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阮黎自己都不知道宋諺怎麽會認為她會比較了解梁遜。

明明她和他之間不過也就是吃過幾頓飯的交集。

她根本一點都不了解梁遜。

要是她真的了解梁遜的話，他們之間關系也不至于會弄到這個尴尬的境地。

晚上十一點多，阮黎還趴在書桌前，腦袋裏一點想法都沒有，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她抓抓頭發，苦惱地想，宋諺果然是不了解情況。

她根本完全都沒有頭緒。

這時唐堯霖發來微信，阮黎打開一看，是一條新聞的視頻鏈接。

阮黎：“這什麽？”

“快看看，這是我最近禿頭的成果，頭發都快掉光了。”

唐堯霖最近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大，又把阮黎當成了是深受梁遜壓迫的統一戰線的隊友，時不時就喜歡找阮黎吐槽一下自家老板梁遜的惡劣行徑。這段時間阮黎反而和唐堯霖變得熟悉起來。

阮黎點開視頻。

視頻裏面出現的是一個大約兩米高的機器人。

畫面開始，機器人被吊機緩緩地投放到水裏面。當機器人觸到水底之後，兩只腳就開始靈活地走動起來。

這時畫面裏梁遜的聲音響起來。

“燈。”

機器人的頭頂和四肢分別投射出一道明亮的白色光線，把本來黑黢黢的水底照得一清二楚，連游過的魚群都可以看得清楚。

過了一會，機器人在水下緩緩開始變換形狀，竟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四輪小車的形狀，在水底緩緩駛過。水底的地形不平坦，可是這小車竟然如履平地。

像是科幻片裏的情節。

唐堯霖發來語音，聲音得瑟：“怎麽樣，阮妹妹，這個看起來是不是很厲害。”

阮黎回複：“它的功能是什麽？”

“水下勘探啊，執行軍事任務啊，什麽都行。”一提到這個，唐堯霖就很是興奮，滔滔不絕地介紹了一大截。

技術盲的阮黎其實沒太聽明白，認真地想了下，回複說：“那不是和水下探測器一樣？”

……

深受打擊的唐堯霖發來的語音都沒那麽活潑了：“好吧，其實它最大的功能就是為了逗梁遜高興。”

阮黎笑起來。

若說是為了逗梁遜開心才研發的這個機器人，這個理由倒是更有說服力一些。

他做事原本就是全憑喜好的，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不管投入多少，或者會不會有成果，他都不會去顧慮太多。

機器人領域原本并不是梁遜事業的重心，澄海星辰也是一家以計算機安全和技術為核心的公司。可是為了能夠進軍機器人研發，梁遜硬是費了好些周折拿下了風行科技，為的就是風行手上掌握的幾項重要的機器人研發的專利。

畫面的最後，梁遜站在岸邊，手裏握着控制器，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控制屏幕，像是個緊緊盯着自己心愛玩具的男孩兒。

當聽到身邊的工程師彙報說機器人的一切功能運行良好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阮黎把手機放到一邊，畫面正好停留在梁遜的臉上。

阮黎腦子裏一團亂糟糟的，完全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在畫圖上。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

梁遜這個人啊，可真是個禍水啊。

周六阮黎把自己關在家裏趕圖。

路遲言過來：“小黎，晚上有空嗎？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阮黎擡頭：“遲言哥，什麽事兒？”

“這樣的，我們公司今天晚上舉辦年會，所以我想請你陪我一起去參加。”見阮黎露出猶豫的神色，路遲言忙說，“今年年會比較重要一些，公司也比較重視。我今年第一年參加年會，我一個人去的話，我會有些緊張。”

阮黎看着自己面前才只有一個輪廓的圖紙，猶豫着說：“可是我圖還沒畫完。”

這時路遲言的媽媽也走過來勸說：“小黎啊，你就陪遲言一起去吧。他說公司裏的其他同事都說要帶女伴去。到時候他一個人去，要被人笑話的。”

路母都開口了，阮黎不好再說出什麽直接的拒絕的話來。

路遲言見阮黎有所松動，趕緊說：“不會耽誤你的事情的，晚上九點之前就能回來了。再說你老悶在家裏畫圖也不好啊，出去放松一下，沒準會有靈感。”

阮黎只好點頭：“那行。那我換個衣服。”

路遲言緊張又興奮地在原子裏等。

路母最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走過來調侃說：“老媽就幫你到這裏了。你晚上可要好好表現。”

“媽，你在說什麽哦？”

“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能主動邀請小黎去年會，說明你總算開竅了。不然我真的是要急死了。”

路遲言的小心思被自己老媽戳破，有些窘迫地說：“你別胡說八道了，一會小黎該聽到了。”

正說着，路遲言聽到開門的聲音。

他擡起頭，就看到了阮黎。

阮黎沒有禮服，從衣櫃裏挑了件看起來還算端莊正式的黑色吊帶連衣裙，外面套了件黑色的羽絨服，簡單地畫了個妝。

路遲言發覺自己的心跳都開始不受控制地“咚咚”亂跳。

阮黎說：“遲言哥，我好了。”

路遲言這才回神，連忙說：“好了是嗎？那我們趕快出發吧。”

路遲言的公司年會是在榆城最大的酒店華庭舉辦的。

車在酒店大廳門口停好之後，就有身着黑白制服的服務生上來恭敬地為阮黎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阮黎下了車。

大廳門口的電子屏幕滾動着字幕：“參加澄海星辰年會的嘉賓請往二樓東宴會廳”。

澄海星辰是梁遜的公司。

難道他們公司也在這裏開年會？

阮黎心裏疑惑，多看了兩眼。

現在是年關，各個公司都在開年會，碰到一塊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應該不會那麽巧就碰上吧？

路遲言從後面走過來：“我們走吧。”

阮黎問：“遲言哥，我一直都沒問過，你是在哪家公司工作的呀？”

“澄海星辰啊。”

阮黎腦子裏轟地一聲。

竟然，還真的就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路遲言見阮黎臉色不對，說：“我之前好像跟你說過的。不過幾個月前澄海和風行合并了。今年是合并之後的第一年年會，原來風行的人也會來參加，所以公司很重視，今年年會格外隆重一些。”

路遲言只是提過他是在一家很知名的科技公司裏面工作，但是完全沒有提過公司就是澄海星辰。

這麽大的城市，怎麽兜兜轉轉，都還能夠産生聯系呢？

阮黎本來是下了決心不要再對梁遜有什麽樣的非分之想。

她也以為只要時間夠久，只要不見到他，總有一天，她會忘記這個人。

可是好像不是這樣。

他們之間的交集卻反而比之前更多了一些。

“怎麽了，小黎，你臉色不好。”

阮黎勉強笑了下：“沒事的。”

路遲言以為她是太冷了，趕緊說：“外面太冷了，我們快進去吧。”

已經到了這裏，總不能就這多麽找借口溜走。

更何況，華熙接下了他的設計項目，以後總歸還是有會見到梁遜。

躲着他，毫無意義。

想到這裏，阮黎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對路遲言說：“我們進去吧。”

宴會大廳裏已經來了不少人，正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談論着什麽。科技公司本來員工就偏年輕化，因此大廳裏的氛圍很是熱鬧。大廳一圈擺着的長桌上已經擺好了各種精美的糕點和食物。

“小黎，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和我同事打個招呼。”

阮黎點點頭，自己找了個大廳最後面的位置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過了一會，大廳裏的聲響忽然全都安靜了下來。

一身黑色西裝的唐堯霖大步跨上舞臺。

唐堯霖對着底下揮揮手，下面的員工們都跟着歡呼了起來。

阮黎笑起來，看來唐堯霖在公司的人氣還是挺高的。

唐堯霖清了下嗓子：“老大沒來，所以這個發言的任務就落到我身上了。我也沒準備發言稿，我們就随便唠唠嗑就行了。”

聽說梁遜沒有來，阮黎的心裏稍微輕松了一些。

可是隐隐似乎又有那麽一些失落。

唐堯霖繼續說：“咱們公司今年幹了個大事兒，就是咱們和風行的合作。澄海是做網絡技術和安全見長的，而風行在信息傳輸和人工智能方面一直是行業內的翹楚。兩家在一起，取長補短，合作的成果也是有目共睹的。老大說了，這段時間大家都很辛苦，年終獎金全部加倍。”

底下人的歡呼更加熱切，掌聲持續了快一分多鐘。

“現在……”唐堯霖故意拖長了聲音，神秘地說，“有個驚喜要展示給大家看。”

唐堯霖示意了下舞臺邊上的操作人員。

大廳裏的燈光忽然一下子暗了下來。

舞臺的中間部分，隐約出現了一道不甚分明的人影，過了一會，人影的輪廓變得越來越清楚。

阮黎擡頭看去，那人影竟然是梁遜的樣子。

大廳裏響起梁遜的聲音，而伴随着聲音，那人影的肢體和面部表情也随之發生了變化，看起來十分逼真。

“現在為大家展示的是全息人像模型技術，只是我們前一段時間工作成果中的其中一項。未來這項技術将會被運用到我們的智能機器人身上，可以對綜合顯控系統所采集的數據如深度、溫度及報警信息等進行分析，使之自動生成圖形。這項技術不僅會在未來深海礦産資源勘探和深海科學研究中發揮巨大的作用，而在未來太空探索領域，也将會有非常出色的表現。”

阮黎不懂這些東西，只是聽他的語氣裏，都能夠感覺到他滿心的抱負和對這件事巨大的熱情。

梁遜的聲音堅定充滿了魄力：“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舞臺背景的電子屏幕這個時候也變成了一片浩瀚的蔚藍色的星辰和大海。

這句話也是澄海星辰公司的口號。

是梁遜的野心。

這時，大廳裏的燈光陡然全部亮起。

梁遜從天而降一般忽然出現在了舞臺的中央。

不是虛拟的人像模型，是實實在在的完整的人。

一身銀色西裝，站在光源的中心，像是一團耀目的火光。他的眼角上挑，帶着一貫的自信的笑容。原本就俊朗的臉上，此刻更顯得熠熠生光。

在他喜歡的領域裏，他像是唯一的王者。

大廳裏的所有人都因為這意外的驚喜沸騰起來了。

歡呼和掌聲簡直要掀翻屋頂了。

阮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舞臺上。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好像就沒有辦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這一刻，阮黎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也跟着淪陷了。

幾年前，她對梁遜情窦初開，梁遜在她的世界裏投下了一道光。只是那種感情更像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對梁遜的幻想。重遇之後面對玩世不恭變化很大的梁遜，她還一度有些不知所措。

而現在，這種喜歡，從模糊變得有形，變得明白具體。

她是真的喜歡他。

他耀眼灼目，他肆意張揚，他專注通透。

讓她小小的心髒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錯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