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畫中沉睡的少女11

後來的一個星期,他們都沒有去學校。

兩個人待在溫宛的別墅裏面,就像是兩只孤獨的小獸互相取暖。

冰箱裏面有足夠多的食物,溫宛做飯的時候,唐時彧會幫着擇菜,溫宛搬出畫架在客廳畫畫的時候,唐時彧便坐在客廳裏面對着電視打游戲,溫宛想睡覺的時候,就窩在唐時彧的懷裏,安穩的睡去。

他們之間沉默的時候居多,但是卻在這無聲之間只是一個對視,一個笑容都似乎有淡淡的溫情在流轉,溫宛眨個眼皺個眉唐時彧便知道她在向他撒嬌,在他面前擡個手就知道她在向他索要擁抱,似乎忽然間,他懂她,比懂自己還多。

這種時刻被人需要着的感覺,讓唐時彧的心中滿懷溫暖。

在學校裏面發生了這樣的事。

很快,消息便傳進了老師的耳朵。

溫宛有手機,但自從顧儀死後,她的手機便一直是關機。

誰能指望一個啞巴能在電話裏和你說什麽呢?

第二天早上,老師火急火燎,給電話薄裏溫宛的別墅座機打電話,溫宛接起電話以後,在耳朵旁聽了十秒鐘,然後在老師火急火燎焦急萬分的聲音中挂斷了它。

席城來過兩次,都被別墅的雕花大鐵門擋在門外。

自從他與顧儀離婚,顧儀去找過他那次以後,回家便把別墅裏面的所有的鎖都換掉了,不僅如此,還将一切有關席城的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

她做得那樣決絕,之後便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畫畫,辦畫展,關心席美佳的生活,學習,以至于最親近她作為她女兒的席美佳都以為,她已經想開。

誰料到,她會從席城婚禮的酒店樓上跳下去呢。

準備再當一次新郎的席城沒想到。

早上才拉着顧儀的手與顧儀讨論了暑假要去哪裏玩的席美佳更沒想到。

因此,看到地上流淌的鮮血與枕着鮮血一動不動的顧儀,那一刻,席美佳是崩潰了的。

記憶太過鮮血淋漓,從溫宛進入到席美佳的身體以後,席美佳的記憶,即溫宛的記憶。

席美佳死的那一年,席城違背了當初他對席美佳的諾言,他與那個一直在他身邊默默陪伴了多年,為他生了個兒子,後來又生了個女兒的女人舉行了婚禮,結婚了。

席美佳自殺時,孤獨一個人,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世界抛棄。

兩個少年少女,在一棟別墅裏面,隔絕了一切外界的紛擾,互相依賴,相依為命。

待他們牽手再度踏進學校,學校頓時沸騰。

這次,唐時彧将溫宛送至她的教室後,才轉身離開。

溫宛和往常一樣走進了教室,那些同學們看她的眼神,再也不似往常那般的不屑,輕視,而是帶着好奇的,探究的,甚至是有些嫉妒的。

他們已經知道,溫宛就是A城頂頂有名的商業巨頭的掌舵人席城的女兒。

他們之中,不乏有人的父母就席城的集團子公司底下工作。

那個只在報紙和電視裏面看過的人,這一個星期裏,親自來學校來了不下三次,每一次班主任都會叫三個不同的學生,有班委也有沒有擔任任何職務的普通學生,依次去與他見面,了解平時溫宛在學校裏的狀況。

那個男人面容冷峻,語調簡潔,坐在那裏,自帶一股威嚴。

未經世事的學生,又怎麽能在如此的氣場下鎮定自若?差不多他問到什麽,他們便哆哆嗦嗦着全部都招供。

每一個被叫去的同學,回來以後都慶幸般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大難不死,逃過一劫。

實在沒想到,席美佳竟然會是席城的女兒。

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現在也有了答案。

是啊,一個啞巴,一個殘疾人,又怎麽能來A中上學呢?

她的成績在班級裏面墊底,按她的分數,根本考不進來A中。

原來是席城的女兒啊。

有錢人的特權。

至此之後,那些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優越感十足的擡起下巴看溫宛。

而那些毆打事件相關的高二女生,早在事情發生的第二天,就已經被全校通告,作退學處分。

同學之間在竊竊私語,但都與她保持着距離,沒有一個人來打擾她。

溫宛落座以後,将課本從書包裏面拿了出來,她的書包被席城收好,在今天她來學校的時候,派了人來交還給她。

他還為她準備了專車接送,溫宛沒有拒絕。

席城這番做派,學校的事情肯定已經鬧大,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席城的女兒,這種情況下再坐公交,也不太适合。

這個階段的少年的恢複力驚人,身上的傷已經差不多全好了,溫宛頭上頂着周末的時候唐時彧新拉着她新去剪的BOBO頭,大大的眼睛,精致小巧的五官,巴掌大的臉。

發型變了,使得她整個人都變得可愛起來,就像是活着可以行走呼吸的洋娃娃。

中午的時候,唐時彧來教室裏面接她去吃飯,兩個人坐在角落處校園大樹底下的長凳上,吃過飯以後,溫宛手裏抱着一本物理書看,唐時彧躺到凳子上,頭靠在她的腿上閉上眼睛休憩。

前一個星期,他天天都與溫宛一起,難得的夜晚能睡上一個好覺。

但是,對于前十年都幾乎沒在夜晚合眼過的他來說,是怎樣睡,也睡不夠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每每有溫宛在身邊的時候,就感覺格外的溫暖而安全,連閉上眼睛以後的黑暗,都可以不再懼怕。

中午如此,下午放學以後仍然是如此。

中途會有一些學生或者散步或者路過這邊,見到他們兩個,皆是一愣,而後又探頭探腦多看幾眼,便被同伴拉着,相攜着轉身離開。

她們都知道了一個星期以前發生的事,也知道從來不和女生打交道的唐時彧去救了那個女生以後抱着她離開。

一個星期的時間,已經足夠整個學校傳播,并消化接受這個消息。

下午的時候只準備有一個飯盒,被兩人分食,因此晚上回到家,溫宛又去廚房,準備明天做飯的食材,順帶做一頓宵夜填飽兩人的肚子。

這個年紀的男孩的胃都是無底洞,沒有了從前的顧慮,唐時彧自然也就不再跟溫宛客氣。

等溫宛在廚房把吃過的碗筷洗幹淨,走出來就看到唐時彧手裏拿着她的一張數學卷,表情怪異。

看到溫宛,他揚了一下卷子,“小啞巴,這分數你是怎麽考出來的,57……”

唐時彧挑着眉,輕聲對溫宛笑。

那笑容真是充滿了戲谑。

溫宛跑過去,瞪了他一眼,從他手裏搶過了卷子。

不是她不聰明,而是這張卷子上的提太難了好不好,班裏的最高分才85,半數以上不及格。

為什麽他拿的不是她書包裏面的英語卷?她的英語次次都考滿百分。

這個學期太忙沒時間,等下個學期,她把她所有課都補好了,就讓他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真正的學霸。

唐時彧雖然白天在學校裏,看似每時每刻都趴在桌子上補眠,但其實他是屬于那種天才型選手,平時只要翻一翻書,就能把書本裏面的學習要點記在腦子裏,做題的時候自然而然融會貫通。

唐時彧每次考試都是他們的年級第一,從來沒有一次例外。

“再一個月就要期末考了,你這成績,考試可怎麽辦?”

看溫宛的樣子,知道她還是在意自己的學習成績的,唐時彧繼續笑她。

溫宛把卷子收回了書包,轉頭瞪他一眼。

……不用你管。

“好吧好吧。”

可是唐時彧卻像是沒看懂她意思似的,從她手裏接過書包,又把她的數學卷連同數學書重新找出來,“既然你求我,那麽我就勉強犧牲一下時間幫你補課好了。”

說着,就挾持着溫宛的書和卷子走到餐桌那,坐下來,将它們在餐桌上鋪平。

溫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見狀,朝溫宛招手,催促道:“快過來啊,你想期末考試也不及格?”

溫宛撇撇嘴巴,在他好似在逗小貓一樣的笑容下,擡腳走了過去。

于是,每天放學以後又多了一樣事情,就是給溫宛補課。

中午與下午的休息時間也被剝奪,全部獻給了圖書室,仍然是補課補課補課。

看唐時彧幹勁十足的樣子,溫宛覺得,他似乎是當她專屬的家教老師當上瘾了,簡直是欲罷不能。

連晚上睡覺之前,摟着她還要在她耳邊将數學公式念一遍……

半個月之後,溫宛的學習成績有了顯著的提高,手裏拿着溫宛考了92分的數學試卷,唐時彧面露滿意的笑容,當場宣布這個周末溫宛可以随意支配,不用再補課。

——前面兩個星期,在新任家教老師的熱情下,連周末也被剝奪了。

溫宛已經好久沒有摸過畫筆,于是拉着唐時彧就到公園裏面去寫生。

太陽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非常舒服。

公園裏面的人挺多,在草坪上,溫宛鋪了一張布,讓唐時彧坐在上面靠着樹幹補眠。

她坐在他前面差不多四五米的地方,支起畫架,開始畫他。

太陽西斜,唐時彧眯一覺了醒來,溫宛還坐着那裏,偶爾擡眼看向他,手不停的在畫紙上晃動。

唐時彧站起身,走到溫宛的背後,看她畫的畫。

樹下,少年閉着眼睛安靜的休憩,白襯衣,薄外套,就像是在做美夢一般,嘴角微微上浮,風吹得他被剪得十分有型的短發微揚。

暖色的調子打底,綠樹藍天為背景,溫暖又美好。

溫宛在畫上又勾勒了幾筆,才轉過頭來,擡起頭微微朝着唐時彧笑了一下。

看到她畫裏的他,唐時彧心中說不出的感受。

像他,又不像他。

曾幾何時,他睡覺的時候嘴角都帶着笑容?

睡覺,難道不是他以為的,最可怕的事情了嗎?

在唐時彧對着畫愣神的片刻,溫宛站起來開始收拾起畫筆與其他的畫具。

當她把那張畫從畫架上取下來遞到唐時彧面前的時候,她對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送給你。

乘公交回去,就快到家的時候,遠遠便看到唐時彧的家門口,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外面。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轎車旁,看到唐時彧,恭敬的對他彎了一下腰。

溫宛轉頭看向唐時彧。

發現他的眼睛正盯着轎車後座那黑色的窗,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發顫,臉色蒼白,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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