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畫中沉睡的少女10

并沒有将溫宛抱去醫務室。

而是直接走出了學校。

唐時彧這個人本身就是個移動的發光體,現在懷裏還抱着一個女孩,盡管從高中教學樓到學校大門路上的人并不多,但看到的都非常驚訝。

他面無表情的,抱溫宛抱得很緊。

剛才溫宛緊緊抱住自己縮成一團的畫面,讓他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他努力想忘掉的事。

辱罵,毆打,虐待,求助無門。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小的他躲在角落裏,将房間的門鎖得緊緊的,咬住自己的手害怕發出半點的聲音,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可是沒有用。

“啼噠”“啼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即使他鎖住了門,也沒有用。

她有鑰匙。

“小啞巴,我帶你回家去。”

唐時彧對懷裏的溫宛輕輕說道。

溫宛緊緊的抱住他,在他的懷裏默默的點了個頭。

都是皮外傷,包紮上藥什麽的,都可以自己做。

打車回去将溫宛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唐時彧熟門熟路的拿出藥箱,走到溫宛的面前。

溫宛因為才哭過,眼睛紅紅的,有些腫,未幹的淚漬還挂在臉上,身上看起來非常的糟糕,看得見的手臂和腿上多處青紫,有好幾處被手指甲的劃破流血,而臉上更是高高的腫了起來,白皙的皮膚上五指印清晰可見,額頭處因為磕碰到門,而破了皮,血從上面流下來,看起來頗為可怖。

唐時彧沉默着小心翼翼的給她塗抹藥水,包紮傷口。

看得見的地方全部處理完以後,他伸手解開了溫宛上衣的扣子,然後脫掉,16歲的女孩胸部還沒有發育成熟,卻已經有了一點小小的幅度。

溫宛的裏面穿着一件白色的少女背心。

唐時彧将棉簽沾着藥酒給塗抹到她背部,後腰,當棉簽抹到側腰的時候,溫宛瑟縮了一下。

“我輕一點。”

唐時彧馬上停下動作,安撫。

溫宛抿唇點了一下頭,微微轉身又将自己的側腰露了出來。

很快天就黑了。

他們誰也沒有吃晚飯,也誰都沒提。

将溫宛的傷口處理好,唐時彧便将溫宛抱到了她的房間的大床上,用被子遮蓋了她滿是淤痕的身體。

她的皮膚非常的嬌嫩,平時稍微一磕一碰,就是一處深色淤痕。

又怕痛。

摔破膝蓋都能哭。

唐時彧看着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看他,心不受控制的一陣又一陣的抽疼。

“你睡一覺,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沒有安慰過任何人,唐時彧沒有經驗,只能盡量用自己最柔和的聲音,對溫宛說道。

溫宛在被子裏露出來的腦袋輕點了一下。

“我先走開一下,待會再來看你。”

安置好了溫宛,唐時彧站立片刻,便轉身想離開。

看他在轉身時忽而變得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的樣子,溫宛的手悄悄從被子裏面伸了出來。

拉住了他的手,也止住了唐時彧欲走的腳步。

“怎麽了?”

唐時彧轉回頭看了眼她牽着他的手,問道。

……不要去。

溫宛對着他搖了搖頭,然後朝床的裏面那側拱了一拱,讓出一個位置來,她用手掀開被子的一角,睜大了雙眼看向他。

唐時彧知道溫宛叫他做什麽,但是此刻他并不想留下來。

從剛才到現在,唐時彧的心裏都憋着一股怒火,它們并沒有因為時間而熄滅,而是越燒越炙熱。

小啞巴不能這麽白白被打,那些打她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

但是溫宛卻不放走他。

小九曾和她說過,每一次,與她共度幾百年歲月的那個男人都會因為兩人頻率相同,磁場相近,而出現在她的身邊。

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她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唐時彧就是基諾,就是鄒顯,盡管,她到現在還沒看到他後腰的火焰印記。

但腦子裏,就是有一個很篤定的聲音反複在告訴她,是他,就是他。

即使失憶,也抹不去他骨子裏的善良柔軟,即使失憶,他也總是有些小習慣是和以前一樣,比如生氣的時候總是眉毛斜挑,比如陷入思考的時候手指會不自覺的輕點手邊任何可以點到的東西,比如吃菜不喜歡蔥蒜。

這一切只要細心觀察,就會發現。

所以,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這一個世界裏,她都不會讓他再死掉,不會自殺,不會因為別的任何事情離開。

要讓他從身到心接受她,喜歡她,愛上她,她要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放不下的人。即使隐藏本性,即使耍心機,即使使用苦肉計,也無所謂。

她不會讓他死掉。

絕不。

她要和他在每一個世界,都一起到白頭。

這個世界,是溫宛第一次放軟自己身段,為達到某種目的,去将自己的性格變換成和以前不同的模樣。

以柔克剛,并且正在身體力行。

幾百年的人生經歷,已經将溫宛身體裏的铮铮傲骨軟化成了水的形狀,包羅萬象,她每一次到一個世界,都會有很長的人生,她會有不同的經歷,遇到不同的人,這樣好也不好,從她開始接受小九的任務開始,經歷一個又一個世界,生命的長河就好似遠得看不到盡頭,這使得她不在執着的要挺起胸膛站在所有人的前頭,她可以是狷狂的,也可以溫柔的,她可以是精明幹練的,也可以是大智若愚笨拙膽小的,對于每一次的生命有不同的诠釋,于她來說,也許就是接受小九任務的最大的意義。

……不要走。

唐時彧仍要離開,溫宛又從被子裏伸出另外一只手,兩只手一起,拉住了他的手。

她對他搖頭,眼睛眨一眨,又有晶瑩剔透的水珠,在她的雙眸中凝結。

唐時彧平時最見不得的她哭。

現在仍是如此。

一看到她的眼淚,他的心便軟成了一片一片,再多的堅持,都消散,灰飛煙滅。

但這一次,他蹙着眉,并不願這樣就妥協。

溫宛眼睛一眨,淚水就落了下來。

唐時彧只得在心裏嘆一口氣。

坐到床上,從掀開的被子那處躺了下去。

剛一躺下,便有一雙纖細的手臂自動的繞了過來,然後胸膛上,溫宛頭便貼近,無限依戀般的蹭了蹭,而後将他抱緊。

即使在他的懷裏,她仍然是嬰兒在母體裏面那樣的姿勢。

唐時彧一下一下的在被子裏面輕拍着她的背。

“小啞巴,睡吧。”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輕輕的低喃着話,“睡吧,睡着了,就不會痛了。”

周圍全都是他的氣息,呼吸間,都是他。在他的懷裏,溫宛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維持這樣的姿勢不知道多久,久到他被溫宛枕着的手臂幾乎已經全部麻木。

懷裏的溫宛,胸口一起一伏,安靜而平和。

她睡着了。

唐時彧擡起身子,輕輕的将他的手臂從溫宛的頭下抽了出來,在不驚醒溫宛的情況下,動了一動。

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放在溫宛的腿上,緩緩将她的腿往下方推去,捋平她蜷縮成一團的身子。

将她第二條腿推直的時候,她的頭在他的懷裏拱了一拱,不适般的低吟了一聲。

唐時彧的手僵住,等半天,确定溫宛沒有醒,才輕輕的将手重新環上了她的腰。

當柔軟的身子重新貼近,唐時彧滿足的将自己的頭挨近溫宛的。

原來,夜晚的時候有個人抱在自己的懷裏,會是這樣的溫暖。

就像是能驅趕黑夜的所有寒冷與恐懼一樣。

這樣過了許久許久,黑夜中,他仍然睜着雙眼。

他睡不着。

記不得到底有多少年,每一個夜裏,都是這樣睜着雙眼到天亮。

害怕,恐懼,驚慌,如影随形。即使點亮了別墅裏所有的燈,仍然驚恐的瞪大眼睛,躲在自以為安全的隐蔽的角落裏,顫抖着身體用雙臂将自己緊緊環住,無法入睡,害怕閉眼。

不過,今夜好像不必再躲藏,懷裏柔軟溫暖的身體,是他最大的保護傘。

溫宛是被一陣仿佛痛苦至極的吶喊之聲給驚醒的。

房間裏面的燈沒有關,溫宛睜開眼,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唐時彧蜷成一團,雙臂緊緊的環在一起,他的臉色慘白,渾身都在哆嗦,額頭臉頰已經被汗水打濕,他表情扭曲,頭不受控制的搖擺,他整個人都正在經歷巨大的痛苦一般。

他沒有醒,但似乎睡着比醒着更加難捱。

溫宛貼近他,伸手将他的頭抱入自己的懷裏,一下又一下用手在他的頭上安慰的輕撫。

他不停的哆嗦。

溫宛一下又一下,固執的做着同樣一個動作。

這是一個最能讓人有安全感,最能安撫人情緒的動作。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情緒稍緩,她小心翼翼的重新擠進他的懷裏,雙手緊緊抱住他,一只手貼着他的頭,一只手緩緩的在他的背上撫動。

第二天早上還不到七點,唐時彧醒了。

低頭便看到溫宛黑黑的腦袋正安穩的枕在他的胸口處。

他昨夜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竟然一夜無夢,一次也沒有驚醒的睡到現在。

睜開眼睛就看到外面是白天,而不是黑到讓人驚惶忍不住恐懼顫抖的夜,這種感覺真是好啊。

唐時彧抱着溫宛的手臂收緊,頭低下去蹭了蹭她的腦袋,滿足的喟嘆了一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