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夏天早已經從A市離開了,秋天也短暫地在這座城市待了一段時間,就被後面的冬天趕着走了。
A市的冬天是很冷的,卻很少下雪,然而鮮少出現的雪偶爾大發慈悲一次,也沒有多少閑人去看。
顧遠的虧空徹底解決,那些做手腳的員工也全部都查了出來,然而很微妙的,他們不統一的說辭卻意外地沒有缺陷。
仿佛是一個精準的犯罪策劃案,每一個都是完美的棋子,按部就班地行進着自己的那一條路,沒有一點兒的偏差。
這一次的經濟危機風波過去以後,顧遠的公司徹底擺脫了困境,開始蒸蒸日上了。
沈禦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把整個公司摸清楚了。
而當她摸清楚以後,她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冬日悄然而至了。
A市的冬天是很少下雪的,她偶爾想要看雪的時候,會去有雪的城市。
但随着顧遠的公司蒸蒸日上起來,她也開始忙了起來。
她不确定顧遠的天賦到底有多高。
她只在中學階段見證了他的學習能力,那個時候他并不去争,總是很閑散的模樣,偶爾也會露出一副吊兒郎當的壞學生樣子,但大多數時候他都像是沒睡醒,眼皮耷拉着,半撐着下巴,也不怎麽聽課,成績到是勉勉強強地穩定在一本線以上。
後來她和他不在一所大學,她又出了國,幾乎就沒有了什麽聯系了。
她提前畢業回國,像尋常有錢人的孩子一樣進入父母的公司裏。
她只是知道顧家給了顧遠一個公司,卻并不清楚更細一些的事情。
也許顧遠一開始說讓她來做助理只是開玩笑,但她卻不是。
她一本正經地把這件事情放進了自己的規劃裏,一步一步了解公司,學習得很快,她也想跟上他的步伐,和他走同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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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公司以後,她才意識到原先顧遠肯抽時間來接送自己是多不容易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顧遠還是太年輕了些,也許是家庭的原因,這讓他不容易‘放權’。
畢竟上一次‘放權’就讓他的公司出現了一個億級虧空,他支付了巨大的精力才彌補了回來。
以至于他現在仿佛一個專政的皇帝,許多事情都要自己經手,再檢查一次。
沈禦的出現為他分擔了一些壓力。
她擁有公司裏的最高權限,等同于第二個顧遠。
但她自己似乎是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為她在百忙之中連抽五分鐘時間去倒杯水都還要花十秒鐘糾結去還是不去。
自最近的一個大項目圓滿結束以後,沈禦總算閑了下來,她在工作上更加心細,漸漸借助陳洛的幫忙,把一些瑣碎的事情往下放了。
她吸了一口氣,把工作的最後一點數據處理完,覺得自己應該是可以提前下班了。
和顧遠談戀愛以後,相處模式比起先前,就像是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以後的肆無忌憚。
他不再克制了。
剛開始沈禦還沒上手的時候,忙得不可開交,到了該下班的時候不下班,顧遠就會提醒幾句,自然幾句話是很難說動認真起來的沈禦的。
于是口頭話就變成了嘴上動作。
沈禦紅着耳根被抱進了車裏。
這個辦法很好用。
顧遠屢試不爽,然而幾次以後沈禦就學乖了,以至于偶爾沈禦還能看到顧遠失望地嘆氣。
注意到沈禦提前結束工作,顧遠眼睛微擡,“做完了?”
沈禦伸了個懶腰,眯着眼睛,“對啊,比你快,你嫉妒啦?”
顧遠的唇角輕輕勾了一下,神情散漫,繼續着手裏的動作,語氣裏帶了點調侃,“确實嫉妒,那你來幫我?”
沈禦伸懶腰的動作一頓,緩緩地看向他,目光裏有些不敢相信,“你又開始做夢了嗎?”
她順勢去拉了一下落地窗的窗簾,簾布是深色呢,一拉開,外頭的光就争先恐後地沖了進來,整個房間裏驟然間從‘黑夜’轉變成了‘白天’。
沈禦看了一眼天氣,了然地點了點頭,“難怪。”
她的語氣幾乎明晃晃地在說四個字——白日做夢。
落地窗離他很近,這就意味着沈禦過去拉窗簾不得不從他身邊路過。
顧遠腳稍一用力,座椅就滑了過去,他手一伸,把沈禦捉進懷裏,“說我做夢?”
沈禦百八年前就心知肚明自己的力氣不值一提,然而每一次總要下意識地掙紮一番白費力氣後,才會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幹不過顧遠的。
她這一次難得地沒有掙紮,身體在無數次失敗後得出經驗的反應就是任他去。
顧遠挑了下眉,“不想理我?”
她不光不想理他,還想打他。
“沒有。”
沈禦無辜地說,烏眸透着水光,看着乖極了。
顧遠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忍笑,到底沒有戳破她破綻滿滿的虛假演技。
他總不舍得讓她等自己太久,把手裏的工作結束後,就帶着沈禦去吃飯了。
她在這裏待了許久,但卻沒有錄入自己的信息。
沈禦不知道這有什麽影響,對她而言,這個工作當然是臨時的,因為沈家還等着她接班,現在她還年輕,父母不會催促她,但是過不了幾年,她就會像陸寧一樣,準備‘登基’了。
錢她就更不在乎了。
但并不是每個人都這麽沒有心機。
顧遠知道自己公司裏肯定還殘留着某個人的‘棋子’,他現在還不清楚是誰,如果把沈禦的信息錄入,難免會有有心人拿來做文章。
他不怕自己的信息暴露,但他怕她的信息被利用,更怕把這個世界黑暗的一面揭開讓她看見。
本來就是個膽子很小的人了,再吓一吓,不知道得哄多久了。
公司裏有一部電梯是只在頂樓停的,因此就沒有員工會從這部電梯裏出來。
這算得上是顧遠的專用電梯。
沈禦一開始是很不屑他為自己謀的這項福利的,直到有一次來的時候看到了排得老長的隊伍,才發現那是在排電梯,她就收起了自己的嘴臉,默默地去了顧遠的專用電梯。
一開始會有人提醒她,那部電梯不讓用,後來不知道顧遠說了什麽,就沒人來提醒沈禦了。
但偶爾也會有不長眼睛或者腦子不太好使的人。
就比如今天。
沈禦先下了車,沒等顧遠,準備先回公司把明天要做的工作整理出來,最好能開個頭,這樣明天會輕松一些。
顧遠看着副駕駛的人一停好車就解了安全帶,開車門溜了,他盯着沈禦的背影,氣笑了。
他鎖了車,隔着一段距離,跟在沈禦的身後。
前臺小姐對沈禦已經很熟了,知道她每天都乘坐那部特殊的電梯,心裏隐隐有了猜測,又見過幾次顧遠帶着沈禦出來,兩人并肩,姿勢親密,心裏的猜測就落實了。
這以後,每次見到沈禦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更甜了,聲音也更軟了,顯得分外熱情。
然而前臺小姐絲毫不清楚自己正在沈禦的雷點上反複橫跳。
這次見到她回來,前臺小姐臉上自動換好甜得牙疼的笑容,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眼睛也彎着。
倒是很懂事地沒有主動和她打招呼。
沈禦視線略過前臺小姐的時候停頓了一下,還是回了一個笑,而後默默地往電梯去了。
顧遠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看着她那個樣子,也不知道怎麽,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一下。
前臺小姐注意到顧遠的身影,先是一愣,自動把剛才甜得牙疼的笑收斂了,她可不想被老板娘誤會自己想勾引老板。
沈禦和顧遠的關系,知道的人并不多,就連前臺小姐也是占了一個進出都會路過她這裏的便宜,才得以觀察到。
顧遠作為公司裏最有話語權的人,他的長相出色得有些過分,也顯得太年輕了。
平日裏他行程匆忙,又在頂樓,能和他見到面的機會并不多。
縱使這樣,顧遠那部電梯的附近也總是有年輕貌美的女性狀似不經意地從那裏路過。
沈禦照例往那部電梯站過去,正要按上。
一旁不經意路過的美人就看了沈禦一眼,打量過沈禦的長相又打量過沈禦穿的衣服,意有所指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是新來的嗎?”
沈禦莫名其妙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不是。”
她随口回了一句,就準備按下電梯。
美人正想說什麽,目光忽然一錯,注意到了沈禦身後的人,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站姿,放軟了聲音,“這部電梯是只能在頂樓停的。”
她委婉地提醒沈禦。
沈禦撓了撓腦袋,覺得她在這裏擋着有點礙事,“我知道。”
美人愣了一下,随後輕聲說道,“那您有預約嗎?抱歉,因為我們總裁不喜歡被打擾。”
沈禦沒有聽出來美人後半句的意味深長和忽然變得嬌軟的聲音。
因為前臺小姐對着她的時候聲音也會忽然變得格外嬌軟。
這位美人甚至沒有前臺小姐的一半功力,因此沈禦一時之間沒有看出對方的小心機。
沈禦正準備回答,身後卻先傳來了一道低沉的男聲。
“她不需要預約。”
顧遠神情不明地掃了美人一眼,語氣懶散,“總裁不喜歡被打擾,總裁的老婆也不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