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而且,我好不容易把她等回來了。”祁墨聲音低了些,“不希望她對你和我有什麽誤會。”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不用再繼續多說。程雪梨又開始哭起來,妝都有點哭花了。

從小祁墨就護着她,對她展露笑容的也比別人多,惹得多少暗地裏愛慕祁墨的女孩子妒忌和羨慕。她覺得自己就像偶像劇裏的女主人公,在他心裏獨一無二,無人可替。

可直到楚安離出現,她才見識到他真正溫柔起來是什麽樣子。她感覺自己被搶走了什麽無價珍寶,那種如墜深淵的落差還有嫉妒讓她難受到喘不過氣。

她一直覺得祁墨總會因為她心軟,可那次表白遭到果斷拒絕,她才知道這個人其實可以如此不留情面。此時此刻,亦如此。

在楚安離面前,她所有的一切都不堪一擊。

她跟祁墨所有牽絆,全部都是源于她的父親。

……是的,她父親。

淚珠還在不斷滑落,程雪梨眼神卻微微閃動了一下,原本倉惶不定的內心倏地就安定了不少。只要祁墨還有良心,割舍不掉這一點,她贏的把握也足夠大了。

程雪梨提上包包,站起來就往外走,兩步後又停下來,擡手抹了抹淚,轉身往洗手間去了。

祁墨狠狠抓了抓頭發,迫不及待給劉子明打電話,“她在幹嗎?”

劉子明禀報:“在走廊盡頭坐着。”

祁墨陰恻恻地問:“有沒有試圖逃跑?”

劉子明道:“……沒有。”她其實去門禁那邊轉悠了一圈,沒人給她開,呆站了會兒,就回來坐着了。

為了和平,劉子明選擇什麽都不知道。祁墨自己也說了,他是助理,要學會過濾不該說的話。

祁墨臉色登時好看點了,“她打算坐到什麽時候?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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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響起靠近的腳步聲,和劉子明向楚安離低聲詢問的聲音。

然後,他聽到楚安離對劉子明說:“手機給我。”

祁墨以為她是要親自跟他通話,提氣正要開口,下一秒,電話被那邊掐斷了。

祁墨嘶了一聲,捂着肚子倒在床上,似乎疼得更厲害了。

這個女人當年在他身邊明明是顆貼心的小甜豆,怎麽現在變得如此冷酷?渾身帶刺,變了個人似的,該不會劈腿顧廷均以後過得并不好吧?

祁墨心裏暗恨,顧廷均這個混蛋,搶了他的卻不珍惜,如今還有臉往上湊,看下次不剮了他的皮……

程雪梨收拾好出來,面上妝容完整,除了眼睛還有些微紅,跟來時沒什麽兩樣。

她走過去跟精神不振歪靠在床邊的祁墨道別,“祁墨,大概半個月之後我會空出半天,我們一起去墓園看爸爸。還有……我媽還等着你的電話約吃飯的時間,別忘記了哦。”

祁墨半垂下眼簾,沒什麽表情的嗯了一聲。

“你好好休息。”程雪梨最後看他一眼,就出門走了。

祁墨無聲地松了口氣,只期望她能把話聽進去,不要執着。

楚安離正放空自己,耳邊傳來高跟鞋靠近的聲音,她側眸,看到朝着她走近的程雪梨。

這裏不是離開的必經之路,程雪梨過來,應該就是找她。

楚安離站起身來。

她剛才原本是站在病房外的,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講什麽,可能隐約聽到程雪梨在哭,祁墨低聲安撫她,就走遠了些,耳不聽為淨。

程雪梨瞥了劉子明一眼,劉子明微微颔首,自覺地走遠些。

“阿離,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程雪梨笑着站到楚安離的面前,說話還夾雜着些哭過的鼻音,聲調聽起來很親密,就像是在好朋友講話。

楚安離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心靜氣,“回來沒幾天。”

她無意識看向程雪梨的眼睛,有點微紅,果然是哭過了。

程雪梨注意到她的視線,登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雙手捂了捂眼,“看出來了?很明顯嗎?剛才哭過了。唉,前段時間跟他有些矛盾。”說到這兒,她釋然地輕笑一聲,“不過我跟他之間沒什麽說不開的,哭一場自然就好了。”

楚安離沉默,沒什麽反應。

程雪梨眸光一轉,掃掃她,由衷地道:“變漂亮了不少啊,看來跟顧大哥在一起,沒少提升品味哦,衣服很好看。”

品味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楚安離當初難得買一件新衣,何來品味之說?而且她并沒有跟顧廷均在一起過,今天穿的衣服也是祁墨準備的。她被祁墨關起來以後,沒有別的換洗的衣物,只能選擇穿他拿來的。

程雪梨又感慨地接了一句:“一點也不像當初那時候……”她搖頭笑了笑,“現在這樣挺好的,人總該有變化。”

楚安離再次無話可接。

程雪梨朝病房的方向瞥了一眼,“你待會兒是留在這裏照顧他嗎?”

楚安離眼睛微微睜大了些,正要開口,程雪梨彎了彎眸,笑容淺淡怡人:“你緊張什麽?我沒這麽小心眼,你一回來就能想到來看他是好意。再說了,你在這裏幫我看着,我也放心。”

楚安離撇清關系:“我沒有,我只是因為……”

“對了,過兩天祁墨要去我家吃飯。”程雪梨狀似無意打斷她,盛情邀請:“你難得回來一次,不如跟顧大哥一起去吧,大家一起也好熱鬧,我媽做飯可好吃了。”

楚安離不假思索拒絕:“我就不去了。”

程雪梨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你跟祁墨早就結束了,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我并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她握着手機,微笑着示意道:“給個電話,我們到時候聯系?”

楚安離再次斷然拒絕,“不了吧。”

她卻很堅持,“怎麽了嘛,大家都是朋友。”

楚安離清亮的黑眸安靜地注視着她,道:“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聯系。”

程雪梨上揚的嘴角有些微的凝滞。

楚安離道:“而且,我跟你沒辦法做朋友。”剛才她想說出自己不得已身處在這裏的緣由,卻被她故意打斷,楚安離也不想去揣測她這麽做的理由,她很坦然地告訴面前的人:“你跟祁墨有什麽問題,請你們自行解決,我沒興趣知道,也不想參與。如你所說,我跟他早結束了,我并不想留在這裏,也不是你們之間的調試劑。參加完婚禮我就會出國,不用旁敲側擊的來提醒我。”

她太直接了,程雪梨有點尴尬起來,“你誤會了,我是好意,沒別的意思。”

楚安離點點頭,“希望是誤會吧。”

沒有女人會不在意,除非不愛。否則,表現如此大度,不過是為了暗暗示威和宣告主權罷了,程雪梨只可能是後者。

只是這兩個人又想把她扯到這場拉鋸戰裏當炮灰,想讓她重蹈覆轍,未免太卑鄙。

程雪梨嘴角抽動了一下,想笑卻實在笑不出。

她索性低頭看手機,電話鈴響打斷了這陣突如其來的沉默。

程雪梨眼睛霎時微微一亮,接起來,聲音軟軟地:“阮阿姨,嗯,我待會兒下午還有一個拍攝。晚餐?好啊,祁叔叔也回來了?只可惜祁墨太忙了,一家人總是聚不齊。我待會兒一結束就會過去,嗯嗯,好。”

程雪梨笑容明媚地跟她告別離開了。

楚安離在她後面跟了幾步,想渾水摸魚,跟在她屁股後面一起出去。不過終究是沒能瞞過一直盯着她的劉子明。

“楚小姐留步。”

她往左,他攔住,她往右,他再次攔住。

劉子明無奈地懇請:“楚小姐,我就是個小助理,拿老板工資吃飯的,別為難我。”

楚安離站定,毫無情緒看他一眼,轉身回病房。劉子明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還沒走到,就看到祁墨不知道什麽時候強撐着走到了門口,看到她回來,眉頭這才舒展開。

他扶着門框,“我不舒服,你就不能早點進來陪陪我?”

楚安離一口氣堵在喉間,聞言忍耐地問他道:“祁墨,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祁墨一愣,旋即彎起嘴角笑了,“有意思,怎麽沒意思?你覺得沒意思了?沒意思我也不會放你走,認命吧。”

楚安離面色蒼白,露出了一種極其痛恨的表情。她微顫的語氣帶着深入骨髓的悔意,“當年,我為什麽要遇見你。”

祁墨像是被狠狠紮了一刀,瞬間就笑不出來了,緊抿着唇,沉着臉,胸口不住地起伏。

隔天,祁墨就回家了。

按照鐘醫生的叮囑,過兩天又去複查,不過還是沒查出什麽。祁墨的腹痛也沒再發作,他就不再當回事,忘到腦後去了。

他除了工作,其餘的時間都在家陪着楚安離。不過楚安離明顯不需要他的陪伴,她要麽就是在院子裏逗貓,要麽就是臨窗看書,要麽就是坐着發呆,也不怎麽同他講話。

他們每天同處一個屋檐下,卻被她硬生生隔成了兩個世界。不過,她能一直呆在視線範圍之內,他的心比之前安寧不少。

很快大半個月就這樣過去了。這天是祁墨跟程雪梨還有她母親越好去墓園的日子,他打算吃完早餐再走。

可當他坐到餐桌邊,鼻尖嗅到了煎雞蛋的味道,猝不及防一陣膩歪反胃的感覺直往上頂。

他撐不住,在楚安離注視的目光下,起身沖到衛生間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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