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程雪梨哪裏料到,話才說出口,那兩個女人轉頭就去四處找人低語,沒過五分鐘就已經宣揚開來了。

原來,祁家的準兒媳是個只有高中文憑的打工妹。灰姑娘的故事只有在虛拟的故事裏才令人贊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并不會有人因為她嫁了好人家就對她高看一眼。

那兩個女人在告訴別人的時候,都特地加上了一句,是程雪梨親口說的。反正,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多嘴多舌的是程雪梨,跟她們沒關系。

程雪梨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心裏害怕卻又快意。害怕是因為今天她是來找祁媽媽說軟話的,擔心被知道了是她在傳消息,更加生氣不理睬她。快意是因為可以看到楚安離當衆丢臉了,她知道楚安離家裏條件不好,當年在國內打工,去美國了肯定也是打工的命,她難不成還能一躍枝頭變鳳凰?

她想看她丢人,被人背後議論,最好讓祁墨知道他的眼光到底有多差,他要娶的女人在別人看來,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如果能現在後悔的話,一切都還來得及。

那些人議論歸議論,都是私底下的,也沒有誰那麽沒腦子,跑去找祁媽媽當面求證。

就算如此,祁媽媽還是注意到了些風吹草動,她笑容不變,安撫性的拍了拍楚安離的手。楚安離對她笑了笑,低聲說想去趟洗手間。

“去吧。”

有人在前方帶路,楚安離進去之後,在洗手臺前面站着照了照鏡子,剛從手包裏拿出粉餅補妝,伴随一聲冷呵,身邊多出來一人。

是程雪梨。

她看楚安離中途離場,也跟來了。她現在已經不在楚安離面前裝腔作勢了,眸含怨憤的盯着她,諷刺的語氣裏還有幾分幸災樂禍,“這點議論就受不了了?你敢留在祁墨身邊,以後被人指點的更多,我看你還是趁早退下吧。”

楚安離餘光瞥了她一下,又補了點口紅,才緩聲道:“程小姐,面前有鏡子,我覺得你有必要照一照。”

程雪梨怒道:“我為什麽要……”她猛然頓住,因為她不經意轉頭,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臉還是那張臉,可是充斥着戾氣和憤恨,五官都有些扭曲,甚至醜陋了。她吓一跳,愣在那兒。她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幅樣子?

楚安離都不知道她剛才在說什麽,但有一點很肯定,剛才周圍的人看她眼神變化,跟程雪梨是脫不了關系的。

估計她胡亂造謠了些什麽,楚安離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受不了別人的議論,畢竟大家都因為小人之言對我暫時有誤會,我感到委屈。不像程小姐,好幾次被拍得真真切切,卻還能當做無事發生,繼續在娛樂圈裏混着,不得不說,這一點我心态确實比不過你,要向你學習。”

Advertisement

程雪梨咬牙,“你!”

楚安離逼近了些,程雪梨下意識後退一步。楚安離睨着她那張臉,誠懇道:“對了,我有個建議。以後你別當什麽模特了,直接當導演,自編自導自演方不浪費你的才華,說不定還能沖個大獎,讓大家對你刮目相看。”

說完最後淡淡看她一眼,踩着高跟鞋轉身出去了。程雪梨被她氣得哽了哽才沖着道:“楚安離,你別以為你贏了,我跟祁墨之間的聯系是不可能斷的,他欠我爸爸一條命,就得為我的人生負責一輩子!休想甩開我!”

楚安離本來都不想搭理她了,聽到這句話腳下頓住,微微側過身看着她道:“你父親确實令人惋惜,但是,如果讓他知道,他的妻子他的女兒拿他的犧牲為自己的貪婪找借口,恐怕在地底下都不會安寧的。”

程雪梨那反應也不知是氣急敗壞更多一些,還是惱羞成怒更多一些,都口不擇言了:“你放狗屁!說什麽呢,你才貪婪!”

楚安離那眼神幾乎要将她看透,問道:“程雪梨,如果你父親當年救的那個孩子貧窮又長得醜,你還會費盡心機的纏着他,讓他對你負責一輩子嗎?”

“我……”程雪梨臉色一陣變幻不定,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楚安離哂然:“你父親舍身救一個陌生小孩的時候,他可沒有考慮過對方的身份地位容貌,倒是你,程小姐,這方面為自己算計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的行為并不是讓祁墨還你家的恩情,你只是打着你父親的幌子,那他做籌碼,意圖以自己的私欲綁架別人的意志罷了。”

程雪梨面上鐵青,楚安離緩緩道:“父親是好父親,但,女兒就未必是好女兒了。”

回到宴會現場沒多久,程雪梨也回來了,她沒給楚安離多餘的眼神,不近不遠的晃悠,似乎想找祁媽媽搭話。

祁媽媽一直跟楚安離低聲說話,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她。

“別管旁人怎麽看。”祁媽媽對楚安離道:“待會兒再介紹兩個人給你,說不準你還認識。”

“我認識?”楚安離想不出這個場合她會有什麽別的認識的人。看祁媽媽笑得神秘,難不成,是祁墨偷偷跑來了?

這倒是她想岔了,祁墨并沒有來,姍姍來遲的是年輕的一男一女,女孩個子不高,長相很甜美,男的是外國人,五官深邃,高大俊朗。楚安離看到的一瞬間,愣了愣,祁媽媽說的沒錯,居然真來了個她認識的人。

這對小情侶挽着手走進來的時候,引得各方側目。女孩是某地産大老板的獨生女叫莫蘭,據說交了個外國男朋友,男方家裏也挺厲害的,肯定就是她身邊的那個了。

莫蘭跟他男朋友跟一路打招呼走到了祁媽媽這裏,莫蘭笑着喚道:“阮阿姨,您真是光彩照人,越來越美啦。”

祁媽媽笑:“就你小嘴甜。”

她們兩個話未落音,身邊的外國男人看到楚安離,眼神有些驚喜,激動道:“阿離?”

楚安離歪頭沖他笑了笑,“好久不見,東方。”東方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中文名字,在學校的時候,他就喜歡聽別人這樣叫他。他很喜歡中國,以前就一直想找個中國女孩做女朋友,現在看來是如願了。

原本都鼓起勇氣想要上前來的程雪梨見突然多了兩個人,只好收回步子,尴尬無比的在旁挑點心吃。

程雪梨靠近這邊的時候,就有好多人等着看好戲了,有意無意的在聚集在四周,聽着這邊的動靜。

所以祁媽媽這邊說的什麽,旁邊的人差不多都能聽到。

祁媽媽臉上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怎麽,你們兩個竟然認識啊?”

“是啊!”東方的中文說得很溜,完全聽不出口音,“阿離是我的中文老師,也是我的校友,我的朋友,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哦!原來她就是你說的那個老師啊。”莫蘭笑眯眯的跟楚安離打招呼,“你好,我是莫蘭。”

“你好,我是楚安離。”

莫蘭甜甜的笑,“我知道啦,你就是祁墨的女朋友吧。”她面上突然露出些迷惑,對楚安離道:“不過,阿離你跟東方既然是校友,那肯定都是思南大學畢業的,為什麽……”朝着旁邊若無若無的掃了一眼,才接着道:“我方才聽有人在說,你只有高中學歷?誰這麽無聊啊,造這種謠。”

思南大學,聞名世界,排名前列的頂尖大學,能進去上學的人除了自身能力足夠,家庭背景都不一般。這是衆所周知的事。

程雪梨豎起耳朵聽到這兒,原本掩飾尴尬吃下的一口蛋糕差點噎在喉嚨裏,她拍了拍胸口,又趕緊喝了一口香槟,喝急了,又嗆住了,咳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有些狼狽。

她不敢相信,楚安離怎麽可能呢?就算她成績再優異,她又哪裏來的身份背景能進思南大學?

一定是祁墨的媽媽怕她丢人,所以特地找人來演這麽一場戲,一定是的。

程雪梨又猛灌了一口。隔得近的不止她一人,其他人也肯定都全部聽到了。

她僵立着沒動,但是她好像已經感受到了來四面八方譏嘲的眼神。

楚安離笑了笑,朝着程雪梨的方向瞥了一下。原來程雪梨剛才說的是這個。看來,她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了多年前。

東方訝然道:“哇哦,有這回事?阿離,一定是有人嫉妒你在胡言亂語。”

莫蘭也道:“對呀,不過這點手段也太不入流了吧。”

東方點頭附和,又道:“如果讓你的父親知道了,他必定會給這個壞心腸又愚蠢的人一個小小的懲罰。”

程雪梨手裏的酒杯握不住,掉在地上,砸得粉碎。這動靜吸引得原本沒看向這邊的人,都全部望過來了。

包括祁媽媽和楚安離。

程雪梨如芒在背,雙手緊緊捏着裙子,倉惶的站在原地,那所有的視線仿佛無形中彙聚成了一道滾燙的利劍,射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她委屈難受的快要哭出來了,咬着下唇,低下頭就疾步往外走去。她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裏。

可是走了沒多遠,就被兩人攔下來了,是剛才那兩個找她套話的女孩。

“程雪梨,以後做人還是光彩一點吧。”

“就算嫉妒得要死了,也別說這麽低級的謊言。”

“就是,難看死了。”

“你竟然還哭了?呵呵。”

程雪梨推開她們,抹着淚逃也似的跑了。

雖然這次的宴會有程雪梨從中作梗,但并未對楚安離造成什麽影響,認識了新的朋友,遇到了老朋友,她心情還不錯。

跟祁媽媽道別之後,司機送她回家。她透過車窗看着窗戶外的夜景,路過一家便利店的時候,她讓司機把車停下,下車去買了一把棒棒糖。

司機是祁家的老人了,知道楚安離的身份,他為人很随和,見狀便笑呵呵的道:“沒想到楚小姐這麽愛吃糖。”

“不是我愛吃。”楚安離翹起唇角笑了笑,目色柔和,把糖裝進自己的包裏,“買回家哄小朋友的。”

她到家時,小朋友和小小朋友竟然都還沒睡,爺倆正躺在床上聽兒歌,祁寧兩只小手不住的随着節奏揮舞。

祁墨見她推門而入,道:“回來啦。我剛才跟寧寧打賭呢。”

楚安離聞言笑道:“你?跟他打賭?”

“對啊。”祁墨道:“打賭你回來先抱他,還是先抱我。”

楚安離坐到床邊,握了握祁寧亂動的小手,忍着笑認真問:“那賭約是什麽呢?”

祁墨半撐着身體,清湛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你先抱他,我就替他親你一下,你先抱我,我就親你一下。”

他的話還未落音,楚安離就傾身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想要個吻,套路這麽多。

祁墨得逞了,一臉樂悠悠的躺回去,凝視着她的眸子裏盛滿了溫柔的光芒。

“今天宴會怎麽樣?”

“挺開心的,阿姨很照顧我,認識了不少人。”

楚安離陪祁寧玩了會兒,見他有了睡意,便叫祁墨哄着,而她散了頭發,準備去卸妝洗澡。

祁墨專心哄孩子,感覺楚安離在卧室裏晃了兩趟,突然又走過來,放了點什麽東西在他枕頭旁邊。

祁墨轉過頭去看的時候,楚安離已經拿上睡衣去浴室了。

他的枕頭邊躺着一把水果味的棒棒糖。

祁墨登時眉眼彎彎,拿起一根拆了含到嘴裏,心裏甜滋滋的。

拆袋子的聲音把剛閉上眼的祁寧給弄醒了,他用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祁墨,小嘴努動了一下。

“看也沒用,媽媽買給爸爸的。”祁墨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低聲哼道:“沒你的份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