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打算

晚間時分，周茜婷來探望林輕眉。

林輕眉特意把女兒支開, 她想和周茜婷好好談談。

兩個媽媽在病房裏聊事, 林小妮就在隔壁酒店陪着爸爸工作。

顧傳堯穿着西裝, 修長的十指紛飛, 一道道指令就通過資源管理後臺傳達了下去。數千萬金額的交易, 在他手掌心中，也只不過是敲一下鍵盤的輕而易舉。

“爸爸，”林小妮問道：“你的工作都是做些什麽啊？”

顧傳堯低頭，看到女兒捧着小臉蛋, 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于是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懷中，再順勢親親她的額頭：

“爸爸的工作主要是兩個方向：公司的戰略和資本。”

“什麽是戰略資本？”

“就是公司裏的叔叔阿姨們，未來要做什麽樣的工作, 要和什麽人接觸, 要賺什麽樣的錢。”

林小妮聽得似懂非懂：“那爸爸，你陪着我和媽媽住院, 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嗎？”

“不會。”顧傳堯摟過她, 溫柔地解釋道：“爸爸只負責做決策，屬下會把具體的方針給執行下去，不需要爸爸操心。”

“爸爸好厲害，要是媽媽知道爸爸這麽厲害, 肯定會對爸爸刮目相看的。”

林小妮及時送出一個彩虹屁。

顧傳堯果然心情開朗：“你媽媽她也很厲害, 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那般明事理的。”

幾天相處下來, 他對林輕眉的印象越來越好。甚至可以說是：欣賞有加。

林輕眉性格風輕雲淡, 待人接物都透露着一種不卑不亢。看看她處理周心問題的态度，看破不說破，難怪能教育出這麽好的小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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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妮想到一事：“那爸爸，《不一樣的媽媽》節目還會再拍後面四期嗎？”

顧傳堯思忖了下，這也是他目前在考慮的難題。

《不一樣的媽媽》是12小時不間斷的直播，前後舉辦了兩季，都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上一季，楊小昔被熊孩子差點推下橋。在全社會的輿論聲讨中，王導演不得不臨時變卦，直播于五期戛然而止。

而這一季，周心頑皮搗蛋，導致了她自己和林輕眉同時受傷。不得不中斷直播。

目前看來：《媽媽》節目最大問題就是：無法控制現場情況。

王導跟他說過：直播節目不能有太多的幹預，必須得是嘉賓們最真實的反應。但太過真實，就成了眼下這般不可控力太多。

想了想，顧傳堯對女兒解釋道：“現在輿論對周心的惡意很大，爸爸已經盡力控制輿論風向。但人的嘴，就像是一場洪水猛獸，控住不住源頭，就會越演越烈。”

林小妮點了點頭，親爸真不愧是個霸總直男，打個比方都這麽氣勢洶洶。

顧傳堯接着道：“為了你媽媽，也為了周心考慮，《不一樣的媽媽》不會再開播。”

言外之際，這一季也到此為止。

“唉……”

林小妮嘆息一聲，她真心覺得《媽媽》是個好節目。如果就這麽結束，未免太過可惜。

于是道：“爸爸，其實我在節目裏玩的挺開心的。大家都喜歡我和我媽媽，還認識到了咖啡、心心、蘑菇這三個好朋友。我們也真的受益很多。”

“爸爸明白，但你放心：下了直播，你也能經常見到這三個小夥伴。”

——他打算明天舉行個記者招待會，會後，帶着女兒去見她的那些小夥伴。讓她開心一下。

林小妮繼續撒嬌：“爸爸，要不然，我們先幫周心姐姐平息那些麻煩，然後再考慮節目的問題，你看行嗎？”

“行。”

女兒的話，在他看來沒有不行的。

顧傳堯摸了摸女兒的頭，道：“走，爸爸帶你去吃飯。吃完飯，我們再去看看媽媽。”

“嗯！”

吃完了午飯，父女兩個回到了醫院。

顧傳堯的大手拉着妮妮的小手，林輕眉看他們關系這麽好，不由得心中一寬，接着道：“妮妮，過來。”

“嗯。”林小妮蹭了蹭媽媽的側頸，又好奇地擡着小腦袋，問道：“媽媽，早上你和周阿姨都聊了些什麽呀？”

“周阿姨……家中有些麻煩事，她必須得回去一趟。”林輕眉頓了頓，道：“從明天開始，周心姐姐要搬過來，和媽媽住在同一個病房。”

林小妮愣了愣：“媽媽，為什麽周阿姨自己不照顧心心呢？”

“周阿姨她沒空照顧。”林輕眉緩緩搖了搖頭，道：“總而言之，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多問。等心心過來以後，你負責陪着她玩，但不許提她的家事。知道嗎？”

“明白。”林小妮眨了眨眼，小聲問道：“是不是周阿姨要離婚呀？”

林輕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周茜婷和丈夫的關系破裂了。

這已經是必然，還涉及到了許多利益糾紛。

10年前，當楊子皞還是個默默無聞的投資者時，周茜婷身為世界冠軍，下嫁給了他。

她曾被稱為中國最美花樣體操運動員，也是國家花體隊的隊長。獲得過兩塊奧運會團體金牌，三塊個人跳馬、自由體操金牌。被譽為“花體女皇”。

退役以後，楊子皞開始追求她。

她從小在訓練基地長大，從來沒經歷過人心的複雜，不曉得分辨人心是非，以為遇到了真愛。

楊子皞旗下的傳媒公司，借了她世界冠軍的名聲一躍而起，拉到了天南地北的贊助商。其中就包括了天魚娛樂這個巨頭。

為了支持楊子皞的生意，她将2000多萬獎金都花在了丈夫的投資上。還親自站臺，為丈夫的傳媒集團做廣告。

短短一年的時間，借助她的春風，楊子皞的資産翻了三倍。

結婚的當天，楊子皞說：“茜婷，我愛你，天荒地老，不離不棄。”

現在看來，楊子皞說的應該是與利益不離不棄。并不是與她周茜婷不離不棄。

後來，她出了車禍不能生育，她說要領養一個女兒，楊子皞滿口答應。還寬慰她說：“我愛的是你，孩子無所謂是不是親生的。”

如今看來，楊子皞用的是緩兵之計，說的是滿口謊話。

他根本沒有想過和她長長久久，等到時機成熟，公司就不再是她的。

早上面對林輕眉的質問，周茜婷說出了實話：

“……我和楊子皞，如今到了這般地步，這日子也過不下去了……”

“……昨天，我問了楊子皞的态度。他堅決不要周心這個養女。所以我也挑明了态度：如果他接納不了心心，那咱們就離婚。”

“……離婚需要分割財産。可我昨晚打電話給財務主管，財務說我的賬戶餘額為零。那時候我才知道：楊子皞從去年年底開始，就在偷偷轉移公司財産。”

“……現在，楊子皞已經将我踢出了公司的股東名單，把公司洗成了他100持股的所有物。”

“……我回想了下，老楊他為離婚這件事籌謀準備了許久。我卻一無所知。”

這就是她和楊子皞的婚姻——

一個商人，利用了她世界冠軍的名義，舉行了一場名為利的婚禮。

……

最後，周茜婷告訴她：她即将和楊子皞打一場官司，要盡最大可能，争取到自己的利益。

這場官司的輸贏，直接決定了她能以什麽條件結束這段不幸婚姻。她唯一擔心的是：這件事會牽連到養女周心身上。

“心心是我們兩矛盾的中心。老楊這個人我清楚，他精于算計，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他肯定會拿心心來說事，說是我的不對。”

周茜婷太明白了，論頭腦，她絕對不是財經系高材生丈夫的對手。

林輕眉淡淡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接下來，我要全力以赴打官司。楊子皞他有他的國際律師顧問團，恰好，我也認識幾個法律界的人士。但我希望，離婚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要牽扯到孩子。”頓了頓，周茜婷問道：“輕眉，你能不能暫時替我照顧下心心？”

早在節目前幾期的錄制中，她就和林輕眉交了朋友。

林輕眉的為人、處事、品德、還有教育孩子的方法，都是她信得過的。

更重要的是：“心心長這麽大了，只和妮妮交好。心心的脾氣我知道，把她托付給誰看管，她都會胡鬧。只有在你和妮妮面前，她才會安分一點。”

林輕眉點了點頭，她也覺得把孩子卷入離婚官司，實在不好。

最關鍵的是：周心眼下無處可去。回家就要受到養父全家的挑剔，回孤兒院的話，那麽周心就會變成一個笑話，她幼小的心理将更加扭曲。

于是道：“那你把心心送過來。等你處理好離婚的事宜，再把心心接回去。”

周茜婷點頭致謝：“那拜托你了。”

于是，兩個媽媽達成了一致。

一個幫忙照顧孩子，一個去打離婚的官司。

第二天一大早。

當林小妮再次來看望媽媽的時候，房間裏就多了一人。

周茜婷昨天臨走前，把心心送了過來。并且告訴養女：

“媽媽出去辦很重要的事，這段時間，你就和林阿姨在一起。”

“林阿姨是被你牽連受傷的。她現在不能走路，你要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知道了……”

周心低下頭，她确實對不起林阿姨。

第二天一早，周心主動幫林阿姨端茶倒水，這是她從未有過的乖巧時刻。

林輕眉也很欣慰：誰說周心是個無可救藥的小惡魔？看她這麽乖巧，明明是個小天使。

周心剛倒完一杯茶，擡頭就看到了林小妮進來，再看了看林小妮牽着的男人，她發出了一個語氣詞：“哈？!”

她眼睛沒問題吧？!

這個男人和妮妮長得好像啊!

林小妮剛想說“介紹一下這是我爸……”

結果周心問道：“妮妮，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哥哥啊？!”

“……”一家三口懵圈。

“他長得好高啊，成年了嗎？” 周心一本正經地問道。

林小妮咳嗽一聲：“……心心姐姐，這是我爸爸，叫顧傳堯……你說是不是？”

“……是。”

林輕眉和顧傳堯居然是異口同聲。

接着下一秒，房間裏響起兩個大人的咳嗽聲。

周心看了看林阿姨，阿姨居然臉紅了起來。再看了看顧傳堯，他的目光注視着林輕眉，眨也不眨。頓時，她的小腦海中出現了個狗血小說的标題：帶球跑!

她暗暗道：原來妮妮是大自然的造化，而不是人工的品種啊！

周心接着問：“你爸爸是做什麽的？”

“他是開公司的。”

周心脫口而出：“哦，霸道總裁的嬌妻帶球跑？”

“……”

兩個大人再次無語凝噎，這小周心調侃人的本事是一流的。

甭管是霸道總裁的嬌妻帶球跑，還是自然造化産物，周心對這個顧叔叔的第一印象很好。

因為中午的時候，她被神通廣大的顧叔叔帶了出去吃飯。

被關在醫院兩天三夜，什麽地方都不能去，她早就悶死了。幸好顧叔叔解救了她的無聊。

剛聽說要出去吃飯的時候，周心還擔心：外面的記者們，會不會圍攻上來呢？！

哪知道，吃飯的場面很大：顧家的保镖把守在醫院門口、走廊門口、電梯門口、以及停車場門口。他們走的是醫院的專屬貨物電梯，堅決不讓一個媒體的蚊子飛進來。

平安上了顧叔叔的車。司機開路，副駕駛是個黑衣保镖，顧傳堯坐在後排，親自帶她們兩小孩。

“妮妮，你爸爸排場好大哦。”周心想了個比方：“比小咖啡他家的排場還大。”

“小咖啡他是狐假虎威，我爸爸是真的老虎，可威風啦!”

再次被女兒誇贊，顧傳堯笑開了花：“馬上，你們兩就可以看到節目組的小夥伴了。”

“小蘑菇也來了嗎？”

林小妮頓時精神起來，爸爸剛才說小咖啡想見她，她還以為只有夏沁阿姨來了。

顧傳堯道：“夏阿姨和唐阿姨都來了，你的經紀人滕楚北也在。他們剛剛開完新聞發布會，現在在酒店裏下榻。”

周心還不明白：“什麽新聞發布會？咱們不是去吃午飯嗎？”

林小妮一本正經道：“《媽媽》節目暫停啦，王導開了新聞發布會通告這件事。大家開完會後，一起吃個飯呗!”

周心點了點頭。

原來《媽媽》節目暫停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次犯下的錯，真的影響到了很多人……

到達了酒店，顧傳堯就把兩個孩子交給了滕楚北帶進去，自己坐在車上等。

——林輕眉目前沒有公開妮妮身份的打算，他也不方便帶着妮妮到處抛頭露面。免得明天的頭條是林輕眉和他的關系。

他一直目送着女兒進了酒店，接着和滕楚北進行微信聯系，随時關注女兒的一舉一動。

林小妮剛到達貴賓廳，小咖啡就跟聞到肉味的小老虎一樣撲了過來。

“妮妮！”

小咖啡打算給她來一個熊抱，但周心往前一步，擋在了妮妮的面前：“站住！你別碰我家妮妮！”

小咖啡及時剎車：“妮妮什麽時候成你家的了？!”

“現在成我家的了，怎麽，你不服氣啊？!”周心大言不慚。

“哼!”小咖啡表示不屑一顧。

“咖啡哥哥，心心姐姐還受着傷呢，你們別吵架。”

林小妮囧，這兩熊孩子。

小蘑菇卻從咖啡身邊超過，一下子撲進了林小妮的懷裏：“妮妮姐姐，我好想你~~”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蹭。又擡着頭，關切地看着周心：“心心姐姐，你的手手要緊嗎？媽媽說你住院了，你什麽時候出來參加節目呀？”

“……”

衆人都沉默了。

《媽媽》項目已經解散了，哪裏還有什麽節目呢？!

周心目光擡起，就看到了唐阿姨和夏阿姨走了過來。

沒由來的，她一陣心虛，就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這兩位被她連累的阿姨。

但唐雅媛和夏沁并不在乎，她們問了問周心的傷勢，夏沁就輕輕拉着她來到了酒桌前，唐雅媛拿去紅酒杯，給她倒了一杯椰汁。

——周茜婷不在，她們兩個媽媽自覺承擔起照顧孩子的責任來。這就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的母性。

一起聚餐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再提滑沙板的事情，算是給周心一個面子。

而早在上午的“《媽媽》新聞發布會”上，王導演也面向廣大媒體解釋道：滑沙板事件，完全是一個意外。借口是“孩子在沙子上玩的太累，想坐一會兒，就拿滑沙板墊在屁股下。結果不小心從山坡上滑了下來。”

由此，算是洗白了周心的“故意傷害”說法。

大人們不再去追究事故是誰的責任，現在關注的，只有接下來的打算。

夏沁和唐雅媛上直播的本來目的，是想通過走綜藝的路線，再次讓事業回春。

現在，兩個人抱着同樣的想法，各自達到了不同的效果。

唐雅媛先開口笑道：“我的經紀人跟我說，有兩個導演找上了門，看樣子我又得忙了。”

——唐雅媛通過《媽媽》三期節目，向觀衆展示了一個耐心十足的蘑菇媽形象。她的微博漲粉100萬、熱搜度提高到了100名以內。加上她良好的演技和公衆形象，因此得到了一些大導演的關注。

現在，她的檔期空閑了下來，有劇組主動邀請她去試鏡。試鏡的角色全部是離異媽媽、單親媽媽一類。算是本色出演。

“祝賀你。”

夏沁也真心為唐雅媛感到高興。

自從唐雅媛離婚以後，人氣一直低迷，現在通過這檔大熱的綜藝，事業總算有了回春的跡象。

“那夏姐，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唐雅媛的目光不自覺飄向小咖啡。

夏沁也想的是小咖啡：“我打算送咖啡去少林寺學武，我親自陪着他去，要監督他勤學苦練學好武術，當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聽到媽媽的“豪言壯語”，小咖啡抖了抖。

唐雅媛笑道：“小咖啡，那下次見面的時候，阿姨就能見到一個英氣勃勃的小和尚了，你說是不是呀？”

“我不想當小和尚……”小咖啡哭笑不得：“都是媽媽逼我的，我覺得光頭可難看了!”

夏沁瞪了兒子一眼：“腦袋上光長毛不長智商怎麽行？!就得讓少林寺的師傅們好好教訓你!”

“嗚……”

小咖啡提前發出了悲鳴。

他看向妮妮，妮妮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夏沁繼續關懷起林小妮：“妮妮，你下個月要去參加小藝人比賽，但你媽媽不能帶你去吧？那你媽媽打算怎麽辦？”

“我……”

她想說“爸爸帶我去比賽”，但媽媽并沒有打算公開她的真實身份。現在說自己有個爸爸，肯定會給媽媽造成困擾的吧？！

還是滕楚北道：“林小姐委托我照顧孩子，到時候我帶妮妮去。”

“你？！”夏沁不放心：“你一個大男人照顧得了妮妮嗎？！妮妮，要不然阿姨請個保姆照顧你？”

唐雅媛也道：“妮妮，阿姨有個堂姐在天魚裏工作，要不然，你比賽期間住她家？”

“謝謝唐阿姨、謝謝夏阿姨，但我媽媽已經拿定主意了，你們不用費心的。”

林小妮一本正經道。

她比賽期間就住在爺爺奶奶家，還有爸爸這個現成的監護人。

最後輪到了周心說說未來的打算。

大家都有了前途或者是星途，只有她似乎……無處可去？！

周心想了想，聲音很小道：“我傷好以後，打算回爸爸媽媽身邊，好好練小提琴。”

林小妮同情地看着她：周心還不知道呢，周茜婷這次回去是要離婚的。她也沒有那個“爸爸”了。

周茜婷為了讓孩子健康成長，選擇了這麽一條道路。

酒宴結束，大家就各奔東西。

林小妮向着咖啡和蘑菇揮了揮手：大家要好好努力長大呀，期待着下一次重逢。

而她呢，即将牽着爸爸的手，奔向下一個戰場——

天魚小藝人擂臺賽！

是出道、還是不出道，就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