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祁墨雖然這麽說,但楚安離怎麽可能同意。秦桑離這裏大概三個公交站臺,她去路邊等公交車,祁墨知道阻止不了她,可因為秦桑對楚安離過分的态度,他心情十分不爽。

什麽叫“你姐不會有人喜歡”?他不是人?說的都是什麽話。

她言辭間對楚安離如此不尊重的樣子,肯定不是一時半會養成的。祁墨還沒見到她,就已經厭惡她了。

上車之後,祁墨跟楚安離坐在一起,神色不虞道:“你這麽急幹什麽,她這麽沒大沒小的就得多晾晾她。”

祁墨跟她在一起,總是習慣性的抓她的手,他伸手的時候楚安離卻躲了一下,朝車窗外看,須臾才低聲道:“如果換成雪梨,你會晾她嗎?”

祁墨以為她是純粹的偏心自己妹妹,也沒多想,将她的手給一把攥住,“雪梨?她會這樣耍你,會對你頤指氣使?她對你不比你妹妹對你客氣多了?為什麽要晾着她?”他想表達的很簡單,對楚安離不好的,他都不喜歡。

楚安離暗暗深吸一口氣,才将自己的手給一點點的抽出來,忍耐地道:“你喜歡你妹妹,我喜歡我妹妹,就這樣。我沒強求你對她好。”

她都如此偏袒了,祁墨感到無奈,忍不住用手指頭戳她的額頭,“你啊,就是一根筋。”才被欺負的死死的。

不過祁墨卻很懂她,她這個人,只對自己在乎的喜歡的人好,掏心掏肺甚至能犧牲自己所有,而別的不相幹人哪怕想得她一個笑也難。情感有些極端。

好在,他是屬于她在乎的人。

如果哪天他被踢出這個範疇,整日只能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臉,他大概會瘋的。

楚安離将車窗打開透氣,她頭發綁的很松,發絲被風吹得淩亂。她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盯着窗子外面的景色,好像外面有什麽值得探尋的寶藏。

祁墨注視着她的側臉,擡手給她理了理柔軟的發絲,楚安離感覺到他的動作,終于回頭看他,黑色的瞳眸沉靜如水。

祁墨不死心地再次牽住她,低柔道:“馬上下車了,人很多,我牽着你。”

車廂裏雖然有站的人,但并不擠,不過楚安離這次沒再掙開、

秦桑所在的地方是一家露天大排檔,挺好找的,楚安離下車尋過去,那一桌十五六歲的女孩格外的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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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桌上,吃剩的盤子,喝剩下的酒瓶,紙巾酒杯混亂的堆在一起。她們原本湊在一起叽裏咕嚕,秦桑先發現了大步走過來的楚安離,和她身側那個身形颀長,眉目清俊冷銳的祁墨。他的出現,仿佛伴随着一束神光籠罩,耀眼而奪目,猝不及防這麽一眼望去,秦桑呆了呆。

她使勁的推旁邊的朋友,“來了來了……”

女孩子們七七八八擡起頭來時,祁墨跟楚安離已經走到了桌邊。頓時,一個個的眼珠子都不錯動了。

當然是看祁墨,而不是楚安離。

秦桑這種喜歡追星的,最喜歡看的就是帥哥了。她直勾勾盯着祁墨,感到不敢置信。

實事求是的說,她這個姐長得不醜,但是性格一點也不可愛,把自己當成別人高攀不上的女神似的,成天冷冰冰的,誰也不愛睬。她從小就覺得,沒有男的會喜歡她姐,她姐肯定要打一輩子光棍。畢竟,哪個男的願意天天對着一張死人臉?

所以聽到電話那頭的人是她姐男朋友時,她第一反應很震驚,震驚過後,就肯定的想着,她姐就算找到了男朋友估計也不是什麽好貨色,畢竟什麽鍋配什麽蓋嘛。

可是,這這這……

這貨色不僅好,還好到人神共憤啊!而且這帥哥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長相!渾身上下透着兩個字,貴氣!她滿臉驚豔,心神激蕩,緩緩站起身來,祁墨雙手插兜,神色不冷不淡的就站在楚安離身側,兩個人挨的很近,絕對不會是她認錯了。可是憑什麽啊,秦桑覺得不可思議,楚安離是憑什麽能找到這樣的男朋友?

楚安離先開口了,看着秦桑問:“吃完了沒有?吃完了就跟我走。”

秦桑旁邊的女孩拉扯了一下她的手,瘋狂暗示,秦桑立馬道:“還沒呢,姐,你們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點?”

另外幾個女孩子立馬跟着附和,“是啊,來都來了。”“姐姐姐夫一起吃嘛。”“我們請客,嘿嘿。”“你們坐呀。”

一個比一個語調甜,與方才在電話裏品頭論足的仿佛不是同一撥人。祁墨替楚安離回答了,很簡短:“不用了。”眼神示意秦桑,“跟你的朋友告別,我們在路邊等你。”

說完就牽着楚安離先走了,不需要人催,秦桑連忙拎上自己的行李包,在一群小姐妹豔羨的注視下,笑嘻嘻的跟上去了。

秦桑一直找機會跟祁墨搭話,各種五花八門的問題,祁墨再不喜歡她,也得給楚安離的面子,但也僅限于應聲,态度始終淡漠。

坐上地鐵之後很擁擠,沒座位,楚安離面色有點差,祁墨單手将她攬在懷裏,讓她靠着,不時摸摸她的頭發,在她耳邊低語幾句,似在關心她。

秦桑被擠得動彈不得,眼睛在旁上上下下瞅着他們兩個,表情泛酸。

秦桑跟着楚安離回到他們的出租屋,她一進門就睜大眼睛四下打量這個環境并不大理想的出租屋,然後悄悄瞥了祁墨一眼。她以為祁墨很有錢,可是剛才他們是坐地鐵回來的,而且作為男朋友,竟然讓女朋友住如此寒酸的地方,她不太能接受。

她進到楚安離的房間,一邊從行李包裏拿東西,一邊有意無意的問楚安離,在得知這房子竟是跟祁墨合租的之後,祁墨在她這裏大大的扣分了。

帥得驚天地泣鬼神有屁用啊!又沒錢!錢,錢啊!有錢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失望,但心裏倒是微妙的平衡些了,她就說,又帥又有錢的男的怎麽可能喜歡她姐呢?那也太沒眼光了吧。估計這個窮帥哥都是撿漏撿來的。

不過即使祁墨的情況跟秦桑想的相差甚遠,可到此時為止,她對祁墨的印象都還是好的,畢竟長得好看就是了不起。又再三追問楚安離,才知道祁墨還是大學生,而且是她仰着脖子都夠不上的名牌大學,疊掉的分數又回升了那麽一些。

秦桑拿上衣服去衛生間洗澡了,楚安離找到祁墨,“你今天回自己房間睡吧。”

祁墨一聽,萬分的不願意,摟着她的腰就将她唇親了親,抵着她的額頭,問:“你想讓我獨守空房啊?”從睡一起之後,兩人就沒分開過。

“她呆不了幾天的,再說,她來了,我們……還是不要睡在一起比較好。”楚安離最後一句說的很隐晦。

她很怕祁墨沖動起來忍不住,晚上要鬧什麽動靜,被聽到就不好了。楚安離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你乖乖的,我去給你鋪床。”

祁墨把她揉進懷裏,吻她的耳朵,抱着她慢慢左右搖晃,語調微拖長了些,大男孩似的撒嬌,“不——要,我就要跟你一起睡,誰都不能把你搶走。”

撒嬌無效,他還是滾回自己房間了,楚安離出去的時候,他就抱着枕頭坐在鋪好的床上,漆黑的雙眸幽幽的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心裏滿是不痛快。

好不容易這邊消停了,秦桑也洗好澡了,楚安離跟她都躺到床上,熄燈準備睡覺了。秦桑卻不知為何有點亢奮,拉着她一直聊天,一直問。問的問題都是關于祁墨的,比如怎麽認識的,怎麽交往的,他家裏什麽情況之類的。

楚安離真的很累了,“我明天還上班,快睡。”

秦桑卻根本不理,咬了咬被子,壓抑着一絲興奮,探詢什麽有趣的秘密似的,很小聲且斷續地問,“诶,姐,你們兩個,平常,是不是……都睡在一起?”她剛才瞧見了祁墨的衣服都放在她的房間裏。

楚安離在黑暗裏猛地睜開眼。

秦桑好奇道:“你們……有沒有那個那個?他厲不厲害?持久嗎?”

怎麽也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居然會接連問出這種問題,一點分寸也沒有,楚安離只覺氣血直沖腦頂,荒唐無比,陡然坐起身來道:“你在學校裏就學了這些?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都上高中了,你還把我當小孩子啊,我們懂得可不比你們成年人少,嘻嘻,大家都是姐妹,說說嘛,別不好意思。”

她還在嬉皮笑臉。楚安離冷聲:“你要真不想睡,現在可以下樓跑圈。”

秦桑不高興了,“切,老古董。不想說就不說嘛,兇什麽兇?”

然後将被子扯了大半過去,氣呼呼的睡了。

秦桑從小就被嬌慣的任性不講理,長大了上學了,也不服老師管教,逃課通宵上網,在學校裏幫結派欺負同學都是常事,沾惹了一身壞習性,各課成績糟到不能更糟。楚安離當初有心想管她,卻被她反唇相譏,“我媽都不說我,你算哪根蔥還管到我頭上來了?”

從那以後,除非實在忍無可忍,她能不開口的就不開口。

可是如今,這妹妹真的是被驕縱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而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楚安離頭疼欲裂,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躺下去。原本已經疲累的她,卻怎麽都沒辦法入睡。

楚安離這時候還沒料到,更讓她震怒的事情還在後面。早上,祁墨上課去了,楚安離也打算去上班,秦桑卻拽着她的手,讓她給錢。

“沒錢。我哪裏來的錢?”楚安離沒空跟她掰扯,揮開她的手,“你有本事借,就自己去還。”

“你确定?”秦桑見她要走,身體靠在門框上,對着她的背影悠悠地抛出了重磅炸/彈,道:“姐,你不能這麽對我哦,我可是裸/貸的。”

楚安離只覺得腦子裏有驚雷轟然炸開,回身死死盯着她。她頂多以為秦桑是借高利貸,沒想到這個妹妹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秦桑見她這樣子,反倒有一絲的得意,“怎麽,吓到了吧?我要的也不多,三千就行了,如果我不還錢的話,裸/照就要被人發出來了,到時候我們學校的同學都得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楚安離胸口起伏一陣,眼神冷冽,聲音如同寒山飛雪,浸着寒意,“那就讓人發出來,丢人的是你,又不是我。”

說完就快步下樓離開了。秦桑睜圓了眼睛,站直身體,對着她的背影嚷嚷:“喂,你怎麽回事?你真不管我了???”

楚安離快被她氣暈了,路上給魏淑君打電話,她不認為這樣的事情還能瞞着家裏。魏淑君聽了,也慌了神,她是知道秦桑偷偷跑出去玩,但沒想到她會用這種辦法借錢。

“這孩子也太不像話了!三千塊錢,我去哪裏給她弄錢去?”魏淑君在電話那頭捶胸跌足,然後将難題抛給楚安離,哀哀地道:“阿離,你這個做姐姐的幫幫她吧,不然真傳出去了,秦桑以後還怎麽嫁人啊?我這臉往哪兒擱啊?”

楚安離:“……舅媽,我沒有錢。我的工資都寄回去了。”

魏淑君卻長長嘆氣,“別怪舅媽說話直,我是曉得你的,哪能都把錢寄回來,你打工這麽久,肯定還是捏了點錢在手裏頭的,你就聽舅媽的,先拿出應應急,我以後手頭寬裕了,一定還給你。我們這兒地方小,一點閑言碎語半天就傳開了,總不能讓這事兒毀了你妹妹啊。”

楚安離無力地道:“我真的沒有錢。”

“怎麽就沒有呢?”魏淑君開始哭起來,“阿離啊,我知道你去了大城市,心也飛了,怕是也快不把我跟你舅舅放在眼裏了。只是,看着我們養你這麽多年的份上,你就行行好,救救你妹妹,她還小不懂事,人生不能留下污點,你實在沒錢,找你們老板預支工資去,大老板都是好人,會行你方便……”

她足足哭了五六分鐘,那哭音猶如魔咒在楚安離的腦海裏不住盤桓,翻攪。

楚安離閉了閉眼,低聲道:“我再想想辦法。”

挂了電話,楚安離微微擡眼看了眼天空,晴朗明淨,陽光暖熱,可是她的心間,卻在冒着絲絲寒意。

楚安離一整天渾渾噩噩,雖然沒犯錯,但還是被挑剔的顧客投訴了,說她不笑不親切。

面對經理的嚴厲訓斥,楚安離垂着眸,想提預支薪水的話全部都吞咽下去。

下班回去,秦桑用那種憤憤的眼光一直瞪她。楚安離沒心情搭理,沉着臉在客廳收拾衣服。

秦桑站在她房門口,怪腔怪調地嘲諷道:“自己穿好的用好的,還說自己沒錢,裝給誰看?虛僞!”

她今天在家裏翻箱倒櫃巡視了一番,發現楚安離穿的衣服用的生活用品護膚品之類的都不差。特別是裝在舊瓶子裏的貴婦面霜,她之前剛好在她同學那裏用過那麽一丢丢,那氣味那質地真叫一個贊,只可惜太貴了,一小瓶就要兩千多,她只能望洋興嘆。沒想到心心念念種草的東西卻在這裏看到了,她挖了好大一坨抹臉上做驗證,絕對不會有假。用這麽好的東西,她竟然還哭窮說沒錢?鬼信呢。

秦桑覺得楚安離是在接她來之前,故意換了舊面霜瓶,就怕她有點見識發現了,愈發的覺得這個姐姐真是陰險自私。

楚安離聽她在那胡說八道就心煩意燥,看向她冷冷道:“如果不想沒地方住,就給我閉嘴!”

秦桑根本不怕,鼓瞪着眼睛,氣焰嚣張:“怎麽,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你有錢自己享受,也沒有錢讓我還嗎?三千而已啊,你欠我們家多少個三千?!”

多少個三千。

聽到這個問題,楚安離突然就扯了扯嘴角。

除去在外面打工的時間,她在舅舅家裏生活了十三年,吃的少幹的多,春夏秋冬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鎮上幾個姐姐穿的不要的給了她,而小學到高中的學費,說實在,并沒有多少個三千。

如果論還錢,她大概很快就能還清了,或者已經還清了。

只是,她欠的不只是錢,還有讓她有家歸,有床睡,有屋遮風擋雨,有燈火照亮她,安安穩穩,不至于流落它處的“恩”。

她就是為了這個重如千斤的字,心甘情願的奉獻自己,挖空自己。

她木木的,沒有去反駁秦桑的話。

秦桑見她不吭聲了,知道她肯定是被自己的話給鎮住了,篤定她就算嘴硬,最後還是會出錢,于是改變了策略,跑到楚安離身邊,沖着她撲閃撲閃眼睛,挽着她的手撒嬌道:“還有好幾天期限,姐你不用急,再想想辦法。三千塊其實也還好啦,不算很多,我相信你能很快拿出來不會讓我為難,對不對?”

背後有道聲音突然問:“什麽三千塊?”

秦桑聽到聲音立馬轉過頭望去,笑呵呵的迎上去跟剛進門的祁墨打招呼,“大帥哥,你回來了啊!”

祁墨卻根本不睬她,越過她大步走過來,看着面色微蒼白的楚安離,雙手捧住她的臉,擔心地問:“阿離,你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一定是:好憋屈啊好煩啊好氣啊女主好包子啊不想看回憶殺……(⊙o⊙)但是這一波回憶還不會結束,嗯……淡定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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