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楚安離到美國的次年4月25日下午生下了一個3.6公斤男孩兒,取名叫楚森。

她發現自己懷孕後,也有過踟蹰,可最終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不管是以何種方式跟祁墨收場,她對這個孩子是期待的,充滿愛意的。懷孕的那段時間,她幾乎忘掉了所有的前塵苦痛,心态格外的平和。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她還時常跟肚子裏的孩子講話,就算一人獨處時,也不寂寞。

她的弟弟八歲了,是個非常可愛明朗的小紳士,金色的頭發,漂亮的大眼睛,很喜歡笑,她媽給取的中文名字叫希光。

寓意希望和光芒。

秦芸極其疼愛希光,和她這個分開多年的女兒關系卻是不尴不尬,即使同在一個屋檐之下,每天就是禮節性的問候兩句。可這并不妨礙希光喜歡她這個姐姐,經常陪她出去散步,圍着她玩耍,想辦法給她解悶,逗她開心,向她表達對小寶寶的熱忱期待。他聰明又善良,像個小天使。

秦芸英文不大好,繼父和希光遷就她,在家都是說中文,幫傭保姆也大多會中文,或者是華人。

受到家庭環境影響,希光雖然年紀不大,中文卻已經說得比英文還要溜,每天跟在楚安離屁股後面“姐姐,姐姐”的喊。楚安離對他的感情,也遠遠大過對自己的母親。

阿森出生以後,希光已經開始抱着小外甥展望:“小寶寶,你快快長大,舅舅帶着你踢足球。”

楚安離很愛孩子,舍不得留他在家裏,親自照顧孩子到五個多月時,才去上學了。

阿森喊過一次媽媽,把楚安離高興壞了,不過再教他,他就不會了,只會手舞足蹈的笑。終于,阿森七個多月時,有天晚上楚安離給他洗好澡了,放到床上正要哄着睡,對他柔聲道:“阿森,跟媽媽睡覺覺了,好不好呀?”

阿森黑漉漉的眼睛直勾勾望住她,突然就叫了聲:“媽媽。”

楚安離一瞬間心都融化了,抱起他親了又親。

阿森伏在她的肩頭,奶裏奶氣的繼續叫:“媽媽,媽媽。”

楚安離抱住孩子,沒由來的一陣發酸,低下頭,眼淚猝然滑落。

“媽媽,媽媽。”阿森兩條有力的小腿亂蹬着,咯咯咯的笑,露出兩顆白白的乳牙。

楚安離眼眶潮紅。她很對不起孩子,生下他,卻只有機會叫媽媽,沒有機會叫一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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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爸爸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身邊有他想要的那個人,他會過他想要的人生。

“阿森,媽媽愛你,很愛你,你一定要好好長大啊。”楚安離沾淚的唇親吻他的胖臉蛋,她只要有孩子就滿足了。只要有阿森,她這條路就能堅持走下去。

然而,老天爺似乎嫌她經歷的磨難還遠遠不夠。

她染病住院了,大概是生病了格外脆弱,她打着針,在病床上不住的流淚,她想孩子,想着離開前,阿森在保姆懷裏眼巴巴的望着她離開,委屈的喊着:“媽媽,媽媽。”她怕自己傳染,都沒過去抱他一下。

她在醫院裏哭,孩子也想要她,在家裏哭鬧不止,秦芸沒辦法,打電話讓司機和保姆把孩子送過來一趟。

楚安離精神都好了許多,下床打開窗子透氣,又給自己戴了好幾層口罩,不時的在門口張望。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都沒等來孩子。

她正想着是堵車了,還是有什麽事耽擱了,她的繼父來了。繼父眼睛有些紅,神情看上去十分哀痛。

楚安離不知道他為何這樣,一臉不解。

他雖然不忍心,可還是告訴楚安離實話,那輛車在來的路上,遭到了惡意撞車襲擊,車上的人,全沒了。

包括孩子。

楚安離呼吸停滞,一動不動看了他幾秒,身子一軟就徹底昏死過去了。

蘭特斯家族有着某種神秘的力量,卻不能預知生死,改變生死。阿森來過了,可他又這樣匆匆離開了。

他的離去帶走了楚安離所有的溫度,所有的生息。

孩子的葬禮過後,楚安離不吃不喝,本來就病着,又斷了奶,身體發燒滾燙,木偶人一樣僵坐在房間裏。希光哭着握着她的手,一直喚她,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呆了傻了癡了。

秦芸不放心她,一直跟在她左右,将那些刀具藥品尖銳的東西都藏起來了,樓頂也有人看守,灌她喝水喝藥的杯子也換成了木制的。然而,還是有一次大意了,楚安離将自己沉進了浴缸,幸虧她發現及時,将人送進醫院搶救回來了。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孩子就是她的命,她現在命沒了,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軀殼了。

秦芸對這個女兒感情很複雜,她是她生下來的,怎麽會沒有愛過?可是這些年,她一直逃避自己的過往,并沒有對她盡到一點母親的責任,她并不配做她母親。

時隔十多年再見面,她對她客氣生疏,她無所适從,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便只能同樣客氣。

女兒現在痛苦成這樣,她流的淚不比她少,心也碎了。

有一回,她讓家裏的幫傭看着楚安離,自己親手去給她熬粥。楚安離不肯吃東西,只能強行灌點稀粥。可等她端上來時,發現幫傭竟然擅自離開了,楚安離躺在床上,被子蓋得只剩下一點頭發絲在外頭,她又氣又怒又驚,手裏的碗都吓掉了,沖過去掀開被子。

雖不是她想象的那個場景,可她還是痛心嘆息落淚了。

楚安離側身躺着,懷裏緊緊抱着阿森的衣服,淚珠滾滾,已經哭得滿臉漲紅,無盡的淚水沖刷着臉側的頭發還有阿森的衣服。在被子掀開後,一直死死壓抑在喉間的哭音再也克制不住了,放聲大哭,哭聲仿佛從骨血震顫而出,肝腸寸斷,撕心裂肺,“阿森,阿森,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為什麽這樣對我,為什麽,為什麽……”

秦芸掩面而泣。她俯下身,将哭得渾身發抖的楚安離攬在了懷裏。

秦芸知道她再這樣下去,肯定還會出事,沒辦法只得找到了自己的丈夫,請求他幫助,讓他幫忙把楚安離的這段記憶給消除掉。他也為楚安離感到難過,想不到更好的主意,當下同意了。

希光領着久久沒出門的楚安離到外面透氣,家裏有跟操場一般大的綠色草坪,希光平日裏都在這裏踢足球玩耍,楚安離被他牽着手,陽光刺得她差點睜不開眼睛。

她坐到椅子上,看他踢球,看他奔跑歡呼,看着他轉着圈圈吹泡泡。

泡泡在空中飄飄悠悠,映着陽光,閃着七彩的光芒,十分好看。

楚安離微微仰着臉,彎起嘴角笑着,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可以輕松一點的,但心中卻像是缺失了一大塊,空落落的,不着邊際。

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明亮的,可她卻總是感到痛苦,感到灰暗無光,渾身充滿了消極。

或許,跟她生病有關系,或許,是因為她還沒有徹底從那段感情裏走出來,或許……或許什麽,她也不知道了。

她休學在家裏養病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每天昏昏沉沉,就連自己幹了些什麽都不太記得了,弟弟想盡辦法逗她開懷,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頹然消沉下去。

“姐姐,姐姐!看我!”

微風吹拂着楚安離臉側的發絲,她聽到了弟弟的聲音,道:“阿森,你慢點跑。”

希光跑到她面前,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歪頭,明亮的大眼睛水漾般澄淨。

“姐姐,手伸出來。”

楚安離依言将手遞給他,他從身後拿出一串手鏈。手鏈有十二顆色彩不一的珠子,串聯起來仿佛一顆顆小星球,光芒溢轉,漂亮又特別。

希光給她戴在了手腕上,輕輕擁住她,小手撫着她的背後,嗓音是那樣柔和:“送給你的。”

楚安離接受了他的心意,柔聲道:“謝謝,我很喜歡。”

手鏈發着熱,那股熱似乎幻化成了一股溫暖熨帖的力量鑽進了她的身體裏。楚安離靠着他,緩緩閉上眼睛,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血色,好像陷入沉睡。

希光略帶着稚氣的聲音在她耳邊用英文低吟出幾句話。

“我親愛的姐姐。”

“願你健康安好。”

“願你忘掉痛苦。”

“願你們還有機緣,再次重逢。”

——願你們還有機緣,再次重逢。

但是希光不知道,就算再次的重逢,這個結局仍然無法更改。

不管是阿森,還是祁寧,都逃不過宿命,逃不過這場生死的定局。

楚安離從悠長的夢裏醒來,緩緩睜開眼,目光散落在空氣裏。眸中光芒寂滅,灰沉沉一片。

關于阿森的事,她全都想起來了。

“阿離……阿離……”祁墨握着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嗓音嘶啞,“你終于醒了,阿離……”

他蒼白而憔悴,滾燙的淚珠滴答滴答落在她的手上。

他已經聽秦芸說了,阿森是在一場撞車襲擊中離世的,而他在聽完之後,幾乎是肝膽俱顫,神魂撕裂!

因為,他記起來了,當年,他看到過這個新聞報道。

新聞裏說,路上多輛車遭殃,死傷慘重,死者包括一名不滿一歲的嬰幼兒。

他原本就心情不好,随便一刷看到這種不好的新聞,更是煩躁,也沒再細看內容,就直接刷過去了。

時至今日,他才感受到,那一字一字,于他是何等的淩遲之刑!

可他什麽都不知道,他痛恨自己。

楚安離愣愣的望着祁墨那雙通紅哀痛的雙眼,他将臉埋入她的頸間,雙臂攬住她的身體。

楚安離脖頸間很快被他的淚水湮沒,她渾身無力,動彈不得,神思恍惚。

過了會兒她才發現身邊還站着一個人,是她媽,秦芸。

楚安離嘴唇動了動,好像半晌才艱澀的出聲:“媽……”

秦芸迅速的擦了擦眼角,應了聲。

楚安離想起來了那段時間的事情,也想起了阿森離開後,秦芸是怎麽時時刻刻陪着她的。

後來,她失去了這段記憶。

一次半夜睡不着,她趴在窗子邊發呆,秦芸悄悄來看了幾趟,又給她端來熱牛奶,讓她喝了去睡覺。

昏沉的回憶裏,她休學的時候,她媽确實是陪過她,可是這樣關心她,這樣溫柔的同她講話,還是頭一次。

她感到驚奇怪異又不适應,看了秦芸半晌,試探的問了一句:“你是有什麽事嗎?”

秦芸好像有點尴尬和無措,張了張嘴,就說了句:“啊,沒什麽事。”然後左右張望了一下,才轉身找了個地方把牛奶杯擱下,悄聲出去了。

那之後,母女二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種淡薄的相處,一天到頭也說不上幾句話。

楚安離這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自己。秦芸為了不讓她生疑,就随着她了。

晚上,祁墨用熱水給楚安離洗臉,又擦了身,幫她梳理頭發,扶她坐起來,讓她跟她弟弟視頻。

楚安離對着屏幕裏那張少年的臉,喊出了久違的名字,“希光。”就是因為她,希光當了這麽多年的阿森。她知道,能和祁寧相遇,是跟希光給的手鏈有關系。

希光戴着一頂帽子,鼓了鼓臉頰,鼻頭泛紅。

他澄亮的眼瞳裏淚光閃動,盯了她許久才哽咽道:“對不起,姐姐。”他是以為自己能幫到她,結果,卻又讓她痛苦了一次。

楚安離聞言輕輕搖頭,“希光,你沒有對不起我。”

是他讓孩子又重生了一次,讓孩子見到了爸爸,爺爺奶奶,還有幹爸爸,大家都很愛他。雖然,緣分還是過于短暫,可是,她不能怨希光。

楚安離擡起手指,在他頭上的帽子輕觸碰了一下,低聲說:“你把帽子摘下來。”

“你別擔心,我以後會慢慢恢複的。”希光依言将帽子給摘下來,原本滿頭漂亮的金發成了刺目的白。雖然已經聽她媽說過了,可她還是心頭一陣絞痛,紅了眼睛。

“希光,對不起,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秦芸之前告訴楚安離說希光和她繼父外出了都是騙人的,因為在這個過程中,不能讓她知曉其中玄機,秦芸就只能裝作若無其事跟她保持聯系。

事實上從她回國,希光和繼父就一直在家沒離開過。

支撐着祁墨懷孕生子,支撐祁寧存在的,一直都是靠希光的精神力。他是家族裏的佼佼者,可到底年紀太小,維持這麽久,就算有父親相助,也早已經破了極限。如今,父子倆都要留在家裏休養,暫時無法外出。

楚安離欠他們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楚安離住院的消息被祁媽媽得知了,跟祁爸爸一起來醫院探望,看到楚安離這一病,原本就清瘦的人又掉了肉,很是心疼,每天都送些營養餐過來。期間,她跟秦芸也打了照面。

親家相遇,客氣又和睦,但因為孩子還在病着,都沒有提婚事。

楚安離住了一個多星期才回家。偌大的房子,冷冷清清,才踏進一步,她就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股噬骨的寒意侵蝕。

阿森,寧寧。

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卧室的床頭櫃,擺放着兩個合影的相框,一個是她跟祁墨,還有一個,是他們一家三口,眼睛彎起的弧度幾乎都是一致的。

之前拍的關于寧寧的照片,視頻,全都消失了,就獨獨剩下了這一張。

楚安離将相框拿起,抱在了懷裏,壓在自己心口處,緩緩閉上眼睛。祁墨靜靜的望着她,張開雙臂将她的身體摟住,動作小心而珍惜,仿佛抱住了自己的所有。

秦芸暫時跟他們一起住,她擔心的情況沒有出現,楚安離不像在阿森離世後的那段時間,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相反,她常常出門,有時候漫無目的的東游西逛,有時候盯着遠處一起玩耍嬉鬧的孩子們,有時候坐在路邊發呆,有時候就像祁寧還在,去逛母嬰店,給他買衣服買奶粉買紙尿褲。

祁墨每一分一秒都陪着她。

楚安離一進店,就開始往購物車裏裝東西,不似其他的人慢悠悠的選購,還時不時問導購,她伸手拿一樣東西,覺得應該是合适孩子的,就直接往車裏面放。

不管是看人還是看東西,她都處于一種半清醒半不清醒的狀态。

祁墨推着車緊跟着她,從不打擾她,等她全部選好了,就牽着她的手去結賬。

這天也是如此。祁墨推着裝滿的車去收銀臺。大概是因為店裏有折扣活動,人特別多。

輪到祁墨的時候,他怕擠着楚安離,就先松開了她,兩只手一起把車內的東西往外拿,他想快點弄完,牽着她出去。

楚安離原本在他身邊乖乖地站着。突然,她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媽媽,抱着一個大眼睛寶寶出去了。

“寧寧,寧寧……”楚安離眸中閃過一絲亮光,邁動腳步就這樣随着人群擠出了店。

“阿離,很快就好了……阿離?!”真的只是轉眼的功夫,祁墨拿空了車裏的東西,想繼續牽住楚安離,可一轉頭,卻發現人不見了。

他驚得冷汗都出來了,東西也不要了,直接沖出門,開始滿世界找人,“阿離,阿離!”

楚安離在街頭路口好一陣茫然四顧,隔了許久遲緩的大腦才漸漸恢複了些清醒,她身上沒帶手機,怕祁墨着急,正辨認着返回的路,倏地有一人擋在了她面前。

這人穿着深色大衣,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嚴嚴實實。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盯着她的臉,充滿了怨毒。

楚安離認出她來了,是程雪梨。

祁家不管她之後,她貌似混的不怎麽樣,曝光度也越來越低。娛樂圈每隔一段時間就有新人冒頭,像她這種本來就不算爆紅過的的,又負/面新聞多的,涼下來是很快的。再過久一點,她在圈內就是查無此人的狀态了。

“真是巧啊,這都能遇上。”程雪梨冷呵一聲。

楚安離也不知她在呵什麽,也沒心思同她掰扯,繞過她就要走。

程雪梨卻拉住了她的一只胳膊,“你別急着走啊。”

楚安離身體虛弱,一時竟然沒掙開她。

程雪梨咄咄逼人道:“楚安離,你把我害成今天這樣,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能耐啊?嗯?”

楚安離面無表情,“……程雪梨,我覺得,對你的懲罰還遠遠不夠。”

程雪梨聽她這麽說,不由嗤笑一聲,“你在說什麽呢?你誰啊,有什麽資格懲罰我?”她又惡狠狠道:“你壞了我的好事,搶了我的所有,還有臉說這種話?我看像你這樣的女人,別說流産了,就該生一個死一個!讓你一輩子都……”

話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她被楚安離打得臉都偏了,步子也踉跄了一下,楚安離将被她拉住的那只手抽回來。程雪梨剛憤怒的轉回臉來,又挨了重重一巴掌。

這次,程雪梨的口罩也歪了。

不少路人已經在驚疑不定的望着這邊了。

程雪梨又驚又怒,卻怕曝光,正急着整理口罩,楚安離一把扯下她的口罩,掀了她的帽子,再次揚手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程雪梨的耳朵已經嗡嗡作響了。

“咦?那是程雪梨嗎?”

“好像是。”

“是的吧。”

“這是在幹嗎啊?”

“她被打了嗎?”

“卧槽快拍下來。”

大概是從衆心理,就算有人不知道程雪梨,但一聽說是明星,也跟着拍,周圍舉起的手機眼看着越來越多,程雪梨想還手是不可能的。

她感到屈辱又激憤,一陣氣血上湧,想要裝哭扮可憐的受害者都做不到了,更不想當衆落荒而逃,被說是心虛。

她要看着這個女人痛苦,只有她痛苦了,她才能快意。

那些人拍,卻都隔得不算近,程雪梨捂着被打腫的臉,避開了鏡頭最多的那一面,神色扭曲的看着楚安離,咬牙切齒的聲音壓的極低極低,“你別以為自己是人生贏家了,我告訴你,你不過是被我,被顧廷均,還有被你視為至親的人耍得團團轉的傻逼罷了!”

至親之人。

楚安離默然怔住。

程雪梨見她這幅樣子,語氣中多了絲愉悅,“你果然還是不知情啊,你個蠢蛋,真是夠慘的啊,還巴巴的對你那妹妹好呢?你那好妹妹早就站到我的陣營了,她收了我跟顧廷均的錢,幫着拆散你跟祁墨的時候別提多賣力了,生怕我們不滿意。不過她可真是貪婪啊,幫了幾個忙,就找顧廷均要了二十萬,找我要了十五萬,積積攢攢一段時間,就湊了首付買了套房。她家你去過嗎?去過好多次吧。”程雪梨盯着木然不動的她,湊近了些,充滿惡意的聲音低的只剩下一絲絲氣音,“那套房子,一大半可都是賣你換來的啊。踩在裏面的時候,感覺如何?”

楚安離僵立原地,眼神空白了片刻,轉身就走。

秦桑要去參加同學聚會,選了半天,還是楚安離當初給她的那件外套最有質感,雖然穿上小了點,但勉強能撐撐場面。

魏淑君上上下下的瞅她,“你穿這不冷啊?”

秦桑套上長襖,也不拉拉鏈,又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妝容,“哪裏冷了,吃飯的地方都開空調的,我到那裏脫就行了。”

“你啊,就稀罕她的東西。”

“當然,不用自己花錢買的東西都是香的,嘻嘻嘻。”

這天是周末,李平山在家打游戲,秦淮也難得休息,在衛生間給孩子洗衣服,秦天駿守着他的電視,小宇睡了,魏淑君有條褲子的扣子掉了,拿出針線盒來準備別一別。

秦桑拎上包包,哼着曲子換了鞋,一打開門,吓一大跳。

楚安離站在門口,發絲淩亂,面色慘白如鬼,幽黑無光的眼睛望着她。

秦桑見是她,撫了撫胸口,心有餘悸,奇怪道:“姐,你幹嗎這幅死樣子,想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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