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在程嘉善臉上掃了一眼,然後跟了上去。

程嘉善也顧不上尴尬,琳琅去了,他也就跟在了琳琅身後。

可是外婆拽着琳琅進屋,卻偏偏把他擋在門外,外婆一臉的嚴肅,可她聲音再兇,吳侬軟語也将這火氣抵消了大半。

他對程嘉善說,“這位先生,寒舍不方便外人進來,請回吧。”

“外婆……”

琳琅極了,外婆這是要趕程嘉善走?

老太太可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狠狠剜了一眼程嘉善,作勢就要關門了。

然而,琳琅始終是護着程嘉善的。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她用着根本就沒得商量的語氣對外婆說,“如果外婆要讓他走,那我也走。”

聞言,老太太冷笑,“哎唷我家琳琅不得了了,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外人來頂撞我!”

“他不是外人。”

這确實是琳琅第一次用這種态度對外婆說話,看外婆的臉色就知道她有多生氣,但人是她帶來的,她人還在這裏,就一定不能讓程嘉善一個人回去。

他是個男人,他要面子,在琳琅有能力護他的時候,一定就要護他,而現在,正是外婆理虧,就算不拿他當家人,那至少也是客人,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随便你吧,反正他不能進我這屋,他什麽時候進來,我什麽時候拿刀砍死他!”

外婆說完之後就拎着東西去廚房了,琳琅心裏也在置氣。

“進來吧,不用管她,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年紀大了……”

“算了。”

程嘉善撇了下唇,擡手摸了摸琳琅的臉,“外婆不喜歡我,不想讓我進屋,就說明她完全沒有接受我。我在外面呆着就行了,等外婆一會兒想明白了,願意叫我進來了我再進來——正好我抽根煙。”

“外面多冷吶。”

琳琅心裏難受得很,萬般滋味,可男人還有心思跟她開玩笑,捏琳琅臉頰的時候笑着說,“晚上摟着琳琅睡覺就不能了,琳琅身上哪兒哪兒都暖和。”

他這話說出來,要是往深了想,還挺色~情的,琳琅沒好氣的瞪他,他還笑得眉目清朗,好看極了。

程嘉善出去之後,就站在那株光禿禿的大樹底下抽煙。

那邊象棋的兩位太爺不時看他一眼,其中一次程嘉善和一個太爺對上了眼,他興致來了,就過去看太爺下棋了。

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指點太爺,太爺穩贏不輸。

後來換他親自上了,一個下午,倒也沒有無聊。

琳琅三點鐘才得飯吃,她想少吃點兒,給程嘉善留點兒,可外婆說,“你要是不想吃,一會兒就拿去為阿黃。”

阿黃是一只中華田園犬,是隔壁張老太爺的看門狗,松鼠桂魚拿去喂狗,簡直是暴殄天物。

“這次回來,就不要回去了。”

外婆一邊給琳琅夾菜,一邊對她說,“大學裏頭的工作辭了,回來,在這邊的學校重新找份工作,安安心心的生活。大都市太浮躁,瞧你,好好的一頭直發,什麽時候給我弄成這樣?”

琳琅前段時間燙了大波浪,她的頭發很好,燙了之後特別漂亮,她自己喜歡,程嘉善也喜歡,可偏偏外婆就要跟她找茬。

琳琅埋頭吃飯,任外婆說什麽,她不吭聲。

反正她嫁給紀希以外的男人,外婆就是不高興,就是看她不順眼。

“前段時間阿希來蘇州,在這裏呆了一個多月,天天在你的房間裏畫畫,一會兒你去瞧瞧,好像就是和這副一模一樣的畫,在歐洲得獎了,那天我看新聞的時候看到的。”

邢柳芸覺得自己沒有

看錯啊,那明明就是紀希的畫,怎麽畫家名字就變成了什麽若愚,難道阿希的畫被人抄襲了?

“那個男人,你和他把手續辦了,以後不要再和他聯系,外婆是為了你好,外婆跟你說了很多次,那些有錢男人靠不住靠不住,瞧瞧你母親,當初經人介紹認識了你父親,結果如何?”

老太太說到這裏,琳琅把手裏的碗筷放下,好言好語道,“外婆,您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阿善和我父親不是一樣的人。再說,您覺得有錢人不靠譜,那紀希呢,紀希也是富家少爺……”

“紀希和你青梅竹馬,那是那個什麽善能比的嗎?!”

“……”

琳琅覺得和外婆講道理從來就講不過她,這下外婆幾句話把她打敗了,她再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吃過飯,收拾完就已經四點半了。

程嘉善在外面呆了兩個鐘頭,陪太爺下棋的時候時間混得快,而且有熱茶喝,倒也沒覺得熱。

眼下太爺們都陪太婆去買菜做飯了,他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冷冷清清,沒人搭理他,不冷才怪。

他不時的看一眼琳琅那屋,大門緊閉,窗戶也關上了,他什麽都看不見。

心裏嘆了口氣,笑自己,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這是何苦來的……

以往的這個時候,農歷二十七,他都在公司和高層舉杯暢飲,心情不知道多好,哪會來這個破地方自虐!

不過,琳琅還在這裏,琳琅不能留下外婆一個人過年,他就不能回去。

程嘉善發現,愛上琳琅之後,他的生活裏,已經有了越來越多的無可奈何。

……

同一時間,C市。

程嘉行和榮澤做的手游終于有了第一個投資人聯系了他們,對方複姓司徒,是個香港人,和他們約了下午五點在酒店的咖啡廳見面。

四點五十五,對方來了。---題外話---今天6000字,以後都盡量每天6000以上,晚安,我要去睡了,好困啊~~~

☆、087 琳琅吓得要死,“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弄斷了?”

一行只有投資人和她的私人助理兩個,程嘉行和榮澤就像是遇到了伯樂,整個接洽過程顯得過分激動,這在那個投資人笑谑的眼裏,是直接把他們倆當成了馬戲團的猴子——

是的,馮婧跟程嘉善彙報這件事的時候,這就是她說的原話。

“司徒千方百計接近行少爺,我怕,她不僅在事業上會阻礙到他,還會在其他方面傷害他,程先生,接下來您打算怎麽做?芾”

次是程嘉善拿着手機,他在院子的大樹下緩緩踱步,眉心擰得很深了,他擡手輕輕的撫着……“我怎麽做,恐怕到後來都會傷害到阿行。”

程嘉善的眼前,漸漸浮現出那個女人的樣子。

扭曲,下作,肮髒,糜.爛……他把能想到的形容她的詞彙都在腦中過了一遍,頭很疼,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還是因這江南濕冷的天氣。

程嘉善感冒了,被風吹的。

在他第四次打噴嚏之後,對馮婧說,“你姑且看着她,阿行那邊我試着補救,辛苦你了,馮婧!”

挂掉電話,程嘉善第五次打噴嚏枞。

他找到阿行的電話打過去,響了很多聲之後,那家夥終于接了。

“二哥?你不是和琳琅去蘇州了?”

他這個時候打過去,阿行有些意外,然而程嘉善接下來說的話,他更意外。

程嘉善故作不知的問他,“你和阿澤那款手游,找到投資方了嗎?要是感興趣和融創合作,我可以給你最好的平臺。”?“呵呵二哥你是不是沒睡醒?”

“阿行我告訴你……”

“哎你老人家別告訴我了,就這樣打住,趕緊陪嫂子去,挂了,麽麽噠!”

“……”

程嘉善聽到那頭的嘟嘟聲,許久才把手機拿下來。

眉心皺得更深了。

然而榮澤不是很理解他家行少爺,他邊走邊問,“老子就是不懂你,善哥認同你才會給你投資,你想啊,融創那麽多當紅藝人,随随便便一個出來代言,名人效應有沒有,咱們的《大魚吃小魚》一定會火。”

程嘉行搖了搖頭,他停下腳步,認真的看着榮澤,“不是我不想要二哥投資,而是我真想靠自己闖出一條路出來,你看我二哥,尚熙和融創影業雖然都屬于融創,可事實上,那都是我二哥一手創造出來的,我想像他那樣做個有能耐的男人,不靠家裏,那才是真爺們兒!”

榮澤有些明白了,“你意思是,其實善哥并不是真的認同我們,他只是不像我們走太多彎路,是不是?”

程嘉行點頭,“嗯,你還不算太笨。”

晚上七點,琳琅趴在窗口再一次瞧了瞧外面的男人。

他就那樣一直在外面站着,天黑以後,他甚至也沒有在院子裏來回的走了,他就站在樹下,不時的擡頭,看一眼那屋子。

琳琅走到外婆面前,和她好好商量,“去叫阿善進來吧外婆,外面這麽冷,他在這麽下去,在外面繼續呆着,一定會生病的。”

外婆冷哼一聲,“這點兒冷風都受不住,算什麽男人!”

“……”

琳琅覺得以外婆的思維,大概今晚整晚都不會消氣,也就是說,程嘉善有可能要在外面帶一整夜。

高婆婆去看了程嘉善幾次,每次都熱情的對他說,“帥哥,可不要介意,老太太就是太愛她這個寶貝孫女,所以才會對你要求高一些。”

九點鐘,琳琅又在窗口看了一眼。

此時邢柳芸在客廳和顧家老太太通電話,要過年了,兩親家在電話裏相互問候。

琳琅的奶奶似乎對她這個孫女婿很滿意,但這跟邢柳芸沒多大關系,她就認準紀希一個人,所以琳琅帶回來的男人她都看不順眼。

顧家老太太在電話裏提起程嘉善很多次,邢柳芸要麽一笑而過,要不就置若罔聞——等到挂了電話,一站起來,才看見琳琅站在她身後,眼神憂郁。

“去睡了。”

外婆吩咐琳琅,琳琅站在那裏不動,外婆發火了,指着琳琅,“我跟你講,你大半年不主動跟我打電話,不關心我這個老太婆,我都原諒你,但你做了對不起阿希的事,就是不可饒恕。”

琳琅一雙眼紅通通的,像一只兔子,不管外婆如何罵,她一句話都不說,直到外婆進屋去了,這才悄悄的轉身去開門,去外面看程嘉善。

大晚上的,寒風呼呼的吹,今天正好立春,比以往的每一天都還要冷。

程嘉善雙手塞在衣服口袋裏,已經凍得不行了,他看到琳琅出來就只穿了一件毛衣,連外套都沒有穿,琳琅走近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把她拉進懷裏抱住了。

他在琳琅耳邊呵斥呵斥喝着熱氣,說這話,聲音都在抖,“出來也補穿件衣裳,這外面冷的呀……”

琳琅緊緊攬住他,心下一股委屈蔓延上來,她啞着嗓子對他說,“進屋去吧,別管外婆了。”

“哪能呢。”

程嘉善在她額頭上親了親,笑道,“要是真惹了外婆,這個年都別想好好過了。”

“那我們去外面找家酒店住下來。”

“神經!”

程嘉善松開了她,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快進去休息,實在不行,一會兒我去高婆婆屋裏睡。”

琳琅笑起來,“高婆婆先前還說長得好看的男人不靠譜,你什麽時候跟她把關系搞這麽好了?”

“當然,幫她家太爺下棋,就沒輸過!”

程嘉善朝着屋裏擡了擡下巴,對琳琅說,“快去睡了,放心,我不會有事。”

……

一個鐘頭後,琳琅洗漱幹淨坐在床頭。

怎麽可能睡得早,大冬天讓程嘉善在外面站一整晚,就算他是國防身材估計也經不起這樣的寒風,琳琅心裏很難受。

隔壁高婆婆家的太爺出來公共廁所小解,看程嘉善還在院子裏,這下老太爺忍不住了,直罵邢柳芸,“簡直是蛇蠍心腸,這麽冷的天兒讓人在這兒一直呆着,要讓不讓人活——小夥子,走,到太爺屋裏去。”

“不了,太爺,我沒事兒。”

程嘉善掐白的一張臉,他看着太爺笑,艱難的,還扯出一抹笑來。

老太爺看他凍得話都說不出來了,趕緊上前去拽他,“走走走,到屋裏喝杯燒酒驅寒。”

太爺熱乎乎的長滿了繭子的手一接觸到程嘉善的掌心,他感到一陣暖流從心地劃過,這個時候,他靠在了太爺身上,“太爺,我不行了……”

“……”

在太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程嘉善整個人已經把全部重量落在他身上了,太爺都七老八十了,哪裏承受得住,眼看程嘉善就要滑下去了,他交換了好幾聲之後,趕緊的大喊,“琳琅,你對象暈過去了。”

琳琅一聽外面有喊聲,動作極快的從床上翻身而下。

她邊穿衣服邊往外面跑,一路上開門關門,動靜極大,驚動到了屋裏的老太太,老太太也跟着起來,到外面去了。

“琳琅,你這對象他在發燒啊,燒糊塗了啊,一直在嘴裏念叨你們家老太太……”

老太爺和琳琅一起上的救護車,這會兒正在去醫院的路上了。

院子裏一個年輕壯漢都沒有,程嘉善牛高馬大的,沒人扶得起他,琳琅只得打120。

燒到快四十度了,男人眉心緊皺,嘴裏一直在喃喃,“外婆,我對琳琅很好,真的很好……外婆,我們來陪您過年吶……”

琳琅眼中的淚再也憋不住了,當着老太爺和救護車上的護士,就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浸透到了衣領裏頭。

半夜,程嘉善打着點滴,琳琅坐在病床邊一直守着他,一直守到他醒來,中途連衛生間都沒去過。

老太爺年紀大了,琳琅叫了車讓他先回去。

琳琅以為外婆至少也該到醫院來一趟,可淩晨三四點了,不僅沒來,連個電話問候都沒有。

琳琅有些心寒,她打算,等程嘉善燒退了,等他醒來,他們就回去。

程嘉善又冷,又累,可他眼睛睜開之後看到琳琅,就再也沒了睡意。

“我們回去吧。”

護士來量過體溫,已經退燒了,琳琅彎着腰離得他很近。可是她說了這話之後,程嘉善只是無聲的,搖頭。

琳琅眼睛還很紅,在程嘉善昏倒的那段時間,不知道她氣哭了多少次——外婆和奶奶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最親近的親人了,而程嘉善是她的丈夫,為什麽外婆就不能對他稍微好那麽一點??她哽咽着問他,“外婆根本不認你,還在這裏呆着做什麽呢?”

程嘉善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外婆會的。”

“……你比外婆還要固執,我怎麽淨遇上你們這種人?”

琳琅給他掖好了被子,瞧了他一眼,又道,“我們結婚才多久,你在我面前都生病兩次了,程嘉善,我不想老看你生病的樣子。”

“呵呵。”

“別笑!”

琳琅在床邊坐下,擡手捏他清俊的臉頰輪廓,“我想你好好兒的,健康的,和我度過以後的每一天。”

“琳琅……”

程嘉善眼睛濕潤了,沙啞着聲音喊她的名字,琳琅卻咧開嘴笑起來了,“你老愛問,是不是愛你,其實愛不愛有什麽關系,至少現在,我在乎你。”

“可惜今晚不能和你睡覺了。”

“我在和你說正經的,你現在生着病,能不能稍微排除一下雜念?”

琳琅有點火了,瞪着他,程嘉善覺得自己冤枉,“我說的是睡覺啊,不是睡你啊……”

“你再睡會兒,等天亮了,我們去找間酒店住下。”

“上來,和老公一起睡。”

程嘉善拍了拍床邊,琳琅猶豫了一會兒,點了

頭,脫掉鞋子上去,睡在了他的旁邊。

兩個人裹在被子裏,程嘉善抱緊了她,他小聲問,“怕不怕被我傳染?”

琳琅的臉埋在他的頸窩處,手環住他的腰,她說,“不怕。”

……

第二天一早,琳琅回外婆那裏拿行李。

程嘉善還在病着,她不想他跟着進去受外婆嫌棄,就讓他在大門口站着等。

高婆婆家老太爺晨練回來,看見了程嘉善,笑呵呵的伸手在他背上使勁兒拍了兩下,“我就說年輕人嘛,感冒這種小事情不會有什麽大礙,這不,又精神了——可憐琳琅外婆啊,一整晚屋裏燈都亮着,擔心你擔心到睡不着!”

程嘉善聽完怔了怔。

他嗓音已經全啞了,跟老太爺說話都困難,老太爺要進去了,他都只是從大衣口袋裏伸出手來跟他揮了揮。

此時琳琅在屋裏收拾東西,外婆就站在她面前,外婆沉着臉盯了她許久,終于冷冷開腔,“我說你這個丫頭真是翅膀越來越硬了,為了一個男人,竟然跟我玩離家出走!”

琳琅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過身來。

視線越過外婆的肩頭,她看見花架上擱着的,紀希和她分手後在這裏畫的那幅《槲寄生》。

她收回了目光,看着外婆。她是在生外婆的氣,但又不能對着老人發火,還得畢恭畢敬,她說,“我沒有離家出走,程嘉善他現在是病人,怎麽着我都該照顧他。可外婆你連讓人家進屋的機會都不給,我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去住酒店吧?”

外婆心口一上一下的起伏,又氣,又不知從何發作。

她覺得吧,她活到這個年紀,馬上就要八十了,天都沒有收她,倒是這個外孫女把她收了。

琳琅收拾完行李,這就要離開了,臨走時她對外婆說,“一會兒我把他安頓好了,他休息的時候我再回來陪您。外婆您不要生氣了,我和紀希只是緣分盡了,我們倆到了現在這個局面,根本不是我和他自己能控制的。我喜歡程嘉善,并不是因為他的錢,更不可能因為他長得好看就喜歡他,我和他在一起覺得開心,這種感覺我說不清楚,就算外婆您要怪我對紀希冷血無情我也無話可說,但我不可能跟程嘉善離婚。”

琳琅眨了眨眼睛,突然嘆氣,她低低的再次開口,她告訴外婆,“我也是在前不久才從我堂哥佑禮那裏知道,當時我把顧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賣給程嘉善,他給我的那十億,幾乎讓他掏空自己。其實是我太高估顧氏,我們家,我父親和阿姨一直觊觎的東西,在他眼裏也許分文不值,他多得是途徑賺錢,又怎會把區區顧氏放在眼裏?

所以由始至終,程嘉善和我結婚他就只有一個目的,他想和我在一起,并且他做到了,他凡事都在為我考慮——奶奶對他說讓他守着我,讓他替我守着我爺爺留給我的顧家産業,他一直在盡力而為,他不會辜負我,不會辜負我奶奶,他對我說,屬于我的東西,他不會讓任何人拿走。

外婆,程嘉善和你想象中的那些富商不一樣,您要是不信,有何不給他一次機會讓您考驗一下?”?琳琅是不抱任何希望外婆會讓程嘉善留下,她說完之後就拎着行李箱要出門了。

這些話她從未在程嘉善面前提過,她知道的那些程嘉善從不告訴她的事,既然程嘉善不想開口說,她就不會貿然去問。但她心裏明白得很,程嘉善就是把她當成心尖上的人,護她愛她,寸步不離。

走到門口,外婆突然叫住她。

“我說琳琅啊。”

外婆一開口,琳琅就停下腳步了,她回過身來,眼中委屈還未散盡,“外婆……”

“你要我說你什麽好啊,你和阿希在一起整整十年,你們十年的感情竟然會被現實的東西摧殘得體無完膚,你們十年的感情,竟比不上一個外人和你幾個月的相處,琳琅啊,看來外婆是真的老了啊,外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節奏了啊。”?外婆家的三峽牌洗衣機,比琳琅的年紀還大了,有三十幾年了吧,壞了修,修了又壞,但外婆舍不得扔。

外婆總說,人啊,還是念舊的好,喜新厭舊不是什麽好習慣。

眼下外婆說了這番話,很顯然,她這就算是松口了。

邢柳芸自己也明白,擺足了架子又如何,對程嘉善再不客氣又如何,琳琅的心是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紀希那裏了。

琳琅趕緊放下手裏的行李,笑着跑過去挽着外婆的手臂,“這麽說,外婆您是同意阿善進來了?”

邢柳芸心裏特別煩,她甩開了琳琅的手往自己房間去了,嘴裏淡淡的,“愛進來不進來!”

……

程嘉善在外面抽了兩根煙,琳琅還沒出來。

是真的冷,比C市冷太多了,程嘉善心裏想着,他的琳琅六歲到十六歲那十年的冬天都是怎麽過的啊……

不一會兒大門開了,琳琅笑着出來牽他的手,“進去吧。”

“不是要去住酒店?行李呢?”

“不住酒店了,住民宿。”

“……”

琳琅偶爾開個玩笑挺冷的,程嘉善瞅了她一眼,見她很開心,他不由自主的也彎了唇笑了。

程嘉善知道,外婆面相慈愛,自然也不會是鐵石心腸。

……

進屋之後,程嘉善沒見到外婆,心裏明白老太太這是故意在避着他。

他也不着急去見她老人家,琳琅叫他進屋去睡,他就進屋了。

琳琅小時候住過的房間,老舊的屋子,窗臺上的風鈴在風出來的時候發出清脆的響聲,那聲音,是令人愉悅的。

但是程嘉善在這間屋子裏,看見了他大姐花800萬買的那幅畫,在他皺眉怔愣的時候,琳琅和他的目光都落在畫上,琳琅對他說,“若愚就是阿希,槲寄生下接吻的男女,是我和他。”

程嘉善沉默了大概半分鐘,末了,他啞着嗓子問琳琅,“為什麽不告訴我?”

琳琅挽着他的胳膊,腦袋靠在他身上,她笑着說,“我根本不知道。以前,阿希就連出版漫畫,都用的是自己真名,所以就算我看着大姐買回來的那幅畫的畫風那麽熟悉,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他。”

“800萬,心真黑!”程嘉善也笑。

“嗯,心黑是一回事,但阿希有才華你不能否認。”

琳琅說完,程嘉善皺眉看着她,擡手扼住她的下颚,淡淡道,“你這麽誇他,我會非常吃醋,容易心情不好,感冒也就很不容易好。”

琳琅拉開他的手,“那我也在外婆面前誇你多金帥氣又深情,你還要怎麽樣?”

他的聲音低下來,眸中星光閃爍,“真的?”

琳琅翹起唇角,“假的。”

……

程嘉善在屋裏休息的時候,琳琅去外婆那屋看了一眼。

見外婆戴着老花鏡在安安靜靜的給她縫毛衣上的扣子,琳琅笑着,默不作聲的轉身走開。

外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琳琅從小沒少被她罵。

罵是罵了,但最操心的也還是她。

琳琅是過敏體質,很多東西不能吃,外婆就依着她,琳琅吃不了的,她也就跟着忌了,像豆類那些東西,也都是在琳琅十六歲回顧家之後,外婆才開始吃的。

外婆很疼琳琅,外婆總愛在親戚朋友面前說,我們家琳琅不是最漂亮的,成績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聽話,最懂事,最孝順的。

琳琅在菜市場買了些肉和蔬菜,今天中午要給程嘉善熬蔬菜粥,她記住了,那個挑剔的男人是不吃加了鹽的粥的。

而這個時候,程嘉善并沒有睡着。

他在琳琅屋裏,他坐在琳琅以前坐的寫字臺前,他單手托腮,在盯着紀希那幅畫看。

此時他心理陰影面積不小。

紀希這個混蛋,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希望琳琅天天在家看見這幅畫,難不成他是想讓琳琅時常回憶起和他接吻的場景嗎?

程嘉善現在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他都忘了自己還在生病,只覺得內心一片酸澀。

他想着,等過完年回去,一定要把那幅畫從客廳裏搬走。

随便大姐弄哪兒去都好,就是不要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琳琅高中畢業那年帶阿希回來的。”

門口突然響起外婆的聲音,程嘉善聽見了,趕緊站起來,“外婆。”

邢柳芸冷冷的瞅了他一眼,朝那幅畫走近,她又說,“第一次看見阿希,我就很喜歡那孩子,好看,有教養,又能放低身段,關鍵是咱們家的活兒他什麽都能幹,對琳琅好到無可挑剔……”

末了,她又把視線轉到程嘉善身上,“不像某些人,養尊處優慣了,不就吹個冷風嘛,至于裝病?”

程嘉善只是笑,一言不發的,恭恭敬敬的看着外婆。

“我可告訴你,我是看琳琅難受我才沒有把你攆出去,要不是為了我琳琅,我真是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老太太看着琳琅書桌上那一堆醫院開回來的藥,問程嘉善,“吃藥了嗎?”

程嘉善看了看時間,道,“吃過了,琳琅說,到中午還要再吃一次。”

“你也只有在琳琅面前裝病的本事……”

“呵呵。”

老太太看程嘉善脾氣這麽好,她說話這麽難聽,他卻一點不生氣,還笑臉相迎。不知不覺的,她心裏那一團一團亂如棉絮的結,就這麽散開了。

……

中午琳琅做菜的時候,外婆在一旁指指點點,總是嫌棄琳琅這個做不好,那個也做不好。

程嘉善就在邊上站着,不發表意見。

不過琳琅做飯時系着圍裙的樣子真漂亮,程嘉善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心裏就在想,要不,他和琳琅搬出去住吧,家裏只有他們倆的時候,琳琅會給他做飯,做得再難吃他都不在乎,他只想

看到琳琅為他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我說你發什麽愣啊,叫你好幾聲了!”

奶奶突然大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趕緊去外面院子泥土裏扯一把蒜苗進來!”

程嘉善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面跑。

外婆從窗口看出去,見程嘉善在花園裏,蒜苗和小蔥傻傻分不清楚,噗嗤笑出來了,“哈哈哈,這個阿善,和當初的阿希一模一樣!”

叫得真親熱,之前還看不上人家呢……

琳琅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一轉頭迎上琳琅戲谑的眼神,心裏一尴尬,便瞪她,“看我幹什麽,趕緊給我盯着鍋裏的菜——琳琅不是外婆說你,你說你一個女人,都這麽大了,連個飯菜都不會做,我真怕你婆家那些人說我這個外婆不會教啊!”

琳琅在切菜,不緊不慢的,“知道了,這不是在學嗎?”

……

年三十那天下午,顧漢源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對方是一個年輕女人,她用着很好聽的标準普通話對他說,“顧董事長,你現在去凱賓斯基酒店2407號房,那裏有一個非常大的驚喜在等着你。噢,有人在房間門口的盆栽下面為您準備好了房卡。”

之後對方就把電話挂了,顧漢源再打過去,已經是關機。

這個時候他正在家裏的書房裏練習打高爾夫,這同莫名其妙的電話一來,他就完全沒了興致。

驚喜?什麽驚喜??他不知道這究竟是有心人的惡作劇,還是若有其事,他在屋裏來回踱步,最終,沒能抵擋住內心的好奇,開了車出門。

此時此刻酒店的房間裏,一男一女光着身子正在做那檔子事,顧漢源花了二十分鐘把車開到酒店,直接就去了2406號房。

他站在門口,躊躇良久,終于蹲下去,在那株盆栽裏找到了房卡。

事已至此,顧漢源的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擡起有些顫抖的手,滴滴刷開了房間門,撲鼻而來的,就是一股子帶着濃濃情~欲鹹腥味,他一步一步往裏面走,女人的呻印和男人的chuan息在他的耳朵裏無限放大……終于,他站在了離那張床不到十米的距離。

鐘麗珍深陷在那種無法自拔的感覺裏,一直都是閉着眼睛,不知道怎麽回事,她仿佛聽到了這間房裏的第三個人的呼吸聲,她睜開了眼。

當顧漢源那張慘白倒有些扭曲的臉印入她的眼簾,她條件反射的推開身上的男人,尖叫了一聲。

“你們……你們……”

顧漢源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捂着胸口,他的唇不停的顫動着,他扶着牆,咬牙切齒的,只對鐘麗珍說了幾個字,“賤人,我要和你離婚!”

……

蘇州,山塘街。

春節出來旅游的人特別多,琳琅和程嘉善走在人山人海中,琳琅手裏拎着陸稿薦的醬排骨,準備一會兒拿回去給外婆吃的。

她自己偷吃了兩塊,也給程嘉善吃了一塊。

程嘉善吃不慣這個味道,皺了眉,琳琅要給他吃第二塊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伸手把她的手推開了。

“挑剔!”

琳琅輕輕啐了一句,自己吃掉了那塊兒排骨,程嘉善瞧着她那嫌棄他的模樣,又趕緊貼上去,攥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

程嘉善想讓琳琅坐到船裏去,說是要給她拍照。

這事兒以前紀希老讓她做,她現在不願意了,直接就說不想去。

程嘉善咬牙瞪着她,琳琅和他僵持了半分鐘,然後就轉身乖乖的上船去了。

不過,就算程嘉善這次沒拿單反,用手機也可以把琳琅拍得很漂亮。

琳琅一直在船裏喊,“你要是把我拍醜了,今晚自己睡!”

回去的路上琳琅和程嘉善路過一家婚紗影樓,正巧影樓要招聘婚紗模特,老板看上了琳琅和程嘉善,出價500塊錢一天,讓琳琅和程嘉善當他們的模特,程嘉善拉起琳琅就走。

“500塊一天,比我當老師還賺錢吶。”

琳琅笑着逗程嘉善,程嘉善淡淡的掃她一眼,沒吭聲。

程嘉善沉默着,兩人都走了好遠了,程嘉善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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