘則住在客棧裏,這些天二人忙于各種瑣事,還從來沒有單獨面對面說過話,彼此之間相處也一如從前,不像是未婚夫妻,倒仍是掌櫃的和夥計。
但今日兩人并肩走到新房院外,遠遠看見院中修飾一新,便不約而同的頓住腳步,恍然想起客棧開張之後,也就快到他們的婚期了。
李澄秋頓覺渾身不自在,飛快将目光轉到那曾經被火烤過的石榴樹上,“可惜這棵樹也遭了無妄之災,今年連果子都沒結下。”
“休養生息一年也好,只要樹還活着,總有開花結果的一天。”陳玘也仰頭看向樹頂,“我當初來時心如死灰,如今不是也都好了麽?”
李澄秋想起他随口取的化名,不由一笑:“你跟這樹還真是有緣。”
陳玘點頭:“是啊。聽說王夫人和岳母大人還在新房院中栽了兩棵小石榴樹。”
他本是随口一說,說完卻想起石榴本有多子寓意,顯然李夫人和王夫人栽那兩棵樹是有期許的,自覺唐突,立刻再次仰頭看天,連瞧也不瞧李澄秋一眼了。
李澄秋卻沒想到那去,順着這話說起了母親在後院栽種的各式花卉,為母親最近的精神漸好而欣慰。
陳玘暗自松口氣,與李澄秋說着李夫人的病情,又一道去客棧看了看。
第二天諸事基本就緒,仇非凡這些日子也跟着忙前忙後,一早就竄進客棧裏來,還帶了兩盆節節高竹子盆栽做賀禮,惹的徐二娘直說他小氣。
李澄秋聽着他二人拌嘴,自己叫王勵和胡小三兒去把她窖藏的好酒搬出來,預備明日要用,剛安排下去,就有兩個侍從模樣的生面孔走了進來。
“喲,客官來得早,咱們今日還沒開張呢!”徐二娘看見來人,忙迎上去笑着打招呼。
那二人并不回話,前後打量一番,就把目光齊齊定在了李澄秋臉上,左首那人接着抱拳問道:“請問貴店李掌櫃可在?”
李澄秋從櫃臺後走出來,回話道:“我就是,不知二位高姓大名,有何貴幹?”
那二人又仔細打量了她一回,這番打量很有些無禮,徐二娘腳步一錯,擋在了李澄秋身前,抱胸問道:“看什麽呢?”
先前說話那人道了聲失禮,說道:“小人一時詫異,還請李掌櫃勿怪。只是小人等奉主人之命,來找的是一位李維準李掌櫃。”
“不知貴主人是哪位,找家父何事?”李澄秋看來人有些不同尋常,輕輕一拉徐二娘,自己上前問道。
那人回道:“家主人複姓長孫,與令尊乃是故交,此番特地前來拜訪,為的乃是婚姻之事。”
長孫、婚姻兩個詞一說出來,李澄秋頓時想起那日父母說到一半沒說完的話,說了一聲稍等,便對仇非凡說:“非凡,勞你跑一趟。”
仇非凡點點頭,轉身去了東面宅子找李維準。
李澄秋這裏要請那二人坐下,那二人卻不肯,說家主人就在外面,要去請進來。徐二娘看着他們出去,立刻貼近李澄秋:“什麽婚姻之事?”
“我也不清楚。”
李澄秋只回了一句,方才上樓去屋頂收東西的陳玘就走了下來,看她和徐二娘神色奇異,便問:“怎麽了?”
話音方落,先前那二人已經和另外四五個仆從簇擁着一個華服男子走了進來,“二公子,這位就是李姑娘。”
那位二公子衣錦佩玉、排場極大,且身形壯碩、肥頭大耳,聽侍從介紹後,斜着眼瞟了李澄秋兩眼,露出些不甚滿意的神色,并短促的“哼”了一聲。
李澄秋和陳玘幾乎是同時皺了眉,徐二娘脾氣急,立刻又擋在李澄秋面前,掐腰問道:“你就是那什麽姓長孫的?”
此時陳玘也已走到李澄秋身邊,目帶詢問的看向她,李澄秋見來人面目可憎,便懶得理會,拉着陳玘一起往後面去。
誰知那二公子竟不依不饒,又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粗聲粗氣說道:“站住!”
李澄秋連理都沒理,繼續拉着陳玘往後面走,陳玘糊裏糊塗跟她走到門口,正遇見從側門進來的李維準。
“人呢?”李維準顧不得打招呼,先問李澄秋。
李澄秋往身後一指:“在堂中。”
“你們忙吧,我來應對。”李維準丢下這幾個字就大步去了前堂。
陳玘到這會兒才問:“怎麽回事?那是誰?”
李澄秋徑自進了後堂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才答道:“我也不知。說是姓長孫,前陣子,就是我娘提起親事之前,曾經說過早先在都中跟一個姓長孫的人家有過戲言,約為兒女親家。可是我父母離京隐居多年,早不與舊識通信,他們又怎麽會找到這裏?”
陳玘凝眉思量片刻,輕嘆道:“恐怕是受我的連累。”
李澄秋一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并不認同:“應該不會。我爹這幾年都不曾露面,只最近重建客棧才回鎮上,宋子英的人都沒見過他,北周京中的人,按理說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查到我家底細。”
“別人或許不能。”陳玘欲言又止。
李澄秋眼睛一轉:“你是說,襄國長公主?”
“但願不是她。我們如今可并沒什麽可讓她圖謀的。”
李澄秋見他說這話時眼中有幾許自嘲之色,語氣也頗有些不同,想起以往聽過的那些傳聞,心裏不由一軟,便隔着桌子伸出手按在他手臂上,柔聲道:“就算是她也不要緊,此地畢竟是雲南王治下,她想做什麽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到時咱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這番話說的陳玘心中溫熱,不覺也伸出空着的手來按住李澄秋溫軟的手掌,兩人四目相對,陳玘只覺心中洶湧着許多話要說,卻統統到了嘴邊說不出來,許久,方才輕笑一聲,說:“好。”
李維準去了前堂足有小半個時辰,才黑着一張臉回到後堂來,咬牙切齒的說:“豎子欺人太甚!”
李澄秋正待與陳玘問問詳情,前面卻一陣紛亂,接着一隊勁裝侍衛疾奔而入,揚聲問道:“誰是劉石宏?”
陳玘上前幾步:“我就是,幾位……”
侍衛頭目打量他兩眼,一拱手打斷他的問話:“在下雲南王府校尉,王爺有命,請你去王府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