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每次都準時來上課的蘇木這日竟然破天荒的遲到了。

當他姍姍來遲的時候，日語課已上去大半節。

蘇木一走進教室，許多女生紛紛把自己放在一邊座位上的包拿走。

可他直徑走到陶樂身邊坐下，其他座位連看都沒看一眼。

下課了，陶樂慢悠悠地收拾書包，蘇木按住她拿筆袋的手，讨好似地問她“我來晚了，之前的內容你可以給我補補嗎？”

陶樂點點頭，翻開筆記本，為他講解。

她托腮望着他的側臉，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仔細觀察蘇木，難怪平時上課那麽多女生喜歡坐他身邊。長得确實有幾分姿色，睫毛長到竟然能在白皙的臉上投下陰影，今天她才明白書裏描寫的原來是真實存在的。

“怎麽，被我的美色迷倒了？”他挑眉問她。

“你這人……平時怎麽不見你和其他女生這麽說話。”

他微微一愣，含笑低頭，用小到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興許是你和她們不同吧。”

“你說什麽？”

兩人靠得很近，他的話即使聲如細蚊，她也聽到了幾分。可她的話被兩個人同時想起的手機震動打斷了，她打開手機，是游戲提醒領取晚間獎勵的提示。

再一看對方的也是，兩人相視一笑，點開了同一款游戲。

陶樂偷偷瞥了一眼他的頭像，發現和自己的是同一個人物的，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熊貓級男夫人？！

“沒想到，你也玩這款游戲。”

“很奇怪嗎？誰規定乙女游只可以女生玩了。”

“也不是。對了，你也喜歡小王爺？”

他點點頭，陶樂像是找到了同類一般，把她對王爺的喜愛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寝室裏大家都不玩這個游戲，連好不容易抽到SSR的喜悅都沒人分享。

她說完王爺，還向他安利了CV蘇清和。

“你很喜歡他嗎？”

“對吖！我覺得他聲音超好聽，性格又可愛，而且最重要的是……”

“是什麽？”

說到這裏陶樂突然頓住了，她感覺自己今日的話似乎有些多了，她輕咳了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收起手機問他“抄完筆記了吧？那我要走咯。”

“哎，等一下，你替我補了課。不如我請你去吃飯吧？”

陶樂拿起筆記本輕輕敲了他的腦袋，調笑道“追女生可不是這麽追的喲~”

不等他回話，陶樂就拿着書包走出教室，她走在回學校的路上，經過海岸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學校離海灘這樣近。

當年填高考志願的時候，她就是為了看海才報的學校，誰知來了這座城市五年，卻沒有好好地看過一次海。

唯一的一次去海邊，還是大一時候和室友去城市的旅游景點，接過恰逢國慶出游高峰，在小島上人山人海，她站在游客堆裏，只看見了海灘上密密麻麻的人頭。

夏末時節的晚風涼爽得正好，她脫下鞋子拎在手上，赤腳走在沙灘上，潤濕的沙子剛沾到腳上，就被沖上岸的海浪帶走了。

她踩在沙灘上，一步一個腳印，沙坑很快被海水填滿，又很快被海浪填平。

孩子們拿着水球在海邊玩耍，斜陽照在椰林投下樹影，遛狗的情侶拿着小球逗弄小狗，小狗在沙灘上肆意奔跑，滾得滿身毛發都藏了沙子。

她拿着手機對着天邊的斜陽，還沒按下快門先被人推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是那個人及時扶住了她。

她扶着他的手臂，剛站穩就要發作，看到一個水球在身邊彈跳，朝他們跑來的孩子低着頭道歉。

她才明白他是為何推自己的了。

“你呀，怎麽總是呆呆傻傻的，要不是我看你怎麽辦？摔倒了濕了一身沙，回去肯定要感冒了。”

“哼，就屬你機靈。”心裏是想感謝他的，嘴上卻仍是不依不饒。

他将她往岸上拉了一些，兩個人肩并肩走在沙灘上，遠離了海岸，沖上的浪花再也沖不掉兩人身後的腳印。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友子、太陽がすっかり海に沈んだ。

（友子，太陽已經沉到了海面下）

これで、本當に臺灣島が見えなくなってしまった。

（我真的已經完全看不到臺灣島了）

君はまだ、あそこに立っているのかい。

（你還站在那裏等我嗎？）”

蘇木突然念起日語來，語調緩慢深情，他的聲線太像蘇清和了。

陶樂不自覺深陷其中，她望着他，聽他慢慢念完這段話。

“你聽過這段話嗎？”

陶樂搖搖頭，他突然停下腳步，看着海平面上的最後一抹殘陽說“這是電影海角七號的對白，看的時候配合着音樂，對着聽不懂的臺詞，我的眼淚就下來了。所以我就想，以後一定要去學日語，拖了好幾年，現在終于有時間、有機會完成小時候的願望。”

蘇木望着海面，讀完了電影裏的七封信。

陶樂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卻因為他讀的信，濕潤了眼眶。

他讀完了信，太陽落下海平面，天完全黑了。

他喃喃了一句“等待呀，太漫長，有些愛不能等。”

她沒有懂蘇木這句話的意思，皺眉撇嘴看他，他輕笑一聲問“你呢？為什麽想學日語？”

“唔，我呀……”她嘆了一口氣，又轉頭望向無盡的海面，緩緩開口“小時候有個很喜歡的動漫角色，總是用操着關西腔的語氣罵他喜歡的女孩‘笨蛋’，那時候覺得日語真好聽，連罵人也好聽。”

“哎？你這是什麽奇葩理由？”蘇木聽到這個沒頭沒腦的理由，被逗得大笑。

可陶樂的表情卻黯淡了，她撿起一塊石子，斜抛出去，石子在海面上彈跳了幾下，激起小水花，最後還是沉入了大海。

她繼續說道“可是呀，後來長大才明白。小時候是羨慕那個女孩，羨慕她有個總是罵自己是‘笨蛋’卻不會生氣的人。”說完這句話，她低頭看着自己沾滿沙子的腳，嘴角微微揚起。

蘇木俯身靠近她，小聲用日語說了她一句“小笨蛋。”

她紅着臉擡頭，打了他肩膀一下，蘇木擡手求饒，嘴裏說着“我錯了，錯了，不敢了，不敢了。”一邊說，一邊後退。

兩個人就這麽在沙灘上追逐起來，海風還在吹，吹散了夏日裏最後的燥熱和女孩心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