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是打鴛鴦的棒子?

聲音自斷崖上傳來。而後有大臣甲問來人。

“你再說一遍,梁才人在哪兒?”

“梁才人沒有失蹤,是下山迷路了,所以遲了些時候……”

山崖下河岸邊的梁荷頌也聽見了,忙擡頭看去,一眼就捕捉到了那束冷寒的目光!

皇、皇上!梁荷頌心下一喜,千斤巨石總算落了地,可是低頭看被刺骨河水凍暈過去的厲哲顏,又心如刀割!

厲哲顏眉毛、發絲都結了冰渣!

厲鴻澈居高俯視下頭,第一眼看見梁荷頌心傷流淚,唇邊有笑意,然後,第二眼,他便看見了倒在她懷中、蓋着她披風大衣的厲哲顏……

原來她傷心淚流不是因為他,而是厲哲顏,連自己的襖子都脫了給他了。

問了一旁的侍衛,厲鴻澈才知,厲哲顏是跳下河去找“她”才凍昏死了過去。他本可以在兆豐山下營帳裏呆着,只是不放心這女人,所以才上山來,卻不想,他根本就不該來。

瞟了一眼崖底下相擁的二人,厲鴻澈冰霜般的眼睛緩慢的眨了一眼,也沒有如之前策馬下山,一語不發地靜等這山崖下的人上來。

“你……你怎麽會在山下!”梁荷頌明明被她推下去了!怎麽會好好地出現在這兒!!梁書蕙的聲音因驚恐、寒冷沙啞,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厲鴻澈如看蝼蟻一般的俯視睨了梁書蕙一眼。若是今日換做梁荷頌那女人,定然已經去見閻王了!好在,是他,不是她,不得不說是慶幸。他從前只道她只是有些心計罷了,直到換身之後親身體會,才知道這女人心腸竟如此毒!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毒婦,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次,你休想再逃脫罪責!”

梁書蕙心肺具是一寒,比身下的雪還冷!

梁荷頌真的變了,她以前哪怕再生氣憤怒,也不會有這種冰冷刺骨的眼神!

“還不快将哲顏世子送到山下,随行太醫一并看診不得延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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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荷頌急急吩咐侍衛将厲哲顏運到山下,目光也随着厲哲顏追随了好一段兒路,直到被樹林擋住視線為止。

“皇……頌兒,你怎麽樣,哪裏受了傷?”

梁荷頌握住厲鴻澈的雙手,見他微皺了皺眉頭,才發現他一雙手掌都擦破了皮,觸目驚心!不過她并沒有來得及細看,厲鴻澈就抽回了手,冷聲道:

“我沒事。只不過下山路上馬受了傷,我便徒步下山了,走得久了些。”

她火急火燎地找了他這麽久,厲鴻澈卻冷冰冰的一點都不感動似的。梁荷頌暗暗腹诽完,視線便落在自知死路一條的梁書蕙身上。

“方才你不是說,梁才人意欲殺你嗎?結果,竟是你無中生有?還是說殺人未遂?”

“皇上,臣妾,臣妾沒有……”此刻,梁書蕙哪還有什麽理由、借口可說。誣陷梁才人推她、殺她未遂,自己墜崖,讓皇上大動肝火的找了大晚上,結果梁才人根本在山下好好的!

“竟敢戲弄皇帝,你這是欺君之罪!把這罪婦給朕捆好!”梁荷頌瞪梁書蕙,咬牙低聲道,“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

好在有驚無險,厲鴻澈“找”回來了,厲哲顏雖被凍暈了過去,但又皇帝的殺頭命令頂着,太醫各自都使出了看家本領救人,是以厲哲顏并沒有大礙。

“皇上,方才侍衛來報,說梁貴人已經被禁足在偏殿屋子裏了。”康安年來道。

“嗯,關他兩日,回宮再好好治她的罪!”梁荷頌道。

梁書蕙心計比梁書敏重,有幾次梁書敏坑害她沒有梁書蕙在背後出謀劃策!這回,險些害了皇上和她的身子不說,還差點害得哲顏哥哥被活活凍死在河中!這筆賬、這口氣,新仇舊怨她是如何也忍不了了!

定讓她抵命不可!

躬身立在一旁的康安年暗暗瞟了眼“皇帝”,是看來皇上意欲處死梁貴人,欲言又止,但他終還是沒敢出口提醒。一兩個月前才處死了敏才人,若是現在又處死梁貴人,姐妹倆雙雙賜死了,只怕她們二人的爹不會善罷甘休,必定向盛大将軍說叨。那二人都是盛大将保得路子送進宮助盛妃的,若是這一下都給折了,只怕盛大将軍也不會就此作罷……

·

接近三更天了,這第一日算是十分不順暢的快要過完了。

梁荷頌呆坐在銅鏡面前,看着鏡中的人影。這模樣當然皇上的模樣。雖然換身也有一兩個月了,她還從沒有仔細看過厲鴻澈的容貌,知曉是俊秀之人。

一頭極黑的濃密長發直墜到腰下三寸,一雙劍眉斜飛入鬓,兩汪深眸亦是與頭發和眉毛一樣漆黑,看着尤為的有神!更不用說他是長相剛毅性的男子,鼻梁、下巴、薄唇都似雕刻的,棱角分明,一點不娘氣。

湊近了些銅鏡,梁荷頌仔細看了看厲鴻澈這身子的眉毛、睫毛。俊郎就是俊郎,每一根毛都排列得很整齊啊。難怪人人都想當皇帝,皇上的爹舜熙帝定然娶了個大美人,不然怎麽會生出這麽俊的兒子。

就是,就是毛發太黑了,看起來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梁荷頌撐着臉、對着銅鏡裏的俊男人嘆了嘆氣。“皇上啊皇上,你若溫柔些、平易近人些,像哲顏哥哥那樣,就完美了。”她也不用那麽處處防着他、怕着他。

寬了衣,梁荷頌躺上床卻睡不着,心裏牽挂着厲哲顏的身體,想去看但又不能去。雖然她不在原身裏,但皇上知道定然不會高興……

他們二人之間,是注定不會有結果了……

想到這裏,這些日子見到厲哲顏的興奮喜悅,全都化作了泡影。

正這時,康安年在外頭輕聲問:“皇上可睡了?”

“還未,何事?”

“哲顏世子派人捎了話兒來,說是有重要事情想和皇上您說。世子這會兒在玉華殿,說等不到您就不回去。皇上您看……”

當然去!他将将才醒過來,大晚上山下多冷啊!凍壞了可怎麽是好!

不過,梁荷頌沒想到,太華殿它主要不是殿啊,是溫泉池子!梁荷頌看了眼從哪走廊轉角處飄來的水汽,問宮女。

“世子呢?”

“回皇上,世子在裏頭等您。”

梁荷頌這下是猜到了一些了,定然是哲顏哥哥和皇上從前就經常幹這事,所以……

可是這回不行啊,她不是皇上啊!!她是女的!

至少……心理是!

梁荷頌腦海裏控制不住浮現出一幕場景。水汽氤氲,潔白無瑕的颀長玉-體,一頭帶着深茶褐色的長發,還有,還有厲哲顏回頭對她淡淡一笑……

“朕……朕,還還是不去了!讓世子回吧。”哲顏哥哥玉體再動人,也比不上皇上那一個殺人的眼神凍人啊……

她,要守婦道!

梁荷頌剛邁出一步,便聽宮女道:“皇上,哲顏世子還留了話,說他要說的事與梁才人有關,皇上一定會想聽的。”

與她有關?梁荷頌雙腿立刻被好奇心捆住了,走不動了,回頭看了看那溢來的氤氲水汽,似乎還包含着些許沐浴花瓣的香氣……

“朕進去見世子的事,誰也不許說!尤其,尤其是梁才人!誰若說漏了嘴,打誰板子!”

“是,奴才們謹記了。”

裏頭,果然水汽如白霧,芳香飄溢。梁荷頌一眼就看見了芳香白霧中玉立的男人。他背對着她,一瀑長發,身上只着了一身內穿白袍。游走的白氣将他發絲仿佛都沾濕了。

梁荷頌兩頰發燙,雙腿發軟,吞吞口水。

不行,她不能借皇上的身子占哲顏哥哥的便宜!她,得有道德!!哪怕沒有人旁看監視……

白霧中的厲哲顏聞聲轉過來,緩步走進,朝她行禮,不過倒沒有像白日裏喊“皇上”,而是“皇叔”!但他語氣裏隐含着難以磨滅的一抹冷。

“皇叔,還記得從前,每年我們都會一道來此泡溫泉水。你說,泡溫泉時便沒有君臣,只有叔侄,不知皇叔可還記得?”

“記得,當、當然記得。”梁荷頌不敢斜視,盡管他們都還穿着衣裳,站在“岸”上。

“皇叔向來疼愛哲顏,哲顏從未求過您什麽事。今晚,哲顏想求皇叔答應一件事。”

“什麽事,你說。”

單膝跪地的厲哲顏擡頭,一字一句道:

“希望皇叔好好善待頌兒,保護頌兒,不要再讓她遭受今日這種傷害!她是個好姑娘,是絕對值得皇叔付出疼愛關心的女人。雖然頌兒字認得不多,但心思比那些滿肚子墨水的女子還通透,哲顏只求您這一件事。”

他頓了頓。

“當然,哲顏也不過是無理請求,作為交換,哲顏甘願請命去南下邊關領兵,幫助皇叔一步步除奸佞,保江山!”

南邊是盛丙寅的地盤啊,去那兒鋤奸不是去送死麽!還是說,其實哲顏哥哥是以死斷了皇上對她的疑心?

……

·

厲鴻澈翻來覆去睡不着,心頭就像是堵着一團亂線,糾扯着理不清楚!“砰”地一聲拍了床沿,厲鴻澈心煩地坐起身來。

“該死!”

一閉上眼睛,他就想起山崖底那一幕!

若是早知道尉遲斌那老賊牽線送進宮來的女人,就是哲顏所說“非卿不娶”的女子,他是如何也不會許她進宮的!更不會與她牽扯這麽多!

他現在還記得,一年前的冬狩,也是在這行宮,溫泉池子中,厲哲顏篤定地告訴他那句話的場景。

看那女人今天傷心欲絕的樣子,定然也是對哲顏情根深種。沒想到他倒是成了打鴛鴦的棒子了……

如此說來,他應該成全……不論是作為兄長、老師、還是叔父,他都是長輩,應該成全……

長長舒了一口氣,厲鴻澈心下有了決定。雖然有了決定,卻并不覺得松一口氣,反而似乎胸口郁結的氣越嘆,越多了,堵得慌。

于是,厲鴻澈起床來。推三阻四不如快刀斬亂麻,既然他有了決定,便早些去告訴梁荷頌吧,也讓兩個孩子少苦惱、糾結一些。

等到身子各歸各位,他便尋個機會讓梁才人詐死了,将厲哲顏分封個王,送去中部富饒的封地。他們二人,應當就可安然生活了。

“厲鴻澈,你他-媽真是個聖人。”厲鴻澈自嘲的哼笑了聲,諷刺。此時再想起梁荷頌,竟生出些長輩的感覺。

厲鴻澈擡頭一看,已經到了梁荷頌的寝宮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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