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人的呼吸滾燙的噴灑在脖頸間,帶着熟悉的薄荷香。
初壹俏臉一紅,條件反射般推開他,他的後背磕到牆柱的凸起,悶哼一聲。
初壹很少能看到顧景瀾狼狽的樣子。
年少時他身上經常帶傷,性子又冷又倔,像匹孤高又冷傲的狼。人前冷漠疏離,人後獨自舔舐傷口。
大抵她當年被他英俊的臉迷的五迷三道,沖昏了頭腦,才忍下了他那麽硬那麽冷的性子吧。
而現在,她見到他最脆弱的一面。
她皺着眉,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溫度正常,并沒有發燒。
“你怎麽了?”
她踮着腳,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大半個身子往他身上靠。
兩人靠得相當近,顧景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嬌豔的唇瓣近在咫尺,覆蓋在他腦袋上的小手微涼,卻萬分柔軟。
初壹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他微阖着眼,自嘲地笑笑,“老毛病了。”
他推開她,走進浴室,把浸泡在浴缸裏的花灑開關關了。
這些天他公司積累的事情有些多,晚上回來想着泡個澡,放水的當兒實在太疲累,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的睡眠也很淺,只薄薄的停留在夢的表層,睡夢中胃病發作,疼得厲害,可他在夢裏又見初壹的笑顏,不自覺地在沙發上縮成一團不願醒來。
如若不是初壹锲而不舍地敲響了他的門,估計這一夜他都會陷在那樣自虐般的情緒和疼痛裏。
浴缸的水早就接滿後溢出,這才溢得整層樓都是水。
他對此輕描淡寫,初壹卻覺得驚詫,“什麽病?”
“胃病,吃點藥就可以。”顧景瀾輕車熟路拿起桌上的礦泉水,咽下胃藥,看一眼時間,竟然已過淩晨。
他說:“我去給你打掃房間。”
初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用。”
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哪怕她真同意了,也真怕他一腦袋栽倒在她房間裏。
顧景瀾作勢又要給物業打電話,初壹攔住,“大晚上的別折騰人了。”
他垂眼沉沉看她,初壹有點不自在的別過臉。
“你去躺着吧,房間我給你打掃。”
真是冤家,她嘴上說着這輩子都不想和他再有交集。可看他這模樣,心不自覺地就軟下來。
她見證過他窮困潦倒,一個人住一間破爛的小平房,房間也就十多平,又老又舊,牆面時常掉灰,洗手間裏一旦洗過澡,整個房間都會彌漫出腐朽的水汽。
那時候他一身傷,食不果腹,也沒現在看着慘。現在看起來像個成功人士,結果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怎麽還越活越倒退回去了?
到底是當年自己一見鐘情的男人,這七年也沒能徹底割舍。
顧景瀾說:“不用。”
“不用什麽不用。”她狠狠剜他一眼,“姑奶奶幫你是要收費的,明天記得把賬結一下。”
她不想和他多廢話,趁着他虛弱,連拖帶拽地把人推到床上,“顧景瀾,我就好心這麽一次。”
他不再争執,半靠在床頭上,胃部還在火燒火燎的疼,可看她利落地紮起長發,進浴室拿了拖把,橘黃色的暖燈給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他的內心忽的變得無比寧靜。
這些年他最惦記的就是當年初壹在他那破舊的小平房裏一起度過的日子,房子破舊,可每日都有她的歡聲笑語,不似這些年,房子住得愈發的大,卻一年比一年冷清。
初壹淌着水,拿着拖把哼哧哼哧地拖地,心說那把傘果然不是白拿的,這不馬上就還上債了嗎?
桌上的熱水壺燒開了水,她倒了一杯,端到他床頭櫃上放着,“等會喝,小心燙。”
她嘴硬心軟,一如既往可愛的要命。
初壹受不了他這麽灼熱的目光,別開臉,想到他又不肯去醫院,僵硬地說:“你要是覺得疼的難忍,你要告訴我。”
他眼裏漸漸浮上笑意,“嗯,疼。”
她神色一變,上前就要扶他起來,“很疼嗎?那我們去醫院吧!”
他任憑她上前架住他的手臂,然後虛虛地把人圈進臂彎裏,深深嗅一口她身上的香氣。
“抱着你就不疼了。”
初壹臉一紅,莫名被他這句話撩撥的心跳的飛快,難以置信這還是以前那個連喜歡都不會說的顧景瀾嗎?随即又覺得惱,一手擰上他大腿。
“嘶——”
他吃痛,倒抽一口涼氣。
她從他懷裏退出來,聲音裏有得逞的驕傲。
“你還是疼着吧!”
說完就大搖大擺地繼續拖地去。
顧景瀾的房子足足是她房子的三倍大,可單身男人的房間沒什麽裝飾品,看起來冷冰冰的,顯得更加空曠,就連電視機櫃旁邊的那一株綠蘿,看着也都死氣沉沉的。
初壹拖完地,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了,又想到還有自己的房間,簡直一個頭兩個大,癱坐在沙發上,困意襲來,她很累了,整個身子都像灌了鉛一樣,眼皮也很重,她掙紮着開合了亮眼,最終敵不過睡意。
……
初壹睡得不□□穩,迷迷糊糊聽見顧景瀾在輕聲喊她,“壹壹。”
“到床上睡。”
她陷在夢裏,沒有搭理他的力氣。忽的覺得身下一輕,一雙有力的臂膀把她抱了起來。幾乎條件反射的出手,他沒料到她的動作,悶哼一聲,抱着她重重跌在沙發上,落下的那一刻,幸好眼疾手快,把手貼在了她的腦後。
初壹不爽的哼了一聲,帶着點小鼻音,聽起來格外的嬌。
顧景瀾喉頭一緊,想起那夜,少女的身軀柔軟,他的身體也不自覺的緊繃起來。快入冬的天氣,她還穿着吊帶背心,光裸在外的肌膚貼在他身上,無比地考驗着他的自控力。
他再次輕柔地抱起她,“到床上睡。”
一夜過去,他胃部的疼痛已經消退。
看着小姑娘在他懷裏沉睡着,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化開一絲笑意。
她是真的累了,連帶着呼吸聲都有點重。
顧景瀾是給她脫鞋的時候才發現她腳踝內側的紋身的,在此之前他只看見過她左手手臂上的那一個愛心紋身和鎖骨上的一串英文:O ever youthful,O ever weeping.
——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而腳踝內側的那個紋身,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名字。
Gu Jinglan
他的眸子一暗,捏着她腳踝的手不自覺地用了點力,睡得迷糊的少女痛哼出聲,他這才卸了力,把她的腳塞進被窩裏。
他俯身用嘴唇輕輕貼了貼她的額頭,“不管你信不信,當年一走了之非我本願。”
“而最重要的是,現在我們好好的,可以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最初。?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