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後會無期

? 李澄秋忙将紙團握在掌中,借着去方便的時候打開看過,然後撕碎扔掉,出去如常吃飯睡午覺。她這一覺直睡到天近黃昏才醒,那陪伴的侍女也一直沒有叫她,見她醒來,給她要了水洗臉,回話道:“長公主那裏有些瑣事要料理,命奴婢轉告姑娘,請姑娘多休息,明日一早就啓程。”

李澄秋應了一聲,起身在房裏走了幾圈,等到晚飯送來,她吃了晚飯,就倚在窗邊看外面熱鬧的街市。

那侍女一直站在她身邊,并不多話,李澄秋一直看到華燈初上,還是沒看夠似的,也不做別的,只一徑臉朝着窗外。

侍女耐着性子又陪了一會,就建議李澄秋去睡,李澄秋從善如流,随手放下窗子,回身上床去睡。侍女看她躺下了,就吹熄了燈,自己在外間榻上守着。

她不比李澄秋,白日沒有睡過,這會兒就有些瞌睡,雖是坐着,頭卻開始一點一點的,也因此,當窗戶被人用巧勁打開的時候,她并沒有察覺。

胡小三兒小心翼翼将窗子打開,在保證沒發出一絲聲響的同時,身子輕巧的躍進屋子落在地上,他回手将窗子支好,随即腳下無聲靠近那侍女,手刀劈出,侍女一聲兒沒出就昏了過去。

胡小三兒扶着她倒在榻上,随即繞過屏風來到床前,低聲叫:“掌櫃的。”

李澄秋立刻坐起來:“小三?”

“是,這衣服你換上。”胡小三兒遞給李澄秋一個包袱。

李澄秋也不多問,等胡小三兒出去就手腳麻利的換好衣服,也跟着繞出屏風,胡小三兒見她出來,立刻抱了侍女送進去,塞入床上被子裏,又點了一下她的昏睡穴,讓她睡的更久些。

“咱們走吧。”胡小三兒拉好被子放下床帳,拉着李澄秋到門邊,先側耳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直到宇文毓華住的屋子那裏傳來喧嚷驚呼聲之後,才帶着李澄秋悄悄開門出去,并一路貼着牆邊轉到樓梯拐角。

拐角處有一扇通風的窗子,此刻正大開着,胡小三兒走過去撈起一根繩子,将繩子一頭綁在李澄秋腰間,扶她上了窗子鑽出去,又抓緊繩子,一點一點将李澄秋放到了地面。

确認李澄秋安全到底後,胡小三兒自己也從窗子翻出來,落到李澄秋身邊。他沒急着走,而是先貼在牆根上屏息靜聽了一會兒,待宇文毓華帶的護衛都湧去她房間,才帶着李澄秋一路往客棧後門走,從後門出去後,又沿着小巷轉了幾轉,進了一處小小民居的門。

安全到了落腳處,胡小三兒松了一大口氣,走進屋子咕嘟嘟喝了一碗水,然後才對李澄秋說:“掌櫃的,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接應一下老劉。”

“他在哪?”

“在客棧,你放心,沒事的。”胡小三兒指指門簾後的裏間,“您累了就先歇歇,這地方簡陋,湊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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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秋皺眉:“老劉不會是去見宇文毓華、借此吸引走所有護衛了吧?”

胡小三兒憨笑:“什麽都瞞不過掌櫃的。您放心,這是在雲南地面,她宇文公主也不敢大動幹戈,只要您平安出來了,咱們什麽都不怕。”

李澄秋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只能說:“那你們小心。”

“嗯,我們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這屋子裏有幹糧,您耐心等等,千萬別出門去。”胡小三兒叮囑了一大堆話,出門時又叫李澄秋闩好門,然後才展開身形往客棧極速掠去。

***

稍早時候,宇文毓華吃完晚飯,叫了心腹進來商議事情,剛把該交代的交代完,房中只剩元充的時候,窗扇就忽然被一陣勁風打開,一道人影直沖了進來。

元充立刻擋在宇文毓華身前,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來人一掌拍在頭頂,直接昏了過去。

窗扇震蕩着關回去的時候,宇文毓華的咽喉間已經多了一抹寒光,與此同時,門外有侍衛匆忙行至門前,恭聲詢問:“長公主?”

宇文毓華鎮定自若,擡手輕輕一推鋒刃,應道:“沒什麽事,來了一位好朋友罷了。”她說着微微擡起頭,望向身側身穿夜行衣的陳玘,“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陳玘面色冷淡:“叫人把澄秋帶來。”

宇文毓華一嘆:“數年未見,你就這麽一句話要說?”她說着站起身來,陳玘手中寶劍始終不離她頸項之間,她卻毫不在意似的,緩緩向陳玘走近兩步,“說來你可能不信,這一幕,我曾經夢到過不止一次。”

陳玘不答,她便繼續說:“每次你都問我為什麽,眼睛裏又是恨又是愛,從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我真沒有想到,你殺宋子英是為了別的女子,将寶劍放在我頸間,也是為了別的女子,你哪怕是為了國仇家恨也好啊!”

“我也沒有想到,從來不說這種話的宇文毓華,在兵戎相見、做了襄國長公主之後,竟面不改色說的這般流利。可見政客多厚顏,總是沒說錯。”

宇文毓華聽的嫣然一笑:“多謝你沒把‘無恥’二字說出來。李掌櫃是在我這裏做客,不過,我記得我曾經請你順手幫個忙,不知我要的東西……”

“你要的東西不是已經到手了麽?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宇文毓華故作驚詫:“原來如此,還是沒能逃過你的眼睛。看來我不放人是不行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歡李掌櫃的為人,想請她去長安做客呢!”

陳玘聽見外面傳來刻意放輕的紛亂腳步,冷冷望着她:“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不,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你不敢做的事。但是何必呢,我們如今又不是只能做敵人。”

“若不是你找上門來,我們又何敢與襄國長公主為敵?本就是陌路人,何不你走你的陽關大道,放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

“你真的甘心就此隐姓埋名、做一個凡夫俗子?”宇文毓華回視着陳玘的眼睛,目光中露出些殷殷期盼之色,“淳許,今時不同往日,我身邊恰好缺一個你這樣的人……”

陳玘立刻打斷她:“這些話就不必說了,長公主運籌帷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哪裏用得着我?我只想帶我未婚妻離開這裏,回去過我們平靜的日子。”

宇文毓華深深望着他:“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陳玘把手中寶劍往前一推,冰涼的劍刃立刻挨到了宇文毓華頸間的皮膚上,“你那些心機手段都收起來吧,對我而言,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時今日的我,再不是從前的陳玘。”他說着擡腳一踢旁邊的凳子,立時将關緊的門砸出一個洞。

門外手持刀劍的侍衛有躲避不及的被打落樓下,其餘人忙聚攏過來往室內搶,有人喝道:“大膽刺客,現在放開殿下,還可留你個全屍!”

“都不許亂動,否則我就不客氣了!”陳玘神情冷漠,将手中寶劍輕輕一送,宇文毓華脖頸間随即拉出一道血痕,所有人等頓時都止步在原地,看着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宇文毓華倒是神色如常,只收了笑容,淡淡說道:“你是鐵了心了?”

“是!”

“要是我殺了李澄秋呢?”

“那我就要這裏所有的人償命!”

宇文毓華忽然笑起來,笑的花枝亂顫、聲如銀鈴,“真是沒想到啊……”

陳玘由着她笑,手上卻不放松,直接拎住她的衣領,問道:“玉玺在哪裏?”

宇文毓華聽見這句,笑聲終于停下來,側頭問:“你不是來要人的麽?”

“你把盜走玉玺的罪名安在了我頭上,我不交回玉玺,還怎麽在昆侖鎮生活?”

“那就不要回去,長安、金陵,有的是好地方可以存身。我本來還想給李掌櫃選個名門公子做夫婿呢,可惜她卻不肯,你猜為什麽?”

“如果宇文重現在随便挑一個大臣讓你嫁,你肯不肯?”

“那你又為何非得要她?為了報恩?”

陳玘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的護衛,口中緩緩答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便是報恩又有何不可?你少年時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怎麽到如今反不懂得只有真心才能換來真心的道理。”

宇文毓華聽了這話半晌不語,末了又笑起來:“既然你們二人一片真情,我也就不從中作梗了,人你可以帶走,東西卻不行。你放心,黎思明那裏,我會派人施壓,他也怪不到你頭上去。”

陳玘将信将疑,恰在這時,一枚冷箭忽地自對面射過來,直沖宇文毓華胸前,陳玘下意識揮劍撥開,外面圍着的侍衛已經起了騷動,有人大聲提醒:“刺客不是一個人!有同夥!”

與此同時,數條人影分別從樓下對面縱躍而出,很快就與宇文毓華的侍衛交起手來。

陳玘拉着宇文毓華往室內退了幾步,并對她說:“這些人與我無關。”

宇文毓華還不等答話,一片混亂的外面又忽然傳來兩聲怪腔怪調的鳥叫,陳玘立刻把宇文毓華往逼近過來的侍衛那裏一推,丢下一句:“希望長公主言而有信。後會無期。”就縱身竄出門上了屋頂,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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